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圖謀 ◇
作者:橋塵      更新:2022-10-19 10:04      字數:3330
  第140章 圖謀 ◇

    ◎她是那日在新華苑中認出了他。◎

    “除了用這種方法, 我還能怎麽樣,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呢?”季涼摸著自己的右腿,“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能走路了……我, 沒有時間了。”

    秋薄看著坐在軟塌之上的季涼,他記得小時候, 她比他要高出許多。而今再看, 她除了從一個前平後平的假小子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之外,個子便也沒有長高多少。

    是因為她的腿傷嗎?

    八年前, 若是他早一點從蒼山趕回來,是不是眼前這個人,過得就是另外一種生活了呢?

    或許……現在的一切都會隨之改變——

    是他為她出生入死、與她共赴黃泉。

    秋薄眉宇凝重成一個“川”,眼眸微沉,許久才道:“他……待你好麽?”

    季涼微微一愣,看向秋薄, 隻見他一臉悔恨之色, 眸低有一些東西正在遇風化凍。

    她站起身, 繞過滿地的碎片,來到秋薄身邊, 像兒時一般,輕輕地拉住秋薄的衣袖:“你擔心我受欺負?”

    秋薄抿了抿嘴,有什麽東西正在撕扯著他的心房。

    他害怕聽見季涼的回答,卻又想確認她現在的生活。

    季涼仰頭笑道:“我與許安歸不過就是互惠互利、相互利用的關係。他身邊不缺女人, 哪怕我是他名義上的正妻, 他也不會在那種事情上欺負我。”

    這話說得秋薄有些窘迫,他側過頭去, 悶聲解釋道:“安王殿下與我在同一處學劍, 品性我信得過。我是問, 你在他那裏,可有受委屈?他院子裏的女人那麽多……”

    秋薄成日行走在禦前,見慣了後宮那些女人爾虞我詐的算計。他怕她在安王府裏,受了委屈,無處訴說。

    季涼微笑:“師兄,我不是兒時那個什麽也不懂的孩子了。隻要許安歸信任、需要我,我有被他利用的價值,在他那裏,就沒有任何人可以給我委屈受。”

    季涼笑得沉穩,不再圓潤的臉,已經有了成年女子嫵媚的樣子。她確實已經不是那個年少、懵懂無知的少女了。

    秋薄想要去問她這八年來是如何度過的,可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即便是問了又能如何?

    她已然隻身來了許都,進入了這一場九死一生的殺局。

    回想起這些時日許都發生的事情,可謂是驚天動地。

    他不曾想年前才救下過郭府的九小姐,而今就變了一個人,站在了他的麵前。

    秋薄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看向季涼:“年前那場劫郭府九小姐的戲,是你設的局?”

    季涼沒有想過這件事可以瞞過秋薄,回道:“是。你碰巧經過,救了我們。”

    “難怪!難怪我看郭九小姐身邊的那個侍女這麽眼熟。”秋薄回憶起一些細節,“你明明是會騎馬的,那時候說不會,是因為你的右腿?”

    “是。受傷以後,我連長時間站著都做不到,更不要說騎馬了。”季涼如實回答。

    秋薄忽然明白了季涼如今的手段,心中無比震撼:“因為那場戲,你才能夠成功地取得郭家的信任,讓你代嫁進入安王府?你怎麽敢?!他們怎麽會!”

    季涼輕輕地拉開衣襟,露出脖子上的傷痕:“還有一道疤的代價。”

    他能看見季涼勃頸上有一處正在逐漸變硬的疤痕。

    那是劍痕,秋薄識得。

    “你瘋了!”秋薄再也忍不住,咆哮起來。

    季涼用冰冷的眼神看向秋薄:“這就是我現在的處境。走錯一步,那便是萬丈深淵。所以,我今日來與你開誠布公。如果你無法幫我,最少也不要阻止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秋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幽暗而深邃的眼神,這種一眼窺不到盡頭的黑暗,仿佛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一般。

    他好像窺見了季涼的陰狠,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事情,顫聲問道:“若我那日沒有救下郭若水……”

    “她會死。”季涼不帶任何情緒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秋薄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季涼真的會下這樣的毒手。

    季涼認真地望著秋薄,說道:“那晚,你不救她。她就會失了貞潔。要麽她自知無顏繼續活著而自裁,要麽就是郭太師為了不背上欺君之罪、為了滿門的榮譽親手了結了她。無論是哪種結果,最終都會是我代嫁安王府。”

    “可她還活著。”秋薄蹙眉。

    “是的,她還活著。所以我,差點死了。”季涼溫涼一笑。

    秋薄手微微顫抖:“你這是在怪我……救了她?你是在提醒我,如果我無法幫你,那我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

    季涼搖頭:“我沒有怪任何人。這盤棋,不是我一個人在下。我不是神,無法預知棋盤上每一顆棋子的動向。而我這個人,你更是不必憐憫與顧惜——因為,我早在八年前就死了。”

    季涼幽深的眸子盯著秋薄:“你心裏很清楚,我早就死了。我!隻能是死了!所以你即便是認出了我,也不敢叫出我的名字。”

    秋薄有些退縮:“在許都,到處都有耳目,一不留神便禍從口出。你既然來找我,那便是信任我,我不能至你於險地。”

    “可是師兄,我想替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的哥哥,我的族人取回屬於他們的名字……所以我隻能以安王妃的身份活下去。”季涼抬眸,緩緩走到秋薄身邊,握住他的手,“師兄,有些事……我可能需要你幫我。”

    季涼微涼的手指觸碰到秋薄寬厚而溫和的手掌的時候,讓秋薄不自覺地想要後退。

    十幾年過去了,眼前的這個少女已經有了翻天覆地地變化。

    她的容貌讓他驚豔,她的聲音讓他沉迷,她的手段讓他膽寒,她的目的讓他自唾無能。

    她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告訴他,她需要他,是因為她的目的,還是因為他這個人?

    秋薄苦笑,自己怎麽會如此自作多情。

    他怎麽會不知道,是那一日皇城裏,在那片杏花苑中,她一眼就認出了他,所以她才願意把那件醜事按下不提①。

    她無意中發現,昔日的友人成了東陵帝跟前最得力的侍衛,有了一些權勢,可以成為她與他奪權路上的助力。

    所以,她才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秋薄從季涼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後退一步,問道“是……安王殿下讓你來的嗎?”。

    季涼微笑回答:“我與他一向互不幹涉。”

    秋薄低頭,望著季涼纖瘦的手,許久才道:“抱歉……我不想參與他與太子之間的奪嫡。”

    季涼並沒有接著他的話說,隻是轉頭掃了一眼屋裏,便走向書桌旁的一個櫃子,從裏麵找出了跌打膏藥,高興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把藥放在這裏。”

    秋薄蹙眉。

    季涼從櫃子裏拿出幾個瓶瓶罐罐,回到秋薄的身邊:“愣什麽呢?坐下呀。”

    秋薄這才反應過來,摸了摸方才撞在地麵石頭上的肩膀,有些羞澀:“我自己來……”

    季涼瞪著他:“難不成你身後還有眼睛?”

    秋薄低著頭,這是他一貫害羞的模樣。

    季涼見到他這般,頓時肚子裏有了壞水:“哦——師兄是準備讓秋嫂嫂來給你揉藥酒咯?”

    秋薄臉色大變,變得紅彤彤的,連忙解釋:“我沒有娶妻!”

    “那就是府上俊俏丫頭!”

    “沒有!我身邊沒有侍女。”

    “那就是秦樓楚館的那些女子!”

    “你別亂說!”

    “哦——難不成,師兄你有龍陽之好?”

    “你!”

    季涼胡言亂語,秋薄氣得語塞。

    “哈哈哈——”季涼看著秋薄被氣得扭曲的臉,忽然笑了起來,“師兄,你怎麽一點都沒有變,自小就是這幅老實的樣子,被我戲弄。”

    秋薄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因為他自小就應付不了季涼這些伎倆。

    季涼把秋薄按在椅子上,要伸手退去他衣衫。

    秋薄連連避讓季涼的手,站起身來,抱拳一禮:“你現在的身份,不能做這樣的事情。卑職不敢!”

    季涼知道秋薄的脾氣。

    他不許或者認為不對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去做,也不允許別人做。自小就是這樣一個脾氣,又臭又硬。

    季涼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勉強,而是把手裏的藥遞給淩樂:“你幫他吧。”

    淩樂上前幾步,接過藥酒,站在秋薄的身後。秋薄知道,季涼也有自己的固執,她若不是親眼看見他上藥,是絕對不會放心的。

    秋薄低著頭,紅著臉,解開衣服,露出白皙的脊背,以及常年習武變得健碩務無比的上半身。

    秋薄的身子與許安歸的不同。

    他不曾在荒野中暴曬,也不曾上戰場殺敵。所以秋薄的身子看上去很是健碩,但是皮膚確很是顯白。背後也是一塊完整的、沒有任何傷痕的、完美的男子軀體。

    季涼盯著秋薄的脊背,無端地輕歎:“你這身子,倒是比許安歸的好看許多。”

    秋薄全身肌肉一緊:“你與殿下……洞房了?”

    季涼沒有做聲。

    秋薄心亂如麻,回頭看去。

    作者有話說:

    ①指路91章:

    季涼當時是頂著蘇青的馬甲,在皇後壽禮那天在後花園撞見禦前侍衛與宮女偷\歡,看見了師兄。

    她一眼就認出來秋薄現在是禦前侍衛,所以才幫著他隱瞞那件事。

    伏筆埋得有點前麵,怕你們忘記了。(摸頭)

    後麵如果有太早的伏筆,我都指路。(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