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吱……”

  　　尖利的刹車聲音，仿佛打破了這一片被燈光籠罩的地方。

  　　周圍圍觀的群眾，第一時間朝遠離大巴車方向的拚命奔逃。末世快要來了，這時候真被車給撞了，能不能活過末世還兩說？大家口中雖然整天都在吹牛，但危險來臨的時候，那腿兒甩得跟個風火輪似的。

  　　唐棠作為一個苟苟黨，當然也隨著大媽們的動作，四散開來。當然，這不耽擱她的視線。隻見那兩道扭打在一起的身影，在快要跟大巴車車頭進行親密接觸的一刹那，邊上有一道軍綠色的身影閃過。接著，兩道糾纏得跟麻花一樣的身影朝邊上飛了出去。

  　　“哇……”

  　　吃瓜群眾在逃命的時候，都不忘看熱鬧。當看到那神來一腳後，忍不住啪啪拍掌。

  　　“解放軍同誌就是厲害！救了兩條人命。”

  　　唐棠也跟著鼓掌歡呼。這反應速度，這踢腿的功夫，真是滿滿的安全感。

  　　沒人關注那兩道倒在邊上的身影，大家都把目光看向踢腿的解放軍同誌，以及那幾台緊急刹車的大巴。

  　　暖黃色的燈光下，唐棠看清楚了這些大巴車的外觀。

  　　大巴車長6米，寬3米，高3米。車身是高科技的銀白色，配上專業強光發射玻璃。整台車充滿了科技感。這種車子，上輩子是沒有出現過的。這一世，官方那位重生者真是做了不少好事。

  　　“請大家回到各自崗位。重複，請大家回到各自崗位。”

  　　唐棠還以為能夠看到大巴車上的人下來。沒想到是先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她按照指示，回到了超市前麵的綠化帶。從她這裏還是可以看到大巴車那邊的情況。

  　　“聽說那是南方過來的車。”

  　　“你咋知道的？”

  　　“我兒子看到新聞後，在家裏群說的。”

  　　唐棠邊上的幾個大媽也回來了。這會兒大家在互相交換信息。唐棠聽到他們的話後，拿出隨身挎包裏麵的磚頭機，打開論壇看了看。

  　　這磚頭機雖然個頭大，但上麵顯示的信息十分重要。唐棠翻了翻論壇最新消息，果然上麵寫著南方遷徙人員分批到達全國中部、北部、西部各大城市。論壇上麵還有遷徙辦出具的遷徙安置圖。她點開來看了看，發現眼前的家超市剛好是其中一個安置點。

  　　超市自從昨天開始就停止營業。她今晚過來種地的時候，發現超市已經被搬空了。這家超市擁有一個上千平的地下倉庫，用來安置移民十分合理。

  　　前方，八台大巴車重新調整了車位，整齊停在了超市前麵的廣場上。接著，一個又一個滿臉疲倦的人，從車上下來。

  　　這些人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攙扶著老人，有的則是抱著自己的家當。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些茫然。

  　　唐棠看了幾眼後，就準備先回家了。今天的種地任務完成，這邊要安排新移民，這工作估計要花不少時間。

  　　離開的唐棠完全沒去關注，剛剛差點被大巴車碾壓的兩道身影到底是誰？同樣的，她也沒有去看大巴車上下來的人，有沒有她認識的。對她來說，這輩子，這些人能夠被國家提前遷徙到安全地方，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上輩子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幾乎都死在熱浪席卷的末世中。

  　　接下來的日子，才是正式考驗的開始。

  　　——

  　　第二天白天，唐棠正在房間抱著毛孩子睡覺的時候，就被一陣陣吵鬧聲吵醒。

  　　她拿出磚頭機看了看，才早上7點鍾。太陽剛上班，這些人就開始不安分了。

  　　本來她沒有出去看熱鬧的打算。不過，這老家屬樓實在不怎麽隔音。外頭一陣陣嘈雜聲，有大人的吵架聲，也有小孩的哭鬧聲。

  　　她揉了一把懷中呼嚕呼嚕睡著的毛毛，十分羨慕對方的睡眠質量。

  　　從國家提供工作崗位開始，家屬樓是越來越熱鬧了。

  　　走道裏，跟唐棠家隔了一道樓梯的一樓右側，這會兒正鬧得不可開交。

  　　一道單元門阻隔，一個人在門內，一家8口在門外，互相對罵起來。

  　　“李先生，我是跟你簽了租房合同。但是我們全家現在回來了，需要提前結束租房合同。我也提前通知你盡快搬離了。你怎麽霸著我們家的房子？”

  　　這聲音聽著還怪禮貌的。

  　　唐棠從家門走出，就看到一樓走道站了好些人。唐棠真不知道這些人哪裏來的精力。晚上上工，白天還有精力吃瓜。

  　　那頭，吵鬧聲繼續。

  　　“戴先生，我已經把個人信息跟房屋信息在社區綁定了。當初，你們沒說要回來。現在末世都要來了，你讓我往哪兒搬？我跟你說，你們別逼我。還說什麽退租賠我兩個月房租。現在錢有用嗎？外頭賣東西的地方全都關了。”

  　　“呸，你這是先占了我們家房子。我們家房子可是有一個精貴的地下室。現在外頭的人到處找地下室。你個兔崽子，擺明是想把我們這帶地下室的房子給吞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我都說了，你們給我找地方搬我就搬。不然，我就賴著不走，你們奈我何呢？”

  　　接著，又是一陣砰砰拍門的聲音。

  　　唐棠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聽到這麽一出。他們2棟一層，租客一共有3戶，都在樓梯右側這邊。沒想到這會兒有一戶人家就鬧出了租客跟房東的矛盾。

  　　隨著末世臨近，這種事情到處發生。以前的人都愛明亮寬敞頂樓大平層。現在的人都愛陰暗涼爽小地下室。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黃奶奶，沒人叫社區的人過來嗎？”

  　　唐棠看向邊上站著的幾個老人家。這些都是在這棟樓住了50多年的老街坊。他們現在看向被堵在單元門外的一家老老小小，滿臉同情。

  　　被堵在門外的是房東戴家。這一家子一共有8口人。真應了那句上有80老母，下有8月小兒的四代同堂家庭。這家人兒子出息，在深城買了房子，把一家老小都接了過去。末世要來了，這一家老小又被國家接了回來。

  　　這時候，樓上聽到動靜的人開始在樓梯口探頭探腦。外頭氣溫急速攀升中，唐棠估摸著得40多度了。這些人居然還有心情聚集到這裏。真不怕熱死自己！

  　　“黃奶奶，咱們先回去吧！氣溫越來越高了。”

  　　“那小李真不像話。”黃奶奶邊走邊歎道。

  　　唐棠聽著聽著，知道這租客小李居然是昨晚那個差點命喪大巴車輪的人。而跟他扭打在一起的則是2樓的兵子叔。

  　　“半夜你黃叔回來說了這個事兒，我真是嚇得夠嗆。你說說這小李，怎麽就跟樓裏的老街坊鬧起了矛盾？這個世道，大家不更加應該團結在一起嗎？”

  　　經曆過激情燃燒歲月的黃奶奶，很難理解當代精致利己主義者的想法。

  　　唐棠看向圍觀的那些人。老居民們已經開始朝戴家人那邊圍過去，看樣子是準備幫戴家人了。至於好幾張年輕陌生麵孔，也不甘示弱，朝著鎖著的單元門走去。

  　　看那個樣子，怕是下一刻就要打起來了。

  　　唐棠索性拿起手機，直接跟社區工作站那邊發了個短信。

  　　他們這棟樓有專門對接的社區工作人員。既然這些人都要鬧起來了，還是趕緊讓社區的人來解決吧！不然，不說等下可能會打架鬥毆。就說這溫度還在升高。待會兒別打架人沒事，倒是弄出些中暑、熱射病。

  　　社區工作人員來的很快。

  　　兩個全副武裝穿著隔熱服的人，直接拿起大喇叭就朝居民吼道：“你們是不要命了嗎？外頭都快50℃了，還呆在這裏流汗吵架。你們是嫌命長，還是想得紅蝦病？”

  　　得了，這工作人員好剛啊！

  　　唐棠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全國各地陸陸續續有通報紅蝦病確診個案。這些人無一例外，統統在入院不到兩天後，宣告死亡。

  　　紅蝦病三個字一出，眾人紛紛逃回自家。

  　　有人邊跑還不忘跟社區的人說情，讓他們幫忙老戴一家。

  　　事情最終的處理結果，有房本的戴家回到自家。當然，戴家補償了租客李禾100斤的大米。然後，被社區安排到了超市安置點。

  　　唐棠知道這個處理結果後，卻並不看好後續。李禾離開樓棟之前，臉上那不忿的表情，那是肉眼可以看出來的。這戴家有老有小，對上這種孤家寡人，最是吃虧。

  　　末世最為殘酷的一麵不就是，孤家寡人往往比拖家帶口/活得更加長久！

  　　戴家跟李禾之間的衝突，仿佛打開了一個開關。

  　　接下來幾天時間，整個火柴廠家屬樓陸陸續續有人回來。有些人的房子一直空置，直接住進去。有些房子出租給了租客，又是一番糾纏。不過，除了一樓帶地下室的單元外，幾乎很少有人會糾纏高樓層的住處。

  　　那幾個被房東收回房子的租客，都被社區妥善安置到附近的超市安置點。

  　　事情似乎得到了解決，但超市安置點這邊也不清淨。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