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俠客行

  李小白下山之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高老，而是靜靜坐在山腰中的一顆大樹上，思考著自己的人生。

  “我入青蓮聖宗一路高歌，七歲修煉，隻用了三年的時間，就從沒有任何修為，修煉到半步地境的層次。一直以來，我一直傲視同代年輕一輩，以強勢的修為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我自認我是一個天才，在劍道上更是有絕世無雙的資質。”

  “可是，接連兩次失敗之後，我才真正的明白，我的天才隻是局限在提升修為上。如果拋去修為，我可能連世俗間的江湖劍客都打不過。這當真是一種諷刺啊！”

  李小白深深一歎。

  今天早上，君逍遙和他說出了劍道三重境界，他自信的以為自己踏入了劍道第二重。至於君逍遙說他連劍道第一重都沒有達到，他心裏麵是很不服的，也覺得對方小瞧了他。

  可是在傲劍宗與黑岩的對決之後，他發現自己仿佛根本就不懂什麽是劍……

  在純粹的劍法對決上，他輸了，他輸得很慘很慘，隻過了十招就敗了。

  這對李小白的打擊很大很大。

  他現在躲在山腰上不去找小高，就是怕對方會告訴君逍遙，倒時候一點顏麵也沒有。

  畢竟，出君家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虐殺一大片江湖劍客的。

  如今隻是遇到一個傲劍宗大師兄，他就被打成這樣，實在是太沒有臉麵了。

  ……

  就這般。

  李小白在大樹上靜靜坐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日落的時分了。

  這時。

  高老已經找了過來了。

  這讓李小白有些驚慌失措，生怕對方問起今天的事情來，那他真的是太丟人了。

  不料。

  高老卻道：“小白兄弟，你跑去哪裏了。我剛剛在山下找到了一家很不錯的客棧，裏麵的酒真的太好喝了。走，老哥我帶你去嚐嚐那人間美酒！”

  李小白：“……”

  他也沒有想到，高老絲毫沒有問比劍之事，隻是單純的叫他去喝酒。

  “這不太好吧，如今天色已經晚了，我們如果不回去，世子大哥可能要責怪了。”

  李小白試探的問道。

  “管那麽多幹嘛？我們好不容易來世俗凡間走一遭，怎麽可以這麽匆匆回去，那豈不是錯過了人間美景？”

  “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先痛痛快快玩一段時間，等世子怪罪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高老哈哈一笑，他拍了拍李小白的肩膀，示意他別想太多。

  對此，李小白當然也不想回去了，畢竟他還沒有打出驚人戰績來呢。

  “那好吧高老，我們就去喝點小酒吧。”

  李小白故作不情願的答應。

  這一幕，高老看在眼裏，他也是暗暗點頭。

  世子說的果然沒錯，李小白失敗之後，打擊確實是很大的。

  當下，他要做的，就是要好好緩和李小白的心情，不要提任何比劍之事。

  ……

  隨後。

  高老帶著李小白，來到了山下的小酒館。

  這座小酒館，是高老特地找的，裏麵的女兒紅，確實是人間美酒。

  兩人一邊吃著小菜，一邊開始小酌起來。

  中途之間，高老對修煉劍道之事，可謂是隻字不提。

  他隻是將世子臨行前，交給他的詩，準備開始交給李小白。

  “小白老弟，我們光是喝酒是不夠的，這樣子少了一點樂趣。”

  高老道。

  “高老，你打算怎麽增加樂趣啊？”

  李小白道。

  “吟詩作對如何啊？喝酒配上作詩，這才是人間灑脫，豪邁不羈！”

  高老道。

  “作詩？有點意思啊！”

  李小白似乎來了興趣。

  “那好，老哥我就獻醜了。”

  高老道。

  “來吧老哥，就讓我看看你的文采如何？”

  李小白道。

  他現在心裏麵也很鬱悶，想要通過對酒當歌來化解心中憂愁。

  聞言，高老清了清嗓子，開始高歌而起。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

  他的聲音洪亮，充滿了氣勢。

  在念這首詩的時候，高老仿佛化作了一位不慕名利，快意恩仇的絕世俠客。

  李小白聽著這首詩，他感覺心中一切的鬱悶，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起來。

  他真的好羨慕詩中的意境，真的有一種唯美之感。

  “老哥，你這首詩叫什麽名字啊？你怎麽可以作出這麽好的詩來呢？”

  李小白忍不住問道，臉上滿是驚歎之色。

  “小白老弟，這首詩的名字叫做俠客行。不過，我可沒有作這首詩的本事，這首詩是世子殿下專門為你寫的。”

  高老如實說道。

  這首詩，確實是君逍遙昨晚，整整一夜沒有睡覺，為李小白作的。

  其目的，就是想要通過這首詩中的絕世俠客那豪邁灑脫的意境，讓李小白不要為一時的挫折而萎靡不振。

  對此，李小白沉默了下來。

  他真的萬萬沒有想到，君逍遙竟然會為他作詩……

  以這首詩的文采，絕對不是早上起來，一下子就可以做出來的。哪怕是高老沒有明說，他也能猜到是君逍遙熬夜所作。

  再聯想到了這首詩的意境，李小白真的很感動。

  “世子大哥，他真的是有心了。”

  李小白口中喃喃。

  這一刻，他真的是發自於心的尊重君逍遙。

  早上之時，君逍遙讓他封住修為，以木劍挑戰世俗劍客。

  李小白心裏麵是有怨氣的，他覺得君逍遙這麽做，完全是看不起他，而且這與世俗劍客比武，也完全是浪費時間。

  他總覺得君逍遙不想教他真本事。

  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君逍遙的良苦用心。

  這首俠客行之中，一字一句都是用心之做。

  縱然沒有提任何修煉之事，可是卻表達了那種不被世間名利所束縛的俠之大者風範。

  尤其是那最後一句。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在默念這句話的時候，李小白感覺自己的心境都開始升華了起來。

  他仿佛看見了一位絕世俠客，為了追求心中的大道，一直都甘願於書閣之下，哪怕是參悟到白首都在所不惜。

  如此純粹，誌在大道的心，這不正是君逍遙早上和他講的劍道之心嗎？

  “我……好像明白什麽！”

  李小白口中喃喃，他的眸光之中，有星辰一般的光芒開始閃爍。

  這一刻，在君逍遙的俠客行的影響下，他生平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認識到了我是誰？

  曾經的他，作為青蓮聖宗最年輕的聖子，他身上背負著無數天才的榮耀。

  這一直都是他最自豪的事，可無形之間也成為壓在了他身上的包袱。

  名利的光環，讓他的心力甚至都忘記了真正的天才之路，沉醉於其中難以自拔。

  這樣的他，這樣的心境，在劍道之路上注定是走不長遠的。

  哪怕年少再如何耀眼，可日後也會泯然於眾。

  “原來，真正讓我痛苦的，不是失敗，而是我陷入了世間名利的旋渦之中……”

  “我的劍道之路，應該是純粹的，應該是不帶有一絲一毫雜念的。”

  “這樣的劍，才是最無堅不摧的劍，才是天下間最強的劍！”

  李小白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他的心境，他的思想，他的靈魂，開始了脫胎換骨的升華。

  這與修為無關，卻讓他有了先天近乎於劍之大道的特質。

  這一幕，哪怕是天境巔峰的高老見了，都為之驚歎不已。

  “世子說的果然沒錯，小白老弟真的有無雙劍道之姿。他竟然在這個年紀，就產生了如此驚人的劍道之心。日後的成就，簡直難以想象啊！”

  高老不由暗道。

  在驚豔李小白的同時，他對世子君逍遙也越發驚豔。

  僅僅隻是一首詩，就讓這麽李小白心境提升如此之大。

  殿下，真的是神了！

  ……

  對酒高歌結束。

  此刻已經是深夜時分。

  李小白在酒樓的屋簷上，望著天上的月亮，開始沉澱自己今天的感悟。

  他釋懷了內心的包袱，整個人在一夜的冥想之間，徹底穩固了自己的劍道之心，變得念頭通達豁然開朗起來。

  他的修為沒有提升，可是他的劍心已經變得純粹無比。

  對於曾經他一直都無法容忍的失敗，他看得更加輕更加淡了。

  現在的他覺得，隻要能夠增長自己的劍道，哪怕是多失敗幾次，又有何妨？

  世間的勝與敗，與那無上劍道之路而言，都不過是浮雲罷了。

  冥想結束。

  他沒有休息，再次上山，挑戰傲劍宗大師兄。

  傲劍大師兄對李小白的氣質變化，也是駭然不已。

  不過，更讓他駭然的是，李小白手中之劍的變化。

  昨日一戰，他贏李小白，隻用了十招。

  今日一戰，他贏李小白，卻翻了一倍。

  黑岩真的難以想象，區區一天的時間，李小白的劍進步為何如此之大？

  這一日千裏的進步，已經抵得上他往日一年苦修了！

  “明日，我會再來。希望閣下賜教。”

  李小白平靜說完，再次下山。

  往後之日。

  李小白每日都會上傲劍宗比劍。

  縱然每一次都敗給了黑岩，可是李小白的進步卻是突飛猛進。

  從十個回合，二十個回合到三十，四十，五十……

  最後，他可以與年輕一輩頂尖劍客黑岩激烈大戰一百個回合！

  這讓黑岩與傲劍宗的師兄弟們，眼珠子都差點驚掉了。

  十日的功夫，就做到這一步，這已經勝過無數江湖用劍高手，無數年苦修了。

  這樣的進步速度，在江湖曆代用劍強者之中，都不曾有人出現過啊！

  正當他們開始推測，李小白需要多久可以黑岩打成平手的時候。

  李小白卻道：“十日磨劍已經夠了，明日我不會再來。若我再上山之時，便是我的劍初露鋒芒之日。”

  他的話沒有談及勝負。

  可他的氣勢，卻有一種劍道淩天之勢。

  這讓黑岩與師兄弟們都不由一顫。

  莫非李小白再次上山之時，就會展現出那傳說中少年劍聖的無敵風采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