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尊嚴比情愛更重要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5763
  第191章 尊嚴比情愛更重要

  “小姐!”星羅喊了一聲,祁歡已經衝出了院子。

  星羅也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追也好像追不上,就算跟著去追了,更幫不上什麽幫。

  雲兮一臉的天真迷茫,走到她身邊,不解道:“顧世子來了怎麽了?他最近不是每天都來?”

  星羅張了張嘴,最後卻隻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道:“你可真是沒心沒肺!”

  這丫頭,要不是因為小姐拿她當孩子似的寵著,她又是跟著雲娘子這個姑母一起進的府,就這性子……

  怕是在這侯府裏都待不下去!

  這邊祁歡衝出了院子,自是一路直接朝著大門口的方向去追。

  雖說顧瞻脾氣好,可脾氣再好的人,若是瞧見自己媳婦或者女朋友私下和別的男人說“悄悄話”,怕不是也得炸了。

  據說——

  在這方麵,男人的占有欲和女人的小心眼,可謂異曲同工,計較起來的較真程度都不妨多讓的。

  祁歡心裏一時有些亂,拎著裙角飛快的跑。

  一路追出了棲霞園去,也沒見顧瞻身影,本來還想繼續往大門口去追,可是跑了兩步又折回來,去問看守園門的婆子:“那個……顧世子已經回去了嗎?”

  婆子道:“隻有秦小侯爺與他家二公子剛離去不久,前麵顧家世子進園子是走的這道門,後來……就再並未看見了。”

  棲霞園雖然還有一道側園門可走,但顧瞻現在過門是客,不會拐彎抹角還特意繞到那道門出去。

  那就是——

  他這會兒還在園子裏?

  祁歡轉身,若有所思的又往回走。

  且走,且是四下觀望,想尋他身影。

  她私以為顧瞻應該也不是真的出來逛園子,所以也沒往花園深處去找,依舊是走的園子入口,到安雪堂,再回春雨齋這條路。

  然後從安雪堂附近,剛拐進花園裏,就離著她之前和秦頌說話的地方不遠,迎麵剛好過來兩個抬著水桶去澆花的粗使丫頭。

  花園裏的小路都不算寬,祁歡本能的收住腳步,往邊上讓了讓。

  “大小姐。”兩個丫頭抬著重物,看她讓了路,為了省時省力,就沒將木桶放下,隻規規矩矩與她打了招呼。

  “嗯。”祁歡胡亂的應付了一句,踩在鵝卵石小路旁邊的花圃裏,繼續往前走。

  雙方錯身而過時,突然想起打水的地方就在春雨齋方向,她又喊住二人:“你們剛是從春雨齋方向過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人?”

  兩個丫頭互相對視一眼,皆是茫然搖頭:“沒什麽特別的人啊,隻遇見了園丁福伯和田七叔。”

  難得是大小姐有需要,兩個粗使丫頭也想表現,就又問道:“大小姐是要尋什麽人?奴婢們幫您去找?”

  “不用……不用了。”祁歡擺擺手,“忙你們的去吧。”

  府裏世子夫人的規矩嚴,雖然平時正常情況下對下人並不苛刻,可是對逾越本分的下人處置起來也毫不手軟。

  兩個丫頭也不敢過分多事,抬著水桶便走了。

  祁歡舉目四望,頗有幾分喪氣。

  低頭一看,踩在昨日剛鬆過土的花圃裏,繡鞋的鞋幫上都沾了泥。

  她心裏一煩,就想回到路麵上清理,手腕卻是忽的一把被人握住。

  祁歡一驚。

  還沒等她轉頭去看,腕上那人握著她的力道一緊,卻是一把將她拽了過去。

  那裏一株梧桐老樹,樹幹比她身板兒還粗。

  她人被拽著往樹後撞去,腦門就磕在了一人堅硬的胸膛上。

  被扯過去的瞬間,祁歡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秦頌那廝求愛不成,躲在這裏打算伺機報複,好在是突然反應過來他已經走了。

  然後捂著額頭一抬頭,就望見了顧瞻垂眸淺笑的眉眼。

  祁歡沒好氣的順勢捶了他一下:“你不是走了嗎?”

  顧瞻這人,雖然性情比較溫和,脾氣瞧著極好,可事實上……

  他這人又有點太過端方守禮了,故而也不常笑。

  此時,偶有光束自樹葉的間隙裏灑下,落在他身上,星星點點的光輝渲染在他微微含笑的眉宇間,那眉目神情之間帶起的細微倦懶之意莫名的就很是勾人。

  祁歡微有些怔住。

  然則下一刻,他卻板起臉來,笑容斂去,往旁邊別開了臉:“倒像是你盼著我趕緊走的。”

  他站在這個地方,又是這麽一副態度表情,祁歡此時已經無比篤定——

  方才,他應該的確是瞧見自己和秦頌了。

  但他人沒走,這是好現象。

  祁歡心思飛快的轉了轉,往旁邊抻著脖子去看他的臉:“你生氣啦?”

  顧瞻沒做聲,依舊往旁邊偏著頭,不正眼看她。

  祁歡雖然自認為她和秦頌之間也一切坦蕩,沒什麽原則性的問題,但她還是好聲好氣的主動解釋:“有話好好說,你有誤會,我可以解釋。我跟秦小侯爺之間是私下說了兩句話,可是我們已經當麵一次把話都說清楚了,我跟他沒什麽的。”

  之前她和秦頌站在一起,顧瞻雖然沒湊近去聽他們究竟說了什麽,可是看兩人的神情動作,也能猜個大概。

  他知道他們之間沒什麽逾矩的,甚至於——

  他比祁歡都更早知道秦頌對她的心思。

  旁人單方麵喜歡她,這不是她的過失。

  可……

  祁歡那裏正發愁,糾結他這看似是不太好哄,顧瞻卻終於收回視線,又再垂眸看向了她。

  祁歡立刻有些緊張,全神戒備起來。

  “要說我完全不介意也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他說,語氣怨念又控訴,“當初,你也是像今日拒絕他這般拒絕過我的!”

  祁歡:……

  這怎麽我好聲好氣來給你解釋賠不是,你這還帶變本加厲翻舊賬的?

  但祁歡的反應很快,脫口就道:“但是他絕對沒機會了啊,我言辭拒絕他了。”

  顧瞻靠在樹幹上,隻是垂眸靜靜地望著她,並不言語。

  祁歡隻能耐著性子,再接在勵:“而且我都已經有你了,還是你信不過我,覺得我會腳踩兩隻船?”

  她這態度,於女子而言,其實已經不僅算是懇切,甚至可以說是熱烈了。

  按理說,顧瞻該是沒什麽不滿意的了。

  可是——

  他比祁歡更了解秦頌,他清楚,以秦頌的為人,即使祁歡今日已經明確拒絕了他,他也不會幹脆的知難而退。

  在這一點上,他們是屬於同一類人。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她鬢角的一點碎發。

  顧瞻的語氣,輕緩又帶幾分不悅:“答應我件事好嗎?”

  他指尖那個若即若離的觸碰,弄得祁歡有點癢,她強忍著才保持沒動,依舊誠意滿滿的與他對視:“你說。”

  顧瞻扯了下唇角:“其實依著我的私心,我是希望你以後連他的麵都不要見的。”

  這一次,換做祁歡沉默。

  她和秦頌之間,是會保持該有的距離,可若要說是直接一刀兩斷,以後直接老死不相往來……

  楊氏和秦頌之間還有生意在呢。

  尤其他們祁家門裏現在還是這麽個局麵,多個朋友多條路,她跟秦頌之間,既不是和離的夫妻,又不是在一起過又分手的情侶,著實沒什麽苦大仇深到非得斷絕往來的。

  祁歡不想違心的承諾他一些不可能的事。

  她開口想要解釋,顧瞻卻也早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和態度,所以他自顧說道:“但是我也知道,依著你們兩家的關係,這樣的要求會有些無理取鬧和強人所難。”

  他這話不說還好,如此一說……

  祁歡反而略感心虛,越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她咬了下唇,語氣也自然更加軟了幾分下來,試著與他商量:“你想讓我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或者一輩子隻關在宅院裏做你的所屬物,這本就是不可能的。秦小侯爺這事,你不高興,我能明白,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以後如非必要,會盡可能的少與他碰麵。”

  既然話題扯到這裏了,她也索性決定和顧瞻深談一次。

  她說:“顧瞻,如你所見,我這個人是有很多缺點的,甚至也有很多毛病是和這整個世道都格格不入的,於大多數人的眼光評判,我將來甚至也不會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合格的好妻子。我想在選擇我之前,你應該也是深思熟慮,權衡過的。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人,即使再合適,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致。但是我向你保證,我會守著應有的原則和底線,你不喜歡和接受不了的事,你當麵跟我說,我們可以商量,我覺得可以讓步的我會盡量試著妥協,但是你不能因為你的喜好就隻一味強迫我按照你希望的標準去做事。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顧瞻,其實真不算什麽無理取鬧的人。

  就目前為止,他遷就和包容她的程度,別說是在這個以男子為尊的古代,就是拿到現代社會去說,他都已經做得很好了。

  祁歡不是個能心安理得接受別人單方麵付出的人,有些事,顧瞻做了,她領情,就得讓他知道。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不夠好。”顧瞻果然是沒為了她這般言辭生氣,他反而是彎起唇角輕笑了一聲,然後放鬆了靠在樹幹上,挑眉道:“我們今天不說別人的事,既然不想稀裏糊塗的將就過,也不能隻有我對你有要求……你好像也從沒對我提過要求,說說吧?”

  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提過要求,這麽久以來,祁歡是對他明確有過一個要求的——

  暫時不定親!拖著這個名分不肯給!

  有些話,自然是要提前說開了才好,祁歡於是也不客氣,抿唇很是認真的想了想:“你的性格為人,我不要求你有任何改變,但是有一點我之前一直沒有跟你說……若是我們真要在一起,我是一定不會接受你納妾的。”

  他倆,畢竟還沒到談婚論嫁那一步。

  祁歡現在提及此事,多少又有點驚世駭俗。

  著是顧瞻準備再充分,也是難免微愣了一下。

  他稍稍站直了身子,想解釋說自家家訓就是禁止這一條的……

  祁歡卻沒等他開口,又多說了一句:“即使將來為了子嗣,也不行!”

  她的表情,認真又鄭重,語氣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顧瞻這就被她將話徹底堵在了喉嚨裏,他微微屏住呼吸,表情也越發莊肅起來。

  祁歡道:“這個世道,隻要求女人三從四德,要對男人從一而終,但我也要求我未來的夫婿必須也對等的做到這一點。將來你若當真決定娶了我,隻要一天我是你的妻子,我就絕不容忍你有除我之外的第二個女人,不管是有名分還是沒名分的,通通不行。對婚姻忠誠,對彼此忠誠,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必須恪守,這是我的底線,我們隻要在一起一天,這條準則就必須彼此遵守。”

  在這京城裏,也並非沒有隻娶妻不納妾的“好男人”,就譬如祁歡她自家二叔。

  可她二叔也僅是沒有有名分的侍妾而已,房裏通房丫頭也陸陸續續安排了好幾個。

  女人們為表賢德,甚至會在自己來了月事不方便的時候,或者懷孕需要保胎的時候,主動安排女人去給丈夫解決需求,這種事對祁歡來說不僅難以接受,甚至想想都覺得惡心。

  女人懷著孕,本是最辛苦也最凶險的一段日子裏,枕邊人卻心安理得的去和別的女人恩愛纏綿,就為著他們那了不起的“需要”?

  祁歡依舊是無力改變這裏的現狀,和人人習以為常的大環境,可是——

  她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

  並非針對顧瞻。

  但她覺得有必要和顧瞻約法三章,提前先把這事說清楚。

  她說:“我明白,人心是會變的,再真的真情,也可能會有日漸稀薄的一天。合則聚,不合則分,這是必然。所以顧瞻,咱們必須有言在先,將來若我們真在一起了,有一天無論你是厭煩了,或是另有什麽別的理由,你都直接當麵與我說,我不是那種會死纏爛打的人,過不下去了,可以和離。好聚好散,分手以後,你自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再去找別人,但是——一定不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挑戰我的底線。其實沒有哪個女人是真傻的,隻是有些人會願意裝傻,甘心被騙,也願意妥協。”

  她說著,歪著腦袋露出一個笑容:“但是你運氣不好,你遇到的是我,所以,將來若有變故,一定記得,第一時間與我實話實說,我一定會放手的!”

  顧瞻的眉頭,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皺得死緊。

  祁歡的這番話,超出他意料之外是真,叫他實打實的震撼也是真的。

  他此刻心中百感交集,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有震驚,有憤怒,也有失望……

  所以,他表情複雜,靜默看了祁歡許久,方才聲音有些沙啞壓抑的開口:“我在想著如何同你白頭偕老,走過漫漫餘生,你卻已經做好了打算,想著如何隨時隨地將我果斷的舍棄?”

  祁歡何嚐不知,熱戀期的情侶談論這樣的話題傷人。

  何況,顧瞻雖是對她百般包容,骨子裏,他到底也是受著男尊女卑這種思想教育長大的大門閥的繼承人。

  有些事,總歸是他不能認同和接受的。

  祁歡的心裏,也莫名有些壓抑和不好受。

  但她麵上依舊維持著平和的笑容:“人心是這世上最善變的東西,我現在願意全心信你是真,想和你試試走下去,看能不能白頭到老,也是真心,可是我不會要求你一旦愛我便是一生。我相信你現在的真心和誠意,所以選了你就是選了你,即使將來一起走不到最後,我也不後悔今日之選擇。隻是希望,念在我們曾經都全力以赴對彼此付出過真心的份上,將來即使要分手,也要盡量體麵些。”

  祁歡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一生一世一雙人,雖是每個女人對婚姻的終極夢想,可是真正能圓了這個夢的,古往今來又有幾人?

  有人愛的死去活來的步入婚姻殿堂,沒幾年也就另結新歡,彼此漸行漸遠;

  有人為了一句承諾,苦等情郎半生,一生孤苦,幾十年後,情郎衣錦還鄉,卻早已在海的那一邊兒孫滿堂;

  有人今日還在重病的伴侶床前海誓山盟,一扭臉,就已經和新人去赴另一段生死之約;

  ……

  人間處處有真情,祁歡相信,他們很多人在當初如膠似漆時候的感情都是真的,愛也是真的。

  可——

  有些愛,終究是抵不過時間侵襲和消磨的。

  所以啊,麵對感情,還是理智一些的好。

  “什麽是真心?”顧瞻卻突然悲從中來,由心底生出巨大的憤怒來。

  他手掌握住祁歡的肩膀,視線逼視她的麵孔,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你真的不知道嗎?當一個人的心裏是真的裝著另一個人的時候,是如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手的。”

  這個女人,是鐵石心腸嗎?她將這些話,說的這般輕易。

  這麽久以來,他小心翼翼,幾乎是拚盡力全力,在試著靠近她。

  本以為終於看到她軟化的跡象,卻不想——

  她今日說出來的話,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以為自己已經打開她的心扉了,可事實上……

  卻好像並沒有。

  祁歡迎他的視線,看見他眸中那些難以置信的失望與悲傷。

  她是喜歡顧瞻的,這一刻心裏堵塞和窒悶的感覺就是現成的答案。

  可她麵上表情還是竭力維持著冷靜。

  她說:“我能。”

  顧瞻如遭雷擊,表情整個都茫然了一瞬。

  他似乎是有點沒明白她在說什麽,片刻之後又呢喃了一句:“什麽?”

  祁歡深吸一口氣,依舊迎著他的視線,不避不讓:“即使某一日,當我深愛一人正在刻骨銘心時,到了必須放手的時候我就一定會放手,再是痛苦也定會放棄。於我而言,生而為人的尊嚴比情愛更重要。”

  情愛於女人而言到底是什麽?

  它可以是身臨絕境時候的救命稻草和精神支柱,也可以是盛世繁華之下的精美點綴,但……

  絕不可以是生命的全部!

  如果一個女人,她連自尊自愛的活著都無法做到時,又有什麽資格去純粹的愛別人,也或者被別人愛上?

  即使舍棄之時,會有切膚之痛,那也是一條必走之路。

  心裏越是疼痛,也才能越是清醒的去走好自己的人生路。

  隻要她自己不沉淪迷茫,就沒有任何男人能用感情來試圖綁架她!

  再喜歡,她祁歡,也不會為了任何男人放棄自我!

  祁歡知道,她現在就與顧瞻說這些是很殘忍的,等於徹底絞碎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心裏所有的愛與夢。

  可這些話,現在攤牌說出來,總比將來真遇到事兒了臨時翻臉去掰扯要來得更體麵。

  祁歡的表情平靜,眼神卻是認真而堅定的。

  顧瞻望了她許久,終是緩緩的鬆開握著她肩膀的手,一語不發的轉身走了。

  ------題外話------

  卡文可卡死我了!!!

  顧世子:隻想純純的談場戀愛!

  祁大小姐:老娘人間清醒,你也先去醒醒腦再來!

  好吧,我祁大小姐屬於人間清醒的慢熱型,顧世子這情路走得略坎坷,我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