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安社區的居民登記工作一共持續了三天才完成。

  　　這三天的時間，唐棠除了早晚按照社區要求，出去跳健身操外，就基本不怎麽離開所在的樓棟。

  　　因為外麵實在太熱了。

  　　除了北方地區外，全國大部分區域，太陽隻要一出現，室外溫度50℃是正常的，55℃也不誇張。全國大部分河流、湖泊開始出現幹涸跡象。有些甚至露出一塊塊板結的河床。所有農業、漁業等生產經營活動全部停擺。全國除了必要物資生產部門，已經沒有人去上班了。

  　　這些人遵照國家的高溫指引，留在家裏，等待國家下一步的安排。

  　　這樣一來，全國數不清的空調呼啦嘩啦轉個不停，用電量劇烈增加。部分地區開始出現高溫、高負荷引起的電箱著火事故，甚至是全城大停電。

  　　唐棠所在的火柴廠家屬院，就遇到讓人腦殼疼的停電問題。

  　　在發覺停電的時候，唐棠就把懷中毛茸茸的毛毛送到了陰涼地下室。然後出門看看外頭的動靜。

  　　樓道裏，開始響起一家家開鐵門的吱呀聲。

  　　這溫度，家裏沒空調的話，就像蒸籠一樣。如果不開門或者窗透透氣。沒被太陽曬死，怕是要被高溫悶死在家裏。

  　　隨著鐵門的開啟，很多住戶手裏拿著各種充電風扇，從家裏走到樓道。

  　　樓道裏，一絲絲穿堂風從樓道吹了過來。唐棠站在自家門口，跟隔壁黃奶奶聊了幾句。被這穿堂風一吹，更熱了。

  　　“這風居然都帶著熱度。”

  　　唐棠伸手摸了摸手臂，她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好像開始被外界溫度同化，有了上升趨勢。不止是她，所有被穿堂風吹到的人，都覺得這風怪邪門的。越吹人越熱。

  　　樓上，砰砰聲響起。沒過多久，就有兩個人抬著個看著中暑的老人下來。

  　　“兵子，你媽怎麽呢？”黃奶奶朝樓上下來的中年男人大聲問道。

  　　中年男人滿身隻穿著條褲衩，腳上汲著雙人字拖。滿頭滿身汗水，跟開閘的水龍頭一樣，滴答滴答往下流。

  　　“黃嬸，我媽中暑了。我叫了救護車。但是外頭太熱了，救護車一出門，輪胎爆胎。沒辦法，我們隻能先把老人家抬下來看看。一樓這裏好歹比二樓涼快。”

  　　這話一出，樓道裏的人都“哇啦”起來。

  　　這事兒可真是寸。電一停，空調跟著停，老人家開始中暑。

  　　中暑這事兒可大可小，根本拖不得。

  　　大家紛紛把手裏拿著的充電小風扇，對著老人家吹。希望可以幫她降降溫度。人群裏，有人喊著可以給老人家喝點藿香正氣水或者十滴水。

  　　叫兵子的中年男人這才想到這個，連連看向說話人。

  　　可是，說話的人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這年頭，藥物難買。藿香正氣水這種可以消暑的藥物，早就是國家管控物資。他們誰家裏可能都有些常備的零散防暑藥物。但這個時候都舍不得拿出來。誰知道下一個中暑的人是不是自己呢？

  　　唐棠對這些住戶剛剛還熱心地拿水拿風扇幫忙，聽到要藥物就縮頭的行為並沒有鄙夷。末世的日子，沒有一個人不想為自己爭取多點活命的物資。

  　　兵子顯然也知道這事兒強人所難。他看了看被弟弟照顧著老母親，轉頭就朝樓上跑去。沒過一分鍾，拿了一捆遮陽布下來。

  　　唐棠一看他的動作，就知道對方是想用遮陽布遮著。直接用人肉搬運的方式，把母親搬到醫院。

  　　外頭烈日當空，熱浪滾滾。這種方法顯然是沒效的。說不定，他腳上那雙人字拖。在高溫炙烤的水泥路上走上五分鍾，鞋底就會融化。

  　　唐棠雖然不想當出頭鳥，但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中年男人帶著弟弟跟母親去外麵冒險。這種溫度出去，三人幾乎沒有活命的可能。她剛準備開口提醒對方，結果一樓大門處就有兩個穿著新型隔熱服的人走了進來。

  　　這樣全副武裝的打扮，除了在網上看到外，唐棠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兩人肩膀袖章上有個小小的紅十字，顯然是醫護人員。這下，中年男人一家三口都有救了。

  　　樓棟裏的住戶們，除了經常上網的小年輕，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全副武裝的人。一見到這兩人走著進來，再次發出嗡嗡討論聲。

  　　兩位醫護人員顯然很有經驗。他們在表明了身份後，現場開始救治中暑老人。

  　　看著醫護人員檢查，從隨身的藥箱中，掏出一瓶瓶藥水、針水。現場調配吊瓶，開始給老人打點滴。很多住戶的目光，忍不住盯著藥箱中的那些棕色小塑料瓶，眼中閃過不知名的光芒。

  　　唐棠看著那棕色的小塑料瓶，知道那是藿香正氣水或者是十滴水的包裝。這些人的眼睛倒是尖利。

  　　“醫生，我胸口有點悶，能給我看看嗎？”同住2樓的劉奶奶忽然問道。

  　　唐棠看著對方眼冒精光的樣子，就知道她是裝的。至於為啥裝，估計是想騙國家的藥。

  　　醫生顯然對這種事情十分有經驗。

  　　唐棠隻聽得一直在地上蹲著給中暑老人救治的醫生開口：“根據新修訂的高溫醫療救治條例，國家會努力救助每一個需要醫療的國民。但是，騙取國家醫療資源，情節嚴重國家可以撤銷個人國民身份。”

  　　這話一出，好幾個躍躍欲試的老人家後退了幾步。他們都經曆過艱苦時代，可精著呢！這個曬死人的老天爺，沒了國家在頭上頂著。他們身上這把老骨頭，分分鍾就沒了。

  　　那剛剛捂著胸口直哼哼的劉奶奶更是跳了起來：“我好了，好了，沒事了。”

  　　這臉皮厚的，也是沒誰呢！

  　　唐棠暗暗翻了個白眼，結果被蹲在地上的醫生看了個正著。對方全幅武裝，隻有眼睛漏了出來。現在，那雙眼睛溢滿笑意，讓她不自在起來。

  　　眼見著中暑老人的臉色漸漸恢複正常，剛剛義正嚴詞的醫生，低聲跟兵子交代待會兒怎麽拔針。

  　　這時候，一直在邊上的另一個醫生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對，江醫生正在治療。3棟是嗎？行……我們這邊差不多了，馬上趕去3棟。”

  　　看著這兩個醫護人員匆匆離開的背影，剛剛安靜下來的樓道，又熱鬧了起來。很多人又變回好鄰居，開始安慰起兵子兄弟倆。這一幕，怎麽看怎麽諷刺。

  　　唐棠看了那兄弟倆一眼，知道他們心裏起了疙瘩。她沒多在意，把思緒放到那位江醫生身上。她總覺得對方好像挺眼熟的。

  　　沒過多久，大家的手機紛紛響起。家安社區中心統一給所有住戶發了通知。國家分發下來的抗高溫物資，已經送達社區。傍晚6點鍾，每戶統一派一人，到社區免費領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