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虞歸腦袋一空，指尖顫抖著摸上閉目不醒的人的脖頸。

  感受著，指腹傳來的微弱跳動，虞歸的眼淚驟然掉落。

  國師不耐的說：“沒死，但跟死沒差了。”

  到底也是這兩人命大，原本確實要以命換命。

  但不知為何，遲停雲早已經給虞歸換過血，竟免去了這一遭。

  折騰了半宿，僅僅隻是廢了遲停雲半生功力，但是，人也昏迷不醒了。

  秋風鼓動，掠過時，掀起一陣涼意。

  幾日後，莫英背著大包小包的爬上馬車，掀開簾子，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

  車廂裏堆滿了柔軟的羊毛毯子，遲停雲靜靜的躺在上麵，麵容安靜得仿佛隻是睡了過去。

  但是莫英知道，這一覺，不知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現在國師也不要遲停雲了，王妃自知愧對這個孩子，還心知他向往著自由。

  於是虞歸提出要帶遲停雲走的時候，她同意得異常順利。

  虞歸坐在旁邊，給遲停雲蓋上一塊絨毯，才坐到車板上。

  “姐姐。”莫英腦袋鑽了出來，“我們去哪？”

  虞歸一揚馬鞭：“江湖。”

  五年後。

  虞山腳下。

  長街之中，叫賣聲絡繹不絕。

  一位黑衣女子站在攤販前，這女子長得平平無奇，細看才能發現在這張臉上，有麵具的痕跡。旁邊麵攤上的交談聲傳來：：“聽說了沒，那北晉皇帝昨日遇刺了。”

  他的同伴感歎：“霍懷硯是個好皇帝，就是人品不怎樣。”

  那人繼續說：“這皇帝也古怪，竟然從未充納過後宮，現下竟然也沒有個子嗣。”

  同伴咋舌：“那北晉往後他要給誰啊？”

  那人搖了搖頭，接著表情高深：“但也有原因說，他心裏有個忘不掉的人。”

  “能讓皇帝忘不掉？”同伴表示懷疑，“怎麽可能。”

  “嘿……愛信不信。”那人見同伴不信，急眼了起來。

  攤販老板低聲朝女子八卦：“你信一個皇帝，願意一生惦記著一個女子嗎？”

  黑衣女子搖頭道：“我不知道。”

  這時，一聲悠長的叫聲穿過了所有的聲音，傳了過來。

  “娘子，甜糕買好了嗎？”

  隻見在一家茶樓上，一位身長如玉，眼眉英俊的男子倚在窗口。

  但奇怪的是，這男子看著年紀不大，不僅麵露病態，頭發也變成了銀絲。

  他絲毫不害臊的叫道：“為夫餓了。”

  在男子對麵，還坐著一位少女，聞言覺得羞愧不已，隻嚷道：“雲哥哥，你太不要臉了！”

  這邊，商販老板也嘀咕著：“哪有叫自家娘子買東西的，長得小白臉似的，姑娘你可莫被騙了。”

  虞歸笑笑，接過紙包，道：“沒辦法，他把命都給我了，我總得讓著。”

  說完，沒有在意老板詫異的神情，虞歸轉身大步離開。

  這條長街人潮攢動，煙塵嫋嫋。

  虞歸站在茶樓下，喊道：“我們該走了。”

  遲停雲慢吞吞的走下樓，替她摘下落在發間的樹葉。

  “可惜了，娘子這般骨骼勻稱，應當是為美人。”

  “你嫌棄？”虞歸挑眉問道。

  “不嫌棄。”遲停雲乖巧的搖頭，“娘子可是百裏挑一的美人。”

  上空有燕子歸巢破啼，銜來一支春意。

  長街上，兩道身影並肩前行，而在前方，是無盡的江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