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偷天換日 ◇
作者:橋塵      更新:2022-10-19 10:04      字數:6389
  第255章 偷天換日 ◇

    ◎銀子變白紙。◎

    可清音閣的老板從來都沒有教過她識字。

    寒期起在衙門當差, 經常記錄,認得一些字,便每次去的時候, 背著文房四寶就教溫琴姑娘認字,寫字。

    他最開始教溫琴姑娘寫的字, 就是他的名字——寒期起。

    溫琴姑娘寫得認真, 稚嫩的書寫讓他想起了他亡妻也曾經讓他教寫他的名字,不禁潸然淚下。

    溫琴抬眸, 看見寒期起居然看著她哭了,蹙起眉,柔聲問道:“寒公子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寒期起擦了擦眼淚:“隻是想起了亡妻也曾經這樣寫過我的名字……”

    溫琴眼眸裏有流光湧動,秋水泛濫:“韓公子真是個長情之人。溫琴很是羨慕。”

    至此之後,寒期起覺得溫琴待他便多了些說不出的情愫,或是憐惜, 或是愛慕, 總歸在他麵前笑容越來越多了。

    他總是帶著街頭上奇巧的小玩意去找她, 逗她一樂。她總是滿眼星辰地看著他帶給她的小玩意,有止不住的笑意。

    他們之間更多是一種默契。

    溫琴知道他贖不起她的身, 寒期起知道自己給不起溫琴一個穩定的生活。可隻要能在一起,這些或許都不重要。

    那日盛明州為了查小木盒裏綢緞的來曆,甩給了他三千兩銀票,他滿懷激動地帶著三千兩銀票去給溫琴贖身。

    不曾想那清老板隻是輕蔑地望著他, 譏諷道:“三千兩銀子, 連溫姑娘手上的一把琴都買不回來,還想給她贖身?!簡直癡人說夢!若不是溫琴把自己賣藝的收入自降了兩成, 你真當你這樣的人能進得了清音閣?!”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 把寒期起劈得體無完膚。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照顧溫琴的生意, 不曾想是溫琴自降了兩成收入,才換來與他片刻小坐的機會。

    而這一切隻不過是因為他教她學寫了幾個字而已。

    自那日起,寒期起就沒過去清音閣。他自覺對不起溫琴。

    今日季涼又提起這事,寒期起本來形如枯槁的心火,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寒期起知道季涼是想利用溫琴把他捆在藏息閣,可他不在乎,隻要有人能幫他把溫琴姑娘從清音閣接出來。他便願意為此捆綁一生。

    公子季涼,攻心之計,無人可以逃脫。

    *

    將近子時,盛明州才從刑部回到盛府。

    盛夫人一直都沒有卸妝,焦急地坐在寢室暖榻上等著盛明州回來。一聽見門房有動靜,盛夫人立即站起身來,小跑過去,扶門望著外麵。

    不遠處有幾處昏黃的燈光,照著盛明州前行的路

    見盛明州回來了,盛夫人立即迎上去,眼睛裏全是淚珠,拉住盛明州就問:“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盛明州陰著臉沒有說話,隻是快步回了屋子,把下人們都放了出去,合上門窗。

    從袖子裏掏出一遝紙放到桌子上。

    盛夫人撲上去,拿起那一遝紙數了起來,好一會才道:“這……也才八十萬兩銀子票啊!加上之前拿回來六十萬兩,也才一百四十萬銀票啊,官人!”

    盛明州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不著急,刑部裏還有四十萬兩銀票,還沒有拿回來。你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說什麽都要湊到二十萬兩銀票。這樣我們就能湊夠兩百萬兩銀票,贖泉兒回來了。”

    盛夫人到此才看向盛明州,擔憂地問道:“官人把北境軍餉案北境四姓交上來的減刑的銀子都拿了回來,這……要是公開審理,北境四姓發覺自己上交的銀票都變成了白紙,他們怎麽肯善罷甘休?到那時候,官人你可怎麽辦啊?!”

    盛明州坐在椅子上,神情肅穆:“這事,你就不要管了。你隻管把家裏的東西能賣的都賣一賣,換成銀票,方便帶就好。後麵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盛夫人有些不舍:“官人,你這是要做什麽?棄官逃亡嗎?寒三那邊你不是已經托他去查那個木匣子的消息了嗎?或許,我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啊!”

    盛明州聲音低沉地說道:“我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虛無縹緲盒子上。那不等同於把盛泉的命交到了寒期起手上了嗎?他能查出來最好,查不出來,我們也要其他辦法解決。”

    十幾年的宦海沉浮,讓盛明州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除了自己。

    他可以利用寒期起破案提升政績,坐到刑部尚書這個位置,但是絕不能把自己這一方的主動權交到寒期起的手上,這次他要的是錢,下次他不知道要的是什麽東西。

    下一次,也不知道寒期起要的東西,他盛明州給得起給不起。

    人的欲望就是在不斷的脹大,永遠不會得到滿足。

    提拔他的太子,也是靠不住的。

    他很清楚自己不過就是太子手上的一顆棋子,落子無悔。他若有用,便可以幫太子爭得大片領地。他若是無用,太子便會任由他被人吞噬。

    他深諳一顆棋子應該有的作用,所以他決定在自己大限將至之前,再助太子一臂之力,以換取與他談條件的資格。

    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刑部尚書,一個好父親。

    但他,絕對是一顆好棋子。

    *

    季府周圍某一處地下室內,盛泉已經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雀兒這段時日來,日日都派人來折磨他,他從不自己上手。在他看來,他動手懲罰他,都是在給盛泉贖罪的機會。

    他不原諒盛泉,所以不會給他贖罪的機會。他要盛泉背著這一身罪孽,到地府去,下十八層地獄接受十八層苦難折磨!

    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一個白衣少年翩翩而至,雀兒回頭,立即站起身子,低聲道:“小公子怎麽來了?”

    淩樂說:“公子想見你。就在外麵。”

    雀兒蹙眉,回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盛泉,轉頭上了樓梯。

    淩樂引著雀兒來到花園裏,月光慘淡,隻能隱約看得清人的輪廓。季涼坐在輪椅裏,看著天上新月,寧靜悠遠。

    “公子。”雀兒看見季涼微微欠身行禮。

    季涼收回目光看向雀兒,指了指身旁的石凳:“過來坐。”

    雀兒緩緩地走過去,坐下,一言不發。

    季涼側過頭,看他:“折磨了他有半個月了,還不解氣?”

    雀兒低著頭:“我不懂,公子為什麽不讓我一刀了解了他。”

    “那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季涼微笑著,伸手去摸雀兒陰柔絕美的臉龐,“而你,也不應該這麽小,手上就沾滿鮮血。”

    “我沒有以後了。”雀兒纖弱的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袍,眸子裏透著陰狠,“公子,我沒有以後了。我現在隻想讓他死。”

    “誰說的?”季涼手落下,覆在雀兒的手上,“你可以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除了報仇,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雀兒抬眸看著季涼,“公子覺得,我以後還能有自己的生活嗎?我是一個身子殘缺之人……我曾經在梨園裏與那麽多男子歡好……我不是一個幹淨的人了……唯有一死,才能讓我解脫。”

    “胡說。”季涼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在季府住了這麽久了,難不成還看不出來府上的人從來都沒有因為這些事看不起你嗎?那些落敗的軍門之子,有許多也跟你一樣,不得不做著一些旁人認為肮髒的事情。可他們心中有信仰,知道自己做這些是為了什麽。你年紀輕輕便落入的風塵,可我覺得你的心卻是明亮無垢的。隻要心無塵埃,就必定有落腳之處。再不濟,藏息閣養你一輩子。”

    “公子……”雀兒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公子與寧公子待我這麽好,我無以為報。”

    “沒有人要你報答,”季涼伸手拂去雀兒臉上的淚,“你隻要好好活著便好。你本也不是一個性子剛強之人,你可以找個你喜歡的男子,托付終身。而且我覺得,他對你未必就沒有感情。”

    雀兒倏地抬眸:“公子混說什麽?!”

    季涼笑道:“梨園的老板說,你從未親近過女客。你難道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男子?”

    雀兒瞪大了眼睛,抿著嘴,微微地點了點頭。

    “你喜歡寧王許景摯對罷?”季涼側頭看著雀兒。

    隻見雀兒臉色大紅,結結巴巴:“公、公子是怎麽看出來的?!”

    季涼笑得更好看了:“我哪裏看出來的重要嗎?整個梨園的人都看出來你喜歡寧王許景摯好嗎。”

    “公子!雀兒側過身去,耍了小脾氣,“公子笑話我!”

    “我哪裏是在笑話你,”季涼道,“其實以你現在的身子,去許景摯身邊最合適不過了。王爺身邊本來就需要宦官伺候,你留在他身邊,也沒人敢對你指指點點,我想他也不會拒絕你進王府。而且你在梨園的時候,他不也是經常去找你?可見他對你還是上心的……隻是你要想清楚,他是王爺,有傳宗接代的任務在身上,你去了之後難免會看見一些讓你難受的事情。有些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雀兒抿著嘴:“我知道。”

    季涼揉了揉他的頭發:“那我們就說好了?等這件事過去了,找個機會,我把你送進寧王府。讓你日日都守著你喜歡的人,你就再也不要尋死膩活了罷?”

    “公子說話……我能當真嗎?”雀兒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季涼。

    “我必說到做到。”季涼伸出小拇指,“我們拉鉤,相對的,你答應我,切不可在尋死了。不然我就隻能送一具屍體給許景摯。”

    雀兒一聽季涼真的肯把他送到寧王府,便一掃這些時日的陰霾,露出笑容,伸出手,跟季涼一起拉鉤。

    季涼笑道:“這才是好孩子。還有一件事,你去做罷。給盛府送信,我想盛府已經湊夠了那兩百萬兩銀子。銀票你拿回來,就自己收著。全當我送給你的嫁妝。”

    “公子!我不要!”雀兒一聽季涼要送他兩百萬兩當嫁妝,連忙擺手。

    “拿著吧,即便是盛府賠給你兩百萬兩銀子,也買不回你的身子了。這是他們應該賠給你的。”季涼道,“若日後,你有幸跟著寧王殿下進了宮,你會發現,需要使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這些銀子是我給你的傍身錢,你一定要收好了。”

    雀兒聽著季涼的話,雖然有些聽不懂但是也知道她是真的處處在為他做打算。

    當即就要跪下給季涼磕頭。

    季涼連忙把他從地上撈起來:“你千萬別再跪我了!你若是想報答我,就答應我好好活著。無論什麽境況,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再不可輕易言死!”

    雀兒含著淚鄭重地點點頭。

    *

    第二日一大早,盛明州剛要去上朝,一個箭弩“嗖”的一聲,直接插在了盛明州出門的門欄之上。當即嚇得盛夫人跌坐在了地上。

    盛明州順著箭弩來的方向看去隻見盛府屋簷之上站著一個身材纖瘦高挑的黑衣人。那人手持弓,弩站在屋簷之上遠遠地望著盛明州,絲毫沒有要逃走的意思。

    正等著盛明州看向那裏。

    在一旁的盛夫人也看見黑衣人,當即大聲嚷嚷:“來人啊!來人……唔……抓……”

    盛明州眼疾手快轉身就把盛夫人的嘴捂住了,低吼道:“你瘋了?生怕外麵的人不知道我們盛府進了刺客?生怕外麵人不知道盛泉已經丟了?!”

    盛夫人當即就閉了嘴。

    等盛明州回過頭去看的時候,發覺屋簷上的人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他穩了穩心神,伸手去把插在柱子上的箭弩拔了下來,拔掉箭頭,看見裏麵成空心裝,紙條塞在裏麵成了一個小圓筒。

    他抽出那個小圓筒,展開,隻見上麵寫著:“五月初七,大相國寺,酉時,贖人。”

    五月初七……

    盛明州眯起眼睛,此人行事果然縝密,那日是大相國寺的照例一年一度的講佛之日,那日香客甚多,人多繁雜。

    即便是他想布防抓人,以這些人的身手,恐怕也很難得手。反倒是那些人可以趁機製造混亂,引起人群恐慌,極易逃脫。

    盛明州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局,不然怎麽他前腳湊夠了兩百萬兩銀子,這贖人的消息,立即就送到了盛府?

    好像他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對方監視之中……

    盛明州再蠢也想的到這事,是有人算計他。

    那人算計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占著的這個位置。

    盛明州緩緩地握緊手上的那張紙條,快步走出了盛府,上了馬車。

    *

    早朝之上,盛明州與許安歸一起呈報了北境軍餉案的奏折。

    盛明州奏折寫明,刑部已經全部審結羈押在案的那些人的案卷,並且已經進行了歸納整理,東陵帝隨時可以去刑部大牢提審。

    許安歸奏折上寫明,兵部與戶部對賬已經全部完成,查出貪墨的銀兩四百二十三萬兩白銀。並且附上了厚厚一塌對賬冊子,把對不上的賬目全部都整理在一起,後麵標注了貪墨的官員。以州府劃分,從官職高到底依次排列著。

    東陵帝看著六本賬冊整齊的排列在案牘前麵,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的一隻手橫跨過腦門,按壓著左右兩邊的太陽穴。

    就在這時,門外禁軍統領一路小跑,從側麵來到殿前,鄒慶連忙走過去,低著頭聽著禁軍說的話。然後鄒慶點頭示意,走向大殿之上,在東陵帝耳邊低聲說了什麽。

    東陵帝道:“傳。”

    鄒慶立即站起身,朗聲道:“傳禦前侍衛,秋薄。兵部主事,百曉。”

    “傳禦前侍衛秋薄。兵部主事,百曉——”

    “傳——禦前侍衛秋薄。兵部主事,百曉——”

    隨著傳話內官的一層一層向外傳遞的喊話,秋薄跟百曉一起,一左一右從殿外走來。所有人都側目看向身後,這兩個人。

    秋薄走到殿外,取下隨身攜帶的黑色佩劍,交給殿前的禁衛軍。繼續向前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撩起衣袍,單膝跪下,行軍禮。

    “微臣禦前侍衛秋薄,參見陛下。”

    “微臣兵部主事百曉,參見陛下。”

    兩人一齊行了跪禮。

    東陵帝看向他們,道:“平身罷。”

    秋薄與百曉站起身來,秋薄從身上拿出一本折子與一塊金色的牌子,雙手捧著,低頭道:“微臣奉聖喻與兵部主事百曉一起暗查北境六州所有府衙之內的這八年以來的賬簿,共計一千零兩冊,已經盡數讓官驛送回許都兵部官署。涼州、明州、滇州、磐州、黍州、玉州的所有賬目皆已查清,不負聖喻,特此歸還禦賜金牌,呈上述職折子,請聖上過目。”

    鄒慶立即走下去,把秋薄手上的折子跟金牌接了過來,遞到了東陵帝的麵前。

    秋薄與百曉的歸來,預示著整個北境軍餉案到此就已經完全落下帷幕。

    東陵帝打開折子看了許久,才朗聲道:“北境官場這八年來,貪腐四百二十三萬兩白銀,真是聽者膽寒,聞者憤慨!”

    這話一出,整個大殿之上,一品以下官員,除了許安澤與許安歸之外,全部跪倒在地,俯首貼地,悶聲道:“臣惶恐!”

    “北境……那些敢在北境軍餉上貪墨的官員們,真的知道北境軍的存在對於東陵來說意味著什麽嗎?!”東陵帝有些激動,口不擇言,嘴唇氣得微微發抖,身子向前傾斜,雙手撐著案牘,怒目下麵所有跪著的堂官們。

    “孤很失望!”東陵帝指著自己,“孤!非常失望!宋諫!”

    吏部尚書宋諫,抬頭起身,跪在了正堂之上:“臣在。”

    “把這些記錄在案的官吏全部都……”

    “陛下!”

    許安澤忽然開口,打斷盛怒之下的東陵帝。

    東陵帝見太子在這時候說話了,不免有些疑惑,他望向太子,道:“何事?”

    許安澤一禮,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新政立足之本,就是依據法規。臣鬥膽,請陛下把這些人交給三司判刑。”

    東陵帝掃了一眼堂下,目光最後落在許安歸的身上。

    許安歸抱著笏板,低著頭,誰都不看,也不反駁許安澤的話。

    東陵帝覺得有些奇怪,這兩人勢同水火,許安歸廢了那麽大功夫肅清北境官場,現在太子要求三司法辦,許安歸居然沒有任何意見?

    難道他看不出來許安澤是想幫趙家開脫罪名?

    他們私下接觸過了?

    在哪裏?

    什麽時候?

    他們達成了某種共識,所以許安歸沒有反駁許安澤的話?

    許多疑問從東陵帝的腦海裏升了起來,但是他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安澤說的沒錯,這些年的新政裏麵的改革之一就是依法而治。若是他現在在這裏駁了許安澤,那便是駁了自己穩固朝堂之根本。

    畢竟在武官橫行的那個年代,是沒有法度這麽一說的。隻要先帝高興,可以赦免任何一個犯了重罪的武官。隻要先帝不高興,可以殺了任何一個覲見的言官。

    在武官彈壓文官的那些年裏,文官集團一直在尋求庇佑。

    而現任的東陵帝、前任東陵三皇子許景乾則成為了他們最好的避風港。他們齊心協力保護許景乾當上了太子,繼承了皇位。而許景乾承諾給這些文官最基礎的一條,那便是新政依據法律治國。

    東陵帝凝視著許安澤,許安澤緩緩抬起頭望著他。

    兩人對望之間仿佛有什麽語言在無聲的傳遞。

    大堂之上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小心,所有人低著頭,等著東陵帝說話。

    兩人對視了十息的時間,東陵帝仰頭:“交由三司法辦。退朝!”

    眾臣俯首道:“恭送陛下。”

    *

    回勤政殿的路上,東陵帝側目問鄒慶:“這些時日許安歸來過後宮嗎?”

    鄒慶欠身跟上東陵帝的腳步,低聲回道:“前些時日安王妃去長嬉殿看望賢妃娘娘的時候,安王殿下來過後宮。”

    “他們去過東宮嗎?”東陵帝又問。

    鄒慶低頭回答:“去過。”

    “他們去東宮何為?”東陵帝又道。

    “這……”

    鄒慶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側目看了一下身後,回道:“陛下,太子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