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正文完結
作者:趙言熙李星衍      更新:2022-10-18 16:05      字數:13371
  第64章 正文完結

    李星衍跟她說話口無遮攔, 她是知道的,有時候她會惱羞成怒,有時候又招架不住地半推半就, 但此刻見他躺在病床上,明顯是在逗她開心的。

    想到這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男人神色一怔,急著抬手給她抹眼淚, 那道大掌幾乎能攏住她的小臉,梨花帶雨, 秋意嬌柔,他啞著聲說:“不想我好了?”

    姑娘用力搖頭, 顫著聲道:“李星衍你以後別這樣,人家要什麽就給什麽, 你保命要緊啊……”

    男人大掌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家屬還要病人來哄:“放心,怎麽都會留命回來給你。”

    趙言熙手腕掌心壓著眼睛,忍著哭笑道:“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找飯吃。”

    這話聽起來像一對剛搭夥過日子的夫妻, 手忙腳亂的,餓了想辦法去弄吃的, 李星衍握著她的手:“叫外賣,你留在這。”

    趙言熙聽到“叫外賣”三個字, 看李星衍的眼神就更覺可憐了,“等回去, 我給你做飯吃。”

    男人就要坐起身了,趙言熙嚇了跳, 忙壓住他肩膀, 急道:“你給我好好躺著!等出院了我就給你做!”

    她這話聽得李星衍瞳仁灼灼, 那點痛早就煙消雲散了,仰頭在她唇邊壓了道吻,恬不知足地輾轉難離。

    “不用你做飯,給我做就行。”

    趙言熙眼眶裏的淚映著他深邃的臉,有的人經曆生死回來,想要的不過是那點溫存獎賞。

    她低頭吸了吸鼻子,“你要好好養著。”

    被她柔聲哄了,李星衍再有精力強撐也在這時困倦睡去,趙言熙知道他很累了,眼裏都是血絲。

    指尖被他牽著,她不敢掙脫,怕把他又弄醒了,於是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房東夫婦早就睡了,可她不想李星衍餓肚子,於是給項林發了短信,讓他去煙花胡同找人。

    等手機再次震動出聲,趙言熙趴在床邊迷迷糊糊地醒來。

    “言熙姐,我把特助的爸媽接來了,這會就在電梯上。”

    趙言熙心頭驀地一緊,被李星衍牽著的手想鬆卻鬆不開,再抬眼,那雙深邃眉棱緊閉,沒有醒,手卻越鉗越緊,像雨棚上防風的麻繩結。

    她低頭輕咽了口氣,這時病房門被打開,趙言熙側身望去,就看到房東夫婦風塵仆仆地拿著保溫壺進來,剛要開口,話就讓視線裏牽緊的雙手噎住了。

    趙言熙溫聲道:“叔叔阿姨,大晚上打擾您們,對不起啊。”

    這下輪到房東夫婦有些不好意思,兩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眼睛像是碰到什麽不該看的,長輩在這方麵總是保守,更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徐大夫穩了下心神:“熬的補膳湯,把這小子叫醒喝了。”

    李醫生那張臉板正,但眉宇裏有幾分李星衍繼承來的硬朗英俊,還有歲月沉澱下的肅穆,“我去找主治醫生。”

    兩夫妻平日裏對這個兒子幾乎沒正眼瞧過,趙言熙也是聽過他們吵架的,但真到這時候,又都沉默地把事情妥帖安排好。

    父母健全,生活富足,大概是李星衍生性無後顧之憂又自由的底氣罷。

    她把手從李星衍的大掌裏抽了出來,朝徐大夫道:“阿姨,我出去一下。”

    徐大夫朝她點了點頭,似乎還有點懵然地沒反應過來,又見受傷的兒子,一時間手忙腳亂的,也來不及細想。

    趙言熙出了病房後,見項林守在門口,垂眸朝樓道盡頭的椅子走了過去,“視頻讓我看看。”

    項林臉色發白,手窩在外套口袋裏,趙言熙輕咽了口氣:“給我。”

    “言熙姐,是不是等特助醒來後再問……”

    “怎麽,”

    趙言熙扯唇笑了:“他車裏還載過別的女人?”

    項林一聽,頭搖得厲害,她從挎包裏拿出了那份文件:“我今天在酒店的房間裏看到了林永嘉和海雲銀行的管升,出了這麽大的事,沒有人能擔得起後果,我得有談判的籌碼。”

    項林嘴唇抿得發白,特助跟他說過,言熙姐要什麽,都要幫她去辦。

    可是,言熙姐現在要的是特助車禍的視頻,那些殘忍的打鬥畫麵,他……

    項林把手機遞了過去。

    趙言熙顫著手滑開屏幕,深吸了口氣,點開視頻播放鍵。

    一筆幾十億的存款放在銀行裏,產生的利息收益是龐大的,欲望就像一道深淵,人心不足蛇吞象,所有人都認為生民藥業會定期歸還貸款,他們能安枕無憂地吃下錢生出來的錢。

    可是,欲望就像氣球,吹脹了,“砰”地一下,就炸了。

    項林看著趙言熙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視線看向窗外濃沉的雨夜發呆,垂眸站在她身後。

    不知過了多久,姑娘抬手抹了下眼淚,起身朝項林扯出一道嘴角的弧度:“天亮了,阿衍該醒了。”

    “是,言熙姐我們進去……”

    “我有事要辦,你在這裏陪叔叔阿姨照顧他。”

    項林急了:“言熙姐你要去哪兒,你剛從林永嘉那兒逃出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您不知道,以前我借調到省紀檢部辦事,一出酒店就被人蹲了,被恐嚇的電話短信連番轟炸……”

    “我要找柳思鳴。”

    忽然,她聲音清冷地落在靜謐空曠的醫院樓道裏。

    項林張了張唇。

    趙言熙淺笑道:“找柳思鳴沒用的話,我就找柳景榆,夠格了嗎?”

    ,

    清晨的光沒有透進慘白的病房裏,被重重烏雲雨霧掩蓋,不得前行。

    李星衍醒來的第一眼就是找趙言熙,卻看到他爸媽兩副沉凝的麵孔,他想到小時候,自己一身髒回來,在外打架沒輸,卻被他親爸打慘了。

    這會他也不怕二老發脾氣,說了句:“你們倆先出去,我有事跟項林說。”

    徐大夫氣得指著床頭櫃的保溫飯盒:“趕緊吃了,我還不稀罕在這守你,有的是正事要辦。”

    項林趕緊接過來:“特助,趕緊吃了,補充體力。”

    李星衍壓低聲音朝項林道:“我姑娘呢?”

    項林捧著飯盒的動作頓了頓,視線有些遊移,小聲道:“剛出去了,你不知道她在這兒趴著睡了好久……一直等您爸媽過來的。”

    提到這事李星衍眉頭就凝起:“誰讓你叫他們過來的。”

    那姑娘愛避嫌,就生怕讓房東知道她跟他有什麽牽扯。

    “是……言熙姐讓我接他們過來的。”

    他話音一落,李星衍瞳仁滑過微怔。

    項林想到自己把錯歸到趙言熙身上,心裏惴惴不安,他實在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裏的感情問題:“對不起特助……”

    “我爸媽進來的時候,看到言熙了?”

    項林嘴唇抿抿,壓低聲不敢看二老:“你還抓著言熙姐的手不鬆。”

    李星衍呼吸起伏,完了,這姑娘得跟他生氣了。

    “李星衍,有什麽事能先把飯吃了嗎!”

    徐大夫雙手叉腰,“大半夜的不讓人省心。”

    項林頓時被二老嚇得不敢吱聲了,可憐特助都躺病床上了,還不得父母憐愛,要是言熙姐在就好了……

    想到這,項林忽然說了句:“言熙姐讓阿姨給你帶的飯,特助可得好好吃完。”

    兩人在這嘀咕,徐大夫和李醫生坐在小沙發上,間隙聽到“姑娘”“言熙”的字眼,視線相對一看,再聯想夜裏看到的那雙牽在一起的手,雖然是同事,但……他們再心眼瞎也好歹是過來人。

    想問的話到嘴邊,最後還是收住了,等李星衍把藥膳湯喝完,兩人出了病房,也跟著嘀咕——

    徐大夫:“要不等星衍好了再問吧。”

    李醫生:“可能就是不小心握住了。”

    徐大夫:“嗬嗬,你們男人就是能找借口啊。”

    李醫生:“……”

    ,

    國慶的最後一天,京華市在雨霧中彌漫著對時間的不舍和倦怠,整個城市慵懶地飄蕩著慶祝節日的旗幟,但時間在走,人也要往前走。

    趙言熙回到了華信集團,就坐在自己辦公室裏。

    麵前放著一份鑒定文件,以及不斷震動的手機。

    “喂,柳總,我就在公司。”

    柳思鳴那兒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不是給你地址了,在天譽灣嗎?怎麽跑去公司了。”

    天譽灣是京華市的頂級大平層,對柳思鳴這樣的人來說,不過是套偶爾住住的酒店罷了,“華信那份二十三億的擔保書被做了假證,現在原件就在我這兒,柳總似乎對自己集團的生意毫不緊張。”

    “我緊張什麽,這年頭算不清的賬多的是,嗬,我聽林永嘉說,你還把錢撕了啊,夠勁兒妹妹。”

    聽到最後一句話,柳思鳴如果在她麵前,她大概會拿水潑過去。

    手機“嘟”聲一滅,林永嘉的電話打了進來,那頭冷氣沉沉:“趙言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前途不要了!你現在還有機會,收下那筆錢,在擔保書上簽名,到時候集團送你回蘇城避避風頭,那筆錢等生民藥業還回來你就什麽事都沒有!”

    不過是掛個罪名罷了,掛在誰頭上都行,但是——

    “為什麽是我?”

    她聲音哽著淚,用盡全力吸了口氣,“部長,為什麽是我?”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兩息。

    她問:“風控部有那麽多人,可以是盛鳴恩,可以是您的助理,可以是很多人,為什麽偏偏是我,就因為我是唯一的女生嗎,就因為,我最好拿捏,對吧?我不敢聲張,我逆來順受,就像所有女孩一樣,我們任人擺布……”

    話到最後,她眼淚從眼眶底抑不住地滾落:“犯錯的人明明是你們,你用公司資產行賄,柳思鳴收了那筆利息,你給他擦屁股,你們所有人都在給他擦屁股!”

    愚昧的太子受奸臣蠱惑,所有人隻想著除掉奸臣宦官,口口聲聲說太子為妖言所禍。

    總之,不會與人怪到太子身上的。

    “言熙,這件事,你就算告到董事長那兒,也沒有用。”

    趙言熙把電話掛斷了。

    就在這個她努力了那麽久奮鬥上來的地方,卻像毒蛇的信子啃噬她的脊梁,她避開了造黃謠的流言蜚語,小心謹慎地從利益裏抽身,最終還是,逃不掉。

    “嘟嘟嘟——”

    桌上的手機震動出聲,是李星衍的電話。

    像被混沌烏雲籠罩的玻璃窗忽然被人破開,透進一絲氧氣。

    她張著嘴巴吸了口氣。

    “熙熙,在哪兒?”

    趙言熙咽了口氣,低聲道:“家裏,洗澡。”

    男人“嗯”了聲,“過來嗎?”

    “我想睡一會。”

    她手背壓著眼睛,無盡的委屈湧了上來,“李星衍。”

    “嗯?”

    “你好疼。”

    “我不疼。”

    “對不起。”

    “怎麽了?”

    趙言熙壓著聲帶,“我聽說你這單生意,可以拿到好多錢。”

    男人笑了聲,“動心了?”

    趙言熙:“你說,海雲銀行會把錢還回來嗎?”

    李星衍語氣頓了頓,“就算華信收了擔保利息,也能把錢要回來。”

    趙言熙:“我隻想知道,你能賺到錢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沉笑:“你想要多少錢?”

    她嗓音裹著水聲,“阿衍,我想你有一個好的結果。”

    男人的呼吸聲沉了沉,“項林說他都告訴你了,我不會讓你做那個替死鬼。”

    “那樣你就收不到錢了。”

    趙言熙忍不住哭了出來,“華信收了人家利息就是同意擔保,現在生民藥業出事,海雲銀行就有理由劃扣華信的存款抵債,你要不回來錢,也就收不到傭金了,除非有人自首說是海雲銀行的內鬼,那我當那個內鬼,是不是所有人都皆大歡喜了。”

    “言熙!”

    手機那頭傳來東西摔砸在地上的聲音,趙言熙心頭猛然一緊,她聽見項林著急道:“特助!您別動!”

    趙言熙顫著手捂住電話:“李星衍,你別動,你說過,你以後都聽我的……”

    那頭的動靜才歇了下去。

    男人啞著聲說:“你什麽時候過來。”

    趙言熙手背壓著眼睛洶湧的酸意:“我給你帶飯過去。”

    “好。”

    ,

    空曠的病房裏,消毒水味濃烈嗆人,慘白的光照在吊針的玻璃瓶上,順著針管一滴滴往下落。

    項林守在床邊,低聲說:“言熙姐要去安西市找您,下著那麽大的雨,趴在車窗邊看路,我攔不住,是她跑到路邊找交警,哭著求他們找您的車牌號……”

    “我從來沒見過,言熙姐哭成那樣。”

    項林給李星衍削了個蘋果遞過去:“特助,您得好好養著,為了她。”

    李星衍眼睫微垂,他想到在酒店的隔間裏,林永嘉大概是想讓他看看趙言熙會為了錢選擇服從安排,選擇在擔保書上簽字,這樣,他這幾日的心血就是一場空。

    那些電擊繩繞在身上的痛都抵不過她進來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將那扇玻璃窗砸碎,他承認,他當時害怕了,他一直告訴自己相信她,可是,在那筆錢麵前,他害怕自己沒那麽重要。

    李星衍白忙一場不過是笑話罷了。

    可他沒想到,姑娘會那麽聰明。

    聰明到製造一場混亂,讓他趁機逃脫。

    “聯係一下柳景榆,案子該結了。”

    項林愣了下:“特助,您從安西市帶回來的那份原件在言熙姐那兒,我這就去跟她拿……”

    “她一會就過來。”

    李星衍想到電話裏姑娘的哭聲,心頭一直被拽著往下墜,想立刻去找她,可這副身子,她那天看到血都哭得不行,真恨不得立馬養好了,免得又把她嚇壞。

    京華市的雨連下幾天,時大時小,寒意索了上來,一切都被籠了一層霧。

    趙言熙來的時候,身上的羊絨外套浸了深色水意,懷裏捧著個保溫飯盒。

    她回了趟煙花胡同,房東太太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在她主動開口說給李星衍送飯時,眼裏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忽然覺得不好意思,在人家裏住,還跟人家兒子勾搭上了,她總是被道德感束縛著,生怕落人口舌,想要麵麵俱到的完美。

    彼時房東太太在煲湯,玻璃藥罐裏是黑色的首烏,她拿出來給趙言熙看,對她說:“我以前學化學的,成分學,研究中醫藥,按照分子科學,這首烏裏啊,有毒,用藥不能超過三克,但在中醫看來,三克的用量在身體裏根本發揮不到作用,所以自古中醫裏就有一門炮製學,將首烏放到黑豆裏浸泡,九蒸九曬地去毒。可是啊,不管炮不炮製,國家還是規定用藥量不能超過三克,你說,首烏它冤不冤啊?”

    趙言熙聽不懂徐大夫的意思,隻低著頭給保溫飯盒蓋上蓋子,臨出門的時候,聽她輕歎了聲:“是不是李星衍欺負你了?讓你瞞著我們?言熙,這首烏不能說話,但你有委屈可以說出來。”

    趙言熙愣了愣,而後搖頭,說:“阿姨,是我不讓他說的,在公司裏也是……”

    徐大夫啞然得一時說不上話,趙言熙抿著唇:“抱歉阿姨,我不想讓事情變得太複雜……”

    “這一點都不複雜。”

    徐大夫給她遞了傘:“感情的事就像中藥材一樣,你不能用西方那套科學去解釋它,否則就會走入死胡同,試著去接受,而不是抵觸。”

    從煙花胡同到醫院,懷裏的保溫飯盒一直散著熱意,她怕送過來涼了,抱得更緊了。

    等李星衍吃的時候,還問他:“熱嗎?”

    男人說:“燙。”

    她心裏鬆了口氣,說:“這保溫盒質量還挺好的。”

    “你來給我吹吹。”

    趙言熙:“……”

    李星衍看著姑娘垂下的眼睫,指腹輕輕滑過那腫出臥蠶的眼睛,輕歎:“別人哭了眼睛是腫成核桃,我家姑娘哭了眼睛還是好看,這兒,軟軟的。”

    趙言熙見他在碰自己的臉蛋,泛起了癢,說:“還要不要好好吃飯了!”

    李星衍就著她送來的勺子喝湯,笑眼看她:“你煲的湯就是好喝。”

    趙言熙:“……”

    “你媽媽煲的。”

    李星衍:“……”

    趙言熙有一點被他逗樂了,“誇人都不會誇。”

    李星衍生了病,倒有些孩子氣:“不是你說要給我做飯麽。”

    趙言熙據理力爭:“做了啊,就是……”

    她翻出手機給他看:“糖醋排骨,吃了你可能還得再洗胃。”

    大概是心情的緣故,做的飯都是又苦又黑。

    男人卻仔細打量手機裏的那道菜,笑:“挺好的,如膠似漆。”

    趙言熙被他無語到笑出了聲。

    李星衍見姑娘那眼睛如雨後初霽,哄好了些,大掌輕撫過她的腦袋,低聲在她耳邊道:“別擔心,有我。”

    她低頭輕咽了口氣,那種委屈在這時又湧了上來,“阿衍,我不能讓你白受傷。”

    “他們的人也被我打得好不到哪去。”

    趙言熙氣鼓鼓道:“我管他們,我現在隻知道你受傷了!”

    男人指腹滑過她的下巴,“被姑娘罩著的感覺,真挺爽。”

    趙言熙被惹得臉頰驀然一紅,男人粗糲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纖白頸項,低聲道:“想哪兒了,我說的是姑娘,又不是妹妹。”

    “李、李星衍……我在跟你談正事!”

    “抱歉啊,對我來說,你才是正事。”

    兩人一周多沒見,照著李星衍的做風,要不是躺在病床上,早就把她拆骨入腹了。

    第二日上班,趙言熙早就想好了該怎麽麵對公司高層,然而卻一直沒等到開會通知。

    正奇怪,就聽到劉興辰打聽回來的消息,說是部長林永嘉沒回來,所以暫停例會。

    趙言熙唇邊冷笑,忙著補窟窿去了吧。

    她把那份搶回來的證據原件給了李星衍,光是行車記錄儀裏拍下來的畫麵就夠她告林永嘉肇事行凶,她知道這個法治社會下還有灰色地帶,但李星衍這人本來就是遊走在黑白兩道的賞金獵人,自然有辦法對付他。

    但一連過去數日,林永嘉卻還沒回來。

    趙言熙開始著急了。

    在醫院裏問李星衍:“他會不會是肇事逃逸了!那最好,罪更重了!”

    李星衍見趙言熙恨恨地鼓著腮幫子,指腹捏了捏她的臉頰,沒聽她那些話,隻是低聲道:“醫生說我今天可以出院了。”

    趙言熙眼睛亮了下,從椅子上站起身,“我去找醫生,問一下有什麽要注意的!”

    男人牽著她的手腕,“回來,沒什麽要注意的。”

    趙言熙哼了聲,小兔子在野狼身邊呆久了,也學精了:“肯定是不能那個那個的。”

    男人笑了,挑眉偏頭看她:“那個那個?”

    趙言熙臉頰被他盯得發紅,梗著脖子:“嗯啊。”

    李星衍扯唇笑了,“就不擔心李小衍?”

    姑娘清瞳一睜:“什、什麽?”

    男人啞聲附耳道:“弟弟想妹妹了。”

    趙言熙雙手捂著臉,露出的一雙耳尖紅得滴血。

    然而李特助的計劃被項林攪渾了。

    為了慶祝他出院,稽查組的人定了包廂,擺了一桌,本來都是些年輕人,聚會也不死板,吃了飯就說要去迪廳唱歌。

    李星衍這人向來不吃人情世故這一套,自然是要推絕,但項林還叫上了趙言熙。

    男人凝起眉頭:“言熙不去。”

    “好啊。”

    姑娘答應得清脆,輪到李星衍意外,他也不是多猴急要回去做大事,隻是問她:“都是些集團裏的下屬,你出現的話,不怕他們說閑話?”

    趙言熙眉梢微挑,給他疊起衣服:“你別露餡就行。”

    李星衍扯唇痞笑:“露餡?你當他們瞎麽?”

    趙言熙抬手捂住他眼睛,低頭在他唇邊啄了一口,說:“乖,聽話。”

    李星衍覺得這事不可能不露餡,但姑娘都主動了,他在外麵把事情辦漂亮了,回家她才能漂亮給他看。

    回了煙花胡同,李星衍看到親爸親媽,心情多少有些鬱結,二老看他的神情讓他不由拉了下趙言熙的衣袖。

    姑娘拿著手機:“我去接個電話。”

    李星衍:“行,那你快點回來。”

    房東夫婦:“……”

    徐大夫:“今晚在家吃飯。”

    李星衍淡聲道:“跟下屬約了。”

    李醫生反手叉腰:“你這大病初愈還要出去廝混……”

    徐大夫忙拉住丈夫衣袖:“咳,熙熙在外麵呢。”

    李醫生聲音低了低,李星衍見爸媽的臉色沒那麽想揍他了,於是道:“言熙也跟我一塊去,你們不用做她的飯。”

    徐大夫雙手疊在身前,情緒一下子轉了個彎:“這樣啊,那行,呃,吃點清淡的,在醫院住了幾天,確實也吃了我們不少飯,我也樂得不用忙活,你們就出去聚聚慶祝一下。”

    李星衍眉梢微挑,“那我先去洗個澡。”

    “去吧去吧,去去晦氣。”

    徐大夫趕緊擺了個送的手勢,而後跟李醫生擠眉弄眼,暗送秋波。

    客廳的陽台裏,趙言熙接了電話後進來,就見房東夫婦盯著她看,一時間有些踟躕:“叔叔阿姨我……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您跟阿衍說一聲,直接在餐廳裏見。”

    李醫生:“噢。”

    徐大夫:“這樣啊,行,你忙你的去吧。”

    等趙言熙出去後,李醫生忽然笑了聲:“不聲不響,好你個李星衍啊。”

    徐大夫低聲道:“我說什麽來著,你還記得當初熙熙剛搬來的時候,不是給她配那個熱水器嗎?”

    ”記得記得,當時我去商場買電器,剛好趕上活動,我抽了個特等獎,賺了一萬塊!”

    徐大夫雙手合掌:“黃金萬兩,黃金萬兩啊!”

    “祖墳冒青煙了,改明兒去拜拜!”

    “行行,保佑咱兒子挺住!給我娶個兒媳回來。”

    二老在客廳商量,浴室裏的水聲停下,李星衍擦著頭發穿著背心褲衩出來,這會入了秋,溫度降到了十三度,他還渾身烘著熱氣,抬眼就去找趙言熙的身影,就見親媽板著臉說:“求求你了,能收拾一下自個嗎,衣服穿好點啊,人打扮打扮……”

    “熙熙呢?”

    李醫生哼了聲:“就你這副糙樣,人姑娘早就走了。”

    李星衍眉頭一凝,又聽親媽補了一刀:“說是不跟你一起去。”

    男人拔腿往房間裏進去,找來手機就要打電話,這才聽親爹接了句:“她說有事,去餐廳等你。”

    一分鍾內心情跌宕起伏。

    ,

    出租車駛在繁華的日落大道上,窗外秋景掠過眼眶,似一幅流動的印象派油畫。

    金碧酒家的頂層包廂內,身穿白襯衫的侍應生推開厚重的鎏金房門,躬身作請。

    “董事長,晚上好。”

    趙言熙坐在美式餐椅上,眉眼淡笑地看向對麵的柳景榆。

    這是她第一次和華信集團最高級別統治者麵對麵吃飯,要是以往,她應該緊張的,但現在想通了,也就不在意上級對她的想法了。

    “聽說星衍今天出院了,我約他出來吃飯,他說沒空。”

    說到這,柳景榆搖頭笑了笑:“這個年輕人自由慣了,膽子也大,年輕真好啊。”

    趙言熙抿唇接笑:“董事長,您羨慕他?”

    柳景榆雙手一攤:“我欣賞他,所以找他來給我辦這件事。”

    趙言熙聽出了這位老狐狸的言下之意,林永嘉突然在華信集團消失,顯然跟海雲銀行的事有關。

    她斂眉深吸了口氣:“抱歉,這次集團要我做的事,我沒辦法做到。”

    柳景榆臉色平靜:“年輕人不要試圖在職場裏找公平,更不要有情緒,我跟你說的這些,你現在可能聽不進去,但也不要辜負李星衍給你鋪的這條路。”

    趙言熙瞳孔一怔,驀地抬眸看向柳景榆:“董事長,我不明白您意思。”

    “他把我要的東西都給我了,我問他要什麽,他說要一個選擇。”

    說著,柳景榆把放在手邊的一份文件推了過去:“今天我親自來見你,是來給這小子支付報酬的。現在擺在你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升任華信集團的風控部部長,第二條,蘇城分部的副總經理。”

    趙言熙眼裏映著“調任令”三個字,一時間怔忪得說不出話。

    “所以,我的上級林永嘉?”

    柳景榆那雙老謀深算的眼裏浮過淡冷:“勾結海雲銀行的客戶經理擅自將華信集團的資產給其他企業做擔保,自然是移交司法處理。”

    趙言熙屏息:“那……那筆錢……”

    “現在證據確鑿,海雲銀行要是不歸還儲戶資產就是金融犯罪,等到社會層麵的曝光,銀行信用體係也會崩塌,現在的華信,可不怕被查。”

    趙言熙腦子嗡地一下發白,抬眸看向柳景榆:“董事長,我能問您一件事嗎?”

    “請說。”

    “當初,您知道那筆存款被操縱了嗎?”

    曆經風霜的男人十指交叉,眉眼若有所思地覆了道笑:“水至清則無魚。”

    如果不出事,有錢一起賺,如果出事了,推幾個人出來頂罪那就萬事大吉了,總之,這把火燒不到掌權人的手裏,也燒不到柳思鳴的身上。

    趙言熙與這場金融案擦肩而過,其實她早該身中箭矢,如果不是遇到李星衍。

    ,

    包廂裏的飯局酒至半酣,骰子搖過了幾輪,這時房門被人推開,幾個熱鬧的男生頓時被人撞了胳膊,不敢吱聲了。

    趙言熙買了些水果進來,見他們幾個目瞪口呆地正襟危坐,淺笑道:“吃吧,解解膩。”

    李星衍一雙長腿大馬金刀地靠坐在椅子上,下巴朝幾個下屬挑了挑:“讓你們吃就吃。”

    項林跟趙言熙混過,是這幾個人裏膽子大的,這會熟稔地拆了水果盒,給大家分叉子。

    李星衍自然地拖過身旁的椅子,趙言熙默契地坐下去。

    這一坐,所有人瞳孔放大,嘴巴張得能塞下去一顆梨。

    李星衍把麵前蓋了蓋子的瓷盅拿到姑娘麵前,蓋子揭了,幹淨的小瓷勺往裏一攪,說:“無花果湯,對嗓子好。”

    趙言熙自然地低頭喝了起來,對麵幾個人那都無法淡定了,幾個大男生擠在一塊,差點沒互掐對方的胳膊,這時趙言熙抬眸看他們,李星衍嗓音沉沉:“吃還堵不住你們的眼睛嗎?”

    “能的,能的……”

    幾個下屬裏隻有何晴一個姑娘,這會眼神在趙言熙和李星衍身上滴溜了一圈,抬手扶額,喃喃道:“不會吧,不會吧……我靠……”

    當初參與過風控部審訊的沈銘也不淡定了,雙手搓了搓,如坐針氈。

    趙言熙也是個能讀懂氣氛的人,朝李星衍道:“剛才我進來前你們玩什麽,好像挺開心的。”

    李星衍給她夾菜,“搖骰子,點的東西多了,誰輸誰包了。”

    趙言熙看他麵前放了個酒杯,細眉凝起:“你能喝酒了?”

    項林忙打圓場:“葡萄汁來的!”

    他話音一落,幾個下屬頓時“噢”了一聲,指著項林道:“好你個小子,給董事長倒葡萄酒倒熟練了,來這誆我們!”

    飯局裏有人當靶子,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趙言熙細腿疊著,她今天穿了身白色毛衣裙,長度剛到膝蓋上兩寸,下身是白色高筒靴子,露出一截雪白玉段,這會讓桌布掩在暗處,整個人看著就像隻純潔的玉兔。

    李星衍把手裏的葡萄汁倒了,對她說:“玩麽?”

    姑娘一雙柳葉含煙眉微挑,“我酒精過敏,要喝你喝。”

    聽不出來是不是鬧脾氣,但李星衍招不住,“我替你喝。”

    這情人般的低語隻把對麵的年輕人看得滿臉的姨母笑,誰都想不到平時一張冷酷臉,能止小兒夜啼的李星衍還能有這般哄人的時候。

    骰子轉了過來,趙言熙搖了兩下,當是一起玩了。

    李星衍就直接沒搖,一副恨不得喝酒的架勢。

    但趙言熙一來,大家就不玩誰輸吃飯這種低端懲罰,何晴提了一嘴:“言熙姐不能喝酒,那我們真心話大冒險吧,行嗎?”

    李星衍扯唇笑了聲,似乎知道他們這幫人心裏藏了什麽,也不揭穿。

    趙言熙點了點頭:“好呀。”

    這會大家搓熱了手,骰子搖得生火,最後一開,項林直接瞪大眼睛。

    “好家夥……特助用意念搖骰子的嗎,點數最多!”

    眾人問:“誰輸了?”

    趙言熙輕咳了聲,舉了下小手。

    眾人:“……”

    “那個……”

    項林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打圓場了,王者配了個青銅。

    “我喝不了酒,真心話吧。”

    姑娘說話大大方方,絲毫沒有扭捏和生疏,聲音也是溫柔的,那張精致的小臉在冬日下更顯白皙透亮,粉唇抹了果凍的蜜桃色,看得李星衍喉結發緊。

    “按照遊戲規則,贏的人可以對輸的人發起真心話挑戰,特助,得您來問。”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趙言熙眸光朝他轉來,似一泓碧水瀲春光,安靜又緊張地看著他。

    李星衍這人問她的時候還少麽,簡直是字字都暗藏狼子野心,這會趙言熙生怕他亂說話,眼神瞪他。

    她以為的一瞪,落在男人眼裏就是暗送秋波,幾個人正襟危坐,都恨不得把這兩張完美側臉按在一起算了,還問什麽問。

    “你的頭發,什麽顏色?”

    男人半天憋出了一句蹩腳的問話,眾人頓時吐血三升,何晴抬手扶額:“男人果然分不清楚色號。”

    趙言熙先是一愣,而後抿唇想笑:“栗色,栗子的栗。”

    對麵一片含恨憤憤,趙言熙抬手挽了下頭發,露出珍珠似的耳垂,“我去一趟洗手間。”

    玩也玩過了,飯也吃了,也算是沒放鴿子了,趙言熙這人做事習慣考慮別人,樣樣周到的性格總是容易把自己弄得很累。

    在洗手間裏照了照鏡子,口紅在剛才吃飯時抹掉了一層,這會隻淡淡的一層熨著,於是從包包裏拿出小金管,然而擰蓋子的動作一頓,又收了回去,沒抹。

    步子剛邁出來,手腕猛地被一股力道鉗住,她嚇得心髒頓時緊縮,抬眸望去,人就被帶進了一處光線昏暗的包廂裏——

    “唔!”

    肩胛骨壓在落地玻璃窗上,肺腔裏的氣來不及喘出來,被擠成一團橫衝直撞。

    那吻裹著烈烈氣息送進唇腔,頃刻間將她所有思緒攪成了一灘軟水,趙言熙在這道寬闊的胸膛裏顫栗發抖,身後的落地窗是高層的夜色,墜空感讓她雙手不得不攀上他的肩頭,有濕淋淋的大掌穿過她的發根,托著她仰頭,唇畔被碾得發紅、發腫、發麻,她在這股無法抵抗的力道裏明白了男人方才在席間問的那個問題。

    她頭發的顏色,不是栗子的栗,而是顫栗的栗。

    灼灼呼吸噴薄而下,“玩夠了?回家,嗯?”

    腰肢讓一道鐵臂鉗著,緊緊地嵌進他懷裏,隔著衣料都快起火了。

    姑娘卻在這時說了句更惹火的話,眼含春水地看他:“哥哥,忍得了到家麽?”

    男人十幾天沒開葷了,跟那漫山遍野又硬又直的秸稈草一樣,放一把火能燒一整晚。

    這會小兔子反撲過來的勁兒能把狼咬一口。

    兩人出了餐廳,直接在樓上的酒店開了房,姑娘這一身兔絨連衣裙生怕被他弄壞了,說明天還要穿。

    這種時候能跟禽獸談什麽道理,她自己剛把衣服換下,人就被攔腰抱起來,天旋地轉的,她害怕地讓他小心點。

    “這時候知道不拱火了?”

    那一雙線條起伏的手臂上蔓延青筋,肌肉賁張,她指尖刮在了上麵,發著顫地攏緊,這一瞬間眼尾溢出了淚珠,墜墜晃晃地往下落著,粉唇張著想說話,卻被堵住了,結結實實地堵著。

    房間裏沒有開床頭燈,水晶吊燈隻亮了中間一盞,如巨大的暗影籠罩在身上,她心跳發脹怕那吊燈在搖晃中摔下來,等後來腦子才反應過來,搖晃的不是吊燈。

    她被欺負狠了,哭著拿枕頭捶他,反被他接過去墊在她腰下,嗓音沙啞又瘋狂:“熙熙,熙熙……”

    “混蛋,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她有無盡的情緒要宣泄,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就隻能在此刻跟他較勁,粗糲的指腹壓著她的手腕,十指緊緊扣著,就是攀岩登山時找的支點。

    窗外的秋雨沒有放過這座城市,蓄了一個白天的烏雲終於在這時劃破雲層傾瀉而出,澆灑大地,淋漓地染在被燈光映得緋色的玻璃窗上,水珠攀不住地滑下水線,又和另一道水珠相遇,聚成了一汪水窪,漬積在狹窄窗縫內。

    趙言熙胸口那團氣喘了好久也喘不出去,還是在罵男人大笨蛋。

    男人指腹輕輕拂過她額上鬢邊的濕發,“我活該被你罵,被你打,你該折磨我,好讓我嚐嚐痛。”

    趙言熙看他脖頸胸膛全是紅印,咬也咬不動了,眯著眼要睡覺。

    李星衍也知道自己剛才力道沒收住,這會再想要也隻能忍了,就把姑娘摟在懷裏抱著,想到她剛才喚了聲哥哥,還說了句那樣的話,心潮澎湃無以複加,低聲誘她:“熙熙,再叫一聲哥哥。”

    趙言熙嗡著聲說:“你今晚要是能乖乖睡,我就明天叫。”

    這話的殺傷力讓李星衍忍得頭疼,趙言熙在兩人之間隔了個枕頭,說:“我真的很累,你能饒我一回嗎?”

    這可憐兮兮的撒嬌,李星衍吃軟不吃硬,低頭親她額間:“行,我們來日方長。”

    他這來日方長著實美好,眼下解決了華信集團的案子,給他姑娘掙了份前途,其實心裏還有一處不安,知道她要回蘇城,但到底想看她的選擇,兩頭都是升職加薪,她會要誰。

    他心裏有事,睡得晚,醒得也晚,酒店的窗簾厚重,白天黑夜不分,他要不是想聽姑娘叫哥哥,還真不定醒來,隻是這一睜眼,床邊沒了人,心頭頓時一陣抽空,長腿踩在地毯上,浴室也沒有。

    長手把手機從床頭櫃上拿了過來,剛要打電話,忽然見一條未讀短信。

    刀鋒眉棱猝然凝起,腮幫子咬得發緊,電話直接撥了過去,沒接。

    指腹點下另一串號碼。

    幾聲嘟響後,那頭終於接了過來,李星衍沒等對方開口,直截道:“趙言熙選了什麽?”

    “星衍,你既然收到錢了,應該知道她兩樣都沒選。”

    李星衍套上衣服往酒店外走,那股不安的念頭幾乎將他心髒揉成齏粉,“她既然要留在華信就能用得上……”

    話到這裏倏忽頓住。

    電話那頭的柳景榆語調平靜道:“她向我遞交了辭呈。”

    ,

    李星衍回到煙花胡同的時候,院子裏的桂花樹被一夜的秋雨打落滿地,有小孩正在那兒撿花瓣,李星衍長腿往裏邁,直接上了三樓,剛要摸出手機,卻見那門是開著的。

    這通透的風吹來,他心口頓時涼了半截。

    李星衍大笨蛋,她昨晚罵了一晚,他怎麽就沒想到……

    她根本不想要那些,他還拿那兩個選擇試探她。

    男人眼眶倏忽發緊,手機的一串號碼被他按了無數遍,就在他走到桂花樹下時,那道電話終於接了過來。

    “喂。”

    這道聲音在耳邊響起,瞳仁欲裂,“言熙……你去哪兒了?”

    “我在火車站,剛才在趕路和過安檢,手機在包裏沒聽見。”

    聽到這話,李星衍直接衝出了院子,聲音低沉急疾:“你別動,言熙,你別動,等我。”

    “李星衍,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我會回蘇城的,你還要我選,”

    姑娘聲音帶著淺笑,溫柔似雨燕低喃:“這次,是你玩不起了。”

    李星衍從來不是一個追求穩定的人,但這一次,他想和她安家,想給她最好的,拚命克製嗓音道:“言熙,我隻是讓你選擇自己的人生,你想去哪兒都行。”

    “所以我要出發了,先不說啦,拜拜。”

    這姑娘頭一回野起來,直接把他撂翻。

    清晨的火車站滿滿當當的全是人,李星衍從車裏下來,沒有行李,一路穿行,一米八,九的大高個在偌大的火車站裏穿梭,視線盯著往南的列車,心髒早就懸在崖上,渾身跑得大汗淋漓,濃眉聚峰,南來北往的人群裏,他第一次覺得人是那麽的渺小。

    頭頂的廣播不斷地落下列車出入信息,他盯著排隊的人群看,長長的一條隊伍,不是去蘇城的,沒有……

    忽然,獵獵開過的火車帶起了一股風,吹到了一處狹小的通道處,那兒有道皎白的臉蛋順著風偏頭看去。

    就這一偏頭,男人一顆心髒差點被掐死。

    “言熙!”

    姑娘把手裏的票遞給了檢票員,卻在一刹那被他緊緊握住手腕。

    男人穿著黑色T恤,在深秋的火車站裏,烈著一身的熱氣,啞著聲說:“言熙,我不能就這麽算了。不能說你回蘇城,我們就算了。”

    姑娘仰頭看他,清眸澄澈如湖,熠熠流動波光,“李星衍,車快開了。”

    她看到男人瞳仁裏的紅色水線,那樣高大的李星衍,打人手起刀落,此刻卻朝她低垂頭顱,深邃眉棱緊緊凝在她臉上,那胸膛起伏得厲害,隱忍得厲害:“言熙,我會好好工作,我會安定下來,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我會都聽你的,你想去哪兒我就……”

    “哐哐哐!”

    忽然,檢票員手裏的鑰匙砸在金屬防護欄上,喊道:“去大理的火車還有誰沒檢票的,馬上過來!軟臥包廂的走人工通道,人工通道!”

    趙言熙抿著唇邊的淚,抬眸朝他笑來,那眼睛燦若星辰,盛滿了銀河:“李星衍,我這趟車可以帶一個人,你想跟我上嗎?”

    作者有話說:

  正文之所以在這裏完結是因為接下來熙熙和衍哥會離開京華市,遠走高飛~

    衍哥的個人屬性在職場上是西裝暴徒,但離開後糙漢屬性直接放飛,就是公路上的高速跑車:)

    這個故事是循規蹈矩X離經叛道,被世俗凝視規訓的熙熙活在禁欲裏,直到有一天被大汗淋漓的野性男人闖了進來,她的生活開始天翻地覆,最後撕破牢籠追求自己人生的快樂價值,而不再受年齡的束縛,畏首畏尾,這是衍哥給她的勇氣。

    遇到愛的人,禁欲者墮落,浪蕩者守貞。

    讓我們番外開啟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