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襲!
作者:實心熊      更新:2020-04-01 00:39      字數:4357
  狄福利山是一座呈南北斜向走勢的小山,在羅馬近郊的所有山丘中並不算很高,北側是一片地勢相對平緩的坡地,南麓則略微陡峭。

  狄福利山的土地很適合種植葡萄,當春夏的時候,從山腳下可以看到一片片蔥綠的葡萄園,而到了秋天,葡萄園就變成了碩果累累的紫色。

  因為距離羅馬很近,狄福利山的大部分葡萄都被當地山民賣給羅馬城裏的酒作坊釀酒,而山上有很大一部分葡萄園是屬於教會的產業。

  雖然一直有很有名的話叫條條大道通羅馬,但是從羅馬城到老狄福利山上的莊園卻並沒有這麽一條大道,這是狄福利山麵向羅馬城的西麵山坡有一段頗為陡峭的斷崖,要在這種地方修路對這個時代來說未免有些太麻煩了些。

  所以凡是要到山上去就要經過北側的那片緩坡,經過循著山勢盤旋而上的一條山路,再穿過建在半山腰上的由一座小修道院為中心的小鎮,就可以進入狄福利山的葡萄園。

  教士們在這裏雇人采摘上好的葡萄然後釀酒,在這期間很多教士發了財,所以狄福利山附近就建起了一座座外觀迥異,內部裝飾也異常豪華的別墅莊園。

  老羅維雷家的莊園在山的南麓,那裏陽光充沛,空氣新鮮,如果天氣好可以直接看到遠處弟勒尼安海的海岸線,站在山下就可以看到別墅淺白色的外牆,和帶著少許異教風格的橢圓形屋頂。

  亞曆山大的隊伍沿著山道一路前進,雖然看上去並不高,但是道路卻因為需要考慮到山勢而變得漫長了許多,

  隊伍緩緩前進,因為沒有什麽危險的地段,這裏又是羅馬,所以這趟旅行還是很愜意的,唯一讓人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因為前些時候下雪而淤積在路上的積雪已經都結成了厚厚的冰,這讓旅行不禁變得困難了不少。

  亞曆山大沒有騎馬而是坐的馬車,馬車在山路上慢悠悠的向前走著,沒當需要拐彎的時候就不得不慢下來,而且因為車身雖然牢固卻頗為不便,所以走起來也顯得慢了許多。

  “也許應該給馬車裝上減震。”這個念頭在亞曆山大心頭晃過,說起來坐馬車在這個時代其實並不是個很舒適的享受,糟糕透頂的路況足以能讓一次令人心情愉快的旅行變成災難,而沒有減震裝置更是對馬車質量的考驗,誰也不敢保證下一次車輪掉進哪個坑裏時候就不會震斷車軸,或是幹脆把木頭車輪砸個四分五裂。

  即便一路順利,可那坑坑窪窪的道路也會讓長途旅行變成折磨,即便在車裏墊上厚厚的墊子,可如果路途遙遠,這一路下來也足夠把一個人震得快要散架了。

  不過亞曆山大想著給馬車裝上減震倒並非是完全為了自己出行方便。

  在塔羅穀鎮與法軍交戰的失敗讓他丟失了將近20門火炮,這對亞曆山大來說是很慘重的損失,也是這場戰鬥讓他意識到野戰中火炮的威力固然重要,可是靈活的機動也是野戰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火炮的笨重讓機動變得更加困難了,可是隨著戰爭逐漸發生變化,機動卻成為了未來戰場上不可或缺的取勝關鍵。

  法國人擁有很強大的火炮技術,這個亞曆山大早就知道了,可是在塔羅穀鎮一戰之後,他不得不再一次重新認識法國的炮兵水平。

  亞曆山大希望製造出能在戰場上快速機動的布置,更能夠及時跟上步兵前進速度的炮車,這樣他的火炮就可以在比敵人射速更快,同時又能更加靈活的覆蓋大部分戰場的情況下與法軍炮兵這個強大的對手周旋。

  另外讓他對炮車變得很有興趣的另一個原因,是阿拉貢人。

  根據一些從希臘方麵傳來的消息,貢薩洛的軍隊已經在愛琴海的一些島嶼登陸,並且與奧斯曼人經過了幾場激戰。

  在這些戰鬥中經過貢薩洛精心訓練的西班牙方陣嶄露頭角,一鳴驚人,阿拉貢軍隊更是連續擊敗了幾支敵軍,占領了愛琴海上的幾處島嶼。

  這讓亞曆山大聞到了危險的氣息,他知道現在貢薩洛其實還沒有真正完全領悟出方陣的威力,可以說如今的方陣還隻是雛形,可即便是這樣也已經足見威力,而一旦未來的西班牙大方陣趨於成熟,也許就是他的一大強敵。

  在亞曆山大心目中,對付西班牙方陣這種如同移動的巨大刺蝟般的東西,最有效的武器就是火炮,而要想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隨時隨地部署能夠對敵人造成巨大威脅的火炮,除了需要戰場指揮官對局勢把握,就需要火炮本身擁有著能夠隨時響應的機動力。

  這就要求在保證火炮威力的同時,要盡量減輕重量,同時要製造出能夠迅速運輸,更能在到達戰場後便於迅速投入戰鬥的炮車。

  亞曆山大心裏轉著這些念頭,而隊伍已經快要到達半山腰上的村子。

  這個村子是從山下通往狄福利山上的必經要道,而因為之前那段不短的山路,很多經過這裏的人都會稍微停下來休息一下,然後再繼續向前走。

  獵衛兵的到來稍稍引起了村子裏人們的注意,不過或許是經常看到來往與羅馬和狄福利山上莊園之間的貴族,在隻是注意了一下後,村民們就又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村子不大,除了原本的一座教堂,教堂前空地上修的一口井和教堂形成了整個村子的中心,整個村子差不多就是圍繞著這個地方建起來的。

  隊伍穿過村子裏道路的時候,馬蹄與車輪碾壓在泥濘中的聲音單調而又清晰,不知不覺的,似乎村子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前麵就是水井了,旅行者們總是會在這裏稍微停一下,人要解渴,馬也要吲水。

  襲擊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的!

  第一聲槍響時,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獵衛兵當即應槍倒地,緊接著一陣雖然雜亂卻異常密集的槍聲從四麵八方響了起來!

  幾乎就在一瞬間,呼嘯的子彈就向著隊伍中間的馬車飛去,在沉悶的火槍聲中,馬車的壁板被打得木屑四濺,拉車的馬匹連連中彈,在淒厲的嘶鳴中,那兩匹馬向前奔出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

  獵衛兵被這讓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頃刻混亂,一些士兵立刻翻身下馬,而另一些士兵則一邊叫喊一邊用力夾緊馬腹迅速向前狂奔。

  火槍聲很亂,但是卻異常密集,有幾匹被當做盾牌的戰馬中槍後嘶叫著瘋狂亂跑,當槍聲停止,一片呐喊聲響起時,獵衛兵們才看清襲擊他們的人在哪裏。

  從村子裏一些房屋的窗口和門裏露出了閃著寒光的刀劍,同時隨著有人高呼“以上帝的名義”,早已經埋伏在村子裏的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猛衝了出來。

  “殺掉他們!”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這樣的呐喊,一時間所有人像洶湧的潮水向著被獵衛兵們緊緊圍在中間的馬車衝去。

  “堅守陣地!”

  謝爾發出了呐喊,同時麵對已經衝到近前的敵人舉起了火槍。

  “砰”的一聲,槍聲讓一個離得已經很近的敵人不禁嚇得心頭猛跳,但是當發現自己沒有中彈後,他立刻叫喊著再次舉起劍向著隻在不到十步外的謝爾撲去。

  就在這時,那個人看到巴爾幹人忽然做了個古怪動作。

  麵對猛衝而來的敵人,謝爾沒有揮舞馬刀格擋,而是突然身子向下一蹲,同時大聲向身邊的獵衛兵喊著:“趴下!”

  襲擊者有那麽一瞬的疑惑,接著他們就忽然看到那輛被緊緊圍在中間的馬車的車門突然洞開。

  隨後一陣如馬蹄轟踩大地般整齊而又密集的轟鳴聲覆蓋了四周的所有聲音。

  第一個被擊中的人

  倒下的時候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好像忽然就被一個無形的拳頭打倒在地,甚至當疼痛還沒有襲來時,這個人還試圖重新爬起來。

  但幾乎同時,他身邊的同伴也和他一樣向後倒去,一時間衝在最前麵的整排人好像都如撞在一道無形的牆壁上似的紛紛栽倒。

  嗆人的濃煙揚起,馬車上上下幾排還在冒煙,透著殺機的槍管出現在還活著的行刺者眼中。

  沒有襲擊者認為應該在車裏的蒙蒂納伯爵,隻有在頃刻間屠殺了十幾個人的可怕武器。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一個人驚慌無措的喊著,茫然的眼神盯著對麵的獵衛兵,接著他忽然發出一聲恐怖的嘶吼“圈套!是圈套!”

  叫聲霎時讓四周的襲擊者一陣躁動,就在他們還沒有從這恐懼中明白發生了什麽時,一陣令他們感到莫名驚恐的奇特號聲突然從村子外響起。

  伴隨著那號聲的,是一個個此起彼伏的口令。

  “這是個圈套!”

  又有人這麽喊了起來,不過這次沒有人再表示懷疑,同時隨著一聲口令,原本圍在馬車周圍的獵衛兵手裏的短火槍向著迎麵的敵人猛烈射擊起來!

  與此同時,一群雖然穿著各式不同的服裝,但是卻以一種隻需要看上一眼就會印象深刻得絕不會認錯的蒙蒂納士兵從村子四麵八方向著教堂方向包圍過來,走在最前麵的阿格裏火槍兵整齊劃一的步伐在一排平舉的黑洞洞的槍口襯托下顯得那麽可怕,以至當第一眼看到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敵人時,襲擊者就因為恐懼嚇得驚慌失措起來。

  “舉槍~”一個隊官習慣的發出命令。

  “瞄準~”

  “放~”

  槍聲如雷,震撼了狄福利山的天空。

  這時候的老羅維雷正在別墅的一個房間,他手裏的杯子裏斟滿了頭年秋天新釀的葡萄酒,其實這種新酒的味道喝起來因為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沉澱發酵喝起來還有些酸澀生硬,不過老羅維雷卻好像很享受這種微帶青澀的味道,他喝了一口後沉吟了下,然後又輕輕呡了一口。

  “葡萄酒還是應該放些年頭,”坐在他對麵的康斯坦丁也喝了口之後舉著杯子皺皺眉,看到父親沒有開口他又說“或許我們可以喝點……”

  “好的葡萄酒的確需要存放很長時間,”老羅維雷看了眼兒子,居然舉起酒杯對著陽光打量著“因為與各種方法比起來,時間是最好的保存手段,而你我的兒子,你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隻是把這個聰明用在了對葡萄酒的認識上了。”

  對父親忽然的說教,康斯坦丁默不作聲,看著老羅維雷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景致,他猶豫了下之後終於開口說:“父親,貢布雷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老羅維雷回頭看了眼兒子,看到康斯坦丁似乎躍躍欲試的神情,他微微搖頭再次端起酒杯:“就如我說的既然你明白了釀酒的意義,那麽為什麽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同樣適用其他地方呢?”

  “可是,也許我們可以……”

  康斯坦丁的話還沒有說完,從山的另一邊驟然響起的槍聲就打斷了他。

  聽到槍聲的康斯坦丁猛的站起來,他快步走到窗前向北麵的村子方向望去。

  然後他忽然扭頭向旁邊同樣被這槍聲驚動的老羅維雷激動的低喊:“父親,那邊動手了!”

  “是的,”老羅維雷應了聲,他回頭向聽到槍聲急匆匆的跑進來的幾個侍從和仆人看了眼,然後猛的伸手抓住康斯坦丁的胳膊平靜卻低沉而又有力的說:“你知道現在該做什麽嗎?”

  “是的父親。”康斯坦丁稍一點頭就向幾個隨從揮手下令“去把馬牽來。”

  隨著康斯坦丁快步走到院子裏,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匹坐騎發出了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一聲長嘶。

  康斯坦丁掀起身上厚實的袍子,翻身上馬,他雙手緊抓著韁繩用力向上一帶,隨著戰馬的頭顱向上抬起,從馬鼻子裏噴出的兩條濃重的白氣如同古代騎士故事裏那些凶猛的惡龍噴出的火焰。

  之前就聚集在莊園裏的一隊士兵這時候早已經準備完畢,看著這支手持武器的隊伍,康斯坦丁大聲發出了命令:“出發!”

  隨即他帶頭縱馬衝出了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