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作者:橋塵      更新:2022-10-19 10:04      字數:3299
  第66章 ◇

    ◎出城◎

    秋薄聽說過城外那些流匪, 已經在外作亂一個月有餘。不但打劫百姓,還有強/暴民女,殺人等暴行。

    京兆府派了衙裏的衙役出去辦差, 幾乎都是有去無回,即便是回來, 也是傷殘致死。京兆府尹沒有法子了, 這才上了折子,請東陵帝施以援手, 這差事才落在了陳禮紀的頭上。

    秋薄深知這件事對許都百姓的危害,他當即拿起酒杯,應道:“擇時不如撞日,就今晚罷。”

    陳鬆在一旁連忙道:“秋兄!我跟你去!”

    “胡鬧!”陳禮紀厲聲嗬斥,“秋侍衛是去執行陛下交代的差事,不是去玩樂。”

    “爹!我怎麽就不能去了?以我的身手, 整個城防營也找不出幾個比我更好的!”陳鬆反駁的時候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

    陳鬆的武藝, 秋薄一直在校場指點, 對陳鬆的身手,秋薄還是心理有數的。

    見陳鬆願意跟他去, 秋薄很是高興,便抱拳回道:“陳將軍,兒子大了總是要出去闖蕩的。陳鬆的身手,我試過, 帶著他也不妨事。”

    陳鬆見秋薄都替他說話, 連忙道:“爹爹您看看,秋兄都幫我說話了!秋兄劍術天下無雙, 必定能照看好我的。讓我去吧!爹爹!”

    陳禮紀本就有讓陳鬆多曆練的意思, 秋薄的武功哪怕是放在江湖上都是排得上名號的。此次有秋薄帶著, 應該出不了什麽大亂子。

    隻是陳鬆才年過十七,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陳禮紀又怕他平白無故生了事端,有些擔心。遲遲不肯點頭答應。

    陳鬆急了:“爹爹!你偏心,大哥十六歲就跟著您去巡防了,怎麽我就不能跟著秋哥出去辦差事!”

    他鼓著嘴,甩了袖子,盤腿坐在軟墊之上,不看陳禮紀。

    陳禮紀知道這小兒子的脾氣,隻好向秋薄抱拳:“那犬子就托付給秋侍衛照看了。”

    秋薄點頭,準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們要趕在城門下鑰之前出去。有些事情還需要做準備。”

    說話間秋薄已經準備離席,他看向陳鬆:“我們去準備一番再出門。”

    陳鬆立即蹦起來,點頭如搗蒜。

    *

    許都的城門,戌時後才落鎖。

    秋薄與陳鬆收拾了一番,酉時不到坐著馬車,在許都大街之上緩緩而行。

    夕陽西下,暮靄漸紅。

    整個許都被染上了一片緋色。

    這是陳鬆第一次跟著秋薄一起出去辦差,興奮無比。以往秋薄出門辦事有時候一去一月,有時候一去幾天。

    陳鬆時不時地會去秋府拜訪,可是去了十次,總有八次隻是在秋府裏喝了一碗熱茶便憤憤而歸。

    他總想著秋薄此時此刻是不是身著一身黑色束衣,帶著一個黑色的鬥篷,臉上蒙著一塊黑布,以輕功踏雲,穿梭在夜幕之中,來去如風。

    不曾想,期待了這麽久,今日跟著秋薄出去辦差簡直大失所望!

    回去收拾了一番,兩人都穿著一身富家公子的綢緞錦服行頭出行。甚至連馬都不騎,隻能坐在一輛馬車裏,透過車窗,看街道緩緩後退。

    這一切,與陳鬆想的江湖俠客的形象出入太大,不得覺得有些無趣。

    秋薄當然不理解為什麽陳鬆渾身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問道:“怎麽無精打采的?病了?”

    陳鬆摸了摸自己鼻子:“我以為我們是著夜行衣,踩著房梁出去的……”

    秋薄聽了一愣,沒忍住笑開了:“什麽跟什麽?什麽夜行衣?什麽房梁?”

    陳鬆道:“那茶樓裏的說書先生就是這麽說的啊!你們辦差事,那都是在夜黑風高的夜晚,四下無聲,隻有幾抹黑影在房頂上穿梭……”

    秋薄哈哈大笑:“這還沒到晚上,你就想著穿一身黑衣?還踩房梁,許都都城這麽大,你不坐馬車,要用跑的嗎?那真正需要內力趕路的時候,沒力氣了怎麽辦?”

    陳鬆小聲嘀咕:“即便是做馬車,我們也可以騎馬啊!哼,茶館裏的說書先生都是騙人的!”

    秋薄無奈地搖搖頭:“我道是你為什麽老想著跟我出去辦差事,原來是聽了那些說書人講江湖之上如何英雄氣概,向往江湖俠客執劍天涯的生活。”

    陳鬆不服氣:“難道不是嗎?”

    秋薄看見城門,從懷裏摸出通行令:“肯定不是。”

    守城門的城門軍看見秋薄遞過來的令牌,再看看馬車裏坐著的是陳府三公子,立即態度極好的放了行。

    陳鬆一臉喪氣問:“我們穿成這樣,有什麽方便之處嗎?”

    秋薄撩起車簾看了看外麵道:“好處自然是有的,既然是秘密調查,當然不能提著劍去問事。我問你,我們去查的是什麽?”

    “京郊的那些作亂的流匪。”陳鬆回道。

    “既然是流匪,有何特點?”秋薄又問。

    陳鬆想也不想回答:“強搶民女,打劫錢財,殺人性命……”陳鬆好似想到什麽一般叫道,“錢財?!”

    秋薄見陳鬆有所領悟,甚是欣慰地點頭:“孺子可教也。你若是辦成江湖俠客的樣子,那些貫會欺軟怕硬的人,怎麽會主動招惹你?你跟我隻有穿成這身富麗堂皇的樣子,他們才會覺得我們有油水,才會找機會對我們下手。”

    陳鬆見秋薄這番小心思,頓時崇拜至極,眼睛裏閃著光:“秋兄!你怎麽這麽聰明!”

    秋薄笑了笑:“你日後,多出來跟我辦幾次差,也會如此的。經驗而已。”

    陳鬆又問:“是不是秋兄給我的那些兵書上也寫的有這些?!”

    秋薄沉吟片刻:“算……是吧。”

    “那我回去可要好好看看!”陳鬆聽秋薄這麽一解釋,瞬間覺得自己身上錦服也沒有那麽多箍人了。

    他還煞有介事地扶了扶頭上的玉冠。

    就在這時,秋薄喊了停車,一副要下車的樣子。

    陳鬆不解地一把拉住秋薄:“秋兄這是做什麽?”

    秋薄對他揚了揚眉:“去露富。”

    “露富?”陳鬆一臉疑惑地跟著秋薄下了馬車。下了車以後,秋薄跟府上的車夫交代了一番,那馬車便往城裏駛去。

    “哎!!”陳鬆看著馬車離去,一臉疑惑看向秋薄,“我們不會要徒步而行吧!”

    秋薄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驛站:“我們去那裏租馬。你盡管找最好的馬騎便是。”

    陳鬆不知道秋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能小聲嘀咕:“驛站裏再好的馬,能好到哪裏去……”

    秋薄無奈地笑了笑,不再理會陳鬆,徑直的走去城門口的驛站。

    這驛站後院是馬房,裏麵隻有四批嶺北的馬。

    驛站院子裏麵有驛舍與酒館,供往來路人吃飯住宿。院子外麵有茶鋪,此時還不到飯點,茶鋪裏麵的人要比酒館裏的人多一些。

    秋薄緩緩而行,掃了一眼茶鋪的裏的人。發現裏麵大多數人,身上穿的衣裳有些單薄,多半都是破舊不堪、一個補丁落一個補丁,風塵仆仆的樣子。

    那些人占了茶鋪一半的桌子,都趴在桌子上睡覺。

    秋薄眼眸微眯,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往驛站裏走去。

    許都城門口的驛站是官驛,裏麵有一天十二時辰值守驛務官。朝廷給驛站的貼補有限,各地的刺史隨擔任著驛事之職,但畢竟公務甚多,一般是驛站的驛務官管理,自負盈虧。

    所以幾乎全國各地的驛站裏都開辦了驛馬、驛舍、酒館與茶攤的生意。

    秋薄對這一切都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他出門辦差幾乎不騎自己的馬。一般都是租驛站的馬用。更何況在驛站,他可以聽到很多旅人帶來各地的消息。

    若是要查什麽線索 ,這驛站便是當仁不讓的消息聚集之地。

    秋薄是許都之外的驛站的熟客,他出去辦差之前,總是要在這裏停留一日,聽一聽這裏的消息。

    驛務官在前台扒著算盤,看見秋薄來,立即換上了笑臉:“秋公子來了。呦,身後這位小公子倒是麵生的很。”

    秋薄笑了笑,而後從身上掏出錢袋,拿出兩個小金錁子:“這是我堂弟,這次跟我出去跑一趟生意。”

    驛務官看見這小金子,頓時更加殷勤:“秋公子是要兩間上房還是一間?”

    秋薄道:“一間即可,倒是明一早,需要兩匹好馬趕路。多出來的,就是當時驛務官的辛苦費了。”

    秋薄在驛站對驛務官出手一向大方,所以這許都的驛務官甚是喜歡與秋薄打交道。

    這次秋薄給的酬勞不少,驛務官心裏有數,他直接拿了一份房牌鑰匙遞過去:“一間上房秋公子拿好了。晚些時候,廚房會把飯菜送到公子房裏。馬匹我這就差人回許都伺馬院裏找兩匹好馬,保證腳程快!”

    秋薄接過房牌:“有勞了。”

    秋薄轉過身,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坐在驛舍樓下酒館裏的人。有些人身著粗布麻衣在劃拳喝酒,有些人時不時地用眼睛瞄著周圍的情況,湊在一起三三兩兩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還有一些獨來獨往的人,自己單獨坐一桌,吃著飯喝著酒。

    就在秋薄準備上樓的時候,迎麵走來的一個白衣劍客,頭戴一個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這白衣劍客手中拿著一把白色的劍,直直走向驛務官說道:“一間房……”

    秋薄與這位白衣劍客擦身而過,能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有一股冷冽的氣息,仿佛千山之雪一般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