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對理想的狂熱追求，維克托以非常高效的工作速度完成了數十位市民的增強體移植工作。

  奧莉安娜光是打打下手遞遞零件就快累壞了，饒是鋼筋鐵骨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工作強度。

  “奧莉安娜小姐，現在可以將人體改造技術告訴我了吧？”

  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手術間裏，維克托直接開口問到，聲音中的疲憊也掩蓋不了他強烈的求知欲。

  “維克托先生，請您先做好心理準備，我說的可能和您心中的光榮進化有些出入。”

  奧莉安娜讓魔靈坐在自己身邊，握著她的手，緩緩將其的製作過程講述出來。

  原來，自從她獲得魔靈的記憶與技藝之後，便時常感覺自己體內有有另一個靈魂存在，不停地影響著她的思維與行為。

  這些變化不僅僅體現在她突然掌握的製作發條動力科技的高超技藝上，還有突然就學會了的舞蹈上，她能一眼看出零件的長寬高尺寸，在幾秒內完成原本需要數個小時複雜運算。

  奧莉安娜發現自己一旦開始製作發條科技時就會陷入一種高效的工作狀態中，思維機械化。

  在剛剛開始某一步工序的時候就已經想到後麵十道工序該怎麽進行了，製作過程中沒有一絲凝滯，一切仿佛就印在她的腦海中，就像是另一個人在用著自己的身體在做東西一樣，奧莉安娜不是無法做出幹涉，而是沉浸其中忘了做出幹涉，甚至忘了自己的存在，隻看得到眼前的作品。

  然後這種忘我的狀態會一直持續到奧莉安娜把東西做完或被外來因素打斷為止。

  經曆了數次這樣的事情之後，奧莉安娜開始感到後怕，感覺身體裏另一個靈魂在改變著她。

  她開始產生了叛逆心理，雖然仍然遵照科林的指導，但心裏開始反感他的幹涉，同時不停往外麵跑，期待去廣袤的大千世界裏冒險，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徒步走了大半個城區。

  這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想自己的個性因此改變，必須將這部分多餘的記憶導出身體。

  傑諾的斷手成為奧莉安娜做出改變的契機，她在悲傷過度的情況下覺醒了魔法天賦。

  她將開始製作奇異的發條玩具販賣，然後將這筆錢用於製造自己印象中的發條魔靈。

  整個過程非常順利，她對發條魔靈身體構造的熟悉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對自己的，就算在最後將海克斯核心放入其中時也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但是發條魔靈啟動之後，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甚至都沒有奧莉安娜做出來的玩具智能，至少它們會重複做著某件事情，而不是一動不動，像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奧莉安娜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於是她運用魔法天賦，將自己獲得的記憶全部轉移到發條魔靈身上，形成了人格。

  就這樣，另一個時間線裏的奧莉安娜，在這個時間線裏重生了。

  按照計劃，這個新生的魔靈本應該代替柔弱的自己，去陪著傑諾進行各種有趣而驚險的冒險的，但突如其來的一場浩劫，讓她沒有時間去完成這最後一步——將精心準備的禮物親手送出去。

  “你是說？你是使用了魔法才完成機械生命體的製作？”

  維克托看著眼前精致的發條魔靈，心情糟糕透了。

  這樣的經驗對他來說，還不如去研究怎麽把布裏茨量產出來。

  而且他要的是將人類的意識安全的轉移到機械體上，布裏茨的智能卻是從零開始學習，這其中的差別還是非常大的。

  傑斯倒是鬆了一口氣，但是接下來奧莉安娜的一番話卻又讓他回到了緊張兮兮的狀態中。

  “不靠魔法在機械生命體內保留人的意誌也不是沒辦法，但是我不保證能成功。”奧莉安娜還有另外一種方案，她剛才說的並不是原方案。

  “怎麽做？”維克托問。

  “把人體內的器官分期一年逐漸替換成機械器官，但是在最後一步之前，承載人類情緒的心靈必須保持完整，也就是心髒要到最後才能更換。”

  心靈其實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誰都有，但是誰也不知道它在自己身體裏的哪兒，奧莉安娜隻是憑借發條魔靈的記憶複述一遍，因為另外一個時間線裏的發條魔靈就是如此被科林逐步改造出來的。

  “承載情緒的部位，不應該是大腦嗎？”維克托問。

  他給自己腦子動了刀才變成這個無情無欲的樣子的，他很清楚。

  “把心靈換成靈魂的話，或許會更貼近我要表達的意思，也更容易理解一些。”奧莉安娜說話期間，旁聽的發條魔靈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喜歡這樣的話題，現在她想到祖安去逛一逛，體驗與皮爾特沃夫完全不一樣的光景。

  “事情又向這種玄奧的方向發展了啊。”維克托難得的說出了一個多餘的歎詞，情況不同，這次是有感而發。

  光是要保留心靈完整這一項就已經完全違背他的光榮進化理論了。

  維克托便是因為人類的情緒引發了許多不必要的致命失誤，才聯想到要幫人類消滅情緒和弱點，從此進化為一個不會犯錯沒有弱點的種族。

  但是眼前的例子又一次將他的理想狠狠的反駁了一次。

  他的眼神看起來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是心情已經由一開始的興奮冷卻下來，變成了無盡的失落。

  “維克托先生，你的初衷是善良的，我相信有一部分人會需要你的技術的，但對於剩下的一部分人，希望您理性的善待他們。”奧莉安娜說完自己一直都想說的話後，帶著魔靈和科林離開了手術室。

  維克托沒有挽留，奧莉安娜也無從得知他的想法，隻是由衷的希望他能考慮一下自己話中的含義。

  在他們走後，手術室裏又隻剩下了傑斯和維克托兩人。

  看到老朋友這個落寞的樣子，傑斯也沒了去揭穿維克托不可告人的陰謀的心情，反而生出了一種想要開導他的想法。

  但是他開不了口，隻好硬著臉皮呆在手術室中，不過維克托倒是不會有他那種糾結的心情。

  “傑斯，我問你，絕對理智的人格和機械身軀真的無法兼容嗎？”

  傑斯從這句話聽出維克托陷入自我猜疑的狀態中，這沒什麽，科學本就是在懷疑中進步的。

  “理論上是可以兼容的，你離實現也就差一步之遙了，但那已經不能算是人了，頂多就叫機器人。因為讓人類永遠保持理智，本來就是一種奢望。人的意誌，不僅僅隻有1和0啊……”

  “讓你放下高傲開導我，也是是一種奢望吧？但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

  “停下！別說了！”傑斯老臉一紅。

  “我知道你很想搞清楚我到底在做什麽，我會告訴你，我在計劃著用科學的力量消滅頭頂上那個能量體，大敵當前，理想什麽的就先放在一邊。傑斯，你願意再次同我一起合作嗎？”維克托發出了一聲輕笑，率先伸出了手。

  “這才是理智的想法，合作愉快！”傑斯也伸出了手，時隔近二十年的再度合作，血肉與鋼鐵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