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記錄

  　　困意像潮水一樣一圈一圈拍打著神經, 她扒拉住身邊的祂，迷糊地把臉埋在祂的懷裏, 聲音悶悶的, 夾雜著掐水的倦意，不高興軟聲，“尊貴的神明大人，我現在沒地方睡啦。”

  　　溫熱柔軟的一團在禮希塔懷裏蹭來蹭去, 尾巴搖晃, 一會兒纏祂的腿, 一會兒纏祂的胳膊, 又纏著祂的腰，柔軟地收緊。

  　　琦卡打了個軟綿綿的哈欠, 依然不高興地說，“……負麵力量實在是太可惡了，我的床被它們弄髒了。”

  　　禮希塔冰涼的手指摩挲著她的犄角，嗓音清清，“小惡魔, 神力可以清洗你的床。”

  　　琦卡卻更是抱緊祂, 把祂的身體當成唯一能夠倚靠的地方, 祂的冰涼氣息像輕柔的風擦過她裸露在外的肌膚, 祂純白的神服像雪織成的綢緞，涼涼地披在她的肩上, 琦卡的眼皮沉重，眉心微微繃緊, 祂冰冷的溫度是最好的安定劑。

  　　“我不要, 就算, 就算清洗了, 負麵力量也碰過，我不想在這個床上睡覺了。”琦卡又打了個哈欠，睫毛顫抖著水汽。

  　　“我帶您去王座睡覺……”琦卡不放棄地嘟囔說，停滯一瞬，嗓音裏忽然氤氳失落，語氣放的很輕，“不，不行，負麵力量在我的宮殿裏亂跑，王座可能也不幹淨了。”

  　　“啊，琦卡大魔王的宮殿，被負麵力量弄髒了。”她憤怒了。

  　　這時，冰冷修長的蒼白手指落在琦卡的肩膀上，指骨收攏，琦卡的身體被輕輕挪開，她有點站不穩，掀起漾滿倦意的水潤紅眸，迷蒙地看著祂。

  　　禮希塔低頭，琦卡迷離的水汽紅眸流露出輕輕的怔然，祂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冰冷的肌膚像覆蓋了寒霜的大理石，漆黑的眸子一片深色，宛如會吸食靈魂的深淵。

  　　純白的發絲觸碰到琦卡的身體，琦卡緩慢眨了眨眼睛，嗓音依舊困倦，“您，您，怎麽了？”

  　　她忍住打哈欠的衝動，半掀濕漉漉的睫毛，“您想當我的床了嗎？”

  　　“小惡魔，去夢中。”祂低聲，語氣莫測地說。

  　　去夢中？

  　　可她還沒睡著啊。

  　　算了，就這麽睡吧，他的懷裏，很舒適的樣子，肯定很好睡，就是不能躺在祂身上，算了算了，能睡就行，琦卡閉上眼皮，就要順勢地理所當然地讓發軟困倦的身體埋進祂的懷中。

  　　琦卡的意識斷裂，她放心地任由意識沉下，但不到幾秒鍾的時間，她的意識就回來了，周圍的空氣發生變化，冰涼潮濕的海風吹打在身上，琦卡懵了一下，隨即抬頭。

  　　散發著幽亮光輝的星辰排列成不同的神秘圖案，匯集成為群星，點綴在空曠如黝黑寶石的天空上，星辰的光輝仿佛朦朧的薄薄輕紗，鋪在漆黑冰寒的海水上。

  　　黑色海麵上波瀾的晃動較為平靜，隻有偶然的海浪浮動著。

  　　風很冷，夾雜著熟悉的潮濕氣息。

  　　琦卡與禮希塔站在被海麵托起的一隻巨大白鯨身上。

  　　有著惡魔犄角和惡魔尾巴的少女身著純白的吊帶睡裙，衣裳的顏色仿佛與祂的純白神服融為一體。

  　　肩帶淩亂地垂落在白皙如玉的胳膊上，纖細的胳膊摟著祂的身體。

  　　她漆黑的尾巴在海風的吹拂中微微顫抖，仰起臉來，看著麵前的邪惡神靈。

  　　“我睡著了？”琦卡意識到又來到了意誌投影形成的場景中，她瞧著跟過來的禮希塔，尾巴在海風的吹拂中晃悠，唇角慢慢勾起淺淺的笑弧，“您怎麽又到我的夢裏了呀？”

  　　“我帶你進來了。”禮希塔垂著睫毛說。

  　　接著，祂鬆開了琦卡。

  　　琦卡的尾巴下意識朝祂的方向伸，但在半空停住，她忽然感到一陣無形的力道，像是海風的力量，卻比海風更加強烈，這無形的力道讓她一下子坐在了白鯨巨獸的脊背上。

  　　琦卡揉了揉臉頰，有點疑惑，是風太大了嗎？

  　　海風吹動她的烏黑頭發，發絲與潮濕的氣息交織，暈出柔軟與朦朧。

  　　她純白的吊帶睡裙薄薄的，在風中鼓動著，像透明的蟬翼被吹打，凝白軟嫩的肌膚顯眼。

  　　雙腿接觸著白鯨巨獸的脊背，起伏冰涼的生物觸感明顯。

  　　琦卡的膝蓋微微隆起，她的手放在白鯨巨獸的雪白潮濕肌膚上，指尖摸了摸，悄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祂，然後繼續摸了摸白鯨巨獸的脊背。

  　　琦卡摸著白鯨巨獸的肌膚，感受著雙腿搭在白鯨巨獸脊背上的觸感，克製不住地想起在白鯨巨獸背上的經曆。

  　　冰涼潮濕的起伏，急促交纏的呼吸。

  　　琦卡低下眼皮，瑩瑩雪白的耳朵暈染滴血一樣的緋色，手指摸了摸腦袋上的犄角，然後，又看了祂一眼。

  　　祂看上去好淡定，像是什麽都沒做過一樣。

  　　進入意識投影的環境裏後，琦卡腦海裏黏糊的困意消散，估計是因為在意識投影的世界裏她不需要睡覺，她精神奕奕地看向禮希塔，坐在白鯨巨獸的脊背上，語氣期待地出聲：“尊貴的神明大人，如此良辰美景，我們做點什麽吧。”

  　　禮希塔懶洋洋的，“做什麽？”

  　　琦卡說：“做，您。”

  　　禮希塔：“……？”

  　　祂看向琦卡，琦卡一臉無辜地坐在白鯨巨獸的脊背上。

  　　琦卡的尾巴搖晃著，時不時擦著白鯨巨獸濕漉漉的肌膚，一副無害說：“或者，您來服侍我。”

  　　“小惡魔，不睡覺嗎？”禮希塔垂睫，暗色陰影落在眼中，慢條斯理說，“你可以在我的身體上睡覺了。”

  　　琦卡：“？”

  　　祂的身體……是指這個白鯨巨獸？?所以，這就是祂讓她進入意誌投影世界裏的原因，讓她在祂的身體上睡覺？

  　　“尊貴的神明大人，我現在不困啦。”琦卡盤腿坐在白鯨巨獸的背上，雙手撐著下巴，眼睛如亮色星光，“所以，我們應該珍惜相處時光，做點什麽，為您腹中孩子的出生努力。”

  　　禮希塔的純白神袍在空氣中散發著神秘的光輝，衣衫翩然而至，冰冷的氣息夾雜著潮濕的海風交織在琦卡的眼前，琦卡抬眼，祂的衣擺在她的眼睛正前方，禮希塔彎腰，修長手指摸到她的犄角，語氣不疾不徐，“我們確實要早些讓神嗣誕生。”

  　　祂的手指發涼，輕輕摩挲著犄角，犄角上敏感的神經將電流一樣的酥麻傳遞到後頸皮膚。

  　　琦卡的心跳動著，速度在酥麻中變得不怎麽平緩。

  　　她的喉嚨有些幹澀，舌尖輕輕舔舐唇角，眼睛眨來眨去，“尊貴的神明大人，那……”

  　　禮希塔瞧著琦卡，嗓音優雅地打斷了她的話語，“我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增強你的意識力。”

  　　琦卡眨著眼睛，尾巴搖晃，“好啊，那就……”

  　　禮希塔的黑眸幽幽地映著她的樣子，又一次打斷她的話，“可以處理一下你吸收的信仰力。”

  　　琦卡：“？”

  　　“什麽？”她疑惑著說，“信仰力不是已經吸收了嗎。”

  　　禮希塔的蒼白手指從琦卡腦袋上的犄角移開，摸到她脖頸鎖骨前的漆黑寶石，把玩著，輕聲細語，“信仰力隻是儲存在了法器中，還未被你吸收。”

  　　琦卡歪頭，“我又不是神，能吸收信仰力嗎？”

  　　“能。”禮希塔扯了一抹笑，祂的唇色很紅，像在血裏浸過一樣，“小惡魔，吸收信仰力可以增強你的意識力。”

  　　原來如此。

  　　琦卡歪動的腦袋歪回去，直勾勾地看著祂。

  　　“吸收完信仰力呢？”琦卡問，“如果還有多餘的時間，我們做什麽呢？”

  　　祂理所當然說：“你可以消化一下。”

  　　琦卡：“……”

  　　“好的，我會吸收信仰力的。”琦卡故作乖巧地說，腦袋低下，眼睛沒看向祂。

  　　禮希塔的視線掃向跟著她低下腦袋動作而一起聳拉的尾巴，目光停頓幾秒，隨後收回視線，說：“小惡魔，我教你吸收信仰力。”

  　　琦卡低著腦袋，沒看到祂的神情，語調乖乖，“好。”

  　　接下來，琦卡發現祂在教東西這方麵沒什麽耐心。

  　　祂蒼白的手摸著她脖子前的漆黑寶石，清雅陰鬱的聲音言簡意賅，“你感受它裏麵的信仰力，然後就能吸收力。”

  　　琦卡：“……?”

  　　琦卡的手抬起，抓住祂扯她項鏈的手腕，說：“尊貴的神明大人，能再詳細一點嗎？”

  　　禮希塔幽幽瞥琦卡一眼。

  　　怎麽？要吃小惡魔啊？

  　　琦卡乖巧眨眼睛。

  　　琦卡的手順著祂線條美麗的腕骨劃上去，隔著祂的手指握著漆黑寶石，繼續說：“尊貴的神明大人，您剛才的話，我有點不懂。”

  　　禮希塔低著眼皮，唇瓣翕動，不急不慢說：“小惡魔，你可以用手去感受它，信仰力會傳遞到你的指尖。”

  　　琦卡的手立馬隔著祂的手指握緊漆黑寶石，溫溫纖細的指尖緩緩放入祂蒼白手指的指縫。

  　　“然後呢？”琦卡問。

  　　禮希塔抿了一下唇，說：“感受信仰力。”

  　　琦卡的手指輕輕收緊，更是握緊。

  　　她的睫毛忽閃，眸子裏一片清澈，求知地問，“怎麽感受呢？”

  　　禮希塔的手指微動，頓了頓，耐心說：“我會引導你。”

  　　在祂的詳細的手把手教導下，琦卡懂了如何吸收儲存在法器裏的信仰力，雖然整體感受依然有些雲裏霧裏，但與神明相關的東西常常就是這麽玄之又玄，琦卡順著祂的引導，把漆黑寶石裏的信仰力吸收進入體內。

  　　有點像祂為她傳輸神力時候的感覺，不過更加機械化，沒有過多的感受，這個過程隻是在單純地吸收罷了，過了一段時間，琦卡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識精神力更加強盛了，體內的魔力異常的澎湃。

  　　見她吸收完信仰力，禮希塔微笑著，“小惡魔，你可以隨意使用力量。”

  　　琦卡看向祂，紅眸裏的光流動，期待地說：“尊貴的神明大人，我現在的意識強度如此高，可以把小船變成遊輪了嗎？”

  　　禮希塔：“？”

  　　禮希塔瞥了眼漆黑海麵上的白色小船，抬手摸了摸琦卡的犄角，說：“引導體內的力量，也許就能改變。”

  　　琦卡趕緊使用體內的力量，她雙手合十，直勾勾地看著那白色的小船，心中不斷地想，快快快，變成豪華遊輪，給點麵子，變身吧。

  　　遼闊深邃的漆黑海麵上，白色的小船像一片飄忽的葉子，與黑色的海水糾纏。

  　　琦卡的目光認真且期待，盯著白色小船，直到眼睛有些酸澀。

  　　怎麽還不變？

  　　她體內的力量已經那麽強大了。

  　　雖然可能跟祂比起來還是沒那麽強大。

  　　但是已經比之前強大了非常多，怎麽還是一個小破船？

  　　琦卡臉上期待又失落的表情明顯。

  　　“小惡魔，用我給你的法器。”禮希塔忽然在琦卡耳邊提醒，“慢慢引導，讓你的想法改變你的意誌投影。”

  　　琦卡聽著祂的聲音，感覺耳尖發麻，她纖細柔白的手指緩緩抬起，觸碰漆黑寶石，緩緩地收緊，冰冷的寶石質感貼著手指。

  　　按照祂玄乎的提醒，琦卡開始試著一邊運轉體內的力量，一邊摩挲著漆黑寶石，心中想著改變意誌投影這件事，努力想得很具體，比如白色的小船漸漸蛻變，體積變得龐大，變成外形設計漂亮，裝飾齊備，豪華奢侈的白色遊輪。

  　　琦卡的思想與力量在和漆黑寶石產生糾纏。

  　　這時，琦卡感受到手中的漆黑寶石微微顫動，像是要活了一樣，琦卡一愣，下意識低頭看手中的漆黑寶石，法器要發揮作用了？她的小船終於可以遠離小破船的外表變身成為豪華遊輪了嗎，琦卡的紅色瞳眸裏流露出期待，然而這時，她的視線忽然轉動，整個思緒翻轉，被漆黑寶石一下子吸進去了。

  　　意識飄離的時間很短暫，幾乎像是幻覺一樣，但琦卡牢牢記住了在這短暫的幾秒內她看到的東西。

  　　遼闊澄澈的碧色海洋，浪花輕柔地卷動，猶如碎星與鑽石在翻滾，透出燦爛璀璨的清麗光華。

  　　金色的光邊在海平麵上升起，溫柔地跳動，金紗般鋪在蔚藍的海麵上。

  　　潔白的飛鳥劃過天空，翅膀掀動著。

  　　幾隻海鳥壓低身形，掠過海水，濺起清澈的水花，叼起活潑亂動的小魚。

  　　蔚藍海水的邊緣，礁石林立，潮濕的礁石上，一道純白的身影悠閑散漫，祂懶洋洋地坐在那裏，像是觀察子民的生活一樣，撐著下巴，觀察著海麵上的一切。

  　　雖然是琦卡熟悉的樣子，但是祂渾身上下帶著一種純潔的神聖感，隻看一眼，琦卡隻覺得祂是一位純潔的天真無邪的神聖的神靈。

  　　接著，飛鳥飛到祂的身旁，祂的舉動似乎印證了琦卡的猜測。

  　　祂的手指接住飛鳥的爪子，對飛鳥露出笑容，懶洋洋的，而飛鳥撲扇著翅膀，一點也不害怕祂。

  　　潮濕的海風吹打在臉龐的肌膚上，琦卡回神，目光所及，是一片漆黑的海水。

  　　“怎麽了？”祂陰森的嗓音傳到她的耳中。

  　　剛才那是什麽？

  　　幻覺？

  　　還是什麽片段？

  　　記憶片段嗎？

  　　是祂的過去？

  　　琦卡的心口一下子湧現非常多的疑惑。

  　　隻是，，

  　　那片段是她能免費觀看的嗎？

  　　還是她不小心窺見了什麽？

  　　琦卡抬頭，映著禮希塔平靜的眸光，表情試探：“尊貴的神明大人，您有什麽經曆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禮希塔看向琦卡，回答：“沒有。”

  　　琦卡鬆一口氣。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白色小船，小船還是小破船的樣子，依然沒有變成豪華遊輪。

  　　她低下腦袋，嗓音低低，有點失望，“尊貴的神明大人，好像失敗了。”

  　　然後，話鋒一轉，手指一邊扯著禮希塔的衣角，一邊小心說：“不過，我剛才看到了一個東西，似乎比我的小破船要好玩。”

  　　“嗯？”祂懶洋洋的。

  　　“我好像看到了過去的您。”

  　　琦卡觀察著祂的表情，見祂沒什麽被觸及不該觸及的樣子，緊張忐忑微微消散，表情轉變為好奇，“我為什麽看到了您的過去呀？”

  　　“是因為您讓我看的嗎？”琦卡的尾巴搖著搖著，纏繞住祂的手腕，柔軟地滑動，尾巴尖擦過祂的手指。

  　　禮希塔的手指微動，感受著她的尾巴。

  　　“小惡魔，你使用法器的時候與法器產生了關聯。”祂心不在焉地解釋說，“這法器跟了我許久，記載了我的過去。”

  　　聞言，琦卡若有所思，“那我可以通過這個法器看到您的全部事情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禮希塔的手抓住琦卡的尾巴，垂眸研究著她的尾巴。

  　　這麽看來，這個法器還像一個記錄祂生活的攝影機。

  　　“那這個法器現在還在記錄著一切嗎？”琦卡又問。

  　　禮希塔摸著她的尾巴，不在意地說，“是。”

  　　琦卡抬手，手指抵在祂的胸膛，摸了摸祂的胸肌，期待地說：“尊貴的神明大人，我們用它當家庭錄像機，怎麽樣，等孩子出生後，就能讓孩子看到琦卡大魔王和邪惡神靈的家庭生活紀錄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