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諾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公寓的床上，右手被奧莉安娜攥在手心，緊貼著額頭，她緊閉著眼睛，深深皺起的眉頭抵住傑諾的手背，給他帶來了立體的觸感。

  輕微的響動引起了奧莉安娜的注意，她抬頭一看，果然看見了剛睜開眼，麵無血色的傑諾。

  “我怎麽回到這裏的，還以為我死定了呢……”

  傑諾清楚的記得暈厥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他現在對自己為什麽沒有變成一堆肉醬感到好奇。

  “是迦娜，迦娜把你送回了橋上。”

  奧莉安娜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已經很努力的忍住不哭出來，因為哭聲會吵到別人的。

  “橋上那些人看到我在空中倒飛沒有被嚇到嗎？然後你一個人把我背了回來？”

  醒來的傑諾感覺身體好多了，就是四肢有些發冷。

  “他們以為是我用魔法把你救了起來，然後莫名其妙的圍著我歡呼，很討厭很煩！他們擋到我的路了！我把你背回了公寓，不累……迦娜給你下了輕身咒。”

  奧莉安娜用充滿感激的眼神看向肩上的青鳥。

  “奧莉安娜**師，不錯的解釋啊……謝謝你們，然後……迦娜已經維持不了人形了嗎？”

  傑諾笑了兩聲，然後他的笑聲就因為氣息不足淡下去了。

  青鳥扇動著翅膀嘰嘰喳喳，雖然它有開口，但傳出來的隻是鳥叫聲，迦娜對傑諾的交流靠的還是意念傳達。

  “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吸收的信仰比之前還多，很快就會恢複的。”

  複蘇季風是個非常消耗神力的大招，迦娜是實力堪堪到達釋放複蘇季風的臨界線時，便釋放了這個神跡，所以現在連凝聚人形都做不到，不過在洗禮祖安之後，她的信徒比之前翻了好幾番，會快就會恢複如初。

  “倒是你，你的心髒已經開始衰竭了。”

  青鳥說完把頭埋進了翅膀裏，奧莉安娜也沉默的低下了頭。

  都自閉了。

  “哦，是這樣子的嗎……”

  傑諾已經有預感了，今天出門之後，身體一直給他傳來不適的反饋。

  他一開始以為自己隻是營養不良引起的低血糖，所以才會兩眼發黑，結果沒想到是心髒衰竭引發的貧血。

  按他所想，他的病灶應該會是肺部，因為那是人體的呼吸器官，最先與毒氣接觸，也最容易被入侵。

  所以他才接受測試，目的就是為了讓科林盡早的進行對人體器官的仿造，而且在原本的世界線裏，奧莉安娜中毒以後最早發生衰竭的就是肺部。

  但命運總喜歡絆人一跤，傑諾最意料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第一個發生衰竭的器官，居然是心髒……

  人造心髒是科林在瘋魔狀態下研究了數年才造出來的，奧莉安娜之所以能挺到那個時候，是因為她的心頑強的抵抗住了病魔的入侵，或許這就是善良的唯一用處了。

  而傑諾，隻有幾個月可活了……

  “迦娜，你有辦法救我嗎？”

  傑諾依舊保持著理智，事情隻是出乎意料了些，還沒到最壞的地步，當毒素入侵了大腦，那才是緩期死刑的宣告。

  “你的心髒幾個月後就會完全衰竭，對此我沒有任何辦法，不過我可以把你變成我的神使，可以活到你不想活為止，但是代價是永世保持著青鳥的形狀。”

  “這……還是算了吧。”

  不當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傑諾可不想變成一隻吃完就拉的青鳥，不然躺在沙發上看電影玩遊戲會拉一地的，廁所都來不及去。

  而且他也對變成了鳥的迦娜提不起興趣，還是人形態好看。

  還是等到實在沒辦法再找迦娜吧：“迦娜！我不做人啦！”

  手心傳來著輕微的顫動，可以看出了奧莉安娜忍得很辛苦，傑諾試著摸摸腦袋安撫著她。

  “幫我問問維克托有沒有什麽辦法？”

  “問過了，他說隻換一個心髒沒法做到，要換隻能換腦袋，把你的大腦轉移到一台機器裏。”

  維克托的意思是，五髒六腑相比四肢，它們的聯係更加緊密，難以分割。

  換了心髒就要換肺，換了肺就要換腎，最後不得已全部都換掉才能活，祖安有一位煉金男爵就接受了這樣的手術，現在她脖子以下全是機械觸手。

  “我拒接！”

  這一次傑諾果斷拒絕了，找維克托救命的話，直接把自己一副完好的**舍棄了，比迦娜更狠。

  隻能說維克托研究如何摒棄情緒的時候，把自己的科技樹點得太歪了點，能換腦袋卻換不了心髒，傑諾這個穿越者表示無**說。

  維克托是奧莉安娜最後的希望，聽到他也挽救不了傑諾的心髒後，這個心地柔軟的女生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鼻梁抵著傑諾的手背低聲抽泣。

  “怪我，我當初就不應該妥協，如果那個呼吸麵罩戴在你頭上就好了嗚……”

  “如果那樣做的話，現在倒在床上的就是你了！你還有家人，你不能出事，你想讓科林先生瘋掉嗎？我就不一樣了，孤身一人有什麽好怕的？”

  傑諾的安撫並沒有什麽卵用，奧莉安娜依然嚶嚶抽泣著，眼淚順著手背滴到床單上，這可把傑諾愁壞了。

  再哭下去今晚可怎麽睡啊？

  “我隻是貧血而已，沒事的……”傑諾撐著床板做了起來，想要證明自己並無大礙。

  “你說謊，迦娜說的我都聽到了！”

  “原來你聽得懂鳥語啊！”

  傑諾的玩笑並沒有逗到奧莉安娜，她還是自顧自的抽泣著，傑諾剛擺出的滑稽臉隨即又變成一開始頹廢的樣子。

  “傑諾，你今天是不是剛承諾…今後要講許多故事給我聽的？”

  傑諾為奧莉安娜抹去了眼淚，他感到局勢變得緊張兮兮，他穿越前也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要應付這種情況還是年輕啊。

  “好像是的。”

  “那你死了怎麽講給我聽啊？”

  “誰說死人就不能講故事了……等會兒，我還沒有死呢！怎麽你就給我判死刑了？我至少還有幾個月可活呢？”

  “那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奧莉安娜眼淚流個不停，這種文靜的哭法讓氣氛變得很壓抑。

  “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變成鳥？我聽不懂鳥語……你怎麽講給我聽啊，變成機器人又太殘忍了，我不希望你變成那個樣子。”

  “我是說，我也許有辦法替換心髒！”

  傑諾的回答讓奧莉安娜的哭聲慢慢弱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她抬起紅腫的眼睛，疑惑道：

  “也許？”

  這種不確定的措辭讓她的神經更加的緊繃。

  “成功的可能性還算大，但是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告訴你方法。”

  這一劑定心針打下去，奧莉安娜終於停止了流淚，她也很懂得察言觀色，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著不放。

  “我能幫到忙嗎？我想讓成功率再大一點。”

  傑諾搖搖頭：“你還是不要摻和為的好，該回家了，天色已經很晚了，你父親會擔心的。”

  “我不要，我要留下來照顧你，萬一你突然病發了呢？”

  “迦娜會看好我的。”

  傑諾指了指肩頭的青鳥，它也十分配合的點點頭。

  “你舍得讓一個女孩子獨自走夜路回家嗎？”

  奧莉安娜楚楚可憐的說道，除了科林她還沒有對其他男人撒嬌過。

  “迦娜會送你回去。”

  這次傑諾直接按住鳥頭，代迦娜點了幾下，然後耳朵就被一頓狂啄。

  “可是……”

  “沒有可是，這裏又沒地方給你睡，總不能讓我這個病號打地鋪吧？”

  傑諾用力拍了拍床，對方十分配合的發出吱呀吱呀的刺耳聲，讓人不禁第一時間就往震的方向聯想去，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呃，我覺得我還是回去好了……明天也不用來工坊上班了，我會抽空來看你的。”

  奧莉安娜用袖口擦幹了眼角，終於放下了傑諾的手掌，準備起身離開。

  “路上小心點，出事的話我會讓迦娜幫我通風報信的。”

  “你要是突然聯係不上迦娜怎麽辦，這種情況發生過好幾次了，迦娜那麽忙，也不可能全天看著你的。”

  “……”這個問題可把傑諾問住了，仔細思考後，他居然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一條辦法。

  “呃，那就等我搞個通訊器出來，隨時隨地都可以遠程對話！”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