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小可憐兒的顧世子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4633
  第371章 小可憐兒的顧世子

  進了門,就連門房外麵的柱子上都貼了符紙。

  當時又適逢傍晚,乍一看去,弄得整個宅子都顯得鬼氣森森。

  祁歡不悅的蹙起眉頭:“這些東西都貼到大門外了,被外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門房的人也一臉苦色:“侯爺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又嚷嚷著鬧鬼,請了風水師傅來看,又請了溪雲峰的道長前來作法,這靈符是道長施了神通讓帖的,侯爺親自下的命令,小的們也不敢不貼啊。”

  居然都請上道士作法了?

  老頭子這情況遠比她預期當中的更嚴重。

  祁歡擰眉沉思。

  今日又剛好是吳媽媽當值,見她神色不悅,吳媽媽趕緊提醒:“那位仙師今日又來了,這會兒還在福林苑擺陣,大小姐一會兒從大花園走吧,福林苑裏最近焚香燒紙,嗆人的很,也省得給您衣裳沾了煙灰。”

  祁歡:……

  “知道了。”祁歡沒再跟她詳盡打聽祁正鈺的事,隻是隨口又問:“我父親呢?也在福林苑陪著?”

  吳媽媽道:“沒。明日朝廷不是就要複印開朝了麽,裘大人下了帖子,邀了包括世子爺在內的一幹同僚,說是趁著上元佳節大夥兒再聚聚,像是去望仙湖遊湖吃酒去了。”

  如果老頭子是尋常生病,祁文景是該在家守著他給他侍疾的,可是現在祁正鈺每天神叨叨的各種折騰那些怪力亂神之事,弄得祁文景兩兄弟都一個頭兩個大,平時能避開就都盡量避開他了。

  眼不見為淨!

  不過對祁歡來說祁文景不在家,也就省得她還要去外書房給對方打招呼了。

  祁歡聽了吳媽媽的勸,從善如流的領著顧瞻取道大花園回的棲霞園。

  湊巧,安雪堂裏,廚娘帶著丫鬟們正忙著擺飯。

  雖然祁歡離京就僅僅隻有十天時間,楊氏卻始終心中難安,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女兒平安歸來,見著他倆,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這些天提心吊膽的不好受,她就故意板起臉來:“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提前也不知道叫人捎個信叫我放心。”

  岑氏是昨天下午就回來了,並且還是孤身一人。

  兩房之間如今關係不好,楊氏又不能找她去問祁欣的下落和在這期間究竟都發生了何事,就唯恐是他們二房有事進而連累到祁歡,所以昨天就幾乎一整晚沒合眼。

  她的身體本來就不比正常人,熬了這一夜,疲憊之色顯而易見。

  祁歡麵有愧色,拉著她的手賠不是:“我們已經是緊趕慢趕了,想著省下一道事,就沒打發人先趕回來告知母親歸期。是我考慮不周,讓您擔心了。”

  岑氏比他們先回來,楊氏一定會受影響……

  這一點,祁歡二人的確是疏忽了。

  楊氏並非真的責備女兒,見她如此,也就軟了心腸,又重新綻笑容:“行了,我又不是則被你們,平安歸來就好,我不嘮叨了。”

  她看向顧瞻:“在這吃了晚飯你再回吧。”

  “好!”顧瞻跟祁歡之間常來常往。

  雖然以他從小到大受到的禮教規矩約束,他對楊氏應該更客氣些,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大半年裏受祁歡的耳濡目染,他也就不那麽拘束了。

  楊氏是真心實意邀請,他也的的確確想留在這邊吃個便飯,所以言辭態度上就顯得十分隨意。

  祁歡將她和顧瞻脫下來的鬥篷都交給星羅拿去一邊放好,心裏總覺得缺點什麽,這時候左右看了一圈才察覺異樣。

  她問楊氏:“小不點呢?去花園裏玩了嗎?”

  這個時候,祁元辰是不可能在睡覺的。

  楊氏笑道:“今兒個不是上元節麽,你不在家,你父親又有應酬,過午池大夫帶著樾姐兒過來,帶著他一起看燈會去了。”

  主要也是府裏最近被祁正鈺弄的陰陽怪氣,連祁文景和祁文昂這些大人都受不了,敬而遠之,祁元辰一個小孩子成天在這壓抑的環境氣氛之下……

  也是挺造孽的。

  而今天,又恰好趕上楊氏心不在焉,一心惦念著祁歡在外的安危,沒心思出門,索性就將他交給池雲川了。

  池雲川是個沒正經的……

  祁歡對他本能的不怎麽放心,當即皺起了眉頭。

  顧瞻看在眼裏,就笑著安撫:“池雲川平時雖然看著不著調,但他有分寸的,他會把辰哥兒安全送回來的。”

  祁歡想想也是——

  池雲川那貨,平時再是嘻嘻哈哈,但是正事上卻從沒掉鏈子過。

  而且他們學醫的人,但凡平時一個粗心大意,過手的就可能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也確實……

  他就不可能是那種粗枝大葉,不靠譜的人!

  她這才重新放鬆了心神,從屋裏爐子上拎了水壺,和顧瞻一起過去調水洗手,準備吃飯。

  楊氏將桌子上攤開的賬本合上,示意桂雲搬出去,一邊含笑看著祁歡在那給顧瞻調溫水洗手。

  燈影之下,兩個孩子郎才女貌,相處和諧……

  端的是一幅溫馨美好的生活畫卷。

  金媽媽聽在側院聽了祁歡回來的消息,也特意趕過來,見狀就歡喜的笑了,與楊氏咬耳朵:“兩個人是怎麽瞧怎麽登對兒,夫人您就安心等著抱外孫子吧。”

  楊氏麵上笑容頗有幾分感慨,溫柔滿意之色卻是從眼底漫上來,含笑道:“是啊,歡姐兒比我更有夫婿的福氣。”

  回想,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在為了兒子的病揪心,為了女兒的將來發愁。

  此時回首——

  那過去十幾年提心吊膽、前途晦暗不明的日子卻都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眼前這一切歲月靜好的光景恍如隔世。

  吃飯時,楊氏特意支開了包括星羅、桂雲她們所有人。

  正好祁元辰也不在,飯桌上三個人就互相詳細交換了一下這十天之內各自身邊發生的事。

  府裏的事,近在咫尺,並且暫時也沒什麽亟待解決的,所以就是祁歡和顧瞻先交代了他們這趟青州之行的經曆。

  岑家的事,楊氏聽到最後都緊蹙著眉頭,唏噓不已:“我爭家產,骨肉至親之間反目成仇的事情並不少見,可是像他們這樣當麵鑼對麵鼓的幹起來的,還屬少見。你二嬸兒昨兒個回來之後二房院裏一直安安靜靜,瞧著她應該還想要息事寧人,盡量將這事給抹了。”

  但是整個青州城內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去岑家的喜宴上捧場了,喜堂上那場鬧劇,遲早也會通過岑氏以外的渠道傳到祁文昂耳朵裏。

  岑氏不說,這其中的私心不難猜,她還是想盡量留著這個娘家做靠山的,即使祁文昂如今在官場上已經絲毫用不著倚仗依賴她那個娘家,可如果一旦知道她和自己的娘家鬧掰了……

  她在這祁府之內的處境,餘氏就是現成的榜樣。

  祁歡道:“紙包不住火,她願意自欺欺人,那就讓她暫且先這樣吧。現在主要也不隻是祁欣的事,祁元銘還留在青州拚命作死,料想最終的下場也不會太遠了,到時候二嬸兒就該跳出來和她這二哥玉石俱焚,斷絕幹淨了。”

  楊氏想到祁元銘的所作所為,就隻剩心有餘悸:“銘哥兒那孩子以往也算循規蹈矩,乖乖巧巧的,這前後也沒多長時間,他怎麽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

  “我瞧著他卻並非是最近才變成這樣,而是這些年他根本就都是在偽裝成了一個心智正常的世家子弟模樣。”祁歡對她的論調並不以為然,“就從去年春闈他算計祁元旭的事情上就已經可見端倪,或者一直以來他就都是個心狠手辣的偏激之人,以前沒露出來是因為過得順風順水,他想要的一切不需要發狠算計就能輕鬆得到。而一旦既得利益受到威脅,他的本性也就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了。”

  顧瞻也道:“他這確實像是心智出了問題,極有可能就是從目睹了岑家兄弟之間互相殘殺的事上受了刺激。”

  這個論調,與祁歡的想法不謀而合。

  祁歡也道:“小孩子的認知裏,非黑即白,他親眼看見作惡的二舅舅非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飛黃騰達,反而被害死去之人卻湮滅於無聲,潛移默化之間,他便認定…——為了贏,就可以不擇手段,這樣的生存法則。”

  再加上二房夫妻倆也謀了小二十年,都在算計侯府的爵位,祁元銘受他們影響,每天看著他們算計,等漸漸長大一些,又開始加入他們的陣營陪著他們一起算計……

  說到底,這件事上岑氏也是有點自作自受了。

  她為了自保,選擇置身事外,捂住了當年家中的醜事,卻全然沒有在意,就是她的種種作為一步步扭曲了自己兒子的心智,將他引入無底深淵。

  嚴格說來,祁元銘的一生,其實是從他六歲那年開始就已經毀了。

  祁歡不會自不量力勸他回頭是岸,也不會以德報怨試圖拉他上岸,對於這樣一個內心陰暗的瘋子,從她的立場上她反而隻能盼著這個人早些消失,不要再殺回京城,成為祁元辰的威脅。

  祁元銘的事,祁歡和顧瞻都隻是就事論事,但楊氏卻是感慨頗深。

  她憂心忡忡道:“看來以後咱們談事情也是得注意避著點辰哥兒了,省得潛移默化間把他也教壞了。”

  祁歡失笑:“我們又沒當著他的麵做壞事……”

  不過楊氏的話也不無道理,有些事還是要盡量注意,防患於未然才好。

  話題引到這,祁歡就快速收攝心神,正色問楊氏:“對了母親,府裏這些天還好嗎?我剛回來時看大門口的燈籠上都貼著驅鬼符呢。”

  提及此事,楊氏就一籌莫展的重重歎了口氣:“還說嗯,你祖父最近是天天晚上設壇作法不睡覺,又隔三差五的請那個茅山道士過來驅邪避鬼跳大神,家裏被他折騰的烏煙瘴氣,實在不成樣子,我隻得是閉門謝客。這個正月裏都沒敢邀請親朋好友過來坐坐。”

  祁歡的願意隻是想叫老頭子反省一下自己做的孽,受點驚嚇生個病也就差不多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鬧鬼事件後勁兒這麽大。

  老頭子這得是要多心虛,才會日防夜防的想要極力驅鬼?

  當然,這老頭子即使是被嚇死了,那也隻能算是惡有惡報,祁歡並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她再問:“那他的身體呢?”

  “頭疼腦熱的毛病該是差不多好利索了,但是他沒日沒夜的這麽折騰,年輕人都撐不住……”楊氏說著,又感激告誡她,“最近你繞著點福林苑,要出門就走大花園,他最近喜怒無常,神叨叨的,省得再嚇著了你。”

  本來這些事是不該當著顧瞻的麵議論的,但替祁歡裝神弄鬼的那些侍衛都是從顧瞻那借的,他們祁家什麽醜事顧瞻不知道,也就沒必要在他麵前欲蓋彌彰了。,c0m

  吃完飯又喝了茶,顧瞻就主動起身告辭:“連著趕了幾天的路,甚是辛苦,今天晚上泡個熱水澡解乏,早點睡,我就先回去了。”

  祁歡確實累得夠嗆,在路上的時候就打算好了,回來一定要昏天黑地睡一場。

  可是這會兒她卻又跟著站起來,對楊氏道:“池雲川帶辰哥兒他們是去逛城西的廟會了吧?我去接他一下吧,這大晚上的,省得人家還要特意再跑一趟來送他。”

  楊氏覺得有理,但是看這天色,又略有幾分遲疑。

  顧瞻立刻自告奮勇站出來:“我陪她過去。”

  如此,楊氏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星羅跟著奔波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看著都憔悴了,祁歡這趟出門就沒叫她跟,打發她先回去休息。

  她和顧瞻依舊還是從大花園出的府門,也懶得臨時備車,就還是坐的祁歡的馬車。

  上車坐下祁歡才一拍腦門:“木香他們還在莊子上,著急回來,忘了先去會和,把他們一並帶回來了。”

  這一下她拍得太響,腦門都見著出現一個紅印子。

  顧瞻心疼的趕緊把她扯過來,一邊給她揉一邊道:“一會兒我跟衛風說一聲,明日叫他派個人去接一下就行,反正說辭都是提前編排好的。”

  確實不算什麽大事,府裏若是有人問起,她也可以說自己想家,就撇了木香她們先趕回來,也就搪塞了。

  顧瞻給她揉完額頭,就又重新對上了她的視線:“咱們往哪兒去?”

  祁歡怔愣之餘就眨眨眼,頑皮的笑了,“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專門為著接祁元辰來的?”

  鑒於這個問題實在太沒技術含量,顧瞻直接避而不答。

  他隻是擁她,是一副泰然處之的神情。

  兩個人之間彼此太過了解,默契歸默契,有些玩笑開起來就沒什麽情趣了。

  祁歡賴在他懷裏打滾蹭了一圈,也才興致缺缺的說了實話:“去一趟平康坊吧,我得跟三叔打個招呼,讓他知道我回來了,之前答應要幫他辦件事,因為出京耽擱了。”

  她沒說要辦的是什麽事,顧瞻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深究,隻是吩咐外麵駕車的駱章去祁文晏和雲澄那。

  這會兒才隻是初更,祁歡的打算就是過去知會一聲祁文晏她的行蹤,然後再拐去廟會街上街祁元辰,應該兩邊不耽誤,結果等他二人趕到平康坊的顧宅卻壓根門都沒能進,因為祁文晏門房小廝驕傲的說:“我們三爺沒在家,同對門的顧家姑娘逛廟會去了。”

  祁歡:……

  啊啊啊,這還是她那個高冷薄涼邪性的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三叔嗎?

  這可是原著裏高嶺之花一般事業心爆棚的男主啊!

  他居然——

  逛!廟!會!去了……

  人比人,氣死人,社畜打工人在兢兢業業搞事業,老板卻去撩妹逛街了……

  祁歡心裏怨念。

  再看看她身邊任勞任怨陪著她跑腿兒搞事業的顧瞻……

  又覺得他整個就一小可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