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秀色可餐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4640
  第309章 秀色可餐

  看他要帶這個楊懷真一家回去,祁歡居然還能十分心平氣和的保持微笑,似乎並不失望的樣子。

  楊成廉看見她在此處出現,就更是篤定今天這裏的事也都是出自她的手筆。

  可是——

  他又確定他自楊懷真處接手的那些文書族譜都是真的。

  如若這楊懷真是受了祁歡指使,難道真的就是他自己出爾反爾又留了一手?

  因為祁家的這個丫頭實在是太能折騰了,楊成廉一時反而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又著了她的道兒,被她和這楊懷真一起聯手坑了。

  畢竟——

  他那一半的家產也不是小數目。

  他腳步定在那,表情陰惻惻的盯著不遠處看熱鬧的祁歡。

  楊懷真扶了自己老娘媳婦上車,見他還站著不動,忍不住也循著他的視線回頭張望。

  發現他是在看對麵馬車上的一個小姑娘,卻是一頭霧水,神色迷茫起來。

  大街上,楊成廉並不敢過分暴露自己對祁歡的敵意,雖然恨不能當場活扒了對方的皮,他也還是咬牙隱忍住情緒。

  收回視線,瞧見楊懷真看祁歡的眼神,他頓時心裏又開始嘀咕——

  看這樣子,這人應該也沒跟祁歡直接接觸過。

  是了,祁歡身邊有個顧瞻在,如果但憑著她和楊氏,總不可能這麽隨意的遊走兩地之間,把這些人從幾十年塵封的舊案宗裏翻出來。

  “伯父?”楊懷真叫了他一聲。

  楊成廉又飛快的收攝心神,移開了視線:“走吧。”

  一行人上了馬車離開。

  祁歡也放下了馬車的簾子,隻是想了想,她又敲了敲車窗,喊來衛風:“你們世子今天會在家嗎?”

  “應該會在吧。”衛風遲疑了一下:“您要找他?那屬下叫人回去傳個話,叫他得空過來?”

  祁歡道:“不用了,橫豎我也沒什麽事,就直接去國公府吧。”

  老井於是調轉方向,去了平國公府。

  國公府門房當值的還是上回那幾個人,見著祁歡到來,這回都循規蹈矩的沒出任何紕漏。

  祁歡看著那明顯拘謹下來的爺孫三人,忍俊不禁:“需要通傳一聲麽?”

  “不用。”一個嘴快的小子立刻道。

  說完又覺得這樣似是有幾分無禮,頓時臉色微微漲紅,又放慢了語速:“您跟風哥一起的,風哥是自己人,就不用通傳了。”

  祁歡忍著笑,調侃衛風:“倒是沾了你的光。”

  這話說,衛風一時都有點窘迫起來。

  旁邊的老者拿煙袋敲了那說話的小子一下,然後笑嗬嗬對祁歡說道:“世子爺在外院書房,不過這會兒他那有客,姑娘過去他院裏等吧。”

  然後又給衛風遞了眼色。

  衛風道:“我引大小姐過去。”

  祁歡衝著老者微微頷首,便跟隨衛風進了院內。

  影壁之後,老者拿著煙袋繼續敲打兩個小子,氣呼呼的數落:“叫你們呆在門房是學學待人接物的人情世故,這多難得的機會,怎麽就是沒長進?”

  兩個小子抱頭鼠竄,還頂嘴:“男子漢大丈夫,遲早要上戰場殺敵的,學些嘴皮子上的功夫頂什麽用?”

  “頂什麽用?你還頂嘴。戰場是隨便上的嗎?老子的一條腿都折在那了,你還跟我橫!”

  爺孫三人似是在那邊動起手來,動靜鬧的雞飛狗跳。

  祁歡跟隨衛風去到顧瞻住的那個庭院,剛進院門就看到他書房的房門沒關。

  由於書房不是正對院門的,她一眼看過去的確是見那書房裏有個陌生的背影,也沒湊過去細看。

  衛風開了正屋的大門:“這是我們世子爺日常起居的屋子,大小姐進來等吧。”

  他倒是隻看背影就認出了書房裏的人,隨口解釋:“該是西北回來的信使到了,世子爺交代他些事情,很快便好。”

  這時候一般人捎信,要麽通過朝廷設立的驛站,要麽就是有剛好去外地的熟人,托付人家私人給帶過去,拖延甚至直接遺失都是常有的事。

  朝廷送軍報,有專人專送。

  顧瞻這邊,由於他們顧家常年駐守西北邊境,各種消息在這條路上往來的頻繁,他家是有專門的信使和送信渠道的。

  “好。”祁歡點了頭,衛風便不在這院子裏滯留,先行退了出去。

  祁歡百無聊賴,四下裏打量起顧瞻這屋子裏。

  上回她過來,隻在他書房呆過。

  無論對男子還是女子而言,臥房都是比較私密的領地,若不是關係十分親密之人不好涉足。

  尤其……

  這會兒顧瞻不在屋裏。

  顧瞻這屋子也是分了內外兩室,風格嘛,走的自然是實用的簡約風。

  內間臥房起居,一張大床,幾件配套的家具,裝飾的瓷器等物比較少,卻擺著幾盆比較好養的綠色植物。

  外間除了一些日常用品,這套桌凳,再就是靠近內側牆角的地方留了一套簡易的書桌,這該是方便他隨時處理公文或者回複信函之類用的。

  這套書桌他該是常用,這會兒桌上還胡亂的散著幾本兵書,筆墨也都是用完沒有馬上整理,瞧著雖是有幾分淩亂,反倒增添了幾分生活氣息,顯得這屋子有生機多了。

  這屋子裏的陳設一目了然,祁歡剛剛大概掃了一遍,就有那婢女端了茶湯進來:“姑娘請用茶。”

  祁歡示意她放下,婢女也是規矩的很,一直眉眼低垂很本分的樣子,目不斜視的轉身便走了。

  祁歡將茶碗的碗蓋拿掉,等著茶湯晾涼。

  該是往年顧瞻這院子少有人來,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愜意,就有幾隻鳥雀落在院子裏嘰嘰喳喳的覓食或者山太陽。

  祁歡呆的無聊,想起自己荷包裏還有在衙門門口嗑剩下的瓜子,就索性移步到廊下。

  她身影半隱半現在陽光下,剝了瓜子扔出去。

  午後的院子裏,氣氛格外靜謐。

  麻雀起初是因為有人過來,四散奔逃。

  過了不多時,見她坐著不動,又陸陸續續有膽子大的飛回來。

  在遠處試探著溜達,再後來,撿到瓜子仁的麻雀膽子就越發大起來。

  最後聚集了十幾隻在院子裏溜達著等待食物投喂,甚至有一兩隻膽子賊大的,都落到祁歡手邊不足三尺的欄杆上,試探著還想往她身邊湊。

  祁歡放了一粒瓜子仁在指尖,試探著引誘它們靠近……

  雙方正在彼此謹慎的試探自己的底線,就聽見書房裏傳出一道粗獷的嗓音:“世子爺放心,屬下即刻啟程,五日之內務必送到。”

  顧瞻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也不是太急,你尋常趕路即可……”

  他二人說著話自書房裏出來,驚的院子裏呼嚕嚕一片排翅聲,祁歡也驚得嚇了一跳,仰起頭,切實觀賞了一邊什麽叫鳥獸散。

  那信使沒料到院子裏有人,還是悠閑而坐的一個姑娘,出於的本能反應先護留下揣在心口位置的信件。

  顧瞻倒是在她和衛風剛進院子時就瞧見了她。

  回廊下的光影半明半暗,少女穿一身緋色羅裙側身坐在光線交替處,像是畫卷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將原本清幽肅穆的院子點綴出一抹熱烈的風采。

  此時,她微微揚起頭時,眸子裏的光彩更是明亮,驚嚇與驚喜並存的情緒,刹那間就將這畫卷定格到雋永。

  有那麽一瞬間,顧瞻的確是胸中熱血湧動,恨不能時光就在這一刻挺住到亙古。

  但是還是很快定下神來,吩咐信使:“你先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大家都知道自家世子爺這趟回京定了門親事,並且他十分中意於自己這未婚妻,可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往長寧侯府跑,未來的世子夫人顧家這邊的無論下屬還是下人都幾乎沒見過。

  如今可以肆意出入世子爺私人領地的姑娘……

  信使也是明白人,立刻就明了祁歡的身份,於是趕忙垂下眼睛,拱了拱手:“是!”

  然後便識趣的埋頭快步走了。

  顧瞻則是單手撐著越過拐角處的欄杆,選了個捷徑,頃刻間就翻越重重阻礙到了祁歡麵前。

  彼時祁歡且還在仰著頭麵露遺憾的看著鳥雀飛散消失的那個牆頭,倉促的收回視線,就對上顧瞻俯視下來的眸光。

  少女的眸光靈動清澈,又帶了幾分微微迷離的懵懂。

  她轉頭的瞬間,顧瞻突然動念,捏住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吻了下來。

  祁歡呼吸一窒,確實一時錯冷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第一次,在未經她撩撥之下顧瞻的主動逾矩。

  起初他當真不過瞬間動念,見色起意,覺得這一刻安靜坐在廊下等著他的女子極美,秀色可餐,不經意間就勾起他想要采擷的邪念。

  也就是遵從本心的嚐了滋味兒……

  可是互相喜歡的男女之間的這種情愫,卻是不受理智克製和約束的。

  於是,這個本是偷香竊玉的吻,也就順理成章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好在是顧瞻這院子平時沒什麽人會隨便靠近,一般都是衛風在外圍戒備,江玄守在院子裏聽吩咐。

  今天在發現祁歡來了之後,江玄已經自覺躲在屋子裏,摒除一切好奇心,都不再聽外麵的動靜了。

  院子裏安靜的就隻有風偶爾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一對兒男女隱在廊柱後麵若隱若現的親昵身影。

  奔散的鳥雀又再去而複返,又開始悠閑的在院子裏溜達。

  最後——

  又隨著祁歡噗嗤一聲笑,再次一下散了個幹淨。

  這時候的祁歡已經坐在了顧瞻懷裏,手臂勾著他的脖子,麵色緋紅,笑容嬌俏。

  但她向來是臉皮夠厚的,這會兒反而還故意揚起臉來直視顧瞻的雙眼,揶揄打趣他:“你以前不這樣的,最近這是長出息了?”

  以前的顧瞻隻是禁不住她撩撥,隻要她撩撥,他指定把持不住,可麵上卻還要板著臉做個禁欲的正經人模樣。

  祁歡沒回看他那個表情,就知道他心裏肯定擰成麻花了,也就格外願意逗他。

  顧瞻的氣息微重,手掌壓著她後腦勺,將她臉孔壓到自己頸邊,欲蓋彌彰的躲開她的視線。

  果然——

  還是一如既往的“正經人”。

  他說:“我已經寫好了書信叫人給祖父捎過去了,先等等他老人家的回信,咱們再跟祁世子和世子夫人他們商量著訂婚期。”

  卻是拙劣幼稚的靠顧左右言它來轉移話題!

  祁歡抿抿唇,忍住笑意,手推著他肩膀還是強行與他拉開距離,依舊不依不饒盯著他問:“這就是你輕薄我的道理?”

  顧瞻心裏依從的道理……

  大概就是這麽個道理!

  倆人不僅定了親,現在已經達成公事張羅著要定日子完婚了,雖然這般的逾矩依舊不應該,但既然沒能把持住,要給自己找個理由他也能生硬的找出來一個。

  可祁歡這就明擺著故意給他找難堪!

  顧世子到底還是個本本分分的體麵人,臉皮薄,被她這麽尋釁找事兒,他臉上依稀有點臊得慌……

  “以往沒回你輕薄我時,我可沒這麽歪理邪說的廢話!”顧瞻也是被她逼急了,最後索性也是心一愣不要臉了,又堵住她的嘴,甚至有些又愛又恨的往她唇上咬了一口。

  “呀!”祁歡吃痛,低呼了一聲,又推了她一把,然後捂著唇也紅著臉瞪他。

  兩個人,再次四目相對。

  這回顧世子的臉皮就被鍛煉的厚實多了,望著懷裏笑得跟隻狡詐的小狐狸似的不懷好意的未婚妻,沒好氣道:“怎的?還要跟我玩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一套?”

  祁歡一個現代人的思維,本來就覺得情侶之間親親抱抱的膩歪很正常。

  她隻是喜歡逗顧瞻,因為他臉皮薄,每回把持不住,那個假老成的模樣破功之後流露出的那幾分靦腆的小嬌羞……

  甚是可愛!

  顧瞻如今這明顯是強扮大尾巴狼,但也的的確確是比以前有長進了。

  祁歡強撐著與他對視片刻,突然捧起他的臉頰揉捏,變得依依不舍起來:“以後那個特別老實正經的顧家世子爺是不是就越來越難看到了?”

  合著——

  這丫頭是拿他當小媳婦調戲了!

  一般的男人都受不得這個角色對調之下的屈辱,顧瞻對著她卻是氣不起來的,又將她揉入懷中緊緊的抱了,重重拍了她後背兩下,咬牙切齒道:“別鬧!”

  兩人坐在廊下打鬧膩歪了半晌,等回到屋裏,桌上祁歡的那杯茶已經冷透了。

  顧瞻要喊人進來給換了,祁歡卻攔著沒讓:“算了,我本來也不渴。”

  她挨著顧瞻在桌旁坐下,這才談論起正事,問起楊懷真有關的事。

  顧瞻雖然替她安排了那些事,但也總不能時時刻刻將所有時間和精力都花在這種瑣事上,早上他去上朝,夏朝之後又陪雲湛去上了一堂騎射課,午間兩人直接去的東宮吃午飯,過午回來又叫了信使,並且斟酌著給老國公寫了封家書,連帶著也互通有無,傳遞了一些朝政方麵的動向消息。

  老國公雖然不在京城,也不參與中樞決策,但顧家卷在朝局最深處,作為一家之主,正個朝廷的格局動態他是一定要時刻有清晰的了解的。

  京兆府衙門今日這連著兩場鬧劇的細節,顧瞻還是聽了祁歡的轉述這才清楚了始末。

  兩人聊完了這事,祁歡又順便在顧瞻這一起用了晚飯,這才離開的國公府。

  顧瞻是要送她的,但她推說有衛風就夠了,顧瞻也就沒有強求。

  而祁歡離了國公府之後卻並未直接回家,而是叫老井改道,去了一趟城西的悅來居,找到了楊懷真一家落腳的地方。

  祁歡坐在馬車上沒下來,隻吩咐衛風:“你進去把那楊懷真叫出來吧。”

  衛風卻是警惕的環顧一眼四周,遲疑道:“楊成廉的人一定會盯著他們的,我們過來這邊,他立刻就會知道。”

  祁歡卻是無所謂的微微一笑,冷然道:“就是要他知道,凡事都藏著掖著還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