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亮，饒是擁有一顆動力心髒的傑諾，在激戰了一夜之後也感覺有些乏了。

  幫莎拉處理完一幫殉難兄弟們的後事，又和盧錫安、菲茲等人道別之後，他們跟著莎拉會到跳水崖上渡過幾人在比爾吉沃特的最後一夜。

  ……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就要到了。

  一座坐落在比爾吉沃特外圍懸崖火山口的怪異神廟中，俄洛伊帶領著兩百多名教眾，正對著神廟中心一個有許多觸手的雕像做著某種祈禱儀式。

  避難的教眾們各式各樣，有比爾吉沃特原住民、海盜、貿易商……大多全是是跑海的人。除此之外，還有些旅客模樣的人，

  她的一雙拳頭有節奏地在腿上和胸口來回捶打，在場的其他人也跟著她打轉，捶胸頓足，還說著一種比爾吉沃特人聽不懂的語言。

  這是一種將“運動歸還給世界”的儀式，通過進行這樣的儀式，俄洛伊可以從信神處短暫獲得釋放娜迦卡波洛斯之光的力量。

  這種神光是一切死靈的克星，它即是娜迦卡波洛斯一直追尋的宇宙真理的體現，其本質便是永恒的“運動”！（娜伽卡波洛絲既是蟒行群島的生命之神，也是深海的風暴，更是無上的運動本身。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應該是“催動天空與海洋的無休怪獸”。）

  生死輪回便是“運動”的一種體現，不死之人因為身在宇宙正常的流動之外，違反了“運動”法則，所以被視作對娜伽卡波洛絲公然的挑釁。所以等待他們的將是真正的死亡——把“運動”產生的能量歸還給宇宙。

  祈禱需要時間，而這一次的蝕魂夜似乎留給他們許多時間，大半夜過去了都沒有人來打擾儀式。

  專心準備儀式的俄洛伊一個抱肩完成了儀式，她叫停了教眾，自己則向前一步，在刻滿觸手的雕像上取出一個沉重的石球，抗在了肩上。

  這顆聖物石球名為“神悉”，娜迦卡波洛斯的神力就寄居與此，它在真者的手中能發揮無比巨大的威力，擁有著各種意想不到的威能。

  石球神像通體蹭冷冰冰的青金色，雕著一張可怖的獸首，四麵布滿了意義不明的孔洞，像是海蛇的巢穴入口。真者需與他片刻不離，它的份量足有鐵錨一般沉重，曆代真者中，隻有擁有鐵塔一般雄壯威武的俄洛伊，才能將其單手舉起，抗在肩上。

  將這份無法割舍的重擔與責任抗在肩上之後，俄洛伊才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她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今夜的比爾吉沃特有些過於安靜了。

  俄洛伊轉頭看向旁邊一位長相敦厚的女人，她是神廟的說法使，與凡俗交集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

  “我等的人還沒有來嗎？”俄洛伊一開口，聲如震累，一些教眾聽見聲音忙俯下神頂禮膜拜。

  “沒有，也許那個姑娘已經死在亡靈手中了。”女人露齒二笑，沾沾自喜。

  要是山下的比爾吉沃特因此覆滅，那她們就可以回到芭茹了。

  “讓普朗克吃了這麽虧的女人哪有這麽所以就送命，打開大門，全體做好迎戰準備！”

  神廟外頭的寂靜讓俄洛伊心神不寧，她覺得外麵必定是發生了什麽異於往常的大事。

  難道是暗影島的不死者們察覺到今夜的比爾吉沃特防禦薄弱，全體出動了嗎？

  但無論發生了什麽，她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真者大人，打開大門的話，可是會致使黑霧中的亡靈衝進神廟傷害無辜的，請三思啊！”說法者低下了頭顱，語氣慌張，再過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安然度過噬魂夜了，要是在這個關頭丟掉了命，那可就太倒黴了。

  “開門！這是娜迦卡波洛斯的旨意！”

  俄洛伊大喝一聲，鎮住了那些瑟瑟發抖的教眾。

  在與不死者的戰爭中，真者便是矛頭。當蛇母的其他祭司正忙於保護蝕魂夜肆虐下的居民時，真者卻會迎上黑霧，仰賴著海獸最強大的意念將其擊退。

  俄洛伊這便是要履行她的職責。

  說法使自知神命不可違被，忐忑的走到神廟大門後，將一塊掛飾貼在老舊的門板上，大門便自動打開了。

  她做好了迎接洶湧巨浪般黑霧的準備，一抬頭，卻看見了比爾吉沃特澄淨無比的夜空，繁星點點對著她頑皮眨眼。

  “我是不是記錯日子了？難道今晚不是噬魂夜嗎？”說服者愣在原地，開始懷疑人生。

  俄洛伊用空著的左手一把撥開了擋路的說法使，這個敦厚的女人雖然已經很壯實了，但身材跟俄洛伊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毫無抵抗能力的被推到一邊。

  跟比爾吉沃特的多數房屋一樣，建造神廟的材料都取自海洋。牆壁用的是遠方大陸漂來的板材，窗框則來自自海底打撈上來的沉船木料。

  整座建築從上到下沒有一處直線，顯得非常奇異。那些詭譎的弧線令它看起來似乎無時不在運動，仿佛某一天它就會連根拔起，跑去另外的地方落腳。

  這是“運動”的法則在建築上的體現，將抽象具象化，幫助這些愚鈍的教徒理解深奧的教義。

  屋簷彎曲的尖頂伸向空中，就是像是獨角鯨的長牙。頂端有一個螺旋形的標誌，與厄運小姐脖子上的掛飾一模一樣。這個標誌在往常的蝕魂夜中發出一圈白光照退黑霧，但不知為何，它今夜卻意外的沒有放光。

  俄洛伊皺著眉頭，使得兩顆較為突出的眼瞳收斂了些，她扛著神悉，來到懸崖邊緣的怪異石橋上。

  她腳下的橋叫作蟒橋，與橋頭的廟宇類似，蟒橋名符其實地蜿蜒曲折——橋麵並不對稱，兩側的欄杆造型也像是推擠向前的波浪，這是外界通往神廟的唯一通道，平常會有幾位魁梧的芭茹守衛在橋上扒手。

  她向山下凝望，意外的沒有看見一個在黑霧中窒息的比爾吉沃特，耳邊也未曾聽到城中斷斷續續的慘叫，海岸處已經亮起了幾點漁火，哪有一副受災的景象？

  難道黑霧沒有來？

  直到看見傷痕累累的扒手廣場，俄洛伊才明白已經有人替她出手擊退黑霧了。

  “我應該重新審視一下莎拉，或許那個小粉臉比普朗克更適合當比爾吉沃特的俗王。”

  俄洛伊不會讓祈禱儀式白做，娜迦卡波洛斯賜與的神力會被用在正確的地方上。

  “說法使，派人去把莎拉帶過來，娜迦卡波洛斯要測試她是否有資格接管這座城。”

  聽到測試兩個字，說法使的身體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仿佛看見了什麽恐怖的事物一般。

  “遵命！真者大人！”她連忙抽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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