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作者:沈流月 水寒淵      更新:2022-10-27 09:04      字數:2236
  第89章 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沈流月看著手裏的彼岸花,心情無比沉重,她可以裝作不懂,可是她不能,這是她引以為傲的弟子,她希望水寒淵能傲視九天,而不是把所有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若水寒淵隻將她當做師尊,她尚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可明顯不是。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沈流月抓著彼岸花莖的手一緊,斟酌著道:

    "寒淵,謝謝你數次入斷魂崖,尋我十五年,自我出那斷魂崖,你數次護我,季九笙將我帶走,你又為尋我,受飛升之劫,如今強留三界,亦有我的緣故。

    可是寒淵,你為我付出良多,隻是因為我曾為你師尊?"

    水寒淵星眸微轉,手不由自主的蜷成一團,聲線暗啞:

    "如果不是呢?"

    沈流月低著眉頭,看著彼岸花妖紅的花色,中間的心蕊淡黃,風一吹便四處飄散,散著淡雅的香氣。

    她抬起頭,直視水寒淵的暗眸,道

    "這世上有無數種感情,寒淵,你對我,是哪種?"

    水寒淵站起身,雙臂撐著石桌,彎著腰平視沈流月,眼神肅然。

    "若隻是師徒情分,師尊可會失望?若不止師徒情分,師尊又當如何?"

    這就是水寒淵,他總是給自己留足了後路。無論沈流月如何步步緊逼,他都能遊刃有餘的將問題推回來。

    沈流月垂下眸子,閃開水寒淵的目光,自顧道:

    "除了師徒之情,其他都是錯付,寒淵,當初我修無情道,就是不希望再被世間之情困在其中。

    我此一生,踏上修仙,卻仍未擺脫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可我也不願,再經曆一遍。

    我收你為徒,隻因在你身上看到我曾經的影子,我既收你為徒,自要擔起師尊之責。

    寒淵,曾經我所為,隻是因為我是你師尊。"

    水寒淵站直身子,看著麵前低垂雙眸的沈流月,自嘲道:

    "師尊不必多想,我說過,我可以永遠做你的弟子。"

    沈流月有點頭痛,有點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兩個人雲裏霧裏一番,似乎都說了,似乎什麽都沒說。

    水寒淵已拒絕交談,已默默走到小苑門口,手搭在木質門上,停在那,身影蕭條。

    沈流月叫住了他:

    "我這一生,不會愛上任何人,你留在三界,我隻會愧疚。"

    水寒淵轉過身,一步步朝沈流月走去,聲音低沉道:

    "師尊愧疚什麽?弟子讓師尊負責過什麽?在師尊心裏,弟子是什麽?

    師尊隻管自己問心無愧,何時管過弟子心裏怎麽想?

    師尊可問過弟子這十五年怎麽過的?師尊關心嗎?"

    沈流月被一係列的問題轟炸的腦子嗡嗡作響,問題太多,她不知道該回哪一個。

    水寒淵越靠越近,她坐在石凳上,隻能不斷往石桌方向縮,水寒淵一隻手臂撐著石桌,把她困在石桌一角。

    沈流月有點冷靜不下來,看到水寒淵陰鬱的眼神,心底有點慌。

    "師尊想讓弟子怎麽做?弟子從來隻想留在師尊身邊,可師尊為什麽,心底想的,從來都是如何擺脫弟子。"

    一滴水花落在沈流月臉頰上,沈流月瞪大了雙眼,她清楚的看到,一滴淚自寒淵凝成寒冰的眼中掉落。

    沈流月內心慌亂無比,四周空氣凝固,水寒淵一臉陰鷙的看著她,若非臉頰上冰涼的觸感,她會以為剛才那滴淚,隻是錯覺。

    沈流月再多的話,都隻能咽在嘴裏,這時機,這姿勢,並不適合談論這些。

    沈流月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直到出了水寒淵圈禁的範圍,看著目光灼灼的水寒淵,那眼神把她腦子裏打的草稿都燒沒了。

    "水寒淵,沒有哪個弟子會永遠留在師傅身邊。"

    水寒淵強顏歡笑,對她伸出一隻手:

    "道侶可以嗎?師尊,過來,不要怕我。"

    水寒淵眼底似有癲狂之色,宛如黑曜石的眼睛周圍隱隱生出了紅色血絲。

    沈流月腦中的弦斷了,水寒淵比她想象的,似乎執念更深,他的狀態,跟她入魔後瘋魔的狀態,居然出奇的相似。

    沈流月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可就這一步,在水寒淵的眼中無限放大。

    一眨眼的功夫,水寒淵瞬移到了她的麵前,緊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齒道:

    "師尊既然不願,為何要點破。"

    沈流月筋脈運轉,魔氣四溢,巧妙的掙脫水寒淵的束縛,移出三米遠,臉上露出幾分慍色:

    "水寒淵,這世上,不是所有感情都能得到回報,你錯付了。"

    水寒淵身影微動,頃刻瞬移至她麵前,按壓住翻滾的心緒,隻是赤紅著眼看著她:

    "師尊,弟子不需要回報,魔的一生漫長,日月更迭,這世上沒有絕對之事。

    弟子願用萬萬年來換這個可能,師尊難道連這樣都要拒絕?

    不管師尊願意與否,都別想擺脫弟子!"

    很好,這次談話成功把暗示變成了明示,沈流月欲哭無淚。拒絕,她是想的,但看到水寒淵那表情,他壓根就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沈流月覺得自己純粹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本來想說清楚,讓他死了這條心,該去哪去哪,誰曾想到,水寒淵就是個死腦筋。

    沈流月不小心把吐槽的話一並說了出來:

    "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

    水寒淵大約也沒想到,等來的是這麽一句回答,一時無話。

    沈流月尷尬的化出一個精致的花瓶,將彼岸花插入花瓶之中,幾步走到石桌旁,將花瓶放在石桌上,準備轉移話題。

    "嗬……,這花還挺好看。"

    這話題,轉移的有夠生硬。

    回沈流月的,是一陣沉默。

    沈流月故意打著哈欠道:

    "最近天氣似乎有些陰沉,人也容易困倦,沒什麽事,我回房補眠了。"

    沈流月也不管水寒淵有沒有事,匆匆往房間走去,就像身後有什麽猛獸追著一樣。

    身後傳來水寒淵陰沉的聲音:

    "隻要這棵樹是師尊,也無不可。"

    沈流月欲哭無淚,打開房門,倏的關上,快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灌入肚中,才覺得好了些。

    沈流月仰天長歎,這都造了什麽孽,孽徒越長越歪,這是她教出來的嗎?這鍋她不背,她就總共教了水寒淵一年。

    一定是夜淩華教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