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陳年舊事攔路尋釁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4583
  第264章 陳年舊事攔路尋釁

  而這邊,跟著他一直出了巷子,看著街上四下無人,風臨也忍不住疑惑開口:“主子,這邊朝中也是幾股勢力互相較勁,寧王、上一朝的信王餘孽、如今再加上暫時下落不明的四皇子雲珩,甚至您曾經也說過,文妃的母家也有野心扶持六皇子上位……今天侯府這邊大小姐遇險,您怎麽就篤定是和寧王府有關?”

  祁文晏唇角微微揚起,眸底神色卻是一片冷凝。

  他語氣亦是一片冰涼,冷冷道:“我幾時說與寧王府有關了?我說的是葉氏。”

  風臨被他繞得有些糊塗:“葉氏不就等同於寧王府?難道……她還能吃裏扒外,又與旁人勾結了?”

  “為什麽不能呢?”祁文晏反問。

  說著,也沒等風臨回答,他又是話鋒一轉,語氣也更加寒涼:“你的人之前不是有發現東方暮潛伏在京城出沒的行蹤嗎?罌粟……姬從纓的那個廢物老爹雖然不成器,卻獨獨善於鑽研這些旁門左道,家裏老頭子最後那幾年就是被他們過量喂食罌粟,操縱在手,並最終拖垮了身體和精神致死的。如今姬氏門閥雖然沒落,他卻投身成了宇文滄的走狗,別的力出不了,出一點推波助瀾的雜物,表表忠心,這總不在話下。”

  “老家主……”風臨倒抽一口涼氣,思維不由的跑偏,茅塞頓開的喃喃道:“怪不得最後那幾年,總覺得老家主剛愎自用,脾氣格外暴躁易怒,行事偏激的很,原來是著了他們父子的道兒……”

  “陳年舊事。”祁文晏語氣中卻頗多不屑,“也是他自己貪戀權位,越老越昏聵,若能早些認老,退下去安養晚年,總還能得個全身而退。有些人,就是年紀越大越不懂事,非要將曾經的功業與情分都敗幹淨了……也是咎由自取。”

  大成方麵的消息他一直都有關注,但一般都是冷眼旁觀。

  大到大成朝廷朝局動向,小到姬氏門閥之內的利益紛爭……

  如此直接的點評議論,還是第一次。

  這也就導致風臨雖是他心腹,並且幾乎形影不離的跟著,卻又半點看不透他心裏究竟想的什麽。

  此時,也恰是因為把握不準他確切的情緒,風臨反而更加提心吊膽,三緘其口之餘,便一個字的茬兒也不敢接。

  他偷偷側目去看側前方馬背上祁文晏的表情,看他並不像是情緒走了極端的模樣,就努力試著拉開了一下話題:“您剛說是葉氏與大成朝廷勾結了?她一個內宅婦人,縱然有些心機手段……宇文滄那人好大喜功又喜怒無常,又怎會輕易的紆尊降貴,與一婦人為伍?”

  祁文晏並未介意他諱莫如深轉移話題的舉動,反而像是今日心情不錯的樣子,悠然道:“前幾個月寧王府的刺客來曆至今也沒個準確說法,偏在那件事之後不久,你就發現了東方暮現身這裏的行蹤,並且葉氏手裏拿出了大成方麵替她偽造的書信。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之事?這些事情湊在一起,本身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風臨嘴唇動了動,依舊是心驚。

  葉尋意不過一個閨閣女子,就算被她遇見了東方暮等人——

  她憑什麽就能取得對方信任,甚至達成了長久合作的關係?

  可他又自知自己今日的閑話已經太多,猶豫再三,就沒敢再繼續煩祁文晏。

  祁文晏心裏卻並無半分猶疑,他從來就不是懷疑葉尋意,而的篤定了很多事裏都有那女人的手筆。

  因為——

  從那女人第一次找上他開始,他就已經意識到這女人十分的邪門。

  所以,即使她身上再三發生一些離奇之事,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其實依著他自己的私心,他是沒興趣看那女人繼續自以為是的瞎蹦躂了,可是以他對大覲朝中那位皇帝陛下的了解——

  祁歡和顧瞻也在懷疑葉尋意,並且暗中防範調查她,出了南境高長捷的事之後,這兩個小輩的一定會將自己的懷疑上達天聽的,現在皇帝卻繼續裝傻充愣,留著葉尋意掩飾太平?

  他確信,帝後乃至於太子雲湛,都並非徹頭徹尾的昏聵之人。

  所以——

  他們暫時留著葉尋意,這背後勢必也是有所圖謀和打算的。

  他在等著看。

  此一夜,之後也算風平浪靜的度過了。

  次日,整個長寧侯府之內,除了身居要職的二老爺祁文昂,祁正鈺父子都因為中秋晚宴而得了一天休沐,沒去衙門。

  因為是晚宴,並且又是一年之內唯二的兩次最大場麵的宮宴之一,今日受邀入宮赴宴的人數較多,正常的流程就是各官員個女眷在宮門確認身份,並初步核實沒有攜帶危險之物之後,便有宮人領著直接去宴會上落座,等候開宴即可。

  因為人多,怕出事,所以會禁止大家在宮裏閑逛。

  故而——

  這天,眾人隻需傍晚時分到宮門處等候核實身份即可。

  隻是因為人多,有經驗的各家都會提早一些過去候著,楊氏安排自家人是過午就出發。

  因著馬上要出門,祁歡這天午覺也沒什麽睡成,眯了會兒也就索性爬了起來。

  雲兮帶著木香木藍過來給她梳妝更衣,手腳麻利的準備好。

  雲兮道:“小姐今晚約莫幾時能回?奴婢要跟您一起去嗎?”

  祁歡刻意將鬢邊步搖固定的更加牢靠一些,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確認妝容無誤之後才道:“不知道幾時能回呢,那麽大一場宴會,人有多,怎麽也得快三更吧。你不用跟著去了,去了也進不得宮門,要在外麵馬車上等,還不如在家陪星羅呢。”

  雲兮覺多,本就不太願意晚上出門。

  而且她之前陪祁歡進過宮,宮門進不去,那附近又不能亂走亂逛,周遭都是凶神惡煞的禦林軍侍衛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也確實是想想就難受,於是便欣然領命。

  雖然時間還早,祁歡收拾妥當還是先去了楊氏那。

  楊氏還在梳妝,見著她來,便就笑道:“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祁歡四下掃視一眼她這屋子:“辰哥兒睡午覺去了?那小子有時候就會忙裏添亂,我怕他今天又鬧脾氣……一會兒我們都出門去,隻留下他,他睡醒會不會鬧?”

  祁元辰作為長寧侯府的嫡係,其實如若楊氏願意,倒也可以帶著他一起過去。

  可宮裏那樣的環境場合,貴人多,規矩也多,他這麽大小的孩子,容易衝撞……

  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帶去的好。

  楊氏道:“應該不會。我交代劉媽媽了,等他睡醒,要是鬧了哄不住,就去同濟醫館把樾姐兒接來。”

  祁歡百無聊賴,做到桌旁,托腮看著她梳妝。

  聞言,便是揶揄笑道:“老是這麽麻煩胡姐姐母女,回頭等過年,咱們得給人家包個大紅包才行。”

  “說的是。”楊氏也跟著笑了。

  閑聊了兩句,祁歡突然想起個事兒,就問雲娘子:“雲姑姑,祖母還沒從相國寺回來嗎?”

  雲娘子剛給楊氏梳完頭,正在洗手上的頭油:“該是還沒,要是回了,門房的人會過來吱聲的。”

  祁歡又扭頭看了眼外麵的天色,若有所思。

  見雲娘子端著臉盆出去潑水,他便跟了出去,拉住對方:“雲姑姑你現在就套車去同濟醫館接樾姐兒來吧。”

  雲娘子是看著她長大的,對她的秉性脾氣十分了解。

  見狀,便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怎麽?”

  “順便替我跟胡姐姐要點東西。”祁歡狡黠一笑,在她麵前並不遮掩,對她耳語了幾句。

  雲娘子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後也便笑了,寵溺道:“你呀……不過說的也是,那老太太不講理的,迂回點也好,省得被她揪住不放,正麵衝突了。”

  將臉盆放下,她便當機立斷,從忙出門去了。

  楊氏在屋裏,大概掃了眼門口廊下的動靜,等祁歡再進了屋,她也難免過問:“你又琢磨什麽呢?”

  “還能琢磨什麽?小人之心唄。”祁歡笑笑,這回倒是故意打了個哈哈,沒往深了說,隻跟楊氏商量道,“我們晚半個時辰再出發吧,雲姑姑被我遣出去幫忙辦點事。”

  楊氏平時出門,尋常出行會帶雲娘子,但一般到了比較正式和盛大的場合,就是金媽媽隨行。

  她身邊最得力的兩個管事娘子同時不在家,她心裏也會不踏實,便聽了祁歡所請。

  祁文景是不管這些的,他在前院早早的整裝待發,楊氏這邊什麽時候叫,他就什麽時候走。

  祁正鈺那裏,楊氏也做足表麵功夫,叫人去問過他,他說他衙門有點事,要過去一趟,所以吃了午飯便已經先出門了。

  隻是楊氏母女這麽一耽擱,沒到半個時辰,祁元辰就先醒了。

  祁歡提心吊膽,唯恐他又要不合時宜的鬧,都打算好了拿喬樾當糖衣炮彈忽悠他一波……

  卻不想,小東西今日卻格外懂事,不吵不鬧的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而已,又眼巴巴的問祁歡:“宮宴上有好吃的嗎?”

  祁歡忍著笑:“宮宴上好多人,等菜上來也冷了,有什麽好吃的。你乖乖在家呆著吧,雲姑姑去接樾姐兒了,你們想吃什麽,就吩咐廚娘去做。”

  聽說喬樾要來,祁歡覺得自己這弟弟肉眼可見的更乖巧了。

  他這裏沒什麽問題,祁歡和徹底放鬆下來。

  雲娘子來回同濟醫館一趟,最快也得一個時辰左右,他們不可能等著她回來再走,是以看時辰差不多了,一家三口便帶上祁欣一道兒出了門。

  另一邊,雲娘子已經從胡大夫處取來了祁歡要的東西。

  本來是要帶喬樾去侯府的,可是恰巧胡大夫那裏今日看診的病人很多,看著小喬樾忙裏忙外的打下手,她便沒好開口,隻拿了動西便出來了。

  今日中秋佳節,街麵上格外熱鬧些。

  胡大夫醫館所在這連著兩條街都是鋪麵,出來逛街采買的人還要格外多些,馬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根本擠不動,為了節省時間,她便在隔了一條街的地方等著,自己下車徒步穿過人群去的醫館。

  此時她拎著藥包從同濟醫館出來,正隨波逐流的走在人群裏——

  冷不丁,忽聽得路邊有人叫她。

  “是長寧侯府的雲娘子吧?請借一步說話。”

  這是個略帶笑意是女聲,但是聲音實則清冷,並不和氣的。

  雲娘子原就有幾分心不在焉,聞言,瞬間收攝心神。

  循聲轉頭。

  沒看見路邊有什麽認識的人,也找到可疑的目標人物。

  最後——

  她目光鎖定在路邊停靠的一輛馬車上。

  那馬車的車廂是木質的,排場不算很大,但做的也算精巧結實。

  上麵沒有明顯的族徽和府邸標記,可一眼也能看出起碼是個大戶人家的車駕。

  隻是奇怪——

  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路邊,不僅沒有車夫守著,周遭也沒個跟車的丫鬟婆子。

  然則,雲娘子還是舉步做了過去。

  因為——

  窗口那裏,正露出半張戴了麵紗的女子麵孔,那人正好整以暇的等著她。

  大家閨秀出門,為了不暴露容貌,是會有戴帷帽,或者用麵紗遮麵的,她這樣的打扮不算特別,可是神神秘秘坐在馬車裏卻還格外遮了這麽一重的……

  雲娘子走到馬車旁邊,謹慎起見,還是保持了兩步之外的距離。

  是對方先叫的她,她便先是沒有主動開口搭訕。

  車上女子的下半張臉在麵紗底下若隱若現,看不真切,但是她的眼尾揚起,又分明是個笑著的表情的。

  她居高臨下,看著雲娘子拎在手裏的藥包,卻是先調侃了一句:“祁大小姐近來的行事可謂越來越大膽了,您這又是替她尋了些什麽?這麽替她辦事,都不考慮後果,不給自己留後路的嗎?”

  雲娘子麵上表情不變,聽她說完,既不心虛也不惱怒,隻四兩撥千斤的反問了一句:“葉側妃還在小月子裏,這就迫不及待的出門奔走,並且禦尊降,親自出麵挑撥別家主仆關係……身子受得住嗎?也是不管不顧,不想以後了嗎?”

  葉尋意哪裏想到祁家的下人都伶牙俐齒,如此難纏。

  她又被戳中了痛處,登時便是臉色驟然一變。

  即使麵紗遮住了確切的表情,可原本高傲上翹的眼尾瞬間繃直,也直白了暴露了她突然失控的情緒。

  雲娘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要轉身離開。

  “我想跟你聊聊。”葉尋意眼見著擺譜不成,馬上改變策略,冷了聲音,開門見山。

  “我是祁家的人,與您素不相幹,自然與您也沒什麽好說的。”雲娘子並不買她的賬。

  葉尋意見她執意要走,終於也是耐性告罄,緊跟著目色一厲,眼底浮現滿滿惡意的再次說道:“若你真是祁家的人,自然不需與我多言,可你不是。不要著急拒絕我,若我叫你一聲荀娘子……咱們是不是就可以平心靜氣的好好聊聊了。”

  雲娘子原已經走了兩步出去。

  聞言,她便是如遭雷擊,腳下生了根似的,狠狠定在原地。

  葉尋意雖然隻看到她的背影,但想也知道被自己拿到了這樣的把柄,並且當麵戳中軟肋,這人便等同於被她拿捏了。

  她眼尾重新上挑,恢複了好整以暇的笑臉。

  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熙攘又熱鬧。

  雲娘子指甲掐著掌心,又站了許久,終是咬著牙,轉頭又一步一步走回了馬車旁邊。

  街尾那邊,喬樾拎著一大包藥茶,歪著脖子看了這邊許久。

  原是要追上雲娘子送給她的,最後卻不知道為什麽——

  她明明尋見了人,卻沒有走過來,站了一會兒又拎著東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