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吃邊走邊看，他們在擁擠的人流中逆流而上。

  這是因為大多數家族宅邸和他們戒備森嚴的工坊小區都坐落在北部城區，從城南到城北，是上班工作的方向，與傑諾他們的方向相反。

  至於這裏為什麽會這麽擁擠，原因則是他們麵前不遠處的峽穀橋，峽穀橋即是連接著城南與城北的唯一通道，也是瓦羅蘭大陸與恕瑞瑪大陸的唯一接壤之地。

  沿著斜方路麵向大橋走去，整座城市似乎在她麵前裂開了一道口子，一條大峽穀將皮爾特沃夫分割成南北兩半。

  深邃的溝壑看上去像是源自古代的自然地質運動，但其實當代世人親眼見證了裂痕的誕生，絕不是自然力量創造出來的。

  人類目空一切的傲慢和掌控自然元素的**造就了它。

  傑諾非常欽佩那些親手執行這一魯莽計劃的人，他們必定具備無比強大的意誌力，才會認為裂地聚海、毀掉半個祖安城是換取未來發展的合理代價。

  科技魔法學院的高塔狂放不羈地從峽穀中探出頭來，頂端用搖擺的吊橋和粗壯的鐵索固定在峽穀上段。

  每當強大的海風吹過峽穀，鐵索就會像琴弦一樣彈響。

  峽穀橋是一座壯觀的拱橋，用鋼鐵和石塊砌成，它也叫科技魔法大橋，因為它旁邊就坐落著科技魔法學院的塔樓，祖安最高的建築才與皮爾特沃夫的最低點等高。

  皮爾特沃夫南北城區之間來往的人在橋上摩肩擦踵，諸多葡萄酒商販和果脯甜品攤主寸步不讓，在橋中間形成了狹窄的瓶頸，急著趕往工作地點的學工與碼頭工人紛紛破口大罵。

  交通擁堵是這裏的常態，守衛們一邊驅趕攤販，一邊疏通著行人有序前進

  皮城的守衛們都穿著藍色製服夾克、黑亮的皮鞋和格紋褲子。

  換做其他任何一座城市，他們這身打扮簡直滑稽得可笑，但在這裏，這種程度的華而不實簡直可以說是樸素。

  這條橋上最多的四種人分別是工人，商人，旅者與小偷。

  地溝孤兒帶著鋒利的戒指在人群中跑來跑去，那些行人裏麵會有不止一人在脫離人潮時，發現兜裏隻剩下被劃破的空錢包。

  傑諾走到了橋頭，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一般情況下他並不恐高，但皮爾特沃夫和祖安之間高度實在懸殊，讓人不由自主倒吸涼氣。

  橋頭兩側有兩座穿著長袍的官員雕像，一個代表著財富的精神，另一個代表誠實的真諦。

  奧莉安娜從兜裏翻出兩枚銅圈，放在了第一座雕像向外伸展的手心裏。

  硬幣的重量觸發了內部的機關，雕像的手指合實蓋住了硬幣，等手掌再度張開的時候，硬幣已經不見了。

  注意到傑諾疑惑的目光奧莉安娜解釋道。

  “這是過橋費，不繳的話旁邊駐守的守衛不會輕易讓你登橋的，待會回來還得再繳。聽說峽穀橋一天的收入都可以買一艘木桅船了。”

  “哦。”傑諾心想，這和收費站差不多嘛，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小心翼翼的問：“人好多，我們要現在過去嗎？”

  “是啊，要不然劇院去晚了錯過第一幕怎麽辦？”

  看著擁擠不堪，水泄不通的大橋，傑諾才明白他剛才見到的隻是小意思，現在麵對的才是大菜，想要過橋就和在上班高峰期坐地鐵，然後從車頭擠到車位難度差不多。

  “這裏的人都不知道靠右走的嗎？這樣就不會擠成這樣子啦。”傑諾抱怨道，表情十分抗拒。

  “唉，這裏什麽人都有，一半以上是不守規矩的人，曾經皮城政府也下過類似的指令，但是管理力度不夠，最後不了了之啦。

  要解決這種情況，除非再建一座峽穀橋，但這又涉及到多方利益，就遲遲沒有動工。

  而且橋也不能隨便就建，峽穀下麵可是住著許多祖安人呢，萬一坍塌了砸死人怎麽辦，就算沒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哇。”

  “祖安那環境可長不出野生的花花草草。”傑諾反駁道。

  綠色植物隻存在祖安上層富人區的人工種植大棚中，野生植物早就被各種汙染毒死絕跡了。

  “哦不管了，出發，我們趕時間！”

  奧莉安娜突然跑到傑諾的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腰上，發出一聲興奮又高昂的歡呼。

  “準備好，我們要擠過去嘍！”

  傑諾很快意識到這是要開火車了，這和上次他們搭尖嘯擠進人堆的姿勢一模一樣。

  傑諾心不甘情不願的邁出了腳，然後被心急火燎的奧莉安娜從身後推了一下。

  傑諾微微一愣，少女胸前的柔軟給了他莫大的勇氣，於是義無反顧的抓著腰上的小手衝進了人潮。

  傑諾還是低估了人群的威力，沒有太多經驗的他見縫插針的往前擠，不知不覺就發現自己擠到了絕路上。

  他從中間擠到了橋沿！

  傑諾低頭看著腳下亦步亦趨的前進著，生怕不小心發生了踩踏被人從隻有齊腰高的圍欄邊擠下去，隔天被人發現在祖安的房頂上變成了一塊爛肉。

  奧莉安娜在身後緊緊的抱著他，身體下屈前傾到傑諾的背上，不時發出激動，害怕，又有些狂喜的慘叫，震耳欲聾，讓傑諾差點以為她在坐過山車。

  “這比搭尖嘯更令人難忘。”

  傑諾看著欄杆外的峽穀，祖安依舊籠罩在綠色的毒霧中，隻有少數類似學院塔樓，老餓鬼鍾塔之類的建築才能在毒霧中探出頭喘口氣。

  毒霧比空氣沉，皮城人民並不擔心毒霧會蔓延上來，這東西遲早會消失的，自然消散，或者被海風吹走，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但他們也會祈禱著毒霧早點消散，不然下水道堵塞的問題可不太好解決。

  走鋼絲一般驚險的通過了峽穀橋，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廣場上，兩人才有歇腳的地方。

  傑諾感覺有些胸悶，但他沒有太在意，因為奧莉安娜正脫力了一般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距離很近，他甚至可以看見脖子上，短發遮不住的細膩汗珠。

  傑諾沒有多想，廣場北門拱門下一個胡須濃密、戴著金屬護肩和鐵皮帽的壯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的雙臂奇形怪狀，布滿了活塞和氣動裝置，鼻子以上戴著鋼鐵麵具，這讓他的胡子非常顯眼。

  傑諾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這麽高度的機械化改造實在是不尋常。

  如果把眼鏡，助聽器，牙套比作增強體的話，那麽大家見到戴著這些東西的人就會覺得很正常，現在皮城也開始流行帶一些沒有副作用的小型增強體，以此作為炫耀的資本，甚至有人戴了一些仿真的山寨假貨在臉上，隻為了趕上“潮流”。

  如果在這樣的一群人裏混進了一個冬兵或者**上身的海王，就會瞬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因為這些人的外表實在是太“出眾”了，拋開體格不說，那機械手或紋身就能讓你的眼睛不自覺的注視他。

  傑諾與奧莉安娜開始議論起來，猜測著這個人的身份，大胡子應該戴著助聽器之類的增強體，遠遠就聽到了兩人的議論。

  大胡子敏銳的看了奧莉安娜的銀手指一眼，然後進入了廣場開始向周圍的人布道，用狂熱的語調宣揚他們融合神學與科技魔法的教義。

  “身體即是虛無！

  血肉即是脆弱！

  機器引領我們！

  進化即是未來！”

  “這麽遠都被發現了。”奧莉安娜咂舌道：“聽他的發言，好像是一個光榮進化教團的布道者。”

  “機械的眼睛用來發現教徒，機械的耳朵用來傾聽信仰，光榮進化是拯救祖安的關鍵，維克托現在和迦娜綁在了一起。”

  傑諾看著自己的熟練度漲了一小節，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