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地堡大遷徙的計劃發布後,預想中的全民恐慌甚至混亂並沒有出現。偶爾有那麽零星的幾個小混亂事故，很快就被巡邏軍人給解決了。

  　　唐棠在家裏，翻看著地堡通告貼下的各種回帖,心中十分複雜。

  　　林城居民大部分都對遷徙這個事情接受度良好。在帖子下催著官方盡快出台具體的遷徙細則。也有少部分居民表示，家裏的老人不願意遷徙,也不會拖官方的後腿。老人們願意留在林城,跟林城一起活到最後一刻。至於生的希望,他們願意留給年輕人。

  　　這些沉重的表態背後，是人們知道林城的物資儲備有限。即使可以養活整個林城人，但是當他們到達安城後，這些物資勢必要分出一部分給到安城人。而食物的新來源，卻很難獲取。

  　　變異飛魚是目前唯一被證實是可以食用物種。隻是這種新物種蹤跡難尋。之前林城地堡的捕魚隊在外一天的時間，也沒有找到任何變異飛魚的蹤跡。反而因為地堡即將遭受岩漿的侵蝕而趕了回來。

  　　紛紛擾擾的網上信息，並不會讓已經做出遷徙計劃的林城地堡改變什麽。

  　　在全市通告會的第二天,一條又一條關於遷徙的細則開始發布。

  　　一個城市的全民大遷徙，最為重要的是物資的補給以及交通工具。

  　　其中遷徙所需要準備的物資就包括：食物、飲用水、藥物、應對大降溫的厚實衣服、應對火山灰的隔離服。以上這幾種是維持人類可以在外界生存的最低保障。

  　　至於交通工具,末世後大部分車輛因為高溫無法使用。而現在,地表因為大降溫的緣故,已經降到30多度。這個氣溫,可以讓末世前的交通工具上路。隻是,這又將衍生出一個新問題。那就是火山灰對交通工具的影響。

  　　末世後的火山灰，是一種直徑特別小的碎石以及各種礦物質粒子。末世前的火山灰顆粒比末世後要大,都能影響發動機的工作。更加不用說末世後這滿天的火山灰了。

  　　火山灰因為顆粒小,隨著空氣四處飄蕩。當汽車工作的時候，這些火山灰會進入汽車的發動機,給發動機帶來堵塞、磨損甚至是破壞。而且,地表上的火山灰堆積已經超過30厘米的厚度。人類走在這樣的地表上,尚且容易摔倒。汽車輪胎行駛在這種路麵上，十有八九會造成輪胎陷入火山灰空轉，最終死火。

  　　這些困難林城指揮中心十分清楚。因為，在少有的準備時間裏，關於交通工具的改造就由國家科學院牽頭，林城這邊的科學家負責操作。

  　　遷徙的細則發布後，林城上到80歲，下到10歲的居民，都有各自的工作。

  　　普通人被分派到食物、飲用水包裝廠、衣服縫製工廠，甚至是最為重要的隔離服工廠。這幾個工廠使用著地堡為數不多的備用能源，開足馬力生產。

  　　進化人則是被分批安排，去地堡附近的太陽能工廠回收太陽能電板以及各種發電設備。這些設備，在當下的環境，已經成為不可再生資源。這一場火山灰席卷全球的災難，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但是，天空上那明晃晃的五個太陽並不會消失。甚至，還會繼續增加。

  　　因此，這些太陽能設備即使遷徙，依然需要帶走。

  　　唐棠作為登記在冊的進化人，也是官方的編外人員，並沒有被安排去發電廠。她今天的任務跟別人不一樣。

  　　“小唐，唐同誌，這些小家夥該怎麽安排？”

  　　被邀請到地堡地下二層的養殖場，唐棠一到就被洪場長拉著訴苦。

  　　整個養殖場養殖了不少變異雞鴨鵝，除此之外，還有動物園才能看到的一些野生動物，例如老虎、獅子、猴子等。這些動物，不是已經變異，就是處於變異的進程中。

  　　“上頭有領導的意思是把這些變異動物殺掉大部分，作為儲備糧帶走。一來是因為物資緊缺，沒有辦法再負擔那麽多變異動物的食物。二來，則是這麽一大批動物，帶出去外麵那個火山灰世界，肯定也活不成。”

  　　變異動物即使變異後，他們的呼吸係統跟沒有變異是一樣的。依然不能過濾掉空氣中那些顆粒細小的火山灰。如果放任變異動物在外麵行走，它們大概率會跟之前那些死於窒息的進化人一個下場。

  　　“我叫你來，是想問問你家的大紅還有那隻貓，你要怎麽帶走？”洪場長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依然很煩惱。

  　　唐棠在接到來自養殖場的通知時，就知道會遇上這個問題。

  　　地堡的居民都知道官方養了一大群變異家禽。在這個食物短缺的時候，這些變異家禽就是明晃晃的肉。之前因為有變異昆蟲作為敵人在前麵攔著，所以沒人敢打這些動物的主意。但是現在都要遷徙了，這些動物就成為了某些人的肉食。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心裏很不得勁。

  　　“我家的兩小隻，我會安全帶著他們。洪場長，既然你說到這個問題，我就想問問，軍人地堡那邊的警犬、軍犬是怎麽安排？”

  　　整個林城的執法係統跟武裝係統，當初飼養了不少警犬、軍犬。末世爆發後，連雞都可以變異，狗當然也可以。唐棠雖然不知道目前警犬跟軍犬的數量有多少，但肯定不少。這些都是人類的夥伴，根本不可能撇下它們就離開。

  　　沒想到洪場長苦笑道：“軍方那邊有自己的安排。我這裏養的這些，一開始是為了保證物種不滅絕而設立的。現在上頭大部分領導的意思，就是所有種類的動物隻留一對，其他全部都處理掉。”

  　　說道最後，洪場長深深歎了口氣。

  　　唐棠聽到這裏，心裏十分不落忍。

  　　其他動物沒有跟她一起出過任務。但是那些變異雞、變異鴨、變異鵝，幾乎都跟她組過隊伍，一起出去殺變異昆蟲。這些都是有功勳的變異雞鴨鵝，哪裏能就這樣殺掉呢？

  　　“這個事情上頭還在研討中，但是我估計結果八九不離十。我今天叫你過來，除了是問你這個外，就是要送你些變異昆蟲蟲幹。反正，等這的雞鴨鵝都被處理掉後，這些蟲子幹也不會有東西吃了。”

  　　說著，洪場長帶著唐棠到了飼料倉庫，給她兩大袋一共兩百斤的變異蟲子幹。

  　　“小唐，這些就送給大紅。幫我給它帶個好。以後，咱們大紅雞隊怕是不複存在了。”

  　　說完後，洪場長搖著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留在原地的唐棠，看著地下的兩袋蟲幹，不知道怎麽形容心裏的酸澀。

  　　——

  　　回到家中，她給黃家亮打了一個電話。

  　　黃家亮這會兒正在軍人地堡裏麵，幫忙核驗各種武器。沒想到就休息半個小時的功夫，唐棠就給他打來了電話。等聽完了唐棠的問題後，他頓了頓。

  　　“這個事情我還真不好透露給你聽。怎麽安排軍犬跟警犬，是後勤組的事情。”

  　　唐棠聽到後勤組三個字，就知道是哪裏了。軍隊的後勤組，在末世後，裏麵的成員除了專門登記發放物資的成員外，還有裝物資的空間進化人。

  　　這些軍人在開辟了空間後，主要的工作除了戰鬥還包括了後勤補給。而軍方明麵上的空間進化人一共有八個。至於隱藏的，唐棠估計會有兩到三個。

  　　聽見黃家亮的吞吞吐吐，她大概猜到這些軍犬到時候會怎麽安排了。

  　　“黃奶奶、黃叔、黃嬸最近怎樣？他們都是普通人，到時候你要怎麽安排？”

  　　唐棠轉換了話題，開始問起黃家人。

  　　自從離開火柴廠家屬小區後，黃家人就搬到了軍人地堡居住。這次林城大遷徙，他們三人都會跟著一起。但是，三人的年齡都不小了。到時候怎麽安排是個麻煩事兒。

  　　黃家亮聽到唐棠的這個問題，再次卡殼了。有些事兒，他還真不能現在就透露給唐棠知道。隻能遮遮掩掩地不說。

  　　唐棠見狀，也沒刨根問底。

  　　掛斷了黃家亮的電話後，她大概對軍方那邊的安排有了些猜測。

  　　看來，還是空間進化人不夠啊！

  　　昨天的通告會過後，她就一直在思考是否要坦白自己擁有空間的事實。但是，她有自己的顧慮。

  　　上輩子，空間進化人是在末世第三、第四年開始出現。這個時候，地表上已經沒有什麽物資可以收集。因此，那時候的空間進化人雖然稀罕。但是沒有物資可以存放空間。大部分空間進化人的空間是空蕩蕩的。有些空間進化人甚至會把家人送到自己的空間裏麵居住。

  　　這種情況下，很少有人會特意去關注到底誰有空間。畢竟，有空間也隻是給人躲進去而已，又不能吃不能穿。

  　　這輩子情況又變得不一樣。

  　　末世的提前預告，可食用變異植物大量出現。有空間的人，肯定或多或少都存有物資。加上國家兌換係統的出現，很多空間進化人執行國家任務後，會把信用點兌換成物資，存進空間。畢竟，物資存在自己的空間，是最安全的。

  　　這就造就了人們對自己空間的重視。甚至，因為害怕被人覬覦，沒有人會主動暴露自己的空間。

  　　昨天何市長的那一番呼籲確實十分有道理，但是到目前為止已經過了24個小時，並沒有任何一個民間的空間進化人冒出頭來。

  　　而唐棠因為昨天的呼籲，加上今天遇到的事情，開始動搖了起來。

  　　隻是，這個事兒要怎麽操作是個問題。

  　　，，

  　　江河作為地堡醫院的外科醫生，正在協助醫院後勤，收拾著醫院的各種醫療器械。

  　　這家醫院的醫療器械、藥材儲備、硬件設施，全部是從當初的市人民醫院搬過來的。那時候的搬運，就是靠空間異能者幫忙。等到林城人民遷徙的時候，這些物資，當然也是讓空間異能者帶走。

  　　“江醫生，這次遷徙的目的地是安城。兩個地方離得可遠了。你準備帶什麽東西離開？”塗新田絮絮叨叨地幫忙打包一些醫療物資，一邊跟江河念叨著。

  　　江河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跟塗新田這小夥子這麽有緣分。兩人之前在家安社區一起當社區醫生。到了地堡後，也被分到跟他同一個大科室。

  　　“帶些吃喝跟保暖的衣服就夠了。進化人還好說，普通人在外麵那種路況，能少帶就少帶。”

  　　江河知道塗新田也是個進化人。不過，他家裏還有個腿腳殘疾的父親是個普通人。像他父親這種情況，官方估計會安排車輛運輸。

  　　雖然外麵到處是火山灰，但是氣溫已經下降到安全駕駛的範圍內。因此，官方總有辦法弄出合適的交通工具。不然，帶著整個林城幾千萬的人口上路，其中一大半還是普通人。怕是沒等走出林城，就會死掉一大半普通人。

  　　“要是我有空間就好了。我肯定把我爸送到空間裏麵，然後把家裏的床被子、我媽留下來的東西都裝到空間裏麵。到時候，我爸還有機會可以抱著我媽的遺物，說說這些東西的故事。”

  　　塗新田說出來的話，也是整個林城進化人甚至是普通人的心聲。

  　　他們都想在想自己如果有空間的話，就可以把所有家當都帶上了。

  　　雖然官方還沒有公布如何去安城，但是左不過是走路、坐車。這種安排下，一個人能帶的物資是有限的。

  　　江河拍了拍塗新田的肩膀安慰一下這小夥子。他自己也在考慮應該如何安排家裏人。

  　　他父親還好說，體力充沛，已經接近進化人的門檻。而母親身體不怎麽好，不可能適應長途遷徙。弟弟12周歲，長時間走路也不太可取。

  　　同樣的考慮在林城地堡的幾個平民進化人心中打轉。

  　　他們都是有家有口，都因為機緣巧合獲得了太陽花，幸運開辟了空間。有了空間後，他們的生活水準提高了不少。現在，地堡需要遷徙，他們的家人很多都是普通人。而且還是老的老，小的小。這些家人該怎麽安排是個難題。而且，官方的呼籲也讓他們十分糾結。

  　　站出來，他們擔心會惹來麻煩。不站出來，家人不好安排，而且良心不安。

  　　民間的空間進化人所擁有的顧慮，何市長作為一個領導人心知肚明。

  　　在昨天的通告會呼籲過後，他特意跟中心城的吳教授談過話。然後製定了一個對於這種情況下，空間進化人的保護政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