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看戲 ◇
作者:橋塵      更新:2022-10-19 10:04      字數:3285
  第138章 看戲 ◇

    ◎哀莫大於心死◎

    年幼的她聽得耳朵發熱, 臉龐通紅。

    她也幻想過自己與許安歸花前月下,芙蓉帳暖度春宵的日子,也想過自己與他舉案齊眉。

    無數美好的畫麵, 好像馬上就會發生一般,落在了她的心裏, 浮在了她期望中。

    她努力朝著那些畫麵前行, 卻不曾想她與那些美好,錯了一掌的距離。

    那一掌裏, 放著一顆心。

    從她嫁入安王府開始,她每日一絲不苟的打扮自己,每日去給許安歸問安,每日都想著他或許今晚就來了,日日沐浴熏香,從不懈怠。

    卻不曾想, 她的這些努力, 跨不過那一掌的距離。

    許安歸從始至終, 都沒有瞧過她一眼。

    他甚至,覺得與她多說一個字都覺得費勁。

    她像是坐在一座千仞之高的懸崖上, 望著對麵許安歸,他明明好看的如同月神一般,就在她的麵前,伸手就能摸到。但是他們之前的距離卻如腳下的深淵一般, 遠在咫尺。

    她無限大的期望, 此時此刻,才算是真正被許安歸踩在腳下, 揉碎研磨。

    葉承輝緩緩閉上了眼睛, 頭挨向地麵, 向她初戀,訣別。

    “妾,明白了。”

    許安歸不再說話。

    這是她進府以後,許安歸同她說的最多的一次,但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她習慣在她說了無限多的話之後,等著許安歸回答。

    但許安歸卻連為她停留片刻都不肯,直直地入了清風閣。

    葉承輝緩緩抬起頭,望著清風閣閉合的大門,淚眼婆娑,表情漸冷。

    *

    許安歸進了清風閣,神色平淡,好似方才訓斥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月卿合上門,長出了一口氣:“我再去給殿下熬一碗藥罷?”

    許安歸抬眸,若有所思:“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月卿回道:“問過淩樂,他也不知道她要去哪裏。隻說是去見一位故人。”

    “故人……”

    許安歸心頭微微一震,早上她說要去見那個人的時候,臉上有些許期待的神情。那個神情,與葉承輝這些送湯來,望著他的神情如出一轍。

    一股沒緣由地急躁,煩悶湧上心頭。

    許安歸又起身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拿起馬鞭,奪門而出。

    “哎!”

    月卿想問他還喝不喝藥了,誰知許安歸轉個身的功夫便不見了。

    鎮西跟著許安歸在王府裏急行:“主子,您要去哪?”

    許安歸道:“放出香蜂去尋鎮東,我要看看她到底去見誰了。”

    鎮西得令,立即從身上取下一個小竹筒,打開上麵的竹網,就有一隻小蜜蜂飛了出來。那隻小蜜蜂在原地打了轉,確定了方向,朝著皇城外沿飛去。

    銀鈴伏在清風閣圍牆的鏤窗上看了一場好戲,才回西暖閣。

    她一臉興奮,一路小跑,直到趙惠麵前。

    “主兒!”銀鈴喚了一聲。

    趙惠正坐在書桌前對賬,她抬了一下眼皮問道:“去了那麽久,戲可看完了?”

    銀鈴連忙倒了一杯熱茶給趙惠:“多虧主子機靈,沒碰這茬。”

    “怎麽?”趙惠盯著賬本問。

    銀鈴道:“葉承輝確實去找王妃,也把話傳到了。可她還沒進清風閣,就被殿下罰了。”

    “怎麽個罰法?”趙惠又問。

    銀鈴答道:“葉承輝其實想硬闖的,哪想那個月卿也不是省油的燈,硬生生地拖到了殿下來。殿下正巧聽到了葉承輝的話,讓葉承輝跪下,斥責她目無尊長,無視嫡庶尊卑。親自教了她一遍……還罰她抄寫一百遍女四書,抄完拿給王妃過目。”

    趙惠抬頭:“所以,葉承輝到底是沒進去?”

    銀鈴點頭。

    趙惠輕歎了一聲,有些心酸:“看來殿下是知道安王妃不在府裏,所以才不讓葉承輝得手的。”

    此時此刻趙惠的感受與葉承輝當時的感受無異。

    許安歸是在乎安王妃的,任何人有任何損害安王妃的事情,許安歸都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趙惠隻是苦笑一聲,繼續對賬。

    銀鈴見趙惠一副淡然的模樣就覺得奇怪:“主兒,葉承輝受罰,您怎麽好像不怎麽高興?”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何高興的?倒是殿下的對安王妃的態度,讓我著實吃了一驚。明明是政治聯姻,但……”趙惠停下手中的筆,“好像殿下卻真的對安王妃很上心。”

    這確實是趙惠來之前沒有想到的。

    她雖然是太子與趙皇後送到許安歸府上的耳目,但是從郭府出來的郭若水處境也不會比她好到哪裏去。

    在感情問題上,她倆最多就是打個平手。

    日後許安歸會喜歡誰,也未可知。

    但這次,許安歸為了掩蓋安王妃不在王府的事實,不顧東陵帝的情麵,重罰了葉承輝,才讓趙惠看清楚——原來在感情問題上,她也沒有勝算。

    看來以後想要讓許安歸信任她,她隻能把這管家的功夫給做好,才能贏得自己在安王府的一席之地。

    這世上,有許多像她這樣,不為愛情的嫁娶,最後不也是好賴在一起過了一生?

    最少許安歸長得賞心悅目,最少她可以成為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不被他拋棄。

    趙皇後與東陵帝現在,不就是這樣的一種關係嗎?

    那日許安澤親手把她推向許安歸的時候,她那顆有著憧憬的心,就親手被許安澤給埋葬了。

    許安澤知道她喜歡他,所以才會把她推向另一個男人的身邊,隻有這樣的她,才有資格成為他許安澤的耳目。

    愛情,與許安澤而言,從來都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情。

    而與她而言,卻從來都是一件奢侈品。

    與其跟那種在政權中博弈的男人講愛情,倒不如與他們討論討論自己能得到什麽,更實惠。

    即便是這樣告誡自己,趙惠鼻子還是一酸,眼睛瞬間變得朦朧了起來。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裏有無限多的委屈,到底是變成了眼淚落在了紙上。

    “呀!主兒!你怎麽哭了?”

    銀鈴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話又惹得趙惠難過,立即扯下手帕替她擦拭。

    十八歲的趙惠,第一次這樣清楚地審視自己,覺得自己以後都沒有機會得到愛情了,心中有莫大的哀傷從地縫中湧出,變得不可抑製,匯成江河。

    她哭得痛徹心扉,哭得嘶聲力竭。

    *

    退班的路上,秋薄一直蹙著眉頭,他從皇宮裏出來,就隱約覺得有一股氣息一直在他身邊徘徊不去。

    此時已經快進入府邸,那股氣息也沒有離他遠去。

    秋府門房看見秋薄回來,立即一路小跑出來牽著秋薄的馬,向後院走去。

    秋薄沒有緣由地在門口站了幾息的時間,清目微側,看向某個地方,頷首一笑,抬腳進了秋府。

    秋薄居住的府邸是東陵帝賜武狀元的府邸,雖然不如皇子府邸宏大,但是足夠氣派。

    最重要的是,秋府的後院是校場。裏麵擺著弓箭的靶子,訓練用的假人,以及武器架。武器架上擺上了長\\槍、長劍、長刀,以及弓、箭。

    秋薄去寢殿退下一身軟甲,換上了深青色的常服,來到校場,緩步走向武器架。

    他修長有力的手,劃過武器架上各種武器,猛然抄起弓箭,“咻”的一聲,一道箭矢破空而出,直直射向校場邊綠蔭蔥蔥的槐樹。

    箭矢沒入槐樹樹蔭,隻聽“當”的一聲,那箭矢被什麽擋了下來,插在槐樹邊的泥土裏。

    秋薄揚眉,朗聲道:“這位兄台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指教?”

    秋薄話音未落,隻見那鬱鬱蔥蔥的槐樹忽然動了一下,一道白色劍光猛然降臨。秋薄反應極快,伸手從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長劍,回手格擋。

    哪知他手中的長劍碰見那道劍光,居然錚然一聲,斷成兩截!

    秋薄心中一驚,不敢大意,腳下連轉幾步,避開鋒芒。

    那道白色劍光中途變式,白光變成一道寬弧橫掃過來。秋薄再次提起斷劍,企圖格擋!哪知那斷劍還未接觸到那劍光,又再次折為兩截!

    秋薄心中暗道:好厲害的內力!而後丹田運氣,以氣護體,直接被那道劍光擊出去三丈有餘!

    強大的力量逼著他的雙腳在地麵拖出了長長的軌跡,一時間習武場沙塵肆意。

    那道劍光停於沙塵之中,讓他忌諱。

    秋薄終於收了試探的心思,站直了身子,從身側抽出一把全身烏黑的劍,橫與胸前。

    那道劍光來勢洶洶,持劍之人內力深厚,恐不是一般劍客。

    這人用劍如此之高,為何會來此?

    難道,是師父的仇人?

    秋薄眼眸微沉,不敢怠慢。

    在皇宮裏,他是禦前侍衛。但是在江湖,他是第一劍客廉殺的關門弟子。

    這人雖然出劍劍勢強硬,但每一劍都沒有下殺手,隻是斷了他輕敵之心。這怎麽看都是慕名而來,想要與他試劍的江湖劍客。

    這樣的人,恐怕不是隨便就能打發的。

    一陣風掠過,習武場中央的塵霧逐漸散開。秋薄看見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年,手持一把長劍,指地而立。他想也不想,直接欺身而上,起手便是廉殺成名招式——燎天一劍!

    那隻黑色劍,宛如一道黑色的火焰,撲向那個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表情淡然,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江湖第一劍客廉殺的燎天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