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害人害己孩子沒了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5628
  第301章 害人害己孩子沒了

  楊成廉的便宜侄子楊懷真,帶著自己老娘杭氏,當天便順利紮根住在了他的府上。

  寧氏沒見他們母子,卻叫楊成廉傳話——

  命楊夫人蔣氏在前院單獨辟出一個小園子安頓了他們母子。

  並且按照他們的喜好要求,麵麵俱到的替換了原有的家具擺設,又派了一批得力又老實的下人過去伺候。

  楊懷真走一路就看著這屋裏屋外價值不菲的宅院器物,在心裏不斷的換算估價,眼睛裏一直都閃爍著鋥亮貪婪的光。

  杭氏則是更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一邊也是眉開眼笑心滿意足的接受著這一切,一邊倒很是嘴甜的給蔣氏道謝:“嫂子真是費心了,差個下人招呼我們就是,您還親自過來,這叫我們母子怎麽受得起。”

  蔣氏麵上笑容都維持的很有分寸,隻淡淡道;“應該的。這家裏庶務由我打理,你們有哪裏不滿意或是需要更換變動的都盡管與我說。老爺和婆母交代,叫你們不要見外。”,Com

  “是是是,都是一家人嘛。”杭氏笑得越發酣暢。

  蔣氏親自帶著叫他們熟悉了這裏的環境。

  看著富麗堂皇的住所,杭氏心滿意足時就問道:“老夫人和嫂子你們都有心了,這裏還行,將就著住吧……您帶我們去見老夫人吧,好叫真哥兒給她老人家磕個頭,叫了祖母,也算認祖歸宗。”

  “你們有心就好。”蔣氏和和氣氣的表情仿佛焊在了臉上,“你們進京之後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消息,前不久因為家裏兩個姑娘的事,母親生氣病倒了,大夫交代了要臥床靜養,不能費神操勞,近來連我和孩子們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你們的孝心,她老人家是知道的,但是暫時卻不方便相見。你們先安頓下來,橫豎是在這一個宅院裏住著,來日方長的,以後再說。”

  她將話說得得體又周到。

  杭氏兩母子本就不及這些大戶人家出身的人心裏那麽多彎彎繞繞。

  何況,他們原也不是誠心想給寧氏請安盡孝,就是寧氏辦事他們滿意,這才投桃報李,隨口一說。

  蔣氏推諉不帶他們過去,他們也樂得自在。

  杭氏連連道好,“那是。婆母她老人家今年都做了八十大壽了,上了年紀的人,更是動怒不得,養身體要緊。那就回頭吧,等她身子骨兒有所起色,嫂子你再跟我說一聲,我們好過去。”

  她這說是才五十出頭的年紀,可是勞碌大半輩子,如果忽視那個矯健硬朗的身板兒單看麵相的話,說她與寧氏同歲都有人信。

  她就這樣衝著蔣氏一口一句嫂子的叫,蔣氏麵上卻也不見絲毫尷尬,甚至比他們母子都更從容自在。

  “行!”蔣氏笑道,“那你們便歇著吧,我去廚房看看。雖然母親病著,近期府上不宜大擺宴席給你們接風,今天也畢竟是你們頭次進家門,我吩咐廚房給你們單獨擺一桌,總不好怠慢了你們。”

  杭氏兩母子心中倍感受用,嘴上卻連連推脫說不用。

  蔣氏也總算擺脫了他們,暫且得了個耳根清淨。

  她近來懷著身孕,又兼之心思重,總覺得疲憊,就打發貼身婢女秋萍去廚房吩咐午飯,自己先回了後院臥房。

  剛喝了杯參茶在養精神,秋萍也便回來了。

  “廚房給您燉的燕窩粥燉好了,夫人您早飯隻吃了幾口,趕緊再墊墊吧。”秋萍將托盤放下,拿了瓷勺和小碗從湯盅裏往外盛粥。

  蔣氏稍稍打起幾分精神,乖乖坐穩了,像是個等著開飯的孩童。

  秋萍是她從娘家帶來的貼身丫鬟,也是自小就買在身邊用著,已經十來年了,主仆之間很有感情。

  秋萍看她這模樣就抿著唇笑:“也得虧是夫人您這心大,最近這府裏就沒消停過,換個人怕是覺都睡不著了。”

  蔣氏稍稍挽了袖子吃東西:“是禍躲不過,我就是再吃不香睡不著也沒用啊。”

  屋子裏沒有旁人在,秋萍就坐下來,托腮看著她吃東西。

  想想家裏這些爛事兒,悠悠的歎氣:“前院那兩母子,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麽想的,就這麽安排他們住下了。那倆人眼珠子咕嚕亂轉,這一看就是心術不正,不好對付的。這隻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不管他們是不是楊家人,恐怕以後都難打發的。”

  如若這認親一事是毫無征兆的憑空發生,那麽蔣氏此刻也會糾結這倆人的來曆真假。

  可是自從看見祁歡在巷子口出現……

  蔣氏此刻就無比篤定,這來人一定不是勞什子的楊成廉庶弟的家眷和遺孤。

  她手裏攪動著燕窩粥,一邊散熱一邊慢慢地吃,事不關己的隨口道:“隨便他們吧,又跟咱們沒關係。”

  到了現在,寧氏兩母子也是防賊似的防著她,不給她知道任何內情,倒是這些雞零狗碎伺候人的活兒還記得叫她去做。

  秋萍卻是依舊好奇,摸不著頭腦:“老夫人眼裏不容沙子的,說是核實身份,卻連這倆人的麵都沒見,更沒查問什麽,打算就這麽不明不白的養著他們?”

  蔣氏眸中閃過一絲晦暗之色,但隨後依舊是事不關己的輕笑道:“別管了,這世上哪有白吃的飯,老太太心狠……心裏頭指定是有打算了。”

  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才是在這深宅大院裏的生存之道。

  蔣氏懶得操心,也樂得不用去管杭氏那兩母子的事,她現在反而更擔心那位祁大小姐下一步的動作。

  寧氏母子不會坐以待斃的,這一次照單全收破了她的招……

  那姑娘更不是個省油的燈,下回再折騰,就不知道又要弄出什麽事了。

  此時的祁歡已經帶著顧瞻回到了長寧侯府。

  算是為了定楊氏的心吧,她領著顧瞻過去安雪堂坐了會兒。

  過午,祁元辰午覺也破天荒的不肯睡了,跟著兩人回到春雨齋。

  祁歡和顧瞻倒是無所謂……

  橫豎顧瞻一直是個端方的君子做派,就算他倆私下單獨相處,他也不會起什麽邪念。

  除非——

  祁歡心血來潮的不自重!

  兩人領著孩子回去,祁歡手上閑不住,依舊是搬出自己的工具箱和首飾匣子霍霍東西,顧瞻則是擺了個棋盤,教祁元辰下棋打發時間。

  祁元辰是那種很容易集中精神沉浸到一件事裏的孩子,找出點門路之後就開始沉浸式研究棋盤,並不吵鬧,也不影響祁歡和顧瞻閑聊談心。

  楊成廉家裏那邊的動靜,衛風留了人一直在附近盯著,下午就傳回來一波最新消息。

  “楊家的老太太安排那倆人在府裏住下了。”衛風站在書房外麵的廊下,“她沒見這二人確認身份,卻是叫家裏好吃好喝的伺候,倒像是直接把人給供起來了。”

  顧瞻沒做聲,隻抬眸看向了祁歡。

  祁歡手下動作微頓,認真的思索片刻道:“寧氏絕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這麽多年來就隻有她算計別人的份兒,這種人絕不會逆來順受,任由這麽大個隱患埋在身邊。她之所以不動,就恰是說明她已經做好了長遠的打算和準備。”

  衛風道:“那對兒母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而且話都撂在那,擺明了是奔著他楊家的家業去的。寧氏謀算了一輩子,楊成廉也是在官場上苦心鑽營了幾十年才攢下的這些家當,哪裏容得下臨了叫兩個無賴登堂入室去摘了果子?”

  杭氏兩母子,如果隻是單純的打秋風,騙吃騙喝也就算了,但是那兩人擺明了有野心有目的有圖謀而來的……

  當時要不是他們鬧得太凶,門前又吸引了大批百姓圍觀,導致寧氏母子不得不趕緊把人安撫住,以防事情繼續鬧大傳開,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樣的人進了家門的。

  可是把人放進去,也隻是權宜之際。

  杭氏母子一心謀家產,寧氏二人是絕不會答應的。

  祁歡道:“寧氏不是見都沒見他們,更沒有真的叫人去核實他們身份。”

  衛風道:“可人總歸是眾目睽睽之下被他們請進府裏去的,在外人看來,隻要他們不否認,那便隻能是默認了。長此以往,楊成廉準備如何收場?”

  “還是不一樣的。”祁歡露出個有些神秘的微笑,不以為然道,“名不正言不順,即使他們在楊府住的時間再久,被供養的再安逸,有朝一日要被掃地出門了,楊成廉母子也可理直氣壯,不受外人的指責和道德上的譴責。”

  畢竟——

  他們母子和從沒承認這倆人是真真正正的楊家人。

  在旁邊伺候茶水的星羅也道:“話是這麽說,可那個楊家準備養他們到什麽時候?隻要這母子二人一日在他們府上等著認親,這就始終是個擺脫不掉的大包袱,大麻煩,鄰裏和外人有無數雙眼睛都盯著呢。”

  隻要那母子二人是存在的,這個問題就無法從根本上解決。

  可寧氏和楊成廉就是再狠再恨,也不可能在如此廣泛的關注之下殺人放火。

  祁歡顯然心裏有想法,可她卻但笑不語,故意賣了個關子。

  衛風和星羅互相對視一眼,全都的忍不住心裏癢癢。

  祁元辰橫豎一副不知愁的模樣,半邊小身子都趴在棋盤上,扒拉著棋子專心致誌的研究他這新玩具。

  兩人被吊胃口實在吊的難受,就又不約而同去看顧瞻。

  顧瞻將一枚黑子放在祁元辰兩指間,知道他正確執子的姿勢。

  他卻是好脾氣的,片刻之後道了句意味深長的話:“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星羅二人本來還一知半解,聽他這麽一說,就直接如墮七裏迷霧,整個迷糊了。

  可是顧世子是個有原則的耙耳朵,他媳婦有意賣關子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主動拆台的。

  如此,衛風他們也就不好再繼續刨根問底了。

  又過了會兒,卻是祁歡突發奇想的又抬眸看向顧瞻道:“對了,我還一直忘了問你,這次你找過去的那倆究竟是什麽人?是收買來的騙子?還是你手底下人假扮的?”

  顧瞻笑了笑,這回卻是連她都不告訴了,隻雲淡風輕道:“這個你別管,隻說這出戲精不精彩吧?”

  祁歡向來是個識趣之人,知好歹的很。

  橫豎也不是什麽太要緊的事,顧瞻既然不肯細說,她也就不再刨根問底。

  之後,衛風的人依舊是在暗中盯著楊成廉府邸的動靜,並且每日給祁歡這邊稟報一遍。

  “他家老太太寧氏和楊成廉都是老樣子,平時大多數時候都在各自院子裏呆著,極少露麵。杭氏兩母子則是得意的很,在府裏頤指氣使。”這已經是過了七八天以後衛風再次過來回話的內容,“應該也是逐步在試探楊成廉等人的底線,頭兩天倆人還隻呆在自己的院子裏胡吃海喝罷了,後麵就開始走出院子,在府裏四處走動,要衣裳,挑剔飲食。要說楊成廉母子也是有夠能忍的,就由著他們喧賓奪主,在府裏折騰,這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實在不像是他與寧氏素來的心胸與脾氣。”

  祁歡想到前幾天顧瞻說的“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的斷言,忍不住失神輕笑了下。

  衛風見她驟然發笑,詫異的微微發愣。

  祁歡立刻就又收斂了笑容,繼續問道:“還有別的嗎?”

  “哦。還有一點。”衛風也再次收攝心神,嚴肅道,“寧氏和楊成廉雖然縱容那兩人在府裏橫行,一應的衣物飲食也都給的最好的,可就有一點……現銀卻是一文也不叫他們撈著的。但是那個楊懷真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勢,就不是個能關的住的人,昨日開始就出府晃悠,花天酒地去了。”

  彼時星羅和雲兮兩個正幫著祁歡在重新分類歸置書架上的書冊。

  雲兮是個不愛動腦子的,星羅聞言卻覺得不太合理:“就這樣楊家的人也沒管?就由著他打著自己名義出去招搖過市?”

  衛風還沒說話,祁歡就先意味不明的笑道:“寧氏母子可還沒說認他們,或者給他們上族譜呢,就算他打了楊成廉的旗號那也隻能算是自說自話,事後有人追究,楊成廉大可以不認,一推一個幹淨。”

  星羅是個心思十分細膩聰慧的姑娘,一點就通:“也是。寧氏一開始撂下來的話就是他們要查證核實了這母子二人的身份再說別的,現在拖著時間不給他們正名,他們就始終算不得真正的楊家人。不惹什麽亂子也就算了,若真惹出什麽禍事來,楊成廉就可以推說不是自家人,他不管。”

  話至此處,她又突然茅塞頓開,下意識的倒吸一口涼氣:“那位楊大人是在給他們下套嗎?”

  因為有無數雙等著看熱鬧的眼睛盯著,楊成廉母子沒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鋤掉這倆禍害,索性就打算化暗為明,公然弄個結果出來。

  若是引誘杭氏與楊懷真,叫他們自尋死路,闖出什麽收拾不得的禍事來……

  楊家也就將這兩個麻煩給甩掉了!

  衛風微微屏住了呼吸:“如果楊家真是在打的這個算盤,那母子倆真的會照著他們設計的路子去走嗎?”

  顧瞻設計安排了這麽兩個人之後,後續的便沒再打算繼續操縱。

  如果祁歡這邊不想看楊成廉母子成事,的確可以插手幹涉,提醒一下杭氏母子就行。

  但顯然——

  祁歡也沒興趣摻合這些破爛事。

  另一邊的楊家門裏,楊懷真出去吃喝玩樂,喝的醉醺醺的三更半夜才回。

  回到住處,路過杭氏的屋子,見著杭氏那房裏屋門半開,也是擺了一桌子好吃的,她正挑燈夜戰,也是在胡吃海喝。

  楊懷真倒也沒有醉的太厲害,走進去往桌旁一坐,薅了個雞腿啃起來,一麵態度蠻橫的衝著杭氏發牢騷:“你倒是想想辦法,今天還是沒跟老太婆見著麵嗎?”

  “她不肯見我,我難道硬闖過去嗎?”杭氏吃的開心,明顯完全不把這當回事,“有好日子你就過吧,遲早的事。他們現在也就是拖著……換成是你,起早貪黑忙活著攢了一輩子的家業突然被一個半路蹦出來的外人拿了,你也不樂意。不過這老頭子一個絕戶,他再是不樂意也沒的他選,還不興人家別扭緩個幾天脾氣嗎?”

  “你懂個屁!”楊懷真私下對她可不像兒子對老娘,更像是兩個陌生的潑皮互相擠兌,“他不給我上族譜,萬一哪天老頭子兩腿一蹬,我這兩天在外麵打聽了,他的那些女兒女婿們也有好幾個做官的,他們能不回來爭產業?沒個正經的名分,到時候怕是咱們什麽也撈不著。”

  杭氏啃肘子的動作頓了頓,臉上終於收斂了幾分心滿意足的喜色。

  可是左思右想,她依舊不以為然,又繼續吃的滿嘴流油:“自古以來家業都是傳男丁的,我們現在他家的門,那天那麽多雙眼睛看著。現在這家的家主是個大官,我們不好跟他橫,回頭要真到了爭產業那天,你跟他家那些賠錢貨還有啥好怕的?就是說破了大天,這些也都是咱們的。”

  不過,她再沒見識也知道上族譜的重要性。

  否則這個身份就沒有保障。

  “這兩天我再找蔣氏磨一磨看看。”杭氏道,“這女人在府裏雖是做不得主,可多少還能說上話,好歹搭上線先見到了那老太太再說。一隻腳進棺材的人了,也是造孽,臨死都抱不上孫子。現在現成的給她個大孫子養老送終,他們還拿喬什麽?”

  也不是她自己不想更進一步,主要是在人家地盤上,怎麽都要受人拿捏。

  總之是雙方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楊府之內倒是一切天平,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這麽過著日子。

  祁歡一直注意聽著動靜消息,想等著看寧氏準備出什麽奇招叫那母子二人作繭自縛……

  結果,後麵才隔了沒幾天,這日入夜之後衛風卻匆忙趕過來一趟,稟報:“大小姐,剛得到的消息,楊成廉那邊……他夫人突發意外,孩子很難保住,怕是得小產了。”

  蔣氏有孕的消息,她也就是在兩天前才告知的楊府上下知道。

  因為這是他們一家的家務事,蔣氏選擇什麽時候公開,以何種方式公開,都跟祁歡沒關係,祁歡聽了消息也便罷了。

  但是這中間隻隔兩天,蔣氏孩子就沒了……

  祁歡心上下意識揪緊了一下。

  星羅見她不語,就兀自忖道:“是……跟住在他們府上那兩個無賴有關?”

  那兩個人,哪有什麽城府和手段,做了這種事,當場就露餡了。

  雖然這會兒蔣氏還在被大夫救治,身體狀況都還沒穩定下來,可衛風得到的第一手消息也已經有了結論:“說是吃了杭氏經手的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