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肩傷 ◇
作者:橋塵      更新:2022-10-19 10:04      字數:3277
  第113章 肩傷 ◇

    ◎我就知道你不對勁◎

    季涼被賢妃的美震懾住, 還沒回過神。

    許安歸自顧自地上前一步,湊到賢妃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賢妃看季涼的眼神瞬間就變得溫柔了起來, 她走向季涼,牽起她的手:“讓我好好看看你。”

    季涼這才後知後覺地向賢妃問安:“兒臣……見過母親……”

    賢妃微笑著, 伸手摸了摸季涼的臉龐, 又摸了摸季涼的胳膊:“太瘦了。”

    季涼以為賢妃嫌棄她太瘦不好生養,連忙回道:“母親放心, 兒臣會請示陛下再給殿下納幾個側室。”

    賢妃捂嘴笑得更開了:“可是我更希望抱嫡親的孩子怎麽辦?”

    季涼臉色大紅,許安歸則是站在一旁,手攏在袖子裏,靜靜地看著季涼回話。

    季涼低著頭,聲音細如蚊蠅:“我……盡量。”

    賢妃是在逗季涼,但是眼中擔憂卻是真的, 道:“你也太瘦了, 回去讓安兒給你找幾個許都頂好的廚子, 把你養胖些。”

    季涼望向許安歸,許安歸緩步過來接住了話頭:“母親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才是正理。我會照顧好她的。”

    賢妃點點頭。

    許安歸又道:“今日是兒子向陛下討了口諭, 鄒大監陪著我們來的,不能久待。還請母親再忍耐些時日,我定會想辦法還母親個自由之身。”

    賢妃笑道:“知道了。你們回吧。現在惠妃掌權,待我是極好的。你們寬心便是。”

    許安歸欠身一禮, 季涼也跟著一禮。

    “兒臣先走了。”許安歸說著便伸手拉住了季涼的手。

    賢妃見許安歸對季涼這般上心, 滿意地點著頭:“照顧好我的兒媳婦。”

    許安歸睨了一眼季涼:“走罷。”

    *

    季涼一直跟著許安歸出了宮門上了馬車都沒想明白,為什麽賢妃對她會如此殷勤。

    她想問許安歸, 方才他湊在賢妃耳朵邊, 是不是把她利用他及冠之禮, 算計禮部尚書霄請的事告訴了賢妃,賢妃才會對她如此客氣。

    但上車了以後,許安歸立即收了方才溫順的模樣,靠在馬車右邊,一臉冷漠地看著紗窗外後退的街道。

    他臉上寫滿了“不要惹我”四個字。

    季涼咽了一口口水,問道:“殿下……你渴嗎?我給你倒一杯水。”

    許安歸沒有理會季涼。

    一時間馬車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許安歸就像一個冰山一般,持續散發出寒冷的氣息與極低的氣壓。

    季涼伸出食指與中指,作小人腿的模樣,沿著軟座一步一步“走”向許安歸的衣袖,而後用了一點點力氣,拽了拽許安歸的衣袖。

    許安歸蹙眉,睨了她一眼,繼續不搭理她,望著窗外。

    季涼從一隻手拽著許安歸的袖子便成了兩隻手拽著許安歸的袖子,低聲道:“你真的……那麽反感我幫你納妾?”

    許安歸不言。

    季涼繼續道:“我隻是,為你以後做打算……畢竟,我們不是……”

    不是真的夫妻。

    季涼沒有說下去,許安歸卻已經知道她想要說什麽。

    許安歸眼眸中有流光,他低著頭,牽過季涼的手,道:“成婚那日,我說過。我們倆喝過合衾酒,拜過天地,我自會護著你。一個趙惠倒也罷了,一個人翻不出天去。但是你若是弄一群花花草草進來,我就不能保證能一直護著你了。”

    季涼的心驟然停止,而後瘋狂地跳動。

    她忍不住地去猜想許安歸嘴裏的“護著你”是什麽意思,可是思及最深的地方,她又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因為那最後的地方,與她而言,是一片禁地。

    他對她的好,大約僅限於他們是盟友的關係吧。

    季涼笑著抬眸:“這你不用怕,我既然敢應她們,就有自保的方法。”

    許安歸無奈地歎著氣:“傻不傻,給自己找不自在。”

    季涼見許安歸不懂,便柔聲說道:“我是有自己的打算。後院的事,交給我,你寬心便是。”

    許安歸看著季涼,知道她的聰慧不僅僅是小聰明,更有洞察全局的能力。對付後院的那些女人,應該不在話下,便也不再多話。

    *

    回到了安王府,許安歸與季涼所居住的正殿,清風閣院子口的守衛已經換成了他熟悉的麵孔。

    院子裏的侍女進進出出,許安歸一眼就看出來是季涼交給他,要他置辦身契的那幾個姑娘。

    守衛見許安歸與季涼回來,紛紛低頭行禮。侍女們看見主子回來,也半蹲行禮。

    許安歸揮了揮衣袖,眾人便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清風閣內間,月卿正在給季涼鋪床。

    許安歸進來,月卿立即停了手中的事,望著許安歸好一陣,才識趣地退了出去。

    許安歸看著月卿出去問季涼:“她做得來這些事情嗎?”

    季涼整理好衣衫:“什麽事情?”

    “伺候人的事情。”許安歸鬆了鬆衣扣。

    季涼站起身,走到許安歸身邊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她一個學醫的,自小學的就是這個。”

    許安歸伸出右手,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季涼看著許安歸的右手的茶杯送入嘴裏,眼眸微沉,忽然掠向許安歸的身後,伸手一掌拍在許安歸左肩上。

    許安歸一驚,居然沒有反應過來,任由季涼一掌落下。

    頓時肩膀一陣劇痛,疼得他額頭痛得滲出汗漬。

    許安歸眉頭緊蹙,一言不發。

    季涼幽幽地說道:“昨晚上洞房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你在外征戰八年,機警到在寢殿到處藏匕首,居然會有背對著人睡覺的習慣,你就不怕有人偷襲你嗎?早膳的時候,飲食極其清淡,午膳趙皇後那裏大油大膩的菜,你也隻是小品了幾口。方才我遞給你茶杯,你居然習慣性用右手去接。我記得,你在暮雲峰喝茶,用的可是左手。”

    許安歸放下茶杯,右手緩緩覆上自己左肩:“南澤戰場,左肩中了一箭。情況緊急,便斷了箭頭……心裏一直惦記著百曉與裴淵他們的安危,隻是隨便找軍醫包紮了一下,便連夜騎馬回來了……回來以後又是那樣的局麵,一直沒有何時的機會找人好好來看看。”

    季涼隻知道許安歸如此反常的舉動,左肩八成有傷,卻沒有想到他的傷居然是年前在收腹南澤那場戰役中受的。

    難怪早上侍女們來給他淨身,他的身上有幾處還在結痂愈合的傷口。

    季涼不想這傷口下居然藏了一隻箭頭!

    這個人,居然可以隱忍這麽長時間!

    那可是一個箭頭,嵌在肉裏,每動一下,便是常人無法想想的痛楚。

    季涼心疼他,蹙眉道:“衣服脫了,我看看。”

    許安歸側身看向季涼。

    季涼很是奇怪地回看過去:“怎麽了?”

    許安歸搖頭,有些艱難地開始脫衣服,衣服裏三層外三層穿的不少,他左肩不方便,隻靠一個手,脫得有些困難。

    季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昨天晚上爬床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困難。”

    說完便走過去,幫他解開衣扣。

    季涼的手無意間碰觸到許安歸的肩膀,發覺他身上溫度有些不正常。

    她把手放在許安歸額頭上,問道:“你發熱了?”

    許安歸揉了揉額頭:“最近一段時間,經常會如此。大概是留在肩膀裏的箭頭的緣故。”

    季涼聽他說得輕巧,忍不住怒喝道:“你真是不要命了!怎麽敢留一塊鐵皮在你的肩膀裏!這箭頭要是處理不好,你可能連性命都沒有了!戰場上有多少戰士就是因為一塊鐵皮送了命!”

    許安歸聽見季涼嗬斥,竟不覺得生氣,終於卸下防備,露出疲態,弱弱地一笑:“你身邊不是帶了一個神醫穀的小神醫嗎?你沒法子,她總有法子治的……”

    “那還真謝謝安王殿下如此抬舉我神醫穀!”月卿手中端著一個托盤,從外麵進來,一臉冷色。

    許安歸看見月卿手上的東西,才知道方才她退出去,就是為了準備給他拔箭的東西,於是訕訕一笑道:“怎麽二位的表情,倒像是你們肉裏埋了鐵皮一般……”

    月卿與季涼表情肅穆,許安歸也不敢再嬉笑,他目光裏帶著許多悲憤,輕吟道:“我怕我回來晚了,百曉他們的性命就沒有了。”

    季涼是第一次看見許安歸露出這樣的神色。

    不知道要怎麽接話。

    她親眼看見許安歸在北漠的荒原上,舍棄的三千精騎。

    那種殺絕果決的覺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千裏迢迢的從南境趕回來,也隻是為了救幾個下屬的命。

    這一殺一緩之間,讓季涼看不明白許安歸。

    “我已經丟了我的三千弟兄,”許安歸聲音變得晦澀,滿眼的悲憤,“我不能再丟了他們……”

    季涼看見許安歸這幅懊悔的模樣,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十惡不赦的事。

    畢竟許安歸親訓的三千精騎全部陣亡,與她有莫大的關係。

    原來那般果決的許安歸,也會有懼怕與後悔的時候。

    季涼唰地站起身:“月卿,你來處理。”頭也不回地出了寢殿。

    月卿看著季涼的身影消失在外,知道她定是心裏不舒服,不由地輕歎了一聲,開始準備給許安歸動刀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