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繼續哭
作者:溫初靈宮沉      更新:2022-10-30 10:15      字數:3745
  第五十章 繼續哭

    林宛昕的左手不方便,但是還是不停的給宮沉夾菜。

    在宮沉不注意的時候,時不時的瞟向了溫初靈。

    溫初靈知道她現在很得意,麵無表情的接受著她的目光。

    林宛昕微微皺眉,看著溫初靈的表情,反倒是有些不爽快,她剛才趁機吻了宮沉就是想給溫初靈一個下馬威。

    但是宮沉卻並不如林宛昕所想的那樣深情款款,她總覺得哪裏缺了什麽。

    林宛昕掃了一眼身邊的宮沉,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一定要趕緊拿下宮沉。

    “宮先生,我看你心情一直不好,要不然我陪你喝點酒吧?聽說你很喜歡紅酒。”

    林宛昕善解人意的望著宮沉。

    宮沉手中的筷子頓了頓,聲音一沉,“不用。”

    溫初靈看向宮沉,他不是喜歡喝酒,他隻是想用酒麻痹自己,醉暈自己,好讓自己能休息片刻。

    當溫初靈詫異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時,林宛昕直接從酒櫃裏拿了一瓶女傭放在裏麵的酒,都是宮沉常喝的品種,應該是女傭為了討好林宛昕刻意放在這裏營造氣氛的。

    “宮先生,我受傷了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陪你盡興。”林宛昕柔聲細語,說話間已經替宮沉倒了一杯酒。

    林宛昕受傷,宮沉身上其實也帶著傷。

    讓溫初靈奇怪的是,以宮沉和林宛昕現在的關係,宮沉居然沒有告訴林宛昕他受傷了。

    林宛昕將酒杯推給了宮沉,想著今天務必要將宮沉灌醉。

    溫初靈從林宛昕的眼底看到一閃而過的算計,她不知道宮沉有沒有看到,隻能靜靜的觀察著。

    她看到宮沉還是接過了酒杯,她的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閑事,但是腳下的步子卻跨了出去。

    她找借口道,“我收一下空盤。”

    手裏大托盤放在茶幾角時用力一推,盤子撞盤子,直接把那瓶酒和酒杯撞在地上,摔碎了。

    “啊!”林宛昕生氣的起身,“初靈,你怎麽這麽不小心,要是傷了宮先生怎麽辦?”

    “對不起。”溫初靈垂下頭。

    宮沉也站了起來,掀了飯菜,油膩的殘渣全部都潑在了溫初靈的身上。

    宮沉直接拿了酒櫃裏的另一瓶酒,放在了溫初靈麵前。

    “可憐我嗎?那你把這一瓶都喝下去。”

    說完,宮沉又坐了下去,雙臂展開,長腿交疊,儼然一副看戲的姿態。

    溫初靈這才想起忠叔曾經給她的忠告,不要去憐憫宮沉,這樣隻會激起他最深處的恨意。

    越是要強的人,寧願痛著,也不願別人施舍所謂的善意,尤其是來自仇人的。

    桌前隻有林宛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加聽不懂宮沉和溫初靈之間的對話,這樣的不理解讓林宛昕更有危機感。

    溫初靈顫巍巍的拿過了酒,舔了一下幹巴的唇瓣,閉著眼仰頭喝下了一瓶酒。

    她放下空酒瓶後,整個人都變成了粉色,臉頰上的紅暈更加明顯。

    “滾出去。”

    她撐起身體,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門外的忠叔看著她搖搖頭,扶著她下了樓。

    溫初靈倒在房間的地上,已經損壞關不緊的門透著縫,讓她看清楚門外的人來來去去。

    直到半夜,她帶著五分的醉意起身走了出去,安靜的走廊裏已經沒有別人的身影。

    她扶著牆走近廚房,找到了保鮮膜,將自己的腰間裹緊,然後進了浴室,從上到下把自己身上的油膩味洗幹淨。

    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

    倒下後便一動不動。

    ……

    偏偏五分鍾後,樓上響起了多人走動的聲音。

    溫初靈趴在床墊上,沒有關緊的門傳來了女傭在樓下的討論聲。

    “宮先生又頭痛了,趕緊煮藥。”

    “現在不是有林秘書嗎?我以為有了她,宮先生的心病就能好了,怎麽又頭疼了?”

    “噓,管家不是說了不讓亂說嗎?不過我也好奇,剛才宮先生在三樓發脾氣,林秘書想上去管家直接攔住了不讓她進去,管家不怕宮先生責怪嗎?”女傭八卦道。

    另一個也附和著,“問題是林秘書讓管家去問宮先生讓不讓她進去,結果宮先生沒同意,我還以為林秘書是最特別的那個,這不還是沒什麽用?”

    兩個女傭壓根沒有發現黑暗之中門後的溫初靈是睜著眼睛的,兩人討論著進了廚房。

    溫初靈依舊盯著那道透著亮的門縫。

    突然,忠叔匆匆忙忙的進來,將溫初靈扶起,順勢將琵琶塞進了她的懷裏。

    “初靈小姐,這次恐怕又要麻煩你了,就當是幫我了。”忠叔歉意道。

    溫初靈搖頭不肯去,但是最後還是被忠叔扶著上了樓。

    這還是溫初靈第一次上三樓,樓梯間站著一個女傭和林宛昕。

    林宛昕要進去,女傭不敢違抗宮沉的命令,隻能攔著。

    “初靈小姐,勞煩你一趟,算是我求你幫忙了。”忠叔念叨著。

    溫初靈受不起忠叔的請求,隻能應下。

    “憑什麽她可以進去?”林宛昕一時沒有繃住自己的溫柔麵具,一把扯住了半醉的溫初靈。

    溫初靈抱緊了手裏的琵琶,頭也暈乎乎的。

    忠叔讓女傭拉開林宛昕,輕聲警告道,“林秘書,注意你的身份,初靈小姐是宮太太 自然可以進去,出什麽事我會向宮先生解釋。”

    “管家!宮先生都不承認她,你這樣做就是違抗宮先生!”林宛昕氣憤的瞪著忠叔,總覺得這個宮家多了一個和自己唱反調的人。

    忠叔雖然著急,但是語氣卻保持著謙卑,“林秘書,麻煩你讓一讓。”

    林宛昕看樓下的女傭也上來了,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隻能咬著牙看著忠叔將溫初靈送了了進去。

    溫初靈一走進去,就踩到了滿地的玻璃碎渣,冰冷的空氣中讓她的腦子有些清醒,呼出的氣息都裹著寒氣。

    她小心翼翼的往裏走去,在光亮的燈光下才看清楚了宮家禁忌之地長什麽樣子。

    空曠偌大的房間,一張黑沉的四柱大床,床柱上龍鳳的掛鉤巧妙的含著床三麵的紗帳。

    陽台前放著一張雕刻細致的方桌,一左一右兩張軟椅。

    宮沉就坐在其中一張軟椅上,腳邊也是碎落的酒杯,雙臂隨意的垂著,尖細的指尖滴滴答答綴著紅色的酒水,漆黑的身影都快和軟椅混合在一起。

    房間中還有兩扇門,然後就剩下一個鬥櫃,上麵放滿了照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空蕩蕩的白牆。

    孤寂的人。

    像是一副被掏空的軀殼。

    “忠叔,我不想喝藥,你們都散了吧。”宮沉的聲音像是忍耐著什麽劇痛,咬著後槽牙才麵前串聯出一句話。

    聽聞,溫初靈更不敢動,站在一排窗前,不知所措。

    “宮先生,是……是我。”

    乒乓一聲,宮沉把小方桌上的東西都掃在了地上,他雙手撐著頭,怒視著她。

    “滾!都給我滾!”

    溫初靈害怕的一抖,很想離開這個禁地,但是想到忠叔請求的她的樣子,忠叔應該是也把宮沉當做他的孩子了,真情實意的擔心宮沉而已。

    溫初靈借著剩下的三四分醉意,提著一口氣,小心踩過地上的碎渣,抱著琵琶在宮沉對麵坐下。

    “宮先生,彈完我就會離開這裏。”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留下你?你再不滾,我就把你從三樓扔下去!”

    宮沉陰沉沉的臉上滾落汗滴,額頭的青筋暴了出來,嘴角緊繃,雙手握拳,話語間滿是警告。

    他幽深的眼中掀著風浪,麵色卻不露一絲痛感和忍耐,像一頭受重傷卻不肯倒下的猛獸,依舊張牙舞爪,戒心滿滿。

    他也是一個能忍的人。

    溫初靈在軟椅上遲疑了片刻,還是擺好了彈琵琶的動作。

    她深吸一口氣,聽到了窗外的風聲,望出去才發現這裏才是宮家視角最好的地方,陽台的窗戶像是一幅畫框,清亮的月光將樓下的花園描繪的錯落有致,重影交疊,雖然黑影重重卻帶著輕盈柔和的月光。

    可想知道白天坐在這裏看到的景色。

    樹影中的花瓣穿過畫框,潺潺飄落,落在了溫初靈和宮沉的發間和臉上。

    空氣裏灑在地上的酒香混著花香,將溫初靈的醉意又上提了幾分。

    她眼中的宮沉變得有些迷離,卻少了很多戾氣,模模糊糊倒是沒有那麽可怕了。

    “宮先生,對不起。”

    她的指尖滑過琴弦,慌亂的前調漸漸進入了佳境。

    “浮雲散,明月照人來,柔情蜜意滿人間……紅裳翠蓋,並蒂蓮開,春風吹,春燕歸,桃杏多嬌媚,儂把舵來郎搖槳……”

    這是她媽媽手把手教她的蘇式小調,是她唯一會唱的一首歌。

    可能是今天和媽媽通過電話後,讓她想到了這首歌。

    雖然及不上她媽媽的吳儂軟語,但卻是她此刻最能寄托的感情的方法。

    學琵琶是為了討媽媽開心,可是她的聲音並不適合唱歌,哼調子時還算嬌軟,唱起歌來便會不自覺的帶著顫音,吐字不清。

    這首小調是媽媽最喜歡的,所以她很努力的學會了。

    想起媽媽,溫初靈便無法忽略自己的母親還被人囚禁著,歌聲又開始發顫,甚至帶上哭腔,眼淚也止不住的滑落。

    積壓的委屈和悲哀讓她的歌聲變成了哭聲,她一直在宮沉的麵前忍著不肯哭,這份倔強在此刻也支離破碎。

    她索性就著琵琶聲哭了出來。

    原本眉頭微微舒展的宮沉,聽到歌聲驟然變成了起起伏伏的哭聲,閉目片刻睜開後便看到一張哭得漲紅的臉蛋。

    醉意暈紅的臉頰,從肌膚裏麵透出的粉紅,層層疊加後像是朱砂的暈染,嬌豔下楚楚動人。

    溫初靈哭和不哭完全是兩種神態,前者透著蒼白的倔強,後者就像落在他掌心的花瓣,嬌弱讓人不忍。

    溫初靈的哭聲漸大,彈琵琶的手一停,空蕩蕩的房間放大了她的哭聲。

    宮沉隻是眯著眼危險的看著她,褪去頭疼後,他慵懶的坐著。

    “繼續哭。”低沉沙啞的聲音溢出薄唇。

    溫初靈一哽,眼淚瞬間收住,含著淚看著宮沉,剩下的那丁點醉意消失殆盡。

    宮沉靠著座椅的身子突然前傾,長臂伸出,攬過溫初靈的脖子,用力一拉,溫初靈便跪在了他腳邊,被迫仰著頭看著他。

    宮沉一低頭,發絲上的花瓣便墜落,沾在了她淚濕的眼下,粉白的花瓣擋住了她小半的視線,迷離中看到的宮沉都被暈染成了這種粉白的柔嫩色彩。

    尤其是在宮沉強吻她的時候,花瓣貼在了兩人的唇上,涼涼的柔軟中強迫的吻都帶上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