第十八章 危難前夕
作者:褚念卿      更新:2022-11-03 15:10      字數:3145
  第十八章 危難前夕

  次日褚念卿難得的在短短數日內又再次上朝,隻可惜這回也不是褚念卿可如男子一般討論國事,而是去報阿兄回來的消息:因為阿兄今日根本起不來,便隻好叫褚念卿代勞了。

  褚皇十分寬容,就這樣輕易地原諒了褚瑾奕回京卻沒有上殿複命的大罪,還準許褚瑾奕一月內可以和褚念卿住在一起,叫褚念卿這個好妹妹照顧著。

  雖說褚皇絲毫沒有提及要找凶手什麽的,也沒問起過褚瑾奕的傷勢,但褚念卿低頭笑笑,竟覺得已經十分滿意。

  後來回宮親自照料阿兄,果真如傅荼蘇與雪祭所說,褚瑾奕兩日之後便行動自如沒有限製,每日下朝之後就回宮練劍,真是一刻也不得停歇,褚念卿看著也是在不知該喜該憂。

  喜——阿兄這傷好得快。

  憂——阿兄實在太累了些。

  可惜褚念卿對此實在說不上話,除了給阿兄端茶送水,偶爾勸幾句便再沒別的了,褚念卿也沒什麽別的可忙的,阿兄回來之後一切都不需要她插手:

  二皇兄陰陽怪氣但也隻是白費口舌,把阿兄逼急了就找個錯處讓他關禁閉。

  五皇兄嘴欠,但如今一見阿兄就老實,說實話,褚念卿估計他真是知道了什麽,雖然麵上還是老實,可誰知道他心裏怎麽想?暗戳戳的幹些打報告的小事也不是不可能,確實是阿兄現下最大的對手,而且是非除不可,不過褚念卿也不是個衝動的人,沒有理由是沒辦法讓一個皇子再無出頭之日的,她還是安安靜靜的等,阿兄亦是如此。

  六皇兄素來不惹是非,踏踏實實的做該做的,暫時沒什麽威脅。

  七皇兄在大皇兄死後也看阿兄不順眼,但褚念卿確實不能管,七皇兄到底屬於自己這邊的人,若真撕破臉皮反而是給自己找麻煩,所以隻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往阿兄帽子裏扔螳螂而無動於衷。

  至於八皇兄,近日來十分恭敬,多的話一句都不說,也確實不該說,畢竟到了他母親康佳夫人的十年祭上,話多了可要損陰德。

  還有言雲隱,他……他從不摻和閑事,若非要說他有什麽,那就隻好說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他每回看褚念卿,褚念卿都會有莫名的慚愧。

  ……

  那這麽算下來有威脅的就隻有五皇兄褚思昀一個。

  褚念卿坐在涼亭裏瞭望遠處的天,可那天,終究隻是困在紅牆中小小的一片,留下的就隻有一片冷清,一片寂靜,一片無助,褚念卿埋下頭去,清澈的眸子落在手裏的銀針和晴藍與青冥之色的繡帕上。

  “公主繡的真好,這上頭的五爪龍栩栩如生,過會子就要飛出來似的!”小鶯在一旁嘰嘰喳喳。

  褚念卿沒吭聲,隻微微笑了笑。

  五爪龍,繡在手帕上,倒是不違國法,可實在是張揚了些,也就小鶯不明白,還當這是好事了。

  不過,這種事情,不需要懂的人會更輕鬆吧?

  褚念卿伸出手指描過這手帕上的每一處雲紋,描過龍頭、龍鱗,龍尾……

  用了十幾天才繡成這樣精妙的手帕,如今也算完工,這最重要的東西做好了,有些事情,也就該做了。

  “我要出去一趟,若阿兄回來了,你便告訴他,今日街上熱鬧,我閑來無事便去轉轉,很快就會回來。”

  “是。”

  褚念卿將手帕收在衣袖中,端正嫻靜優雅的神色便向宮門走去。

  門口的十幾個守衛照常按規矩記了兩句就將褚念卿放了出去,褚念卿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皇城,轉頭繞進繞鬱府,雪祭公子十分守信,收拾了一間說話的堂屋,早早就在那裏等著了……

  遣散下人,關門關窗,兩杯清茶,一張紅榻一條案,兩個人鬼鬼祟祟的關在一起,這要是被人看見了,指不定要說什麽話。

  褚念卿從小讀女則與女訓都倒背如流了,她學的道理不許她這樣,她本心也不願與這個笑顏永綻卻背心黑暗的男人共處一室,但可笑她必須這麽做。

  約莫一刻過去了,褚念卿方才顫顫巍巍的出來了,她腳下踩的好像不是地,而是棉花,冷汗簌簌的往下掉,沾濕了泥土,她緊緊捏住才繡好的手帕,手帕上也沾染了冰涼的汗水,她滿眼都是怨,可仔細琢磨一番,她根本不知道要怨什麽事,什麽人。

  褚念卿扶著門框,抬起頭來,又衝著這繞鬱府紅牆裏的那一點兒天空發了呆,在這短暫的發呆裏又將呼吸調的均勻。

  她離開前,最後回過頭望了一眼屋裏那個清閑無比、與她形成巨大對比的秀氣少年,少年的臉上沒有絲毫不安,仿佛對這些事情早已司空見慣,他的神情甚至還在告訴褚念卿:總有一日,你也會習慣的。

  褚念卿第一次回應雪祭的笑,隻是這個難看的笑容連雪祭都覺得尷尬。

  褚念卿不敢在外待太久,匆忙從後門離開了繞鬱府,徑直回宮。

  早早便套了內侍監的話去,聽聞這幾日朝堂上熱鬧得很,說是南江俞鈿那邊發了水災,民不聊生,那邊的縣丞和幾個偕同的官員先將百姓移居了,又調遣官兵修大壩,目前一切順利,隻不過還是想叫個位高權重的過去走個排場,鎮一鎮場麵。

  這話說白了就是:隻要個皇室成員過去住兩天,什麽累活都不用幹,隻要指揮當地官兵把大壩安安穩穩修好即可,到時候回京,做的最少反而卻功勞最大。這怎麽說都是個美差。

  其他皇子現下手上都有那麽一兩個要緊事做,隻好看看這美差饞的流淚,卻也隻好含淚放下,合適的人選隻有昶王褚瑾奕和五皇子褚思昀兩個。

  這下褚皇可犯了難:要說自己打心眼裏想的,那肯定是相信褚瑾奕,畢竟自己這個兒子無論是學識還是經驗都能當大任,況且他剛戴罪,才回來沒幾天,正急於立功補過,如今這差事交給他,他必然辦的圓滿,但這另一個兒子褚思昀從來沒幹過什麽正經事,朝中上下都有所不滿,也確實該給一個表現的機會,這份差事不難,給他曆練曆練也好,最主要是他那做寵妃的母親也吹了好幾天的枕邊風了……

  褚皇左右為難,他倒也問過身邊人,可論誰說都是些利益上的問題,褚皇實在聽不得,眼看是愁的難受了,褚念卿這個一向妥帖的女兒也就該上場了。

  “兒臣近日見五皇兄整日窩在書房翻看書籍,刻苦鑽研,寫字寫的手上都起了繭子,實在是想為父皇分擔,父皇也該給五皇兄一個機會。”

  “那你三皇兄呢?”

  “父皇,您也知道,三皇兄回京時遭人暗算,到現在身上的傷還沒好呢,兒臣實在心疼,還是想讓他在京城裏多歇幾天,而且先前兒臣與三皇兄分別許久,兒臣心裏想念的緊,真舍不得三皇兄又要走,其實若父皇想讓兩位皇兄都出力的話,兒臣聽聞三皇兄門下有一位大人十分得力,平日裏,三皇兄許多時候都與這位大人呆在一處議事,既然是三皇兄門下的人,父皇便讓這位大人代替三皇兄與五皇兄前往俞鈿,這樣既滿足了五皇兄的孝心,也不會傷了三皇兄的報國之心,不是兩全其美?當然,兒臣這也是有私心的,兒臣與三皇兄分別許久了,實在不想再分別了,父皇可否答應兒臣這一個小小的心願,就留三皇兄陪兒臣多住幾日嘛……”

  這理由真是充分,在褚念卿寥寥幾句之後,褚皇眉頭略略舒展,實有春意盎然之色,暗暗歎女兒真是善解人意,殊不知褚念卿怕是比他更高興些。

  長璽年九月十一,大胤褚皇下旨,遣五皇子褚思昀為主使,戶部侍郎魏竹預、昶王門客張百殊為副使前往俞鈿救災,限期兩月必歸。

  這消息一出,褚瑾奕雖還是有所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往好處想,這隨行之人總還是有自己的,而且助褚皇抉擇的話也是妹妹說的,仔細一想確實有許久沒有好好陪陪妹妹,便也隻好就此作罷,九月十二便整理妥當了去送張百殊。

  褚念卿當然也在,送五皇兄上路這種事,不去怕是回報憾終生。

  褚思昀難得的看自己這好妹妹十分順眼,到也真是沒想到,這樣的好差事妹妹居然會幫自己爭取到,不給他平日裏最親的那個同胞哥哥,褚念卿湊上去直說這是為先前的事賠罪,褚思昀更是仰天大笑,回頭瞧著褚瑾奕那副吃癟的模樣喜不自勝。

  褚念卿隨著笑,就仿佛她根本看不到褚瑾奕吃虧的模樣,笑完了,連那塊繡了許久手帕都到了褚思昀手上,現下這樣的局麵,褚思昀對這手帕當然喜愛,真是走哪兒都不離。

  另一邊,褚瑾奕見不得這場麵,獨自竄到一邊去告誡張百殊些事情,隨後便一甩袖子擺駕回府。

  送別兄長為國立功,其樂融融兄妹和睦,任誰見這場麵恐怕都要誇讚褚念卿兩句,這豈能不是好事?

  但在這位頭次受命賑災、外人看來沒有任何威脅的張百殊張大人眼中,這局麵怕不是好兆頭:

  公主從來不是一個出風頭的人,從不會去揣摩褚皇的心思,更不會做什麽所謂賠罪的事,因此而冷落褚瑾奕,這樣想來,如今公主與褚思昀談笑的神情真是有些過分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