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誰的執念（一）

  　　萬千怨靈掙破了水寒淵靈氣結成的禁製，威力大減，但仍不可小覷，水寒淵冷冷一笑，收緊掌心，包裹著陣眼的靈氣瞬間炸開，地動山搖。

  　　他的目的並非萬千怨靈，而是姬如千龍，還有他無比在意的棺中少年。

  　　空中掀起一陣沙石，陣眼被炸出巨坑，姬如千龍雙膝跪地，一手撐著棺槨，用寬厚的身體將棺中少年圈在身下，硬生生守下了水寒淵結成的靈力暴擊。

  　　姬如千龍想壓下口中的血，但血如泉湧，不斷從他口中湧出，流在身下少年蒼白的臉上，詭異之極。

  　　姬如千龍手忙腳亂的幫棺中擦拭臉頰，低聲說道：

  　　“哥哥，對不起，把你的臉弄髒了。”

  　　姬如蕪澤生前，他從未叫過哥哥，在他死後，他叫了無數次，可他再也聽不到了。

  　　宋千秋怒火中燒，那是他弟弟的臉，姬如千龍簡直逼人太甚。

  　　宋千秋提劍上前，卻被股強大的力量震開，召魂陣大成，陣眼中泛著滔天的怨氣，怨靈們收到召喚，紛紛衝入陣眼之中，一時間，陣眼形成了一根巨大的灰黑天柱，從上到下，不見首位，纏繞著無數心懷恨意的魂靈。

  　　姬如千龍召喚出一片火海，將怨靈們投入其中，那些魂靈被烈焰焚燒的滋滋作響，卻又求死不得，他們在火海中掙紮沉淪。

  　　姬如千龍嘴中念念有詞念著咒語，將怨靈們獻祭給九幽，這些怨靈得到召魂陣的指使，散布在天地各個角落，去尋姬如蕪澤已散在世間的三魂六魄。

  　　沈流月神色大變，她費盡心機才殺掉姬如蕪澤，如今怎能讓他複活。

  　　她想驅使折扇，奈何靈氣調轉不靈，而靈氣一聚集，丹田魔氣大盛，她所厭惡的，卻也是她所能能倚仗的。

  　　元嬰入魔的沈流月，雖靈力不濟，但魔氣濃鬱，在斷魂崖底十五年，她雖失了神誌，但經年的殺戮，讓她的魔氣暴漲，若非她排斥魔氣不肯修行，也不至於連姬如千龍都打不過。

  　　沈流月聚集魔氣試了試，說來可笑，神誌清明的她，第一次運轉魔氣，生疏的很。

  　　剛在姬如千龍手中，她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能力，此時的她，靈力已失，若不接受魔氣，形同廢人。

  　　沈流月嚐試用魔氣禦扇，可喜的是，這把折扇似乎並不抗拒魔氣，自然而然的為她驅使，讓她鬆了一口氣。

  　　雖不熟練，但她體內蘊含的魔氣深厚濃鬱，力量可怖，遠超修仙時候的她。

  　　沈流月驚奇的發現，魔氣霸道但比靈氣更好聚攏，在這幽都城滔天的怨氣中，魔氣聚攏速度遠超靈力數倍。

  　　沈流月揚起折扇，往召魂陣用力劈去，召魂陣靈真的被捅出一個小窟窿。

  　　水寒淵看著周身魔氣的沈流月，沉著眸，額心微蹙，墨黑玄袍在風中飄揚，俊美無鑄的臉染過痛色。

  　　他甩過繡袍，直接掃向召魂陣，召魂陣瞬間裂了一塊，整個幽都城都晃動了幾下。

  　　姬如千龍察覺到他們的動作，摟緊懷中僵硬的屍體，臉色焦急的看著不斷回來的魂靈。

  　　"就快了，還差最後一點。"

  　　他低低的輕笑，像是在跟懷中少年訴說。

  　　突然，空中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如山間泉濺，清脆爽耳。

  　　一個身著綠衫的曼妙女子從天而降，女子看著陣中的姬如千龍，道:

  　　"這世間之人，生不珍惜，卻在人死之後，總想逆天而行，跨越生死。

  　　姬如千龍，你既在他生前巴不得他死，又何必在他死後惺惺作態。"

  　　召魂陣已有裂口，女子屈身前往，看到姬如千龍懷中的少年，伸出利爪前去搶奪。

  　　水寒淵帶沈流月進入陣中，也加入混戰，幾人纏鬥，姬如千龍護著懷中少年，此前又被水寒淵重創，為護懷中少年，身上屢招重創，很快就敗下陣來。

  　　姬如千龍逃到萬魂柱旁，將怨靈從九州搜來的魂魄一點點聚集，空中出現一副模糊的輪廓。

  　　一股異香不知何時已遍布陣中，異香彌漫，陣中密閉，很快傳遍每個角落。

  　　是噬夢草的味道，沈流月這才知道宋千秋非要奪她的噬夢草。

  　　噬夢草可以引出最執念之事，這些亡靈因為執念不散於天地，若能解執念，至少不必囚於陣中，受盡苦楚。

  　　宋千秋是想借噬夢草，了卻宋知書的執念，讓他轉去輪回。

  　　召魂陣中給了噬夢草一個很好的煉化空間，它加深了執念，放大了怨念，與噬魂草融為一體，成為一個巨大的迷魂之陣。

  　　不管是亡魂還是活人，皆被執念若迷，墮入一個又一個夢境之中。

  　　沈流月似乎置身於迷霧當中，她睜開眼，四周一片雪白，再看，空間鬥轉，她來到了一處宅邸門口，她看著牌匾上的兩字出神。

  　　"沈府"

  　　門口的石獅子朝著她張牙舞爪，那爪子上磕的一角還是當初她調皮敲壞的。

  　　"師尊。"

  　　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響起，聲音由遠及近，很快，迷霧中出現長身玉立的影子，那影子背光而來，妖顏無雙。

  　　水寒淵站在她的身前，修長的身體將她攏進陰影中，柔聲道：

  　　"這些都是幻境，師尊不必傷懷。"

  　　沈流月："我知道。"

  　　收拾好情緒之後，她乍然想到：

  　　"你怎麽能找到這裏？"

  　　水寒淵淡淡笑到，道：

  　　"因為師尊就是我的執念。"

  　　"……"

  　　沈流月似覺哪裏不妥，又想不透是哪裏不妥，隻好抽身出來，幹咳道：

  　　"出去看看吧，這裏靈力波動異常，你不要離我太遠，或許我們會被亂入他人的執念當中。"

  　　話音剛落，幻境鬥轉，眼前的景物變得有些陌生，不似修仙界般靈氣縈繞，也不似人間般山清水秀或是黃沙漫天，這裏魔氣濃鬱，天空暗沉，應是魔界。

  　　在黑暗的魔氣下，似乎端坐著一個人，待幻境穩定下來。沈流月才看清，竟是姬如千龍，她竟入了姬如千龍的執念當中。

  　　沈流月不猜也知道姬如千龍的執念是什麽，當時在萬毒穀，她還尚不清楚姬如千龍見她為何咬牙切齒，巴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當然，他也確實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