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爾徽      更新:2022-10-17 16:59      字數:3555
  第78章

    同學看到田光前一行人帶傷回來之後,立馬驚訝問:“你們這是碰到日本軍隊了。”

    再看有一群受傷的人和被背著的人:“咱們隊員受傷了?有沒有犧牲?”

    “運氣好。”田光前抹了把臉,想起來也後怕:“有一些受傷的,但是沒有犧牲的,這群狗日的,直接在附近抓了一些老百姓擋槍子兒,害得我們都不敢放開了打。”

    “什麽?”同學也很驚訝:“他們這做法,和土匪有什麽區別?那你們怎麽脫困的?”

    聽到田光前這一脫困方式,同學很驚奇:“你還真敢讓他嚐試啊。”

    “這群搞幫派的和學生們射擊的準頭不行,就是開開槍阻止人家上前,都沒打中幾個日本人,反而是我們這邊被打中好些個,幸好都不是致命傷,這眼看著子彈都要沒有了,我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那些小子是不行也得給我行。”

    同學一聽就明白過來田光前當時的處境,不由拍了拍田光前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別說這些了。”田光前說著:“我們這次可是全殲日本人一個班,還救了好幾個老百姓,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多吃一頓肉啊!”

    “你啊你,怎麽和那些眼皮子淺的一樣,就盯著肉了?”同學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放心,今天開罐頭給你們加餐,給你們壓壓驚。”

    說完這話之後,同學也頗為憂慮地說著:“今天上級已經下了命令了,讓大部隊撤離,我們要負責偵察掩護他們撤離。”

    “不守了?”田光前沉默了一瞬間,問道。

    “怎麽守?”同學苦笑:“大家都知道守不住的,我們已經死了二三十萬了,日本人才死了幾萬,你們這次和日本一個班的遭遇戰,都算是一場大勝利了,你等著,要是知道你們沒有減員就全殲了日本一個班,後麵肯定有嘉獎!”

    田光前聞言卻不興奮激動:“日本的士兵,都是經過三年甚至五年以上的訓練,每個人都懂得戰鬥的基本知識,即使領兵的小隊長、中隊長被幹掉,也立馬有人可以替補,但是我們的士兵,很多半年前一年前還在土裏刨食,一旦領頭的排長班長犧牲,除非還有老兵,不然就是一團散沙了,這樣的差距,怎麽可能死傷不大。”

    田光前眼中淚意一閃而過:“我們能夠拖住日本人這麽久,能夠破滅日本人三個月占領中國的猖狂言論,靠得都是戰士們的命堆出來的。”

    同學又何嚐不心裏沉重:“國家積貧積弱,日本人的士兵卻天天都有軍事訓練和蛋白質補充,我們普通的那些士兵,兩個人和一個日本士兵對打,都不一定能夠打得過,這場戰爭,我們……”

    不管怎麽傷感,兩人作為底層軍官,還是要執行上級的命令,拖住日本小股部隊,掩護大部隊撤回江蘇。

    因為部隊大量撤出的原因,上海市區也開始有了槍聲和小型榴彈炸響的聲音。

    易寒星這幾天和姐夫程深都待在家裏,紅十字醫院的軍人們已經都撤離走了,幫助難民的事情也有人在負責,易寒星在家中要麽每天被逼著陪親娘念佛,要麽就是帶著小侄子小侄女練習招式。

    “你們這花拳繡腿的,能管用嗎?”田修德不太看好易寒星教給兒子女兒那些哼哼哈哈的招式,隻是想著小孩子要多活動活動,一來身體比較健康,二來消耗了精力帶起來比較省心,於是就讓孩子這麽練著了。

    “我們主要是力氣小,沒什麽肌肉。”易寒星說著:“要是成年大漢用這些招式,殺傷力就大了。”

    就好比王語嫣理論滿分也打不過一個普通農民,易寒星虧就虧在還是小孩子,身上肌肉量不充足,但是有招式在,好歹有些時候能有機會自救反擊。

    人人都知道普通的招式在體重壓製麵前沒用,但是如果配合上扣眼睛撩陰腿,仍然有逃脫的可能。

    易寒星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和田修德說的。

    “你這孩子,在我們麵前說說就算了,可別在外人麵前說。”田修德一聽就忍不住教訓易寒星:“還什麽撩…撩那個腿,你是個未婚的女孩子啊!還要不要名聲了?”

    “那我要怎麽介紹這個招式?踢襠腳?猴子偷月?”易寒星忍不住說道,這還是在根據地的時候,武僧專門傳授給小孩子們的招式。

    “你就不能不用這招嗎?”田修德忍不住問。

    “那當然不行了。”易寒星說道:“在男女體力差異之下,這是最管用的招數之一了,能很快廢掉一個男人的戰鬥力,不用這招,你還打算讓我到時候和成年男人硬拚嗎?”

    “你……你怎麽就一門心思要衝上前呢?”田修德十分不解。

    “姐。”易寒星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親姐對於這場戰爭的認識根本不足,她總覺得和以前的軍閥混戰一樣,人家不會動當地的望族,自己這些人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炮彈和槍子不長眼,而不是有人作惡。

    “你知不知道日本人占領了東北之後,如果有漂亮小姑娘走在路上,被日本普通士兵拖進巷子裏糟蹋了,他們全家都沒地方說理去?稍微反抗一下,可能全家都會死掉。”

    “這兵痞子就是這樣,每個軍隊裏總有兩三個這種人,但是我們可是在租界裏待著的,日本人不敢亂來。”

    “為什麽不敢亂來?”易寒星忍不住問:“有權有勢和很有錢的,不是跑去內地就是跑去國外了,或者出門都有好些個保鏢跟著,人家日本士兵就是在租界裏麵亂來了,你能怎麽辦?找租界的巡捕讓他們給自己做主?人家日本人難道會因為一個女人的證詞就交出自己的士兵?”

    “那知道這麽危險,就不要出門啊。”田修德自己是不怎麽出門的。

    “不出門,不讀書了?”易寒星說著。

    聽到讀書這個問題,田修德沉默了。

    從內心而言,田修德是羨慕小妹可以一直讀書的,田家整個宗族紮根徽州,曆代以來養出了不少優秀的男孩子,田光宗(易紅星)和田光前也隻是其中比較優秀的而已,在大家看來也算不得多麽驚人,畢竟祖上驚才絕豔的少年進士也有過兩個。

    但是相對於田家的男孩子,田家的女孩子們就非常默默無聞了,隻是在周邊有賢妻良母擅長打理家事的名聲,幾百裏外都沒人會知道的那種。

    這是田家的教育導致的,對於男孩子,鼓勵他們去想、去嚐試、去拚搏、去爭奪,對於女孩子,則是要求她們貞靜、不爭、順從,甚至連想都不允許去想一想,按照族中老人的話:“這想的多了心就野了。”

    田修德就是在這麽一個環境下長大的,雖然本身聰明又有一些心眼,但是周圍的女人都是這樣,田修德也就是選一個靠得住的丈夫,等嫁人之後才在家裏有了一些話語權。

    可是等到小妹田修容出生,田修德才知道,原來這女人也可以這麽活!

    對於族裏的老人來說,田修容性子野、不貞靜,有事沒事還喜歡壓差不多年紀的族兄弟一頭,小時候能和族兄對毆還拉幫結派搞小學生的群戰,不讓讀學校就扒著窗戶聽,趕她走還威脅要去教育局舉報,“天生就是個不安分的!”

    但是不安分的易寒星過得很好,不用裹腳、可以直接懟爹娘所說的話、能夠來大上海上學,這戰亂時期,因為她有見識有學生方麵的人脈,爹娘有時候都要聽她的。

    而易寒星這樣的女人,上海不止一個,有一群那麽多!她們能上街遊行抗議,能夠跑去醫院接觸外男還幫他們包紮,甚至能夠去參軍當軍官!

    之前別動隊要掩護軍隊撤離的時候,就送了一批大學生先去到後方,“國家培養一個大學生不容易,不能在這種時候當了炮灰。”,而知道男同學會去後方當技術軍人,不少女大學生也報名要求參軍,去軍醫院、去電報部門、去宣傳科,按照她們的說法:“總有我們能貢獻力量的地方!”

    在田修德看來,這都是讀書給她們帶來的機會,要不是女大學生,誰會正眼看她們呢?所以易寒星說要出門要去讀書,田修德明知危險,卻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來。

    “那你好好練,認真練。”田修德隻能這樣叮囑著。

    眼看著田修德完成了自我說服,易寒星就想要更進一步:“姐你要不要跟著學一學?都說這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你們放腳也有三四個月了,平時也有在家裏鍛煉,學起這個來不會比我差的。”畢竟易寒星現在才一米五的小學生體型。

    “再說吧。”田修德敷衍了一句。

    知道勸說不是一天的功夫,加上家裏的女人們都不出門,易寒星也不著急,而是按部就班地開展自己的每日鍛煉,順便帶著小侄子小侄女一起嘿嘿哈哈。

    時間就在這期間快速流逝,田光前托人送了封信回來,說他和大哥馬上都要撤回嘉興,蘇州一線以西,讓家裏人不要惦念,另外他參軍用的也不是自己的本名,除了之前需要易寒星的朋友秦家幫忙告訴了他們之外,也沒人知道田家兩個兒子去參軍了,秦家自身就有人參軍自然也不會出賣大家,所以要是上海被日本人占領,就說兒子在老家做生意,和女兒們一起在上海租界裏待著,他和大哥會找機會送大家去安全的地方。

    收到田光前這封信,易寒星就明白這場戰爭已經到了尾聲,果然,沒兩天租界人們就在說,軍隊已經都走了,他們放棄上海了!

    “長歌當哭啊!長歌當哭!”

    “蘇州河廣場對麵還有軍隊在堅守!他們沒有放棄!”突然,有人說道。

    “真的嗎!”

    “軍隊沒有放棄我們!”

    “我們趕緊去蘇州河廣場那邊看看!”大家說著,都湧了過去。

    秦觀宇這時候也來找易寒星了:“他們堅守的那個倉庫是不是就是我們之前去搬東西的那個?那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了啊!我們要不要給他們偷送一些物資啊!最起碼要送些幹糧吧?”

    易寒星聞言,心裏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