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作者:溫芷秋衛珣      更新:2022-10-28 17:45      字數:3900
  第009章

    自那日在院內扒了衛珣的衣領後,溫芷秋唯恐自己的作為又叫夢境變得更加可怖,不過好在這幾日倒像是消停了一般。

    清晨醒來,一夜無夢,溫芷秋心情大好,起身摸了摸放在枕邊的符,果真辟了邪。

    難得心情舒暢,便將閑置多日未能完成的刺繡拿了出來。

    細碎的暖陽灑在溫府府邸門前,一輛精致華貴的馬車在門前停下。

    嶽清玲來此時,溫芷秋正將最後一針線挑起,指尖靈活地在尾端收了線。

    一抬眼,映月探身進屋來:“小姐,嶽小姐來了。”

    溫芷秋起身看去,嶽清玲便從屏風後走了過來,懷裏抱著隻毛茸茸的小家夥,通體潔白毛發鬆軟,小小一隻將頭埋在她的臂彎,露出的一截尾巴正微微晃動著。

    溫芷秋眉頭一皺,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道:“你怎把它帶來了?”

    這狗是前年嶽清玲花大價錢托人從西域進購而來的稀有品種,說是個頭小不掉毛,粘人軟糯又漂亮,實屬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溫芷秋頭一次見著時,也被萌化了一顆心。

    但不懂養狗的她,正當小狗進食時伸手去摸,不懂規矩的小狗護食,當即就咬了溫芷秋一口。

    傷口不大,可此前因被狗咬而生出狂犬瘋病一事已經在朝國發生了數起,溫府章嶽府上上下下又驚又慌,請了數位名醫來替溫芷秋小小的傷口進行診治,好在也隻是虛驚一場,並無大礙。

    溫芷秋心有餘悸,至此見著這狗便繞道走,更別說有想法再摸一下了,而後嶽清玲便帶著狗一路嫁到了江南來,今個見嶽清玲將狗協同一起來找她,她自然心底有些抵觸。

    嶽清玲小嘴一撇,自知上次一事叫溫芷秋有了心理陰影,沒靠得太近,將狗在懷裏又抱緊了幾分哭喪著一張臉道:“芷秋,我也是沒辦法了,它這麽可愛,我總不能當真把它趕出府上讓它四處流浪吧,在江南我也沒旁的親人朋友,這事,隻能拜托你了。”

    溫芷秋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嶽清玲此來為何了。

    抵達江南前,她便在信中得知了嶽清玲被診出有了身孕,身孕與養貓養狗一事早在幾年前就被京城的各大名醫證實過,並無大礙也無影響,隻需注意一些特殊事項,有了身孕仍然可以豢養這些寵物,可除了京城外的其他地方對此還並無太大研究,不少人仍是持原有的那套理論,其中當然就包括了嶽清玲的夫家。

    因著夫家不讓嶽清玲再養這隻狗,嶽清玲還同夫君大吵了一架,而後她的夫君也在夫人和娘親之間左右為難,最後嶽清玲沒有辦法,隻能求助於溫芷秋了。

    但溫芷秋卻是想也不想便拒絕道:“不行,我害怕它,我不會養狗的。”

    這狗的確看著小巧可愛,此刻待在嶽清玲懷中更是乖巧溫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溫芷秋此刻連靠近它都做不到,更談何養它。

    “那次是個意外,小狗正進食,它以為你要同它搶食物才攻擊你的,之後我已經狠狠懲罰過它了,況且現在它也不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奶狗了,已是受了訓導懂規矩了,早就改掉了護食的壞毛病了。”

    溫芷秋一聽驚訝道:“這狗,還能同人一般知錯就改?”

    嶽清玲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抱著狗往溫芷秋身邊移了一步:“那怎不會,這狗買回來時才兩個月大,就像一張白紙一般,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知道,你如何教導它,它便會如何去做,越是打小就養著,便越是好教,一些你不喜的陋習,就叫它改正,一些你想讓它學的東西,便叫它去學,隻要你悉心教導,日後便會朝著你想要的性子去了,這不,你看它現在多乖啊。”

    說著,嶽清玲將小狗放下,對著狗下了一道“坐下”的口令,隻見那狗便當真乖乖坐在了她跟前,仰著頭搖著尾巴,一副乖巧至極的樣子,哪還有當初對著人便齜牙咧嘴的凶惡模樣。

    溫芷秋一怔,沒由來地想起一個人。

    “你是說,如若想叫一人……不,想叫這狗溫順乖巧,在早時正確引導了,它便不會搗亂作惡了?”

    見溫芷秋接了話,嶽清玲覺得有戲,連連點頭答道:“對啊,你瞧那些孩童,若是打小就上學堂,日後也能讀書識字,但若打小流浪街頭,日後目不識丁一身陋習便難成大器,這養狗也是一樣的呀,你忍心叫這麽可愛的小狗勾流浪街頭最後和那些四處咬人不識禮數的流浪狗一般嗎?”

    狗不狗的,溫芷秋一時間還沒心思去想。她想的卻是住在西屋的衛珣。

    此時衛珣應當同她差不多歲數頂多比她大個一兩歲,如此性情應當也還未定型。

    夢中的衛珣不僅是對她的百般欺負,就連他為她報複李太尉的手段,也叫人咋舌,李太尉雖是罪有應得,可屠盡他全家,以及府上那些無辜的下人,也叫溫芷秋每每想起都覺得殘暴無情。

    再說溫芷秋在夢中所見到的衛珣府邸上下,無一不對衛珣感到畏懼,整個府邸終日死氣沉沉的,雖未瞧見細節,但顯然也是被衛珣喜怒無常的性子壓迫得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聽聞嶽清玲這般說來,溫芷秋在心頭默然一瞬,衛珣雖真當有可能是從哪流落在外的貴族公子,可不知他在外流浪了多久,還在鬥獸場那種慘無人道的地方待了數月,在之後應當是一直在她府上為奴,他外表那些駭人的陰狠,皆是為自己豎起的尖刺,如今他連自保都難,日後他重拾身份,有了那般殘忍暴虐睚眥必報的性子也不足為奇。

    夢境沒有告訴她衛珣究竟是經曆了多少苦難才一步步重新站了起來,溫芷秋雖未覺得自己有那般大的能耐可以徹底扭轉衛珣的性子,但如若從此刻起,好生待他,教他以禮待人,讓他在重拾地位之路上少受些曲折,他日後是否就不會變成夢中那樣扭曲的性子,興許也不會再那樣欺負折磨她了。

    心中千回百轉,短短片刻間,溫芷秋將如何實施這事在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越發覺得這興許是自己免去遭衛珣那般對待的唯一辦法了。

    思緒終了,溫芷秋神色一凜,當即開口道:“好,這狗我就先替你養著!”

    *

    衛珣踏入院中時,小狗正撒歡兒似的圍著院子四處瘋跑,嶽清玲正嘮嘮叨叨同溫芷秋講著養狗需得注意些什麽準備些什麽。

    溫芷秋聽得興趣缺缺,一抬眼,看見院門前立著的高挺身影唇角一動,打斷了滔滔不絕的嶽清玲:“喏,人來了,有什麽便同他吩咐吧,我可記不住。”

    嶽清玲轉過身,便看見一英俊高大的男子朝她走過來。

    目光一怔,她猛然瞪大了眼,這男人是誰?!

    直到衛珣沉步走至兩人跟前,垂頭彎腰行了禮:“奴見過小姐。”

    溫芷秋點了點頭,沒注意嶽清玲驚愣的目光,隻是心下對衛珣此刻的恭敬有些不解,若說要教他以禮待人,眼下看來不也挺規矩的,壓根不像夢中那般蠻橫,這中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叫人日後變成了那副模樣啊。

    正想著,嶽清玲忽的湊了過來,唇瓣貼近她耳畔小聲問道:“這人誰啊?”

    溫芷秋挑了挑眉,側頭看向嶽清玲,好一會才低聲回道:“就是你聽說的那位。”

    嘶——

    嶽清玲倒吸一口涼氣,竟長得這般端正,這可比她所聽說的字眼要驚豔俊美太多了。

    嶽清玲有點發愣,看了看衛珣的臉,又不好意思的別開臉,隔了一會後然後又忍不住看他的臉。

    隨即,嶽清玲再看向溫芷秋的目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招贅一事她起先說笑來著,溫芷秋的回答也頗為敷衍,她也並未當真,畢竟堂堂大理寺卿獨女,溫廷元再怎樣也不可能當真讓她與一個奴隸成婚,即使是入贅。

    可眼前這人便說不一定了。

    溫家要什麽有什麽,錢財權勢皆不缺,此人招入府中,就是為著賞心悅目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再回想當時溫芷秋臉頰微紅的模樣,便當即認定那是在羞怯。

    嶽清玲腦袋瓜子轉得快,視線流轉兩人之間片刻,腦子裏便已經想出了種種可能性,最後在捕捉到衛珣起身後朝溫芷秋投來的一抹深沉的目光後,敲定了下來。

    嘖嘖,這是要喝小姐妹的喜酒了啊。

    溫芷秋坐在藤椅上,殊不知短短片刻間,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被好姐妹在腦子裏胡亂安排了一通,懶懶的指了指一旁跑得歡快的小狗,道:“給你安排份差事,養狗會嗎?”

    衛珣頓了一下,唇角向下壓了壓,轉而將視線朝不遠處一團白毛看了去,很快又收回了眼神,嗓音低沉,叫人聽不出他是樂意與否,隻是應道:“奴謹遵小姐吩咐。”

    嶽清玲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半步又將自己方才同溫芷秋交代的事情又同衛珣交代了起來。

    衛珣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直到嶽清玲說了好些話,神色也一直淡淡的,哪還有半分麵對溫芷秋時恭敬又鄭重的模樣。

    “大抵就是這些了,很簡單的,你明白了嗎?”

    衛珣點頭,道:“嗯。”

    嶽清玲一愣,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敢情自己說了大半天,就換得了一個“嗯”?

    溫芷秋見事情交代完了,也沒多想,擺了擺手便道:“好了,將狗帶下去吧,好生照料著。”

    嶽清玲看著衛珣離去的背影,聲音放的很低,身子湊近溫芷秋有些興奮道:“他可真俊啊,芷秋,你還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溫芷秋順著嶽清玲的目光看過去,衛珣剛跨出院門,肩寬腿長,連背影都好看,但:“撿什麽便宜?”

    攤上個大麻煩才是,溫芷秋眼下都不知應當是對他報以救命之恩的感謝,還是報以無良欺負的怨念,何來便宜一說。

    嶽清玲捂嘴偷笑了起來,看著溫芷秋的眼眸中閃著精光,像是將她的口是心非給看穿了一般,賊兮兮點破道:“你這丫頭,是不是瞧上人第一眼,便動了歪心思?”

    “什章什麽歪心思?”溫芷秋心下一緊,她心底的歪心思的確不少,被嶽清玲這麽一問,總覺有些心虛,可又總感覺,嶽清玲所言同她所想不是同一回事啊。

    嶽清玲見狀笑意更深了,步步緊逼問道:“你敢說你對他沒那麽點意思嗎?”

    這下溫芷秋反應過來是什麽不對勁了,難怪嶽清玲方才眼神怪怪的,敢情是誤會她了,這可萬萬使不得,她連忙解釋道:“你別胡說八道叫人聽見了,他雖相貌俊美,但豈是我能肖想之人!”

    而後一句聲音不自覺拔高了幾分,叫院門前還未走遠之人聞聲頓住了腳步。

    吱吱——

    一陣微風拂過,吹動院外的大榕樹樹葉沙沙作響,停落在樹梢的幾隻小鳥嘰嘰喳喳叫著扇動翅膀飛離了樹梢,混雜著周圍的聲響,一句含糊不清的話語傳入了衛珣耳中,白皙的耳後在陽光照射下,迅速攀上了帶著燥熱的紅暈,耳根熱紅了一片。

    “他相貌俊美,是我肖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