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山神幽竹

  　　鹿靈覺得狐疑，收拾洗漱一番後將小蛟蛟收到袖中，想出府去會會山神順便看看嬰靈情況。

  　　小蛟蛟一招聲東擊西，趁著看守院門的溟衛不注意就帶著鹿靈飛出去了。

  　　倒不是鹿靈不願意與風華以及侍衛解釋交代。

  　　凡人知道這些越多，越會讓這世間惶惶不安。

  　　若是造成人間大亂，她高調的言行便就是違天道，被凡人不容，最終不能留在人間。

  　　之前鹿靈沒想過要一直留在人間，這會兒她想長長久久的在這裏陪阿容，嫁給阿容，就得學會隱瞞身份。

  　　“人間河川景色也好漂亮。”

  　　鹿靈乘騎的小蛟蛟的本體龍蛟，置身於朝霞雲海發出由衷的感歎，

  　　“對了，我們去的地方遠嗎？阿容回來找不到我會心急的，我估計他早朝要一兩個時辰。”

  　　小蛟蛟搖曳著銀銀生輝的蛇尾，

  　　“不遠，就在前麵蚩風山裏，很近的。”

  　　說到這裏，小蛟蛟忽然猶豫的問道，

  　　“小鹿，你確定容王會是人間很好的皇帝嗎？”

  　　“當然了，他是天道君主呀。”

  　　鹿靈回的幹脆，疑惑小蛟蛟為什麽這麽問。

  　　“我這段日子總是聽到不少凡人議論攝政王殘暴無情，滅道教萬千徒眾，數次血洗天下道觀，凡信道的人都會被官府的人抓去，鬧得人心惶惶。”

  　　小蛟蛟雖然是妖但愛恨是分明的，白眉老道傷了鹿靈不假，但他也隻會找白眉老道報仇。

  　　他不理解人皇為什麽要掀起腥風血雨。

  　　鹿靈被驚了下心，沉默了一會兒，明媚的眸中顯露出一抹偏愛之意，

  　　“阿容性情溫柔，是人間天道君主，他，不會有錯的。”

  　　便是有錯，手段果決也他原因，無須旁人評判，她會輔佐他改正。

  　　“得咧，人皇救了小鹿，小鹿喜歡人皇，所以小鹿覺得人皇做什麽都是對的。”

  　　小蛟蛟的語氣裏帶著嬉鬧打趣的笑，他飛身落於一片鬱鬱蔥蔥的山穀中。

  　　鹿靈被說的有點窘迫，的確是這樣。

  　　她喜歡阿容，偏頗在所難免，還沒來及找句話來解釋，就見變成稚氣少年郎的小蛟蛟，蹲在地上朝她笑道，

  　　“我喜歡小鹿，所以小鹿說人皇做的對，他就是對的。”

  　　他瞳眸烏黑幹淨，純淨如泉水，如清風，笑的時候還可愛的很。

  　　“小蛟蛟，你真好,我也喜歡你，好朋友的喜歡。”

  　　鹿靈被他一句話感動到了，她的朋友很少。

  　　除了白澤帝宮無品階的小夥伴，她在外麵沒幾個朋友。。

  　　天界的人覺得她是妖，妖界的人覺得她是神。

  　　重明和青鸞就不提了，太讓她失望了。

  　　這筆賬她遲早要和他們算。

  　　和煦的日光透過枝葉在少年俊秀可愛的臉上落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小蛟蛟眸光燦爛，他實在太高興啦~小鹿還是很喜歡他！

  　　就算小鹿受了傷沒有了記憶，他們的感情也一點點都沒有變~

  　　鹿靈打量了眼這片山。

  　　現在還是早晨，輕紗般的霧彌漫在山野林間。

  　　遠處紅的是楓葉，綠的鬆柏，層巒疊嶂，山風習習而來，鬆濤聲陣陣，給人一種置身於自然的愜意。

  　　“山神和嬰靈在哪啊？”

  　　鹿靈好奇的問向小蛟蛟，據她所知，山神非神，乃是精。

  　　精介於仙與妖，是一種玄妙的存在。

  　　萬物有靈，萬物有源，人間山川也不例外。

  　　隻不過有靈不代表有魂，土石山石本該無魂，因此山神這種精怪之靈很少見。

  　　小蛟蛟站起身指向不遠處山頂一處，鹿靈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古樸的廟簷在樹影中隱約可見。

  　　“山神爺爺初一十五都會在山神廟裏，也可能變成任何模樣，出現在山裏的任何地方。”

  　　鹿靈點點頭，跟著小蛟蛟走向坡頂的山神廟，廟外的牆皮被歲月腐蝕的爬滿了青苔。

  　　鹿靈在嗅到幾分光明仁道的香火氣後，心安幾分。

  　　這山神該不是邪類才對，可是他怎麽會說出那樣奇怪的話呢。

  　　此時並非初一十五，山中的獵戶人家都沒前來禱告祭拜。

  　　廟門敞開著，正廳中央祭拜的是一塊蓋著紅布的石頭。

  　　整個廟中，除了兩團破舊的蒲團和兩尊銅製香爐，便沒有旁的物件了。

  　　小蛟蛟見鹿靈望著紅布發呆，拽著她的衣袖往一旁放置雜物的偏房去。

  　　鹿靈心中略有思索，在接近偏房時隱約感受到了一股冷冰冰的陰氣。

  　　“裝蜈蚣精的酒壇子在我們家裏，裝嬰靈的黑鼎就是這個，我想著放在這裏，讓他們能感化下正道善氣來著。”

  　　小蛟蛟拍了拍麵前的黑鼎。

  　　他輕輕一拍，鼎內便傳出些許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鹿靈的目光瞬間落在了眼前這座通體泛黑的銅鼎上。

  　　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甚至產生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冷意。

  　　燃魂鼎啊。

  　　這是鬼界器物，為什麽會出現在凡間？

  　　燃魂鼎能自主吸取周遭陰氣為焰，催動點燃之後，鼎內熾烤嬰靈的六陰鬼火可綿綿不息。

  　　被六陰鬼火炙烤的鬼魂可謂苦不堪言，痛不欲生，何況是弱小的嬰靈。

  　　更為惡毒是，嬰靈不會因為長期受苦而變得虛弱消散，隨著苦痛恨意疊加，靈體會越來越強大，最終煉就魔童鬼煞。

  　　“小蛟蛇，這位便是你的朋友，白澤帝姬嗎？”

  　　原本無人的昏暗屋內忽然出現一道沉穩厚重的男聲。

  　　鹿靈麵前赫然出現一位身著青竹色長袍的男子，五官英俊，清雅絕塵。

  　　“是啊，山神爺爺，你又變容貌了。”

  　　小蛟蛟與男子很是熟絡，笑嘻嘻的想朝他走過去，卻被臉色微變的鹿靈拽住了胳膊。

  　　“你竟然是清風修成的精怪？你把瑞王帶到哪裏了？為什麽要留他性命，禍亂正主？”

  　　鹿靈的嗓音忽然清冷非常，每一個問題都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她所知的山神不是這樣的，不會有鬼氣。

  　　同時她抓住小蛟蛟的胳膊，主動躲在他身後。

  　　清風鬼修不是小蛟蛟的對手，但她現在誰都打不過。

  　　小蛟蛟最相信的還是鹿靈，莫名警惕起來。

  　　男子露出一抹淺淡的笑，解釋道，

  　　“帝姬誤會了，老朽名叫幽竹。原不過是頑石一塊，意外得了竹精遺靈，聖人殘魂得以開化靈知，修得一方的山神，對帝姬絕無惡意。”

  　　任誰看著一個青年自稱老朽都挺奇怪的。

  　　鹿靈大概明白他解釋意思，大概就是他的靈來自一個壽元已盡的竹子精。

  　　魂來自一位善緣深厚的凡人，要聚齊這兩樣，，其中還需要極其苛刻的緣分，難度不比小蛟蛟化龍小。

  　　她剛剛見他的本體被紅布蓋著就覺得奇怪，一般來說祭祀妖修、鬼修才要遮光。

  　　“既然是這樣，是我誤會了。”

  　　鹿靈大方的的承認，不過跟著也直白詢問道，

  　　“就是不知山神口中的瑞王的天命，究竟是何天命？”

  　　幽竹伸出一指朝天，沉聲說道，

  　　“帝姬生來尊貴，天生神通，該是知曉六界分合為一的時期，便是這道天命。”

  　　鹿靈明豔的小臉滿是疑惑，六界合一，這和瑞王有什麽關係？

  　　不過這塊石頭知道的還真不少。

  　　六界之勢好比凡人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魔界與神界每隔萬年就會趁著天道合一的時候披甲血戰，紛爭不休。

  　　但左右還有好幾百年，想這事沒意義，再說了天塌了由高個子頂著，和她關係並不算大，側臉看他，

  　　“這和你說的天命有關係嗎？”

  　　幽竹搖了搖頭，繼而問她，

  　　“帝姬可知天帝壽元餘數？”

  　　“普天之下，六界之中，除了幾位佛陀，誰有本事能算他的命數。”

  　　鹿靈之前倒是聽重明提起過天帝壽元不多。

  　　但天帝那樣的人物便是不多也得有成千上萬年活頭，輪不到她操心。

  　　誰知道幽竹一句話徹底驚到了她。

  　　“天帝壽元不足百年。”

  　　鹿靈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如果老朽沒有說錯的，帝姬證道成果的時機該是六界分合之時，此乃帝姬生來宿命。”

  　　幽竹仿佛是有備而來，一字一句竟是讓鹿靈眉頭緊皺，他知道的太多了。

  　　“帝姬手中君主劍有再次製衡六界之力，老朽還望帝姬能以蒼生為重，莫再插手人間之事。”

  　　鹿靈望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唇邊恍然勾起一抹嘲笑，

  　　“你和我打了半天啞謎，說到底，你該是天帝的說客吧？”

  　　“扯了半年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人皇君主拿不起君主劍，平不得六界之亂，而我又要靠此劫難修得正果，我得去幫天帝。”

  　　“你直接告訴天帝好了，神仙道，我大可不修。君主劍是死的，可我是活的，我沒偉大博愛到犧牲小我，換他個糟老頭子，洪福齊天與日月同壽。”

  　　幽竹見鹿靈這般倔強倒也不惱，不急不緩的繼續說道，

  　　“帝姬出現在凡間是變數也是命數，老朽奉勸帝姬一句，莫要去想逆天改命，若天道崩滅，傾巢之下又焉有完卵？”

  　　鹿靈美眸生冷，直接對一旁聽的雲裏霧裏的小蛟蛟說道，

  　　“蛟蛟你帶上鼎，我們走，我不想與他多說。”

  　　小蛟蛟當然是聽鹿靈的，他將半人高的鼎扛上肩上，一手牽起鹿靈，轉身要走。

  　　幽竹沒攔他們，他眸光幽沉的凝視著鹿靈的背影，嗓音夾雜著靈力，嚴肅生威，

  　　“老朽存於人間數萬年，觀日月輪回，星宿百轉，始終、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複，種種取舍，天之大道不可逆，不可欺，帝姬生性善良，切莫做出後悔莫及之事。”

  　　鹿靈腳步不頓，仙嫋清透的眼眸裏卻微微泛起晶瑩，空靈的嗓音中帶著對他的輕諷嘲弄，

  　　“萬年修煉都掙脫不開本體的鎖鏈束縛，隻能呆在荒山野嶺，難怪要幫天帝說這些大經大法的道義，我懶得與你計較。”

  　　幽竹幽沉的眸光僵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