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麻煩初顯
作者:實心熊      更新:2020-04-01 00:37      字數:4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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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老人,亞曆山大是有些意外的。

  在巴勒莫的菲歇,是以奧爾良公爵身邊的良師益友的身份出現的。

  這位飽讀詩書的大師得到了當時巴勒莫司鐸阿方索的極力推崇,他那睿智的外表讓很多人為之傾倒。

  這一切一直維持到染血之夜的那個夜晚。

  染血之夜後,化名偽裝的奧爾良公爵就和菲歇消失無蹤,亞曆山大猜測他們應該是連夜乘船離開了西西裏,畢竟對他們來說想做的已經都做了,雖然染血之夜因為亞曆山大的出現並沒有達到他們令整個西西裏陷入混亂的目的,但是西西裏宮戈麥斯在騷亂中被殺,這應該也算個不錯的結果。

  想起染血職之夜,亞曆山大似乎覺得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再次看到菲歇,甚至有種好像過了一個世界般那麽遙遠的感覺。

  那時候亞曆山大如初臨寶地般的孤獨,甚至連身邊的索菲婭都保護不了,以致任由她被戈麥斯扣為人質,這也是雖然看到宮相戈麥斯被殺,可他並沒有真的想要為西西裏人捉拿凶手的原因。

  那個時候對他來說,不論是戈麥斯還是奧爾良,依舊是那麽如夢似幻,毫不真實。

  如果不是被他們威脅,他甚至這隻想看著他們的那場鬧劇。

  但是染血之夜卻讓他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這個時代可怕的殘酷和動蕩,之前連和坤托一起被人追殺都發生的那麽突然,以至顯得模糊而虛幻。

  菲歇,這位來自巴黎大學的法蘭西學者,如今卻又忽然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且是和羅維雷家的人在一起。

  亞曆山大嘴角不由噙上一絲微笑,看來這位大師總是喜歡出現在一些能夠引來動蕩的地方。

  亞曆山大帶馬向前,他知道菲歇應該已經認出了他,想想也是,畢竟曾經被自己用劍架在脖子上用來威脅奧爾良公爵,這樣的經曆換成任何人都不會輕易忘記。

  納山跟在亞曆山大身後,他精明的眼睛迅速在那些隊伍當中的士兵身上掠過,雖然不知道亞曆山大為什麽要忽然冒險迎上去,不過想到這倒是難得好好觀察一下那些馬車的機會。

  納山堅信自己不會看錯,這些馬車裏應該裝著不少好東西。

  在距菲歇不遠地方,亞曆山大停了下來。

  說起來菲歇也算是知道他‘身世’的那些人當中的一個,當初在阿方索的司鐸宮,他曾經向這個老人說過自己的經曆。

  所以這個人應該算是個威脅吧。亞曆山大在心裏暗暗琢磨。

  他很想就這麽衝過去一刀把這個人砍倒,哪怕是成為就此斷送了將來為巴黎大學揭開新的篇章的曆史罪人也在所不惜。

  隻是他知道也就隻能這麽想想,他能感覺到四周衛兵警惕的眼神,特別是之前那些人數雖少卻敢於麵對波西米亞騎兵那些古怪的步兵,從這些人的臉上他看到了堅毅的目光和那種近乎狂熱的激情。

  他也注意到這些人不但各個佩戴十字架,有些還在身上掛著各式各樣的聖物和贖罪符,這些士兵大多穿著如無袖馬甲般的半身鎧甲,頭上扣著頂看上去就如同翻卷的卷簷帽的頭盔,這身打扮多少有些滑稽,可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的卻是堅韌和勇敢。

  “大師,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您。”亞曆山大笑了笑“巴勒莫分手之後,已經很久沒聽到關於您的消息了。”

  “哦,巴勒莫啊,”菲歇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不在意的向前走了幾步,然後隨意擺擺手“請原諒年輕人,要知道自從那天夜裏之後我的腿多少有點受傷,而且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好呢。”

  亞曆山大知道他在暗示什麽,他當然不會忘記那天夜晚為了威脅奧爾良,索菲婭可沒對這個老人客氣。

  “你的那個小女伴呢,還和你在一起嗎?”菲歇說著看了看亞曆山大旁邊吉普賽人那特有打扮的納山“看來還在一起啊,我可沒忘了她。”

  “我也沒忘了您大師,”亞曆山大看看納山身後的馬車“看來您這次是單獨出門,否則我倒是願意再次見見您的那位學生。”

  提到奧爾良公爵,菲歇滿身皺紋的臉上露出絲奇異的神色,他看著亞曆山大略帶感慨的搖搖頭:“在這裏見到你還真是個奇跡,我們似乎總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

  “我卻並不很意外,”亞曆山大向遠處山坡下的羅馬城看了看“您出現在這並不奇怪,就和西西裏一樣,哪裏有法國人哪裏就有麻煩。”

  菲歇露出笑容,似乎絲毫沒有為亞曆山大的話生氣。

  “說起來我還沒向你祝賀呢年輕人,我已經聽說已經被西西裏人授予了燈塔守護者的稱號,我想這對你來說一定是個了不起的榮譽。”

  菲歇說著又笑了一聲。

  “不過我也聽說你後來離開了巴勒莫,而且在那天之後你並沒有得到任何回報,這不能不說不論對你還是對我們大家都是個很大的諷刺。”

  對菲歇知道後來發生的那些事,亞曆山大沒有感到意外,他知道法國人肯定在西西裏島還有大批的眼線,甚至就是阿方索雖然好像是被法國人利用了,可隻要需要,那位如今的西西裏主教一定不會介意之前那點芥蒂,依舊會和法國人合作的。

  “不過,您這次的同伴似乎身份也很高貴,如果有幸我希望能見上一麵。”亞曆山大不想再兜圈子,雖然他並不是為了羅維雷家的人才過來,不過既然已經搭話,他倒是並不介意認識一下某個羅維雷,畢竟不論是當下還是未來很長時間,羅維雷都會是和波吉亞一樣,是羅馬最炙手可熱的家族之一“我想和我們同行的那不勒斯的喬安娜王後,應該也是願意得到來自羅馬的主教大人的祝福。”

  戰神教皇的名聲,可不是空有其表的。亞曆山大心頭閃過這個念頭。

  如今的朱利安諾·德拉·羅維雷,在他成為教皇之前就已經是一個令人生畏的軍事統帥。

  這位像個戰士更甚於像個神職人員的主教曾經親自領軍遠征,即便是在成為教皇之後,也在不斷的考慮如何擴充教廷的地盤。

  以至將來有一天他登上教皇寶座後,人們會送給他一個戰神教皇的綽號。

  隻是現在,這位未來的教皇應該還是被教廷通緝的罪犯。

  聽到亞曆山大的要求原本麵帶微笑的菲歇略微露出了一絲意外,他認真的注視亞曆山大,然後看了看後麵遠處的波西米亞人。

  “那不勒斯的喬安娜?”菲歇略微琢磨,然後知道了亞曆山大說的是誰,他有些好奇的的打量著眼前的青年,似乎在想這個年輕人怎麽會和那不勒斯王室牽扯上關係。

  “如您所知,我現在為那不勒斯的王室服務。”亞曆山大繼續說。

  “哦,這可真是個新鮮消息,”老人露出了笑容“我還記得你在蒙雷阿萊大教堂的司鐸宮裏擔任司庫時的樣子,年輕人我得說那時候的你其實要比後來讓人喜歡。”

  聽出菲歇話中含義,亞曆山大嘴角不由掛起了微笑,他知道這位老人應該還沒忘記在染血之夜發生的那些事。

  或者說,對他的出現導致奧爾良公爵的計劃半途而廢,還心有不甘。

  “不過這次你可能要失望了,”菲歇微微搖頭,他向身後的馬車看了看“馬車裏的人雖然的確是羅納雷家的人,但是並非你想的那位主教大人。”

  說到這菲歇向坡頂上看了看,他已經注意到出現在坡上的一麵旗幟,那的確是那不勒斯的徽章,這讓老人已經灰白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雖然我們大家的處境都有點尷尬,不過我想你還不會對羅納雷家的親人動手吧。”

  亞曆山大注意到,當菲歇說出這話時,附近的那些羅納雷家的騎士立刻變得緊張起來,而那些步兵也開始慢慢向馬車附近靠攏。

  因為亞曆山大六世與朱利安諾·德拉·羅納雷之間的矛盾,這時候的羅納雷家是完全站在做為侵略者的法國人一邊,而查理八世更是曾經侵占了整個那不勒斯。

  正如菲歇所說,喬安娜如果和羅納雷家的人見麵,的確是很尷尬甚至有些諷刺的。

  不過這在所有人都會認為的確不可能的會麵,對亞曆山大來說卻並非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是因為在所有人眼中,被視為帶路黨的熱那亞大主教朱利安諾·德拉·羅納雷後來幹了什麽,亞曆山大比任何人都清楚。

  戰神教皇,亞曆山大腦海中再次閃過這個名字。

  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幾年之後,與法國有著密切關係的朱利安諾·德拉·羅納雷就會和法國決裂。

  不但如此,這位經常以戰士自居的教皇,還會成為法國最強烈的反對者。

  想到這,亞曆山大看著菲歇的眼神不由有點奇怪。

  大概奧爾良公爵身邊的這位智者,怎麽也不會想到如今正和他一起旅行的羅納雷家的人,隻是幾年之後就會成為讓他的國王最頭疼的敵人之一。

  而且也是這個朱利安諾·德拉·羅納雷,將來會在很長時間裏成為讓很多人頭疼的人物。

  隻是現在,這個人還要和法國人勾勾搭搭才行。

  這些念頭在亞曆山大心頭迅速晃過。

  “大師,您認為我是要對羅納雷家的人不利嗎?”亞曆山大搖搖頭,他慢慢把馬帶到一旁示意他們可以繼續前進“我隻是想要表示對對熱那亞主教大人的尊重,而且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了。”

  菲歇原本始終平靜微笑的臉上略微露出絲疑惑,亞曆山大的話讓有些摸不清頭緒。

  雖然四周自己隊伍很嚴密的保衛著身後的馬車,但是菲歇卻從山坡上隱約可見來回馳騁的騎兵身影上,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劣勢。

  “以那不勒斯王後喬安娜的名義,祝你們一路順利。”亞曆山大向菲歇微微抬起手,他的手在空中微微劃個十字。

  “我應該說以法蘭西與那不勒斯國王的查理陛下感謝你的祝福嗎?”菲歇向亞曆山大微笑著用略帶玩笑的口吻問,然後他接著就微微抬手致意“如果你們要進入羅馬城,也許我們真的很快就再見麵的,但願那時候我們不會再次出現如巴勒莫那樣的不愉快。”

  說完,菲歇略顯深意的仔細又看了眼亞曆山大,轉身向身後的馬車走去。

  亞曆山大注視著菲歇的背影,他注意到當菲歇在那個羅納雷家的青年人幫助下登上馬車時,一雙很纖細的手從車廂裏探出來,把老人扶上了馬車。

  女人。

  亞曆山大心頭念頭閃過,她可以肯定那應該是屬於一個年輕女性的手,隻是會被羅納雷家的這些騎士如此嚴密保護的女人,會是誰?

  特別是在這種時候,就在聯軍已經封鎖了法國守軍去路的時候,羅納雷家的人反而進入羅馬城,這也有些太奇怪了。

  看著緩緩移動的隊伍,一直在旁邊沒有出聲的納山忽然說:“看來這筆生意可能不太好做。”

  “什麽?”

  亞曆山大先一愣,隨後就知道了納山在指什麽,隻聽著老丈人像個強盜似的大談如何做沒本錢的買賣,心裏總是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

  “你知道那些步兵是什麽人嗎?”納山看著羅納雷家隊伍當中夾雜著的那些步兵,眼睛和他的女兒一樣微微眯了起來。

  “看起來像是傭兵。”

  亞曆山大的神色也微微凝重,他明白納山的意思。

  那些士兵表現出的堅毅和剛強讓他印象深刻,雖然沒有交手,但是他有種預感,這些士兵好像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生存的。

  “所以才說這筆生意不好做,”納山微微搖頭“那是些瑞士人。”

  亞曆山大略顯愕然看看納山,又不由扭頭看向那些開始就引起了他注意的士兵。

  瑞士人,這個時代最大名鼎鼎的雇傭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