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資本的瘋狂
作者:實心熊      更新:2020-04-01 00:38      字數:6139
  有錢的確是件很美好的事情,至少馬基雅弗利已經有了深深的體會,隻是這個體會過程並不很愉快。

  因為佛羅倫薩人發現自己原本還算寬裕的手頭有點拮據了。

  來的時候,因為考慮到這趟外交使命可能不會很順暢,馬基雅弗利是做好了長期在外的準備的。

  為此為了支撐接下來的應酬,離開佛羅倫薩的時候帶了筆還算豐厚的款子。

  但是來到比薩不到半個月,馬基雅弗利就開始有點發愁了。

  比薩港口每天都會有人很多船隻靠岸,這些船近的有些來自熱那亞,那不勒斯這些地方,有些則是來自地中海裏的佩奇亞,皮亞諾甚至是科西嘉的這些島嶼,而更遠些的,他有一次看到了兩條從巴裏阿裏群島來的商船。

  這些從各地來的商船為比薩帶來了足夠多的商品的同時,也讓比薩的黃金如流水般向外流淌著。

  一時間似乎城市裏每個人都變窮了,用黃金換來的大批貨物堆積在港口,而口袋裏變得癟癟的窘迫讓所有人都恨不得把那些貨物一夜間換成黃金。

  不過讓很多商人真正羨慕的是那些在比薩得到了優待的同行,低廉的貨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存放費用,還有在如此明顯的優勢上即便是降低了很多價格依舊利潤豐厚的回報,這一切都讓來自其他地方的商人眼紅卻又沒有辦法。

  但是那些被他們羨慕的商人顯然更加精明,那些人的眼光早已經不是放在比薩而是更遠的內陸城市,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說在比薩依靠低廉價格的優勢,依舊能獲得比之前多出將近.qianqianxs/0/7887/26101471.html

  成的利潤,那麽他們隻需要依舊維持原價,在那些內陸城市他們的回報就是比原來多出2成,甚至更多的暴利!

  豐厚的回報刺激著那些追求財富的商人們,他們的眼睛已經被黃金閃爍的光亮迷惑,為了這個他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鋌而走險的把所有身家都投進去。

  一些自貿區商人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沒有獲得免稅優惠的同行。

  比薩城裏到處都是在交頭接耳談買賣的人,其中一些酒館和旅店成了商人們聚集的地方,而各個行會則是那些已經談妥的雙方交割簽約的地方。

  必須承認自古以來海洋就成為了無數冒險家的樂園,在無垠大海的另一邊是什麽,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去發現挖掘,從那裏能不能讓我獲得夢寐以求的財富和實現以前隻被視為是異想天開的夢想。

  為了追求這一切,無數的人冒險踏上征服海洋的道路,而他們的勇敢舉動也為他們換取來了巨大的回報。

  海洋貿易的利潤是令人咋舌的,隻是這種利潤背後也有著巨大的風險,同時除了要麵對來自海上的威脅,在陸地上也有著令人煩惱的麻煩。

  數額巨大的關稅讓很多商人感到頭疼,他們覺得自己辛苦的成果都進了那些貪心的收稅官的腰包,雖然到手的利潤依然不小,可隻要想想那掏出去的一筆筆的各種稅金,沒有人不覺得肉疼。

  而這個時候,就會有人很親密的走過來和你搭訕。

  這些往往都是些當地人,他們整天無所事事的在港口,酒館還有行會會所門口溜達,一旦看到那些商人打扮的外鄉人就會走過去,他們先向你露出個古怪的三角圓環,外麵蝕刻著一圈拉丁文的紋章,一旦確定你不屬於他們這個圈子裏的,那些人臉上就會掛上最親切的笑容,然後開始向你兜售一筆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那些需要繳納昂貴入港費和船稅的商人被紛紛告知,有人可以為他們提供在港口自貿區劃定的倉庫裏囤貨的機會,隻要他們願意付出一筆合適的費用,就可以免於繳納高昂的入關稅。

  那些人把這筆費用叫手續費,而這種用臨時轉交貨物擁有權的方式的避稅手段,叫“貨代權”。

  這種貨代權很快就成了頗受普通商人們喜歡的避稅模式,想想雖然依舊需要花一筆錢,但是至少要比直接納稅低廉不少。<

  -----網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i>

  br />

  隻是一想到那些商品一旦離開自貿區進入比薩依舊還要繳納費用,這就又讓商人們感到頭痛,畢竟雖然比入港稅費便宜不少,可依舊是筆不菲的費用。

  而往往在這個時候,那些樂於助人的貨代行家們就又再次登場了。

  “你不是為了賺錢才來比薩的嗎,那麽在哪賺錢不是賺?為什麽一定要把那些貨物送到佛羅倫薩,德墨納或是帕爾馬那些地方去呢?難道在這裏直接交割不是更好嗎,放心吧朋友我是不會害你的,我給你的價錢也許比那些地方低,可這樣你也能剩下一大筆費用不是,想想那些運費,人工,還有路上糟糕的道路,還不要說那些貪心的收稅官早就盯著你的錢袋了,好好想想哪個更劃算,更何況如果你還要浪費寶貴的時間。按照某位大人的說法,時間就是弗洛林,在這裏直接把貨賣給我們,省下來的時間足夠你再跑上個來回,你又賺上一筆了。”

  這樣的交談在整個比薩到處都是,無孔不入的掮客們緊緊盯著那那些到處碰壁的外來商人們。

  同時他們也緊盯著自貿區聯盟裏的商人,每當看到個似乎混得不錯的家夥時,他們就會趕緊湊上去很親熱的打著招呼:“嘿,夥計,我這有個正急著出手一批生橄欖油的家夥,他是從科西嘉來的,你知道現在他們還沒加入我們的自貿區,所以他現在正在碼頭上發愁交完船稅之後手頭就不太寬裕了,怎麽樣有興趣嗎……”

  比薩人瘋了,他們知道在那不勒斯和熱那亞還有塔蘭托和巴勒莫這些地方也正上演著如比薩近似的一幕,這讓比薩人就更加瘋狂,因為他們知道這對他們來說隻是開始,而那些更大的港口碼頭卻在之前已經這麽做了。

  巨大的利益在推動著每個人,掮客們已經不隻是滿足於上街招攬顧客,一個腦子靈活的家夥在貨場附近租了間小房子,然後這個人就開始在一塊塊木板上用削尖的碳筆賣了起來東西。

  不過讓很多人不明白的是,這個從巴裏阿裏來的叫馬修斯·堤埃戈的商人,賣的隻是商品的名字。

  他會在木板上把某個商人還遠在另一個地方的一批珍貴的胡椒明碼標價的寫在上麵,然後再公開喊價的詢問誰需要這批貨,在交易經過這個馬修斯·堤埃戈的公證確認交易之後,一筆相當於商品十分一或是更小比例的保證金就被存入了馬修斯·堤埃戈在比薩商會的名下賬戶裏。

  而假設一旦那些交易商品在市場上忽然降價或是漲價,交易雙方則需要分別承擔各自不等的額差。

  這個叫做交易所的東西的出現,讓商人們看到了異乎尋常的機會,因為他們忽然發現,即便自己手頭沒有貨物,或是當時沒有足夠的貨款支付,隻要先在這裏用一小部分錢進行的交易,就有充裕的時間籌集更多的貨物和資金。

  再也沒有比用最少的錢買到更多的商品,和用同一批商品卻能更多次的換取金錢讓人們感到高興的了。

  這意味著和之前相比,付出同等的投資,卻能得到更多的回報。

  至於那個馬修斯·堤埃戈的信用,人們還是相信他的。

  這是因為這個人不但自己同樣在比薩商會裏存入了一筆不小的抵押金,同時他還得到了由那不勒斯的莫迪洛伯爵,科森察伯爵小姐,還有熱那亞的羅維雷家族與比薩公爵與的蒙蒂納伯爵的聯名擔保,這就足以讓商人們相信,即便這個人逃跑了,他們的錢也不會落空。

  馬基雅弗利密切的注意著比薩發生的一切,他覺得這段時間來的變化有點讓他感到眼花繚亂,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有種感覺,似乎在比薩發生的一切最終可能會對佛羅倫薩發生很大的影響。

  另一方麵,馬基雅弗利也不得不認真考察比薩的市場,因為他需要一份工作。

  將近大半個月的滯留讓馬基雅弗利的口袋已經癟了不少,除了房租已經提前支付不需要擔心,可他卻不能不為自己和兩個隨從的日常開銷精打細算。

  另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i>

  小說網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i>

  外做為佛羅倫薩使者,他還必須維持必要的體麵,這就要他不得不為接下來的日子仔細考慮。

  馬基雅弗利決定去找份工作,而在這之前他必須搞清楚幹什麽最賺錢。

  他考察了掮客這門行當,可很快就發現這與他的身份有很大的衝突。

  他很難想象自己將來某天正與蒙蒂納伯爵或是比薩公爵正在進行嚴肅的會談時,卻有個之前被他用花言巧語哄騙賤賣了自己貨物發現上當的商人突然出現在麵前,然後揪著他的衣領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大聲咒罵的情景。

  而後他又否決了去商會裏當糾紛仲裁人,雖然這份工作倒還體麵,可卻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一個差事,而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有人破壞他的這次使命。

  最後馬基雅弗利決定當一個的信貸監管人。

  這是個原本並不新鮮,可隨著自貿區的興起,忽然變得紅火起來的職業。

  按照亞曆山大“用最少的錢調動最大資源”的說法,在自貿區裏的商人們可以通過一種叫做信用貸款的方式,即便當時沒有足夠的資金,可隻要能提供相應的抵押保證,就可以在其他地方憑著一紙信用證書就可以得到大宗貨物的交易權。

  這意味著也許兩個相互需要對方商品的商人,隻要簽署一份信用證明,就可以迅速把自己急需的貨物帶走,而後其中一方隻需按照之前簽訂的協議支付的商品之間的差額就完事了。

  這種措施好處無疑就是能讓商品的流通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方便迅速得多,甚至因為信用證的出現,很多時候商人們隻要攜帶一張紙而不是大筆的金錢,就可以在整個自貿區聯盟內到處跑。

  不過和好處相比,虛假的自證是身份卻也是這種看似方便手段的大敵。

  而馬基雅弗利的工作就是審核這些商人的申請資格和監管他們的各種抵押證明。

  他需要負責的就是整天坐在辦公桌後麵審核一份又一份商人們提交的各種申請是不是合格。

  而另外一些同樣做這份工作的人則要辛苦的多,因為如果申請的信用證涉及大宗貨物,他們就要負責跟隨商品一起到那些商人指定的城市,然後從那不勒斯,熱那亞,或者是塔蘭托這些地方的銀行中換取相應的證書回執。

  與馬基雅弗利雖然枯燥卻安穩的工作比起來,那些人就很辛苦甚至有些危險了。

  因為雖然自始至終這些人隻是拿到一份回執,但是某種程度說這種回執已經和相同價值的弗洛林或是杜卡特了。

  所以這個信用證的推行因為種種原因顯得多少有些艱難,至少亞曆山大並不想貿然在自貿區之外冒險嚐試。

  馬基雅弗利工作的很認真,他有種感覺,今天在比薩的經曆對他以後也許會有用。

  所以他很一邊工作一邊很仔細的記錄下看到聽到的一切,同時他也對比薩發生的變化感到暗暗吃驚。

  馬基雅弗利不知道這些變化對自己的佛羅倫薩究竟是好是壞,特別是當他聽說比薩的猶太人居然公開提出想要為那個自貿區商會剔提供一筆不小的款子後,他覺得有必要見一見亞曆山大。

  馬基雅弗利並非是個很固執的基督徒,雖然和其他人一樣對猶太人沒什麽好感,但是卻並不過於激烈,盡管也很鄙視那些用放高利貸搶奪財富的家夥,不過他原本也不想太多事。

  隻是一想到他那位有著精神潔癖領袖,馬基雅弗利不得不決定提醒亞曆山大。

  在公爵宮,馬基雅弗利見到了亞曆山大,隨意的坐在椅子裏的年輕伯爵讓佛羅倫薩人感覺他才是這座宮殿的真正主人。

  “大人,您真的決定接受那些猶太銀行家的錢嗎?”馬基雅弗利謹慎的問“請允許我提醒您,比薩的繁榮依舊是來自佛羅倫薩的,我們的城市是比薩最大的財富來源,這也是我為什麽奉命來這裏的原因,我們大家相互需要。”

  亞曆山大點點頭,他承認馬基雅弗利說的不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i>

  小說網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i>

  錯,比薩的繁榮的確是來自佛羅倫薩,甚至他也已經做好打算,在未來一段時間裏,佛羅倫薩都將是比薩輸出低廉商品計劃中的重要一環。

  “所以請原諒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要接受猶太人的錢呢,”馬基雅弗利有些不解的問,同時他心裏卻又暗暗欣喜,至少這次談話讓他知道這位伯爵對佛羅倫薩還是重視的,這個消息讓他之前因為一無所獲的沮喪一掃而光,他的聲調也不由變得輕快了許多“大人,您知道我的領袖是位虔誠的基督徒,他憎恨一切不符合教義的東西,憎恨使人墮落的奢靡和荒淫,更憎恨那些為了金錢與魔鬼交易舉動……”

  說到這,馬基雅弗利略顯不安的看了眼亞曆山大,他有些擔心亞曆山大會因為他這些話勃然大怒,可是想想如果那位領袖知道了進入佛羅倫薩的貨物當中,滲透著屬於猶太人的金錢味道而可能做出的激烈舉動,他就又不得不冒險提醒這位伯爵。

  “薩伏那洛拉,”亞曆山大輕聲說,隨即從椅子裏站了起來“我知道你的領袖是個很高潔的人,一個把崇高理想視為人生目標的人,一個……”說到亞曆山大露出個略顯奇怪的微笑“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對此我是很欽佩的。”

  馬基雅弗利鞠躬行禮表示感謝,隻是他目光中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少許的詫異。

  對這位伯爵,他自認多少是已經有些了解的,除了由於在戰爭中博取的名聲之外,如果喜愛金錢和美女不算什麽缺點,這位伯爵稱得上是位不錯的貴族。

  不過也正是因為那點缺點,證明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可現在這位伯爵對佛羅倫薩執政官卻有著如此高的評價,這讓馬基雅弗利頗為意外。

  “大人,您真是謬讚了,我代替我的執政官表示感謝,沒想到您才是真正了解……”

  “但是!”

  佛羅倫薩人的謙讓被突然打斷了,同時馬基雅弗利的心隨著這突然提高的聲調猛的一跳!

  “我想知道,你的執政官如何衡量所謂的虔誠,如何知道他的理想就是崇高而別人就是卑劣,最重要的我想知道他是怎麽界定哪個是低俗那個是高尚。”

  亞曆山大冷冷的看著馬基雅弗利,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那絲奇怪的微笑,不過這時候佛羅倫薩人從中看到的是嘲諷和不屑。

  “一塊麵包他難道能吃出是基督徒或是猶太人的味道?還是一杯葡萄酒他能嚐出釀酒人是不是虔誠的信徒?”亞曆山大當先向著門外走去,任由佛羅倫薩人緊皺雙眉跟在身後“佛羅倫薩的人民需要麵包和葡萄酒,而我需要佛洛林和杜卡特,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的那位執政官認為我使用猶太人的錢有辱他高潔的名聲,那麽可以宣布,”說到這亞曆山大轉過身看著馬基雅弗利“從今天開始比薩將禁止向佛羅倫薩輸入任何商品,直到你們自己主動請求為止。”

  霎時,馬基雅弗利滿臉驚詫難以置信的看著亞曆山大,他想不到亞曆山大怎麽會做出這麽個對雙方都沒有一點好處的決定,難道不是剛剛亞曆山大還親口承認比薩的繁榮需要佛羅倫薩的支持嗎?

  看著馬基雅弗利愕然不解的樣子,亞曆山大又露出了微笑。

  “外交官,我知道你剛剛找了份工作,”亞曆山大低聲說“既然這樣你就應該能發現,我的商會能得到的是最便宜的商品,這就是說我即便沒有佛羅倫薩,擔負再高些的費用我也可以把貨物賣到帕爾馬或是德墨納那些地方依然能賺到很大的利潤。而你呢?你能保證佛羅倫薩人都不買我的東西嗎,如果你們的市政廳下令禁止購買,那麽還有黑市,我相信商人們是很高興不用交稅就能賺上很大一筆的,到那時候也許他們還會感謝你的那位高尚的執政官呢。”

  說著亞曆山大不再理會站在原地陷入沉思的馬基雅弗利,在烏利烏的跟隨下穿過走廊,向著托姆尼奧的主廳走去。

  在那裏,有一位他已經等了很久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