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表白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2-11-01 09:21      字數:4136
  第189章 表白

  祁、秦兩家之前的交情一直都還算是不錯的。

  現在祁家門裏,各院之間不和睦,秦家人又是衝著大房來的,楊氏就沒在前院廳上待客,而是叫人將他們請去了安雪堂的小花廳。

  祁歡喊了人進來,伺候她梳妝。

  之後,又重新換了身衣裳,這才趕了過去。

  彼時,楊氏與秦太夫人龐氏已經聊上了。

  楊氏疼女兒是出了名的,秦頌的所作所為,雖然兩家不曾麵上撕破臉,可她心裏到底是有了隔閡,並不十分待見秦家的人。

  隻她這個人,早不是十幾歲,動輒就鬥氣,有事全憑好惡寫在臉上的小姑娘了,縱使心裏不高興,麵上也依舊可以和和氣氣,圓的滴水不漏。

  命人上了茶水點心,與秦家人談笑風生。

  秦太夫人,也是為著祁歡的事,心存芥蒂,前麵幾次見祁歡,她都覺得心裏不得勁。

  原本這次過來,也是很有幾分心情複雜的。

  但是和楊氏聊了這麽會兒,也逐漸放寬心,自在多了。

  楊氏先看見的祁歡,含笑衝她招招手:“怎麽磨蹭到這會兒才到?”

  秦太夫人等人相繼回頭。

  其實祁歡剛一進院子,秦頌就第一個發現他了。

  隻是其他人都沒動靜,他也便沒做聲。

  隔了幾天沒見,他知道祁歡這陣子染了風寒,一直閉門養病,自然也知道顧瞻每日出入祁家的事。

  數日沒見,她這一眼看上去與往常無異,病應該是好利索了。

  卻不知道是不是有顧瞻每日送飯的功勞……

  甚至於,一場病之後,似是也沒見清減。

  祁歡麵上也掛了得體的笑:“母親您傳話叫我來見客,我不得梳洗,換身衣裳啊。”

  言罷,先給秦太夫人見禮:“見過秦太夫人。”

  頭看向秦頌:“也沒多大的事兒,小侯爺怎麽還親自來了?”

  秦頌沒說話。

  秦碩在旁邊扭扭捏捏的,多少的有點汗顏,甚至不好意思與祁歡對視。

  秦太夫人已經正色下來,道:“性命攸關,這可當真不是什麽小事。歡姐兒你於我兒有救命之恩,我們自當是全家一起登門道謝的。本來也不該耽誤這麽久才來,可穎兒那傷……大夫交代她要臥床靜養幾日方可挪動,又聽說你也病了……”

  說話間,秦穎也有婢女扶著站起來。

  她身上有傷,不敢大幅度動作,還是克製的福了一禮,紅著臉道謝:“那天的事情著實凶險,多謝……祁家姐姐不計前嫌救我,我……”

  終究是年紀小些,還有些抹不開麵,話到後麵就麵紅耳赤的咬住了唇。

  祁歡不敢隨便碰她,就隻虛扶了一把,笑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何況咱們兩家多年的交情,我那也是情急之下……好在有驚無險。你身上有傷,別再折騰了。”

  秦太夫人幫忙,扶著女兒重新坐下。

  祁歡也走過去,挨著楊氏坐在她身邊。

  秦太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眼,又道:“歡姐兒是受了我家穎兒連累這才感染的風寒,我這實在也是過意不去,現在言語再多,也訴不清我們一家人的感激之情。”

  有些話,和祁歡說不著。

  她又看向楊氏:“這些年,我也就指著這幾個孩子活了,他們任何一個要有個好歹……”

  秦太夫人說著,便紅了眼眶,聲音哽咽了一下。

  秦頌也被她勾起往事,眉頭不由的蹙起。

  可是當時楊氏母女的麵,他又不便說什麽。

  好在,秦太夫人自己控製住了情緒,偏頭過去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隨後就重新綻開笑容來:“你瞧瞧我,說著說著就跑題了,總之大恩不言謝,歡姐兒的援手,我們全家都記著了。”

  楊氏適時接茬,客套了兩句,又順便安撫她。

  秦太夫人才又轉向祁歡笑道:“給你帶了些藥材補品,算我們的一點心意。以往……是我疏於管教,碩哥兒他們不懂事,叫你受了不少委屈,我們也實在是無地自容。”

  秦碩聞言,臉上表情就越發的難堪不自然起來。

  耷拉著腦袋,拿眼角餘光偷偷瞄了祁歡一眼。

  祁歡佯裝不察,隻故作矜持的笑著說:“太夫人嚴重了。”

  楊氏也道:“咱們兩家相交多年,就當是自家親戚相處了,孩子們之間磕磕絆絆的一點小摩擦,何須往心裏去。”

  她與秦太夫人聊上了,祁歡就不再插嘴。

  但是這樣的場合,她呆的不自在,坐了一會兒就找借口說自己要回去吃藥,先溜了。

  “姑娘家的身子嬌弱,歡姐兒確實該好生養養,馬虎不得。”秦太夫人表示理解。

  祁歡起身與她福了一禮,剛要起身離開,秦頌也抖了抖袍子站起來,衝楊氏一揖:“我過會兒還有事,也要先行一步,世子夫人莫怪。”

  祁歡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狐疑的側目看了他一眼。

  就連楊氏都感覺到了一絲詫異。

  但顯然——

  以秦頌的身份,他隻是打聲招呼,並非是同誰商量的。

  楊氏飛快定下心神,頷首道:“小侯爺公務繁忙,你請便,我與你母親有日子沒見,多聊會兒……來人……”

  想喊人引路送他出去。

  秦頌卻道:“不用麻煩了,出府的路我記得,自行出去就好。”

  楊氏不好強行駁他,隻能再次順著。

  祁歡並沒有刻意等他,先行一步已經出了院子。

  但她料想秦頌可能是有話要說,所以也沒急著跑,就尋常腳往春雨齋方向走。

  然後走了一段,等進了園子——

  秦頌果然自背後追上來。

  他人高腿長,倒是不見倉促著急,幾步便已趕了上來:“祁歡!”

  祁歡頓住腳步轉身,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方才秦太夫人不是已經再三道過謝了?小侯爺是還有別的事找我?”

  她這性子,就是這樣,有話就直來直往,很少拐彎抹角的讓人猜。

  秦頌原是準備了一番說辭,可是等真見了麵,卻被她輕描淡寫一句話就這樣打散了思路。

  他喉間一瞬間滯澀,望著她明豔卻平靜的麵孔,卻是問了句廢話:“你病好了?”M,coM

  祁歡被他問的,狠狠一愣。

  這位秦小侯爺,向來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主兒。

  她勉強扯了下嘴角,點頭:“沒什麽大礙了。”

  她總覺得秦頌是有話要說,可是等得片刻……

  對方卻是唇線緊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這人,可真不適合這樣扭捏的表情。

  然後,秦頌目光諱莫如深,瞥向她身邊星羅時,祁歡也就懂了,側目吩咐:“你先去前麵等我。”

  星羅於是給秦頌福了一禮,先行走到花間小路的盡頭,守在那個拐角處,防止有人過來。

  祁歡一直盯著她走到那邊去,方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頌:“小侯爺有話就說吧。”

  秦頌此人,特立獨行又高傲慣了,他自己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厭棄這樣瞻前顧後,不幹不脆的自己。

  祁歡望著他,目光依舊清明又坦蕩。

  他突然便想——

  這些天,顧瞻日日過來,她私下與顧瞻對視時候,也是這樣不解風情的一副表情嗎?

  這個想法一起……

  氣悶之餘,秦頌也便心一橫,直言道:“你與顧瞻,是準備定下親事嗎?”

  祁歡著實沒想到他會突如其來的問這個,不由的微微一怔。

  但秦頌近來對她態度的改變,她比其他人都更清楚的看在眼裏。

  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了,尤其對男女之間的某些情愫——

  女人事實上天生就是比男人更加敏感。

  隻是——

  她原以為,驕傲自負如秦頌,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即使是對自己有些好感的,也隻會懸崖勒馬,隻當沒這回事罷了。

  祁歡抿抿唇,眸中笑意也稍稍斂去幾分。

  她仍是正色,不避不讓的與秦頌對視:“是有這個想法,不過因為我家裏的事,我暫時無暇分心,所以……這事兒還要暫時再往後拖一拖。”

  秦頌的胸口,似是被誰猛地揍了一拳。

  心髒緊縮的瞬間,整個胸腔裏都明顯窒悶了一下。

  雖然來時他便做好了千萬種設想和準備,可也終究低估了祁歡的直率,沒想到她會直言不諱的就這般輕易的,當麵與自己承認了。

  他暗暗深吸一口氣,才勉強穩住心神。

  這一次,沒有任何遲疑的再問:“就一定得是他嗎?換個人不行?”

  他的眸色幽深,有種深刻的情緒,斂於眉眼深處。

  他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不想在一瞬間倉促爆發的太厲害。

  以前他拿祁歡做獵物般戲耍時,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她麵前會有變得如此謹小慎微的一天,甚至生怕自己哪一個表情的細節沒控製好,進而引起她的反感。

  祁歡正視他的麵孔。

  她其實依舊是有些拿捏不準秦頌這人準確的想法的,他這個人慣常的隱藏太深,即使祁歡現在與他時常來往,也依舊覺得自己離不了他太近。

  她明白了秦頌的言下之意,於是眸中剩下的一半笑意也壓了下去,正色沉吟:“我能不能先問一句,秦小侯爺此時與我說這話,是為著與顧世子的舊怨較勁,還是您真心實意,就是衝著我這個人的?”

  秦頌特別不喜歡聽她當著自己的麵提起顧瞻。

  但他依舊竭力克製著情緒,苦澀道:“我秦頌在你眼裏,就是這般不擇手段的一個小人嗎?”

  即使再如何的隱忍,男人眼中也明顯浮現出一抹鮮明受傷的情緒來。

  秦頌這樣的人,在祁歡看來,就不該是會太過看重兒女私情之人,他該是那種理智又帶幾分偏執,會竭誠搞事業的主兒。

  所以,瞧見他眼中明顯的情緒外露,她亦是始料未及,心上狠狠一顫,目光也本能的閃躲了一下。

  “抱歉。”她說。

  垂眸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好心態,依舊還是抬眸正視秦頌,“多謝小侯爺的厚愛,您的心意,祁歡明了。隻是我實話實說……我與小侯爺做個合作夥伴,應該會更合適。我的私事,我不想多說,小侯爺您也是這帝京之內頗具盛名的青年才俊,現在這個局麵,大家還是理智點好。”

  “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呢?”秦頌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現在滿京城都知道,平國公府的世子爺在殷勤追求寧國公府的大小姐,以顧瞻與祁歡之間這種程度的來往,世俗的認知裏已經默認他倆必是要結百年之好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秦頌再插一腳進來——

  那可真要鬧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

  秦頌有多在乎名聲和女子清譽,這從他一開始對待秦碩婚事的態度上,也就可見一斑。

  當時祁歡對外的名聲且還純潔無瑕來著,他尚且一力主張退婚。

  現在祁歡和顧瞻之間都已幾乎公開定了名分下來,他得要豁出去多大的臉麵不要,才會上趕著來蹚渾水?

  祁歡覺得他該是自尊心作祟,一時有心爭強好勝罷了。

  秦頌卻盯緊了她的麵孔,表情悲切到近乎有幾分失態的,一字一句道:“其實一開始連我自己都沒懂,我說出來你可能也不會信,事實上早在我尚未清楚那夜莊子上的事隻是一場意外之前,我就已經不介意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抬手,想要觸摸對麵姑娘的臉頰。

  祁歡卻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秦頌的手下落空。

  他手指擎在那裏,本該是十分尷尬的一個局麵,他仿佛毫無所察,垂眸盯著自己落空的手指片刻,眸中就漫上了更濃烈的悲愴情緒。

  一寸一寸,重新抬頭看上祁歡,他說:“我秦頌原就不是什麽循規蹈矩之人,有些事,我可以隨波逐流,做給別人看,但有些事,我隻想隨心所欲。我不在乎你曾跟我二弟定過親,你之前和顧瞻之間的來往,也無所謂,我甚至想,哪怕當初莊子上那事並非一場誤會……前塵種種,我全都不在乎。祁歡,我現在鄭重與你說一句,我心係於你,也不行?不是為了跟誰置氣,也不是一時頭疼腦熱的衝動之舉,我後悔曾經沒有早些明了自己的心意,一再做出那些叫你反感甚至可能也傷到了你的事。我秦頌,也許不是個什麽太好的人,但是隻要你願意,我可以試著改。就這樣……我還能有機會嗎?”

  ------題外話------

  小侯爺:自己做下的孽,遲早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