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元日，大雪紛飛。

  京城銀裝素裹，而皇宮內卻是十裏紅妝。

  殿中，虞歸身著鳳冠霞帔端坐於鏡前。

  鏡中人玉頰櫻唇，眸似水杏，分明是自己的臉。

  可褪去素日黑衣，少了幾分肅殺，又不像她。

  北晉五十三年，先帝崩逝，三皇子霍懷硯親手血刃所有兄弟，奪下皇位。

  從此掌握一國生死予奪之權，成為北燕新帝。

  虞歸做了霍懷硯十二年的暗衛，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主子。

  可她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竟能穿上喜服，嫁他為後！

  上好妝，虞歸正欲起身，大太監卻踏門而入。

  他笑著端上一碗藥，其中腥苦之味連寒氣都掩不住。

  “虞姑娘，這是皇上賜您的。”

  虞歸狠狠一怔，這藥……她認得！

  此毒名為‘朱砂淚’，半月發作一次，若不及時服用解藥，必會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跟在霍懷硯身邊十二年，虞歸已經記不得他給多少暗衛服過此毒。

  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被他賜毒，卻不想，竟在大婚這日來了……

  虞歸咽下喉間澀意，裝作不知：“這是何物？”

  大太監正要回答，身後倏地傳來一道清凜低沉的聲音。

  “朕賞你的，是何物重要嗎？”

  虞歸聞聲，忙單膝跪地：“主子。”

  她不敢看他，隻能瞧見他玄色的靴麵一塵不染。

  但霍懷硯卻將她拉了起來：“跪髒了喜服，不吉利。”

  聞言，虞歸微愣。

  他以前從不信這些，今日如此，是在意他們的大婚嗎？

  虞歸抿唇望向霍懷硯，心底湧上淡淡的甜。

  “主子賞的，屬下甘之如飴。”

  虞歸剛要伸手去拿那藥，霍懷硯卻先一步將藥遞到她唇邊：“哪怕是穿腸毒藥？”

  “哪怕是穿腸毒藥。”

  虞歸一字一句語氣認真，緊接著，仰頭接過藥悉數飲盡。

  隻要是他親手給她的，不管是什麽，她都會心甘情願的接受。

  看著虞歸沒猶豫的動作，霍懷硯眼底劃過一抹複雜不明。

  藥效很快發作，虞歸疼得雙膝一軟。

  就要癱倒時，卻被擁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是霍懷硯。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嗓音冰冷：“半月來朕這兒拿一次解藥。”

  虞歸壓下喉間腥味：“是。”

  霍懷硯瞥了眼她額間被冷汗暈花的花鈿，鬆開手將她交給宮女。

  “給她的花鈿重新上妝，不要誤了大婚時辰。”

  說完，他轉身離去。

  看著霍懷硯的背影，虞歸不自覺攥緊喜服。

  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的龍涎香。

  這是十二年來，霍懷硯第一次抱她……可卻是為賜她毒藥。

  無數日夜相伴，終究是抵不過帝王多疑嗎？

  可她永遠都不會背叛他！

  半柱香後，虞歸乘坐轎攆前往祭台。

  走上九十九層台階，她隔著紅紗望著身側之人，滿懷欣喜。

  無人知曉，她深愛他足足十二載！

  時辰到，典禮開始。

  虞歸攥了攥手，平息著心底的慌。

  隻聽喜官展開聖旨高聲喊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茲有大理寺卿嫡女沈芙歸，毓秀名門，溫婉賢德，故命以冊寶，立為皇後，欽此！”

  虞歸刹那間渾身冰冷。

  沈芙歸？這不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