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友誼?
作者:實心熊      更新:2020-04-01 00:37      字數:4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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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羅寧根在低地地區的北方,從北海吹來的冰冷海風令這片土地常年顯得涼爽甚至略微寒冷,但這個地方的四季是很美麗的,到處都開遍各種鮮花的田野裏會因為呈現出各種豔麗顏色的繽紛景象而引人注目,更有那些縱橫交錯的水道間的來往船隻,可以把從南方帶來的貨物送到更遙遠的北方去。

  而一座早在12世紀就建造起來的同名城堡,則是這個繁榮地區的中心。

  從一座城堡到一座城市,再到成為漢薩同盟一份子,以這座城堡為姓氏的格羅寧根家,可以說是低地地區最古老也是最具有影響力的家族之一。

  那麽,麵前這個一邊肩膀有些歪斜,一條腿似乎還有殘疾的男人就是一個格羅寧根了?

  亞曆山大打量著這個人,心裏琢磨著他為什麽要冒著觸怒自己的風險把自己邀請過來。

  一個男人的憤怒會是什麽樣,這個人不可能不知道,特別當這其中關係到一個女人時。

  也許這個人並不清楚亞曆山大對索菲婭的關心到了什麽地步,或者在他看來女人就隻是平時調劑或是加以利用工具,就如同奧爾迦拉對他的意義?

  不過亞曆山大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讓他明白兩人之間的區別,而且這時另一個他同樣關心的念頭就湧上心頭。

  而他必須把這件事隱藏在心底不能顯露出來,否則就可能會讓他陷入被動。

  喬尼尼,那個讓這一切開始而繼續的老頭!

  如果沒有喬尼尼,也許亞曆山大早已經被凍死在了海裏,卡裏波人撈上來的很可能隻是他一具冰冷的屍體。

  如果沒有喬尼尼,他會和索菲婭很順利的來到那不勒斯,那麽也許很多接了下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當然這些假設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關鍵是當他和索菲婭失散的時候,他看到了正帶著一群叛亂水手向他們衝來的喬尼尼。

  那個老混蛋是不是認出他來了呢?也許在那種慌亂的時候他不會認出自己,但當時自己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是主動和他說過話的。

  這個格羅寧根說他懲罰了那些水手,那麽他是怎麽懲罰的?是像對付所有海上叛亂一樣,砍掉他們的腦袋還是把他們都吊死在橫桅上?

  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喬尼尼?

  亞曆山大知道,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知道他最致命的秘密,那這個人就是喬尼尼!

  那個真正的喬邇·莫迪洛已經變成了瘋子,坤托已經死了,而聖賽巴隆的修道院長為了掩飾這一切絕不會說出讓自己冒名頂替這件事,那麽唯一會揭穿他的隻有喬尼尼。

  雖然並不知道喬尼尼甚至親眼見到過喬邇·莫迪洛屍體,但他卻不能忘記來自喬尼尼的威脅。

  莫迪洛未必不懷疑他的來曆,但局勢卻讓伯爵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些猜疑,但如果這些猜疑被完全證明了,那麽對亞曆山大的威脅就太大了。

  莫迪洛會是什麽反應?

  亞曆山大知道以他現在的力量是不可能和莫迪洛對抗的,這也是當莫迪洛要求他去北方,他不得不答應的原因,

  和莫迪洛之間的所謂蜜月期總有一天會過去,而在這之前還沒有能與之抗衡力量的亞曆山大,唯一能做的隻有想辦法讓這個期限盡量延長。

  那麽,喬尼尼的死活就成了這一切的關鍵。

  而且眼前這個人也讓他心存疑慮,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什麽?否則為什麽要見自己呢?亞曆山大不禁被這種種猜測困擾著。

  和其他國家與地區總是被權力控製與把持不同,漢薩同盟是真正“商人的同盟”。

  這個由各行各業的商人組成的行會同盟,從12世紀開始逐漸形成了龐大得令人咋舌的勢力,以致隻要有這個同盟貿易站點的地方,即便是最自負的君主都不得不和他們簽訂種種條約,以換得他們的支持,或者至少是不反對。

  而眼前這個人,就是這個龐大力量中頗有影響的行會家族中的一個成員。

  “貢布雷大人,請相信我的誠意,”休伯特·範·格羅寧根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亞曆山大,看到亞曆山大見了文件上的內容不禁露出的詫異神色,格羅寧根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這大概可以證明我的話了。”

  那是份借據,而且隻要看看上麵的數字,即便是旁人也會心驚肉跳,亞曆山大相信喬安娜王後更不會好到哪裏去。

  “現在它是你的了。”

  看到亞曆山大露出詢問的神色,範·格羅寧根不在意的擺擺手,似乎那張寫著幾萬杜卡特的借條並不是什麽大事。

  “這是最後的一張借條,不過你沒有必要把這個告訴那位王後。”

  格羅寧根露出了略顯調皮的笑容。

  但亞曆山大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輕鬆的神色,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如此大方,那麽接下來他又會提出什麽樣的條件,隻要想想就會讓人暗暗心驚。

  “請不要這個樣子,你讓我都跟著你一起緊張了,”格羅寧根想聳一下肩膀,卻發出聲略顯痛苦的低聲呻吟,他摸了摸明顯一邊下塌的左肩,苦笑著說“看來過幾天就要下雨了,我的肩膀能預報未來幾天的天氣。”

  “是老傷嗎?”亞曆山大似是有意無意的問。

  “過去和海盜戰鬥時候留下的殘疾,要知道海上是很不平靜的,特別是那些北方的蠻子。”

  亞曆山大微微點頭,他知道漢薩同盟那異乎尋常龐大的船隊幾乎可以稱為是北海的霸王,但是即便如此,如今這個時代的海上航行依舊是充滿風險的,這隻要想想他從西西裏到那不勒斯那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的旅行都發生了水手嘩變就可以明白。

  “既然我們之前誤會已經不存在了,那麽現在請允許我提出一點關於將來的想法,”格羅寧根笑著說“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而你現在恰恰需要朋友,不是嗎?”

  亞曆山大抬頭看了眼格羅寧根,他知道這人說的什麽意思。

  他如今的確需要朋友,或者說需要迅速的為自己打開通向那不勒斯或者任何地方貴族權力圈子的一扇門。

  他不清楚莫迪洛有什麽打算,但不論是學習各種知識,還是似乎默許他在妓院裏的種種胡鬧,這些雖然能讓他在貴族們當中名聲鵲起,但是距離真正的權力中心卻是遙遠而又無力的,這當然不是亞曆山大希望看到的結果。

  金錢與權力,在這個時代永遠是決定和衡量一切的標準。

  當一個人無法通過權力保護自己時,還可以用金錢讓自己變得無所不能,這個也許在東方不會發生,但是在這裏,在歐洲大陸上卻不是不可能實現的。

  至少眼前這個人所代表的漢薩同盟,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將近一百多年前,漢薩同盟與丹麥王國發生過一場短暫卻讓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戰爭。

  麵對一個擁有強大權力的國王,漢薩同盟的商人們毫不畏懼,最後依靠他們龐大雄厚的無匹財力武裝起來的軍隊,不但狠狠教訓了當時的丹麥,甚至逼迫著這個王國不得不向整個同盟開放所有沿海港口和內陸城市的市場。

  這就是金錢的可怕力量。

  “和我做朋友似乎對你沒有什麽好處,你說過自己是商人,商人是不做賠本買賣的。”亞曆山大不置可否的說“如果你要找朋友,不是應該找腓特烈那樣的人嗎?”

  “啊,那位親王,”格羅寧根微張嘴唇吐出個略顯古怪的感歎“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說的朋友並非是你想的那樣,或者說不是那麽簡單。”

  “那是什麽樣的朋友?”

  “我希望首先是能成為我個人的朋友,”格羅寧根饒有興趣的看著壓力山大“就如同那張借據,我希望它能幫助你與王後建立起一份友誼,但我相信那種友誼也隻存在於你們兩人之間,至少和她的身份沒有什麽直接關係。而我希望能與你建立的就是這種友誼。”

  可亞曆山大覺得他已經明白了格羅寧根說的是什麽意思,盡管他很想告訴這個人,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友誼是不可能和男人之間的友誼一樣的。

  手指輕輕在借據上敲了敲,亞曆山大把折好的借據收了起來。

  看到他這個動作,格羅寧根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端起酒杯微微示意,然後一口喝幹。

  亞曆山大從奧爾迦拉夫人的房子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夜裏了。

  雖然沒有宵禁,但街上卻已經一片黑暗,沒了聲息。

  九月末的夜晚,已經顯得很冷,走在街上,亞曆山大微微仰起頭,看著天空中皎潔的新月,他微微吐出口一直積在心底的鬱氣。

  這一次與格羅寧根的見麵,抹去了他心裏一個始終揮之不去的陰影。

  雖然他知道哪怕索菲婭真的曾經經曆磨難,他也隻會想辦法去安撫她的傷口和幫她從噩夢中擺脫出來,但是當知道她沒有遭遇那些事時,亞曆山大依舊感到說不出的欣慰。

  至少,索菲婭的一生不會有那樣的陰影,不會在即便多年之後從夢中醒來時依舊要緊握那從不離身的短弩。

  他希望索菲婭是快樂的,哪怕她的快樂隻是每天為一點點小事發出的笑聲或是為能吃到甜食而像貓般眯起眼睛的滿足樣子。

  想到索菲婭,亞曆山大不由輕輕搖頭,嘴角露出了甜意。

  隻是這種甜蜜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他的神色就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那個格羅寧根到最後也沒有提出什麽要求,相反他好像真的隻是想要結交朋友,這讓亞曆山大覺得這個人不但有些神秘莫測,更讓人心頭不安。

  一個什麽樣的人,才會願意與至少現在看來還隻是小人物的自己結交呢?亞曆山大猜測不出來,特別是當他撫摸著口袋裏那張借據時,這種揣測就更深了,肯付出這麽一代錢作為代價,而且還對他帶走索菲婭沒有露出任何不滿,更沒有挾恩求報的提出任何要求,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他的目的。

  很顯然,格羅寧根肯定知道他這麽做會引起對方的種種猜忌,但他還是這麽幹了。

  這除了讓人覺得他這個人太過我行我素,更重要的,大概是他想要清楚的讓對方明白,他這麽明顯的給予沒有任何顧忌,同樣當他索求回報的時候,也一樣會毫無顧忌。

  而讓他始終放心不下的,還有喬尼尼。

  自始至終,格羅寧根都沒有提到喬尼尼,但越是這樣,亞曆山大越是有種預感。

  喬尼尼,應該還活著。

  漢薩同盟的格羅寧根,亞曆山大回頭向已經看不到的奧爾迦拉夫人的房子方向望了望,他知道不論是否願意,以後與這個人之間都會沒完沒了了。

  亞曆山大回到別墅的時候,索菲婭已經醒了,看著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一動不動的女孩,亞曆山大停下來打量著她。

  門柱上點著的火把在夜色中顯得異常明亮,火光投射在索菲婭的身上,看著她抱著膝蓋注視著院門外的樣子,真的如同一個在等待晚歸丈夫的妻子。

  這一刻,所有的陰鬱悄然無蹤,同時他暗暗發誓,就是為了這短暫的一刻,也要不惜一切,

  亞曆山大從暗處走出來,看著見到他就站起身向他跑來的女孩,他張開了兩臂。

  用力一撞幾乎把亞曆山大推得後退一步的索菲婭緊緊抱住他,她的兩條胳膊那麽用力,甚至讓亞曆山大有些窒息的感覺,這也是讓他覺得奇怪的地方,畢竟一個女孩子會有這種怪力實在是有點離譜,不過想想他那個更加嚇人的老丈人,亞曆山大也就隻能感歎遺傳的奇妙了。

  而這種力量帶給亞曆山大的,除了少許的痛苦,更多的卻是充斥胸懷的溫馨。

  隻是當感覺到從索菲婭胸前傳來的那異乎尋常的“壓迫力量”時,亞曆山大略顯苦惱的低頭在女孩濃密的黑發上親吻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著月光強迫自己稍微冷靜點,接著有些懊惱的說:“索菲婭,你怎麽還不快點長大啊。”

  當第二天下午亞曆山大把那張寫著近乎天文數字的借條放在喬安娜王後的麵前時,王後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十分豐富的。

  “這是,全部?”王後最後隻能用自己聽著都覺得丟人的聲調壓低聲音問,雖然已經是秋天的,但她覺得額頭和鼻尖濕漉漉的。

  “是的陛下,至少那個休伯特·範·格羅寧根是這麽告訴我的,”亞曆山大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盡管他自己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

  原本像鬆了口氣的王後臉上又露出了緊繃繃的樣子,她咬著嘴唇看著亞曆山大,過了好一會才點點頭說:“阿格裏的貢布雷,對你這種忠於王室的舉動我感到很欣慰,願上帝會為這種善舉賜福與你。”

  知道這次短暫的覲見算是結束的亞曆山大立刻幹淨利索的鞠躬離開,其實他多一會也不想和這個目光短淺的寡婦相處。

  相反,想起那個休伯特·範·格羅寧根,他卻不得不承認那個人的確是很會揣摩人的心思。

  大概王後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在忐忑不安中患得患失了,這對亞曆山大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這時,在桑塔露西亞港裏一條碩大的蓋倫船的甲板上,格羅寧根正悠閑的漫步,一個臉上有條新疤的老水手陪在一旁。

  “那個女孩真的很厲害,”看著臉上雖然愈合卻很猙獰的傷疤,格羅寧根搖搖頭“如果我當時來的晚些,也許你已經讓她用那把短弩殺掉了。”說著他拍拍老水手的肩膀“不過我們都要感謝她,你說是不是喬尼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