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雙王戰(五)戰場上的女武神
作者:實心熊      更新:2020-05-06 00:06      字數:5633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最新章節

  慘烈的戰鬥是那麽可怕,似乎籠罩著一層死亡氣息的海灘遠處的空地上那些隱隱起伏的“丘陵”就是這戰鬥之後的結果。

  212名阿拉貢士兵的屍體被埋葬在了那片空地上,豎起的十字架好像一隻隻從地裏探出的幹枯手臂,在夜色中顯得那麽恐怖猙獰。

  唐·桑丘德伯爵親自主持了為戰死士兵舉行的安魂彌撒,這對於一個貴族來說是很難得的善舉,雖然他的這個舉動也受到了其他貴族的質疑,但是至少士氣低落的軍隊多少有了些生氣。

  在和隨軍牧師商量之後,唐·桑丘德伯爵下令把那些已經看不出都屬於誰的肢體收攏起來在沙灘上挖了個很大的坑,再澆上從諾托鎮子裏找到的大桶橄欖油後,一把大火把這些殘破的身體化為了灰燼。

  212人戰死,47人失蹤,這是今天這場戰鬥阿拉貢人付出的代價,盡管知道敵人肯定也損失不小,但是這對於占有兵力優勢的阿拉貢軍隊來說無疑是個很糟糕的結果。

  而且更麻煩的是那些瓦拉幾亞人顯然並不想和他們打一場堂堂正正的戰鬥,憑借著火槍騎兵和輕騎炮的速度和火力,瓦拉幾亞人在這場戰鬥中付出的代價顯然要比阿拉貢人少了很多,這讓唐·桑丘德伯爵意識到了局勢的嚴重。

  按照伯爵的計劃,原本應該首先擊敗瓦拉幾亞人,然後等待那不勒斯聯軍的到來。

  但是瓦拉幾亞人異乎尋常的強悍導致他的計劃受挫,現在阿拉貢人正麵臨著一個很麻煩的局麵。

  撤回卡裏波是不可能了,但是伯爵也不認為這就意味著他的計劃已經失敗。

  諾托港的位置有些奇妙,兩側的山地是不適合軍隊經過的,所以這樣一來一條途經諾托港的大道就成為了連接西西裏南部東西兩方的必經之路。

  之前當聽說瓦拉幾亞人占領諾托港的時候,唐·桑丘德伯爵曾經為對方如此迅速的占領了這個西西裏南方的關鍵地方暗暗吃驚,不過現在,看到瓦拉幾亞人這麽痛快的就放棄了諾托港,特別是放棄了對那條大道的占領,伯爵反而有些慶幸敵人過於依賴騎兵的做法了。

  夜雖然已經深了,但是阿拉貢軍隊卻沒有息營,按照伯爵的命令,他們紛紛占領了鎮子前麵沿著高地東西走向的大道,為了能夠在第2天的戰鬥中占據主動,伯爵甚至親自來到前線,整夜都在督促士兵們挖掘戰壕。

  東方的海麵上浮起了一絲曙光,原本黑暗的天地忽然如被點亮般出現了一道光明,冬日的陽光通紅卻透著冰冷,即便是在這原本常年溫暖的地中海上,從海麵上吹來的風刮在臉上也顯得寒冷刺骨。

  一個紅彤彤的圓球慢慢的從水下浮起,墨藍的海水漸漸染上了玫瑰紅色,那片亮光劃過海灘,碼頭,港口和高地向著內陸的方向延伸過去,漸漸的黑暗退去,光明到來。

  唐·桑丘德伯爵撣了撣身上的露水,他的年齡已經不小,甚至比斐迪南還要大上幾歲,這樣在荒郊野外過夜的辛苦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折磨。

  不過看著雖然倉促卻已經挖就的戰壕,伯爵多少有些欣慰。

  昨天的挫折顯然並沒有讓伯爵氣餒,而且也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派出人趕往卡裏波,在那裏他留了一隻100多人的守衛隊,不過那是部隊的目的不是為了防守卡裏波港,而是與正在返回的阿拉貢艦隊取得聯係。

  根據運送遠征軍的船隊的報告,阿拉貢艦隊正在返回的路上,那麽隻要他們改道諾托,或許局勢要比之前更為有利。

  唐·桑丘德伯爵這麽想的結果旁邊的仆人遞過來的咖啡喝了一口,雖然並不怎麽喜歡這種苦澀的飲料,但是好像如今卡斯蒂利亞的宮廷裏正漸漸的流行飲用這種東西。

  也許應該跟著好好學習一下所謂的講究,或許將來很快大家都要在巴裏亞裏多德的奢華宮廷裏比較風度了。

  唐·桑丘德伯爵這麽想著嘴角露出絲微笑,頭天的失敗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當得到阿拉貢艦隊即將返回的報告後他就已經知道決定這場遠征勝負的根本不是陸地上的戰鬥,而是海上的較量。

  聯軍在海上是沒有能夠和阿拉貢艦隊抗衡的實力的,所以這場戰爭最後的勝負實際上在開始已經注定。

  或許那位那不勒斯女王見機得早還能撤出西西裏,不過接下來她就要為之前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大概自己會被再被命令帶領遠征那不勒斯的部隊,不過現在看來也許不等那個時候,在西西裏島上就可以解決一切了。

  唐·桑丘德伯爵琢磨著這些,而他的目光則望向遠處已經隱約出現的瓦拉幾亞軍隊。

  幾隻重火槍架在了戰壕前樹起的木架上,後麵的射手耐心的等待的。

  攻守雙方的易位讓阿拉貢軍隊的士氣已經恢複,看著遠處不停來回跑動的瓦拉幾亞人,唐·桑丘德伯爵更多的是期待。

  盡管覺得敵人在兵力處於劣勢之下不會主動發起進攻,不過伯爵還是希望出現個“奇跡”。

  而讓阿拉貢人沒有想到的是,隨著遠處成排的騎兵逐漸列隊,瓦拉幾亞人當中響起了一聲聲連綿的號角。

  “大人,他們是要……進攻?”

  因為感到難以置信,以至問出這句話時滿臉都是懷疑的一個軍官愣愣的看向唐·桑丘德,看到伯爵微微眯起眼睛的樣子,那個軍官不由又回頭向遠處的瓦拉幾亞人望去。

  從阿拉貢人這裏可以隱約看到對麵的瓦拉幾亞人似乎在做著進攻前的準備,一隊隊的騎兵來回奔跑,有人趕著由兩匹馬拉著的輕騎炮迅速的穿插在騎兵隊伍的縫隙之間。

  雪亮的馬刀在晨光的照耀下閃爍出一片光芒,瓦拉幾亞人的隊列在陣地前拉成了一條長長的橫線,不過顯然為了擴大正麵他們的縱深就難免變得十分淺近。

  唐·桑丘德伯爵抬手指了指敵軍陣線右側看上去似乎有些突出的地方。

  從那些瓦拉幾亞人後麵可以看到有人推著幾門已經卸下馱馬的炮車緩緩向前移動。

  一個軍官立刻發出了聲尖利的呼哨,他的手下聽到哨聲開始隨著他向那個方向集中。

  “記住一旦戰鬥開始就要盯住那個地方,瓦拉幾亞人似乎想要用火炮從那個方向向我們發起進攻。”

  伯爵叮囑著部下,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放鬆,隻是不知怎麽,瓦拉幾亞人異乎尋常的舉動還是讓他多少感到一絲不安。

  即便是最平庸的將領也知道向居於兵力優勢的敵人發起進攻是多麽的不智,或者說那已經不能說是瘋狂而是純粹的愚蠢,可是麵前這些瓦拉幾亞人卻偏僻這麽幹了。

  唐·桑丘德覺得這裏麵應該有什麽被他忽視的地方,或者說敵人有什麽陰謀,隻是他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什麽。

  即便付出了很大代價,但是阿拉貢人壓倒性的兵力優勢卻足以損失,而瓦拉幾亞人的形勢卻勢必越來越糟。

  唐·桑丘德向敵人的陣地方向看了看,眼中掠過疑惑不解,然後他暗暗壓下心底裏那絲忐忑。

  瓦拉幾亞人開始移動了,阿拉貢人的陣地上稍稍有些騷動,可隨即陣線就穩定了下來。

  唐·桑丘德把他的軍隊安排在了大路的一邊,隨著身後月亮灣漸顯彎曲的地形,阿拉貢人的戰線如同一條微微隆起的圓弧。

  “不要讓他們迷惑,”唐·桑丘德讓傳令兵告訴部下“如果他們撤退就隨他們去,不要輕易追擊,不過凡是逼近陣線的敵人都不要讓他們逃掉。”

  這麽下達命令的時候,唐·桑丘德還是不由向敵人的方向看去,他相信瓦拉幾亞人是要故技重施的利用他們的速度破壞自己的戰線,然後趁機零打碎敲的予以分別消滅。

  “這次不行,”唐·桑丘德低聲自語,他看著逐漸在自己陣線前形成了進攻隊形的瓦拉幾亞人,慢慢舉起了手。

  重火槍手們立刻做好了準備,他們已經被告知今天可能要麵對瓦拉幾亞輕騎兵的衝鋒,這雖然聽上去有些危險,不過看到已經在戰壕裏做好向前推進的成排的長矛手,重火槍手又都略微安下了心。

  地麵在震動,瓦拉幾亞輕騎兵開始沿著稍遠的陣地邊沿來回奔跑。

  阿拉貢士兵攥緊了手裏的武器,他們緊盯著對麵的敵人,警惕的防備著他們的舉動。

  當騎兵向步兵陣型發起進攻的時候,絕大多數更多的是騷擾和利用自己強大的機動力牽動敵人的陣型,然後趁機尋找空隙迅速分割敵人。

  從亞曆山大大帝時代形成的這種風格曾經一度成為歐洲騎兵戰術的不二法門,但是隨著騎士時代的到來,向敵人發起無畏的衝鋒成為了彰顯勇敢的唯一體現。

  這種由法國人發揮到了極致的所謂勇敢,直到在阿金庫爾隨著騎士老爺們被打翻在地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隊瓦拉幾亞人終於開始向著阿拉貢陣地發起進攻,他們沒有直接衝向敵人,而是先是沿著敵陣邊沿斜向掠過,接著突然以突出的一角,向著因為他們的機動不由被牽扯得動搖的阿拉貢陣地的空隙狠狠插去!

  “射擊”

  此起彼伏的命令從陣地上響起,重火槍的怒吼聲頃刻響徹陣地上空。

  幾個瓦拉幾亞人應槍倒地,失去主人的戰馬嘶鳴著依舊跟著隊伍向前不停奔跑,當它們看到眼前林立的長矛時本能的因為對危險的畏懼高高立起了身子,但是這完全不能改變被迎麵而來的利刃刺穿身體的命運。

  “長矛兵前進!”

  這樣的命令開始在戰地上響起,隨著瓦拉幾亞人在進攻中遭遇挫折,阿拉貢人開始了反擊。

  猛烈的炮聲從瓦拉幾亞陣地上響起,炮彈飛過雙方之間的空地貫進阿拉貢人的陣地,在地麵上砸出了一串的淺坑。

  不過這並沒有給阿拉貢人造成多大的威脅,同時一隊按照唐·桑丘德的命令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阿拉貢士兵在兩側同伴的掩護下,開始向著瓦拉幾亞的炮兵陣地逼近。

  “這些蠻子似乎並不比加泰羅尼亞人差多少,至少我們是和一個稱得上對手的敵人交的手。”唐·桑丘德向他的手下這麽說著,看著瓦拉幾亞人終於發動了進攻,伯爵這時候才鬆口氣了。

  戰鬥已經打響,就如同戰馬一旦邁起腳步狂奔就再也沒有什麽能阻止一樣。

  一場廝殺已經不可避免。

  瓦拉幾亞人顯然依舊希望通過不停的快速移動尋找敵人的薄弱部位,他們在陣地上不停的奔跑,一次次的試圖向敵人陣地的空隙衝擊,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卻是除了遭到阿拉貢人的迎頭痛擊,再也沒有任何收獲。

  幾枚炮彈落在阿拉貢人的隊列裏,被擊中的人發出的慘叫聲令人膽寒,但是瓦拉幾亞人的火炮卻終於還是在阿拉貢人不住的逼近中不得不開始撤退。

  唐·桑丘德籲出了一聲氣,然後想起之前的擔憂,不禁對自己的神經過敏解嘲的一笑。

  瓦拉幾亞陣地上,索菲婭緊盯著戰場上,她藏在鬥篷下的雙手微微顫抖,一本兒被她已經攥得變了形的書在她手裏發出輕輕的撕扯聲。

  “殿下,您應該趕緊離開這裏了。”身邊的侍從焦急的勸阻著,同時目光向著旁邊的禦前顧問不住看著,他們在等著博德佩德的暗示,一旦那個希臘老頭允許,他們就會不顧一切的強迫把索菲婭從戰場上帶走。

  似乎察覺到了侍從們的念頭,索菲婭扭頭看了一眼博德佩德,然後就又向戰場上望去。

  沒有人知道她手裏攥著的那本書上寫了些什麽,甚至就是索菲婭自己也大多數根本看不懂。

  這本書是亞曆山大派人送給她的,在這之前盡管也曾經下定決心想要好好學習一下書中的內容,可是每一次聽著旁邊的人為她閱讀,索菲婭都最終以昏昏欲睡結束了這痛苦的經曆。

  不過這個時候,那本叫做《與諸將書》的長篇大論中的一句話,卻很神奇的出現在了她的心頭。

  “戰鬥的決心一旦定下就不可輕易動搖,決定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勝利的關鍵,也許就是誰能堅持最後五分鍾。”

  “啊”索菲婭終於下定決心的抬起了手,看到她這個動作,四周的人不禁神色各異。

  博德佩德的身子動了動,他注意到旁邊幾個侍從已經躍躍欲試,不過看著大公殿下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戰場,希臘人不禁猶豫起來。

  而就在這時,索菲婭也扭頭向他看來。

  “您已經決定了?”博德佩德低聲問了一句,看到索菲婭默然點頭,希臘人無奈向後退了一步。

  隨著索菲婭舉起的手臂用力向下一揮,一直等待在附近的龍騎兵近衛軍紛紛上馬,他們先是很認真的檢查了攜帶的短火槍,伴著呼哨聲,近衛兵們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大人,您看!”

  站在陣地後的一個隨從突然指著遠處漫起的一片煙塵大聲向唐·桑丘德喊著“是那些瓦拉幾亞人!”

  雖然瓦拉幾亞人有很多,但是這個人話一出口就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們都知道,這個隨從說的瓦拉幾亞人,就是頭天在諾托港和鎮外連續給予了他們重創的那支瓦拉幾亞部隊。

  “他們要發起衝鋒了,大人。”那個眼神很好的隨從又大聲喊起來,很多人紛紛踮起腳尖向著那隻突然進入戰場的敵軍望去。

  “這大概是那位女大公最後的籌碼了,”唐·桑丘德向手下笑著說“好吧,讓我們看看他們是不是能再次阻擋住我們的進攻。”

  號角聲響起來了,阿拉貢軍隊開始紛紛從戰壕後走出。

  綿延的隊列從向外拱出的月牙逐漸向內收縮,兩側的安道特騎兵已經開始躍躍欲試的準備向敵人的側翼發起進攻,他們的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作為騎兵的榮譽讓他們渴望與強大的敵人正麵交鋒。

  龍騎兵近衛軍們開始慢跑,他們的速度不快,當最前麵的領隊不住吹響特有的呼哨時,所有人整齊的舉起了手中的短火槍,他們開始逐漸改變方向,所有的火槍都向著一個方向,在這一刻火力的覆蓋達到了頂峰。

  激烈的槍聲在瞬息間響徹戰場,龍騎兵近衛軍的一側幾乎完全被槍口噴出的硝煙籠罩,而不等硝煙散去,已經拔出馬刀的近衛兵們衝破滾滾煙塵呐喊著向著阿拉貢人衝殺了上去。

  “贏了。”唐·桑丘德笑了起來,盡管那一輪射擊幾乎把最前麵的一隊阿拉貢士兵打出了個缺口,但是後麵的部隊立刻堵了上去。

  “發起進攻吧。”唐·桑丘德下達了命令,他知道隨著這支精銳的投入,瓦拉幾亞女大公已經押上她手中的所有籌碼,現在該是他收割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鼓聲在阿拉貢陣地上敲響了,最後一隊劍盾兵也把笨重的盾牌和單手劍背在了背上,然後摘下沉重的重劍開始向前推進。

  阿拉貢的全線進攻開始了。

  “啊……”

  看到阿拉貢的軍旗移動,站在陣地後麵的索菲婭輕輕發出了聲歎息,她藏在鬥篷裏的手伸了出來,看著手裏已經被攥得不成樣子的書,她的臉上露出了心疼的樣子。

  “決定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勝利的關鍵,也許就是誰能堅持最後五分鍾。”

  索菲婭在心裏默默背著這句她唯一記得的話,疲憊的臉上劃過了一絲微笑。

  最後的五分鍾,我做到了。索菲婭驕傲的抬起頭向著遠處的高地望去。

  金色的太陽光芒四射,在那耀眼陽光的下麵,一麵旗幟緩緩出現在高地上。

  緊接著,連綿的號角響起。

  貿易聯盟聯軍,出現在了阿拉貢人的側背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