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吳教授,你知道你這個提案公布出來，會帶來多大的影響嗎？”

  　　平日溫和的大領導，這會兒對著吳教授,說出來的話十分具有壓迫性。

  　　“我知道。”吳教授堅定地回複道。

  　　事實上，第二顆小太陽如期而至,讓他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僥幸完全消失。雖然現在室外溫度已經穩定在80多度,空氣中遊離的太陽能量濃度也穩定了下來。變異昆蟲的第一波攻勢已經被打退。無數的末世生存利器開始投放市場。

  　　這一切一切看起來很順利,但是吳教授知道，這些都是暫時的。

  　　“首長，研究小組那邊剛剛已經出了一份報告。”

  　　說著，吳教授把報告遞交上去。

  　　這份報告是這大半個月以來，所有出現過的變異昆蟲屍體解剖研究以及進化預測報告。

  　　這輩子，這些變異昆蟲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無論個頭還是殺傷力,都比上輩子要高上一倍不止。按照節肢動物的繁衍能力以及他們基因的不穩定性。這些物種馬上就會適應這高溫幹旱的末世，開始進化出更加厚實的體表,更加鋒利的足肢口器,以及揮動速度更快的翅膀。

  　　那時候,軍人就不可能做到完全保護每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必須拿起武器,保護自己。

  　　不然,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這一條道路。

  　　“全民進化的提案我是讚同的。但是,就這樣讓普通人投入到戰鬥中,整個過程協調怕是會出現很多問題。”

  　　“首長，再多的問題,如果生命都沒了的話,其他也就無從談起。第一顆小太陽出現,帶來了超高溫幹旱。第二顆小太陽出現，帶來了蟲災爆發。現在天空上掛著三顆太陽，一大兩小。這種情況會繼續輪回。眼下是蟲災，誰又知道下一次會遇到什麽災難呢？如果國民不提高自身能武力值，遲早會把整個國家都拖垮。”

  　　大領導知道吳教授的意思。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內部就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但是所有人都看清了一點。在這世道，不進化就意味著隨時被淘汰。部隊裏麵那些進化人是怎樣的武力值，他們一清二楚。

  　　“提案需要召開大會議，我這邊會馬上安排。會上你把研究數據公布一下。”

  　　兩人開始就接下來的會議談了好些細節。

  　　——

  　　與此同時，唐棠在國家種植區割了那麽大塊變異仙人掌肉帶回家後。就帶著這些收獲，進入了2號空間。

  　　2號空間中，毛毛正在玩耍。這小家夥，最近愛上了來2號空間跳躍捕捉半空中飄蕩的星火粒子。星火粒子這種重要的能量結晶，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消耗，現在外麵的空氣中，已經很難看到這種能量結晶了。倒是2號空間，因為唐棠的積累，目前依然有稀薄的星火粒子，在2號空間飄蕩。

  　　這樣的好東西，可惜用完了就沒有了。唐棠這時候還不知道，其實她擁有了很多製造星火粒子的原材料。

  　　這會兒，她把手中的那塊變異仙人掌肉丟到一個直徑50厘米的不鏽鋼盆裏。然後去邊上自家種植的變異仙人掌那，割了一塊葉片肉下來。

  　　兩種來源不同的變異仙人掌被放到一起後，就能比較直觀地感受他們之間蘊含太陽能量的差距。

  　　果然，外麵那種巨無霸變異仙人掌，蘊含的能量要比家養的多那麽些。唐棠估計如果是普通人在家種植的變異仙人掌拿過來做對比的話。估計會比前麵兩種蘊含的能量還要少。

  　　她對比了一下這兩種仙人掌的生存環境，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由太陽雨澆灌過的變異植物，蘊含的能量比沒有經曆太陽雨洗禮得要高。

  　　果然，不經風雨，無法看到彩虹。生物不經風吹雨打，無法進步過快。

  　　既然確認了這一點後，下一次天降太陽雨的時候，她會把2號空間所有的變異植物放到室外去吸收太陽雨。至於目前，就用她收集到的太陽雨水來澆灌就是了。

  　　確定好這個後，她就先回1號空間，準備弄些吃的。

  　　結果剛剛回到1號空間，還沒來得及把懷中的紙箱放下，就聽到雞籠裏麵有動靜。

  　　隻聽得哢哢兩聲，接著一個全身布滿毛孔的白色肉團，頭頂著紅豔豔的大雞冠，拍打著一雙肉嘟嘟的肉翅膀，從雞籠裏麵竄了出來，直奔唐棠抱在懷中的紙箱。

  　　紙箱是剛從社區工作站領回來的，裏麵裝著國家發放的救濟物資。

  　　大紅一反這麽久以來的懶散，直接撲到紙箱下。然後那如同鋼鐵一般的鐵嘴，從紙箱下麵的縫隙中，叨出一根大概七八厘米長的，布滿尖毛的足肢。

  　　不等唐棠阻止，大紅把叨出來的足肢，昂著腦袋，咕嘟一聲，就吞進了肚子。

  　　整個過程，大紅表現得如同幾天沒吃過東西那般，看得唐棠嘴角直抽抽。

  　　“大紅，剛那東西小心吃壞肚子。”

  　　發現沒了其他可以吃的東西，大紅十分矜持地對著唐棠點點頭。然後又撲騰著它的大肉翅，直接飛回已經被它叨出一個大洞的雞籠裏麵。

  　　整個過程，從大紅離開雞籠到飛回雞籠，一共沒超過3分鍾。

  　　唐棠看清楚了大紅吃進肚子的東西，更加看懂了大紅的意思。

  　　就因為看清楚了，唐棠決定以後不把救濟物資的外包裝帶進空間。免得空間被汙染了。

  　　沒錯，剛剛大紅吃的東西，是一根變異蟑螂的足肢。這玩意兒，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跟紙箱的封裝膠粘在一起。結果被她帶進了空間。好在，隻是一根足肢。如果不小心帶進一個蟑螂卵。不用幾天，她的空間就會被變異蟑螂占領。到時候，整個玻璃罩子一般的空間，從上到下，密密麻麻沾滿了蟑螂。這畫麵，想想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不過，話又說回來。

  　　原來變異雞喜歡吃的東西居然是變異昆蟲。這十分符合食物鏈的排序。看來，即使進化後，生物的本能也不會輕易改變。

  　　唐棠想到外麵那些變異昆蟲，隻能感歎一句，以後大紅有好吃的了。

  　　大紅可不知道主人的想法。它隻是聞到香味，就出來吃吃。吃完了，就繼續睡睡。

  　　——

  　　第二天，一個名為《全民進化》的提案，在國家中心城抗高溫救災指揮中心通過。提案列明了多條配套措施。這個提案，在多年以後的新世界中，被視為是保全人類火種，讓人類邁入新世界的基石。

  　　而現在，這個提案的具體內容，並沒有直接公開。而是按照提案內的措施，一步一步開始實施。

  　　唐棠在早上8點起床後，就打開客廳的窗簾，抬頭看了一眼天上一大兩小三顆太陽。

  　　自從她可以脫離隔熱服，直接生存在高溫環境下後，她就把作息時間調整了回來。每天晚上12點前睡覺，早上8點起床。這種跟著太陽起升降落的作息，讓她感覺到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果然，人類是向陽的生物。

  　　剛想把拉開的窗簾放下，結果唐棠看到有人朝著他們居住的樓棟走了過來。來人顯然不知道這個點，樓裏居然有人沒休息。整個人穿著一套變異虎皮蘭製作的迷彩服，就這樣大喇喇地走在路上。

  　　這個時候，室外的溫度已經有80多度了。能不穿隔熱服而在外行走得那麽自在的，說明對方是一位進化人。

  　　這人臉上帶著特製的太陽眼鏡，身高超過一米八，皮膚黝黑。穿著短袖，可以看到胳膊手臂的肌肉都鼓囊囊的。

  　　當然，這些都不是吸引唐棠目光的原因。唐棠把注意力放在這人腰間上的一把銀色手木倉，以及那兩根應該有20多厘米的變異仙人掌長刺。

  　　這種武器配置，唐棠表示自己很想來一套。

  　　許是唐棠的目光太過炙熱，又或者是來人的直覺十分敏銳。

  　　唐棠在對方目光投過來的一刹那，立刻放下了拉起一角的窗簾。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位就是隔壁黃叔家的黃家亮了。

  　　她跟黃家亮算不上很熟。兩人年齡相仿，唐棠小時候偶爾來外婆家的時候，也隻跟女孩子玩。後來，正式搬到這個單元居住的時候，黃家亮就已經上了軍校，畢業後直接進了部隊。

  　　剛剛看他身上的裝備，估計混得相當不錯。當然，有能耐接一家人去部隊家屬聚居的地堡，軍銜應該也不低。

  　　——

  　　黃家亮在忙活了大半個月後，終於有了那麽一天假期。他想趕緊回家，把家裏人接到安全係數更高的部隊地堡。

  　　普通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他在第一線部隊作戰，而且還執行過機密任務。現在對這個所謂的高溫末世心裏沒底。他的工作要求他要堅守第一線。那麽，他想讓家人能夠呆在安全點的地方。這個想法可能有點自私，但是這是他身為人子的一點願望。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小區路上，黃家亮看著閑適，其實心裏一直在警惕。好在，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變異昆蟲。十分順利走到了家門口的路上。然後，他就感覺到一道注視的目光。不過，等他轉頭看過去，又沒有找到人。

  　　黃家亮心裏記下這點，然後加快腳步，朝家裏走去。

  　　走到家門口，剛想掏出鑰匙開門，家門就被從裏麵打開。一股股空調特有的涼氣鋪麵而來。

  　　不過，現在這種涼氣對已經成為進化人的黃家亮來說，沒有多大的感覺。

  　　“家亮，你可回家啦！”

  　　黃家奶奶、黃家嬸子、黃愛國三人，看到自家的孩子回家，高興地直抹眼淚。特別是在看到自家孩子居然不穿隔熱服就在外麵溜達。他們經常看視頻的人，哪裏還不知道。兒子/孫子居然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成了進化人。

  　　“家亮，你這是……”

  　　黃家亮笑出一口大白牙：“奶奶、媽、爸，我回家啦！你們別擔心，我現在不挺好的嘛！”

  　　黃家亮可不敢跟家裏說自己的那些危險任務，更加不會告訴家裏人，自己在被星火粒子入侵後，過得怎樣生不如死。反正這些都過去了，他現在好手好腳地回家。全家人都在，就是一種幸福。

  　　黃家人的團聚熱鬧暫且不提。

  　　——

  　　另一頭，隔壁的唐棠在黃家發出歡呼聲的時候，就自覺地跑到地下室去。

  　　自從進化後，她的聽力好得不得了。她可不想自己不小心做出什麽事情，被隔壁的黃家亮聽到。當然，她更加不想聽到人家一家團聚，說的那些家裏人才能聽的私人話。

  　　躺在地下室的木架床上，毛毛小弟弟被她從空間帶了出來。一人一貓躺在床上，開始刷手機。

  　　手機裏麵，最為熱鬧的話題是任務發布頻道。

  　　人類是一種適應性極強的生物。短短一天的時間，任務發布頻道上的大部分任務都被接了。而且，看那上麵的數字記錄，已經有不少完成了的任務。

  　　最為受歡迎的任務，是搬運工、建築工這種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工種。而最危險的殺變異昆蟲任務，居然也有不少人成功的。這些成功擊殺變異昆蟲的人，會把昆蟲屍體的照片上傳。

  　　唐棠在半個小時內，就看到了不少種類各異的變異昆蟲。不過，這些昆蟲，全部都是帶翅膀的。

  　　這樣想來，這大半個月，見到的或者聽說過的變異昆蟲，除了變異蜘蛛外，全都是帶翅膀會飛的。連變異蜜蜂、變異甲蟲、變異蝗蟲、變異蜻蜓這些都有了。但是有一種個體力量脆弱，但是群體力量嚇人，而且有嚴密組織機構的昆蟲，好像一直都沒出現過。

  　　想到這裏，唐棠整個人震了震。然後，她馬上從床上坐起來。在手機論壇上開始輸入關鍵詞搜索。但是，無論是論壇的文字搜索，還是視頻的關鍵字檢索，都沒有。沒有任何人看到過這種小小的昆蟲。

  　　這個時候，重生以來在線的直覺終於發揮了作用。

  　　唐棠忽然感覺到一股心悸，身邊的毛毛同樣做出了攻擊的反應。她的耳朵開始接收到了嗦嗦的啃噬聲音。隻是這種啃噬聲音，離她居住的地下室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而且，這種聲音在靠近一點後，好像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開始朝其他地方遠離。

  　　這種詭異的變動，唐棠知道肯定不對勁了。剛剛才想到的變異昆蟲，難不成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無論是不是她想的那樣，有變異昆蟲在靠近是毋庸置疑的。至於為什麽會忽然離開，應該是因為她在樓棟周圍撒了很多驅蟲粉。

  　　但是，這些變異昆蟲，不達目的不會罷休。這裏有致命的驅蟲粉，其他地方可沒有啊！

  　　想到這裏，唐棠把懷中喵喵叫的毛毛一把抱起，穿上隔熱服，拿起武器就準備出門。

  　　比她動作更快的是隔壁的黃家亮。

  　　作為身體素質鍛煉到人類頂峰的黃家亮，在成為進化人後，武力值更是飆升到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他本來在跟奶奶父母聊天的，結果在捕捉到變異昆蟲移動特有的聲音後，立刻警惕起來。

  　　“家亮，發生什麽事情？”黃愛國立刻問兒子。

  　　“爸，這些驅蟲粉撒在周圍。你跟奶奶、媽別離開驅蟲粉的範圍。我出去看看。”

  　　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黃愛國立刻讓兒子行動。他不能幫忙，但絕對不拖兒子後腿。

  　　不過，黃家亮剛剛打開自家大門。

  　　幾道淒厲至極的慘叫聲，就從四麵八方傳了過來。

  　　唐棠在聽到這些慘叫聲後，跟黃家亮同時意識到一件事情：“出事了……”

  　　慘叫聲來自整個火柴廠家屬小區，除了他們所在的2棟外，其他樓棟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唐棠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通往1棟的路上，已經有人連隔熱服都沒穿，直接從樓棟出口跑了過來。

  　　跑出來的人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件老漢衫配一條大褲衩。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爬了最少十多隻鵪鶉蛋大小的紅色螞蟻。

  　　這種螞蟻，有一個學名，叫紅火蟻。

  　　紅火蟻在沒有變異前，就對人類有著極強的攻擊性和連續蜇刺的破壞力，甚至人類還能被這種小小的螞蟻殺死。

  　　紅火蟻在沒有變異前，個頭跟普通螞蟻差不多大，對熱的最高耐受溫度是40，7℃。眼前這些個頭跟鵪鶉蛋差不多大小，而且現在室外溫度高達80多度。顯然，這些紅火蟻的變異十分成功。

  　　唐棠見狀，顧不上其他，立刻朝著中年男人所在的方向，撒了一把驅蟲粉。

  　　黃家亮見有人幫忙，他立刻去其他發生慘叫的地方救援。

  　　驅蟲粉讓覆蓋在中年男人身上的變異紅火蟻開始死亡或者後退。唐棠這才把人給拉了過去，準備帶到有空調的地方。

  　　結果低頭一看，中年男人身上被紅火蟻啃咬過的地方迅速鼓起了拳頭大的鼓包。鼓包裏麵是一股股膿液。而這個時候，唐棠終於認出了中年男人的身份。

  　　是那位曾經跑到他們樓棟求助的老林。

  　　當初他大哥從國外跑回來後，紅蝦病爆發。那時候，整個家安社區的人，都給老林家捐了款。最後，老林的大哥還是走了。他後來還把大家捐的錢，一家一家還了回去。

  　　唐棠還記得那時候，對方眼眶通紅地對著她鞠躬道謝：“我大哥的醫療費，國家全包了。雖然他人沒了，但是國家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救治他。他這輩子也值了。這些錢是你們當時的捐款。我哥用不上，我就拿回來還給你們。”

  　　當時，樓棟裏麵很多人表示這些錢給老林大哥家的孩子用。不過，老林說孩子好手好腳的，不能用這些善款。

  　　沒想到那位老實憨厚的大叔，現在卻變成這副模樣。

  　　唐棠看著那十多個充滿膿液的鼓包，知道老林是救不回來了。這紅火蟻的毒性太強了，老林沒有進化的身體，根本頂不住。

  　　老林估計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他哆嗦著抬頭看向自己家的方向。然後用懇求的眼神看向唐棠。

  　　唐棠明白他的意思。

  　　“林叔，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救你的家人。”

  　　說著，唐棠忍著心裏的悲傷，拔腿往老林家的方向跑去。

  　　已經無力支撐自己身體的老林，緩緩倒下。在倒下的時候，他終於有機會直射那掛在天空的三個太陽。

  　　淚水沿著眼角流下，腦海中浮現了留在家裏的妻子跟兒子。他出來的時候，把所有螞蟻都引到自己身上。他是一個普通人，但他保護了自己的妻子跟兒子。

  　　老林最後閉上眼睛前，好像看到了大哥過來接他的身影。

  　　“大哥……”

  　　老林是微笑著離開了這個已經張開獠牙的末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