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鄉村醫生表彰會與帶魚汛會戰
作者:全金屬彈殼      更新:2022-10-17 15:44      字數:9171
  第457章 鄉村醫生表彰會與帶魚汛會戰

    今天天氣挺好的,挺風和日麗的。

    海風雖然三吹六哨、五馬長槍的整得挺猛烈,可吹的是北風,他們在背芒山的向陽麵,這樣可以避風,人在山坡上曬著太陽聊著天還挺滋潤的。

    圍觀人群聊起了往年歲月中那些災年,王憶聽著他們聊,時光在不知不覺間流逝。

    臨近中午的時候黃中強回來了。

    他得知打井隊已經來到背芒土山開工了,急急忙忙的拎了兩壺熱水趕過來,到來後便趕緊招呼眾人歇息、喝熱水。

    就和公社裏其他人一樣,他發現打井隊是在背芒土山上忙活的時候也有點不信任。

    但他沒有直接去質疑王憶和打井隊的選擇,他先偷偷問童不鳴:“老童啊,挖出水來了嗎?”

    童不鳴愁眉苦臉的搖搖頭:“哪有這麽快?這地方背芒多,還得先掃清了一大片的背芒才能開始打井,打井沒多長時間。”

    王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笑道:“黃主任,你怕我們選錯地方打不出水來?”

    黃中強苦笑道:“王老師,你是專家、你有文化,我是個粗人,不懂這些水源地質勘探工作,所以我不好去質疑你的工作。”

    “不過我覺得在這個土山上打井是不是不合適?這地方能有水?”

    王憶應付看熱鬧的社員可以用‘問題很複雜給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來搪塞其疑問,麵對黃中強這樣的領導可就不能這麽說了。

    他解釋說道:“黃主任你放心,這裏有水。”

    “你看這個地形,它這山坡是上麵一層土、下麵是沙層,這種沙層便是截流地上水的自然水庫。”

    “周圍背芒草長的豐富,根係旺盛而發達,這樣有它們固定沙層可以導致水分不易蒸發。”

    “再加上淡水相對水位要高於海水,這樣雖然土山是在海邊但淡水和海水之間互不滲透,完全可以在山坡下保存大量的淡水!”

    黃中強聽後恍然大悟:“哦喲,原來是這麽回事呀!”

    他對童不鳴等人說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有文化就是不一樣,懂的多呀。”

    其他人跟著點頭:“專業,這就是專業呀!”

    “王老師的本事沒的說,我是佩服他。”

    “這都是大學生,王老師這個大學生不一樣,是文曲星下凡的狀元郎!”

    就在一片誇讚聲中,有人耿直的問了一句:“王老師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的不是很懂呢?”

    大家夥沉默了。

    都沒有聽懂!

    不過不妨礙大家覺得王憶說的專業、說的高深莫測!

    因為這話說的相當專業,相當高深莫測!

    中午頭,黃土鄉管委會的食堂準備酒席款待一行人。

    這年頭人喝酒野。

    壓根沒有什麽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或者工作期間不能喝酒的說法。

    恰好相反。

    這年頭不管幹什麽,隻要是酒席就必須得喝酒——酒席酒席,無酒怎麽成席?

    王憶沒法說什麽。

    入鄉隨俗。

    他不能用22年的觀念去要求82年的人,哪怕22年的觀念更正確。

    這次吃飯他們便用上了旋轉餐桌。

    黃中強、汪勇、童不鳴等幹部們對於這餐桌很滿意,落座後習慣性的倚在椅背上舒坦的扭一扭身子:

    “王老師,不瞞你說,最近這幾天我們又招待了兩撥客人,他們對你弄來的這套桌椅那是讚不絕口。”

    “何止讚不絕口,哈哈,上次請村幹部們過來喝酒,他們一個個的眼睛都看花了。”

    “好個幾個人找我們要走了你的聯係方式,說是也想找你買一套,哈哈,他們買得起嗎?一般人可買不起呀!”

    王憶看到這年頭的鄉鎮幹部們對旋轉餐桌如此感興趣,當即決定從22年帶原材料過來,到時候讓木工隊進行二次組裝即可。

    黃土鄉這邊的幹部們對他很客氣,他投桃報李的指點了一下:

    “你們要是喜歡這種場麵上的東西,那可以把這房間給裝修裝修,比如重新吊個頂、比如安裝個大功率主燈泡再在四周安裝上幾個彩色燈,比如牆邊可以找木工打一套櫃子,裏麵專門放酒用……”

    他把22年隨處可見甚至已經被淘汰掉的裝修方式說出來,便已經贏得黃中強好些人的讚歎。

    吃過這頓飯,打井隊繼續去打井,王憶這邊將背芒土山一帶打出來的九個井口全標注出來,讓打井隊後麵繼續來打井。

    這打井的活是備受各生產隊、各公社歡迎的活,現在不知道多少生產隊在排號了,他們光給黃土鄉打井也不行,打完這九口井就要回去往下一家走。

    起碼得大概輪一圈後,再回來重新給黃土鄉打井。

    王憶精確的規劃完井口位置之後去黃土鄉的批發市場買菜,他正要離開,第一口水井那邊忽然傳來歡呼聲:

    “出水了出水了!這裏真的有水!”

    “別擠別擠,這井在這裏跑不了,都能看到……”

    “停下!你們都停下,別都過來了,我們井口還沒有加固呢,你們真大膽,不怕井口塌陷埋了人、埋掉這口水井?”

    剛剛在酒桌上榮升為鄉裏打井工作負責人的童不鳴欣喜的把王憶叫過去:

    “王老師先別走,快來啊,這口井出水了,哈哈,它出水了,你太厲害了,你真找對地方了!”

    王憶趕過去,下午暖和,來看熱鬧的人更多,足足有四五十的人口圍在四周。

    他看到這些人著急的想往井口湊去看井道下的情況,便趕緊幫助打井隊的隊員們將人給趕開。

    現在井口沒有加固,確實很危險。

    等到眾人的情緒穩定一些了,不那麽激動了,這時候井下的水也沉澱的差不多了。

    有人直接搬了一個轆轤過來。

    王憶失笑道:“不用上轆轤頭,找繩子找小桶就能打水了,先打一桶水來看看情況。”

    黃土鄉的辦事員立馬將提前準備好的繩子和小桶遞了上來。

    一桶水很快拔上來。

    童不鳴作為領導用手舀起水喝進嘴裏。

    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叫道:“草他嗎的,王老師真神了啊,他是真的神了!淡水!絕對的淡水!一點鹹度都沒有,喝在嘴裏甜滋滋的!”

    正瞪大眼睛盯著他看的眾多老百姓聽到他這句話後紛紛發出歡呼的喊叫聲,還有人吆喝說:

    “同誌們、同誌們!王老師和打井隊的同誌給我們立下大功了啊,咱們別吝嗇,趕緊給他們呱唧呱唧!”

    童不鳴喊道:“使勁呱唧!”

    他一邊喊一邊自己奮力鼓掌。

    水桶被人提出去,大家夥紛紛上手去嚐嚐這水。

    有人攪和起了隨著水一起打上來的沙子,後麵的人喝到嘴裏後也不氣惱,紛紛說:“這沙子都甘甜!”

    老蟲子笑道:“童副主任,喝水不忘挖井人呀,這口水井得起個名,叫王老師水井怎麽樣?”

    王憶趕緊奮力擺手:“別別別,不能這樣起名,你們這樣起名是讓我坐蠟、是讓我犯崇拜主義的錯誤!”

    童不鳴興致勃勃的說道:“叫王老師水井不算過分,可是這樣確實難免會讓人說閑話。”

    “我覺得可以叫個黃天水井,黃天一號水井,我們黃土鄉和他們天涯島的友誼結晶水井!”

    “不過這事咱們說的不算,我跟鄉裏黨組反應一下,到時候我們開黨組會議的時候正經的討論一番,想出個好名字!”

    第一口水井便打出了淡水。

    這是開門紅。

    王憶去買蔬菜,童不鳴陪同他進入批發市場,什麽蔬菜都是給批發價後的友情價。

    天涯三號載上蔬菜離開黃土鄉,乘風破浪回到天涯島。

    這會天涯島上氛圍一樣很熱烈。

    有的勞動力是在墾荒,有的勞動力則在打蜂窩煤。

    王向紅穿著一件單衣正在領頭幹活,一邊幹活社員們還一邊唱歌:

    “解放區呀麽嗬咳,大生產呀麽嗬咳,軍隊和人民,西裏裏裏,嚓啦啦啦,嗦囉囉囉太……”

    “齊動員呀麽嗬咳,兵工隊呀麽嗬咳,互助組呀麽嗬咳,勞動的歌聲,西裏裏裏,嚓啦啦啦,嗦囉囉囉太,滿山川呀麽嗬咳……”

    王憶開船回來直接上山,一上山就看到了這麽一副熱火朝天的工作場景。

    社員們看到他後也紛紛跟他打招呼。

    王向紅眯著眼睛看看他,放下手裏的家把什從地上拿起棉衣甩了甩又用手拍了拍,然後走向他笑道:“回來的挺早啊,怎麽樣,是不是第一口井出水了?”

    王憶笑道:“人家都說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隊長你比秀才還厲害,什麽事都被你給猜到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王向紅知道他在拍自己的馬屁,卻還是高興的仰頭大笑:“哈哈哈,你小子這張嘴!我不是猜的,我是看你的表情後猜出來的!”

    王憶一愣:“那這不還是猜的嗎?”

    王向紅也一愣。

    話裏有漏洞?

    王憶接著說道:“不過你猜對了,第一口井確實出水了。”

    王向紅往煙袋鍋裏填上煙絲,笑道:“不出所料,看到你輕輕快快、高高興興的回來,我就知道咱們打井隊肯定在他們黃土公社顯擺成了!”

    王憶說道:“隊裏開始打蜂窩煤了?”

    王向紅說道:“嗯,今年咱隊裏燒蜂窩煤,主要是燒蜂窩煤,這東西好啊,耐燒,火好。一些煤土還有打不成蜂窩煤的煤渣混上燒土做煤糕,讓社員們過個好冬。”

    王憶說道:“那我過去搭把手……”

    “先不用,張有信同誌給你送過來一封信,你先去看看,是縣裏頭郵寄的,縣裏頭的衛生局給你的。”王向紅招呼他進辦公室。

    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通知書:

    海福縣鄉村醫生隊伍建設研討會。

    王憶一目三行的看下去。

    越過一堆沒有什麽意義的修辭句後他看到了主題,就是縣裏主持召開全縣範圍內的鄉村醫生工作研討會暨表彰會。

    王憶是天涯島這邊的赤腳醫生,受到了邀請。他工作出色還要受到表彰,要作為模範上台發言。

    王向紅搞清楚這封信的主題後問道:“研討會是什麽時候舉辦?你要是有空,是該去參加。”

    王憶說道:“肯定去參加,是下個禮拜的禮拜六,然後禮拜天還有赤腳醫生們的集體活動,衛生局帶我們去縣醫院進行參觀學習。”

    他是必須參加。

    因為他要作為新時代的有文化鄉村醫生代表進行發言……

    王向紅笑道:“好事,這是好事,自從咱們隊裏的振生大伯去世後,你是咱隊裏又一位赤腳醫生。”

    “而且你給咱們隊裏、給老徐、給不少外隊社員解決了好些困難,所以你應該去參加這樣的會議跟同行們交流交流。”

    “醫術這個東西,不敢閉門造車呀,必須得及時交流、互相學習,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爭取把醫術磨練的更好!”

    王憶將通知書收進辦公桌,又跟王向紅出去幫助隊裏打蜂窩煤。

    這活不難,甚至可以說很簡單,煤麵子混上燒土攪和勻了堆成個小土堆,從上麵中間挖開,往裏倒水攪和起來,然後就可以用工具來做出蜂窩煤了。

    做蜂窩煤的工具叫煤套子:上邊一根立杆把手,下邊是一個比蜂窩煤大一圈的圓筒模具,裏麵是12根纖細的圓鐵柱。

    不過這活簡單卻繁瑣,還是有些準備工作要做的。

    比如要想打好蜂窩煤,得用鐵篩子將散煤過一遍,把煤石、雜物剔出來。

    還有生產隊剛買來了一些燒土,也得用鐵篩子篩燒土——這種土很細膩,可以跟煤混在一起燃燒。

    王憶到了操場後幹的就是篩煤篩土的活。

    這是髒活累活,社員們不忍心讓他來幹,對王向紅說:“讓王老師去調水吧。”

    王憶自己擺手拒絕了:“別啊,這做蜂窩煤的質量跟煤質、摻土和兌水的比例都有關係,調水這活是技術活,有講究,我就先不亂插手了,我幹點體力活。”

    “王老師你應該更會調和煤水土啊,你們東北不是常年燒煤嗎?”有人好奇的問道。

    王憶笑道:“不光是東北,城裏人也得常年燒煤,要不然他們家裏沒有土灶怎麽做飯?”

    這年頭城裏廚房都是用蜂窩煤爐子來供火做飯炒菜。

    他繼續說道:“我們東北農村不燒蜂窩煤,我們那裏山多,一年到頭去山裏砍柴儲存柴火,一般用不著煤。”

    “即使偶爾用煤了也不是燒蜂窩煤,直接燒煤塊子。”

    社員們不知道他在胡扯,紛紛恍然大悟:

    “哦,這樣啊,也對,東北有興安嶺,有的是山,柴火管夠。”

    “真好,東北好地方,啥都有,工業發達,資源也發達,有興安嶺也有煤礦油礦。”

    調水調土的活是祝真學在負責。

    老教師打了半輩子的蜂窩煤,他又是教師有文化,對煤、土、水三方麵的調和比例深有心得。

    這個比例很重要,土摻多了燒不著,摻少了煤燒的太快讓人心疼;水兌少了煤土粘不到一塊兒,多了新打的蜂窩煤立不起來!

    有社員推車將煤土送上山頂,有社員去挑水,有社員篩煤篩土,也有社員跟著祝真學把煤、土、水按比例攪拌均勻。

    剩下的就是用煤套子來打蜂窩煤了。

    王向紅帶隊幹這活,他們手持借來的煤套子,等到煤、土、水調和好後,他們便將煤套子杵進去,塞滿後掂到空地上,在圓筒上方用腳猛地一踩:

    就這樣,渾圓帶眼的蜂窩煤球便平穩地落到了地上。

    王憶看著覺得還挺新鮮。

    22年沒多少打蜂窩煤的了,起碼城裏很少,都是農村裏冬天有些人家打一些蜂窩煤越冬。

    這幾年環保查的嚴,農村打蜂窩煤的也少了,環保專家說這東西不環保。

    王憶覺得這話說的對,燒煤球是不環保,可他娘的大冬天那麽冷,老百姓總得燒個什麽東西活下去吧?

    不能說為了環保犧牲老百姓的幸福生活吧?

    要不然讓老百姓燒專家?

    說不準還能燒出磚家來呢。

    這樣也挺好,杜甫同誌說過,安得磚家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人多力量大。

    學生下課來幫忙。

    很快操場上原本曬魚鯗的地方堆放起了一塊塊錯落有致的蜂窩煤,蔚然壯觀。

    還有小運輸船過來,船上是燒土。

    要不然說以後各島嶼上的老百姓都搬家去了市裏,生活在外島真是不方便,除了海水和魚蝦不缺真是其他的什麽都缺。

    燒土在外島跟煤炭一樣,都是戰略資源,得掏錢去買,買了還得找運輸船來送。

    煤炭貴,燒土也不便宜,根據質量一噸要4到6元錢。

    這價錢單看好像不算貴,生產隊一冬能用多少燒土?十噸二十噸的了不起了,頂天就是一百二十塊。

    可問題是運送燒土得付運輸船的運輸費用,這比燒土花錢還多,平均下來運送一噸燒土跑一趟得加上十塊八塊的運費。

    從這點再一看,燒土價格都快趕上煤炭的出廠價了!

    另外在改革開放之後,社會上還出現了很多歪風邪氣,就拿租船運送煤炭、燒土這回事來說吧。

    本來老百姓花錢付運費,運輸船收錢送燒土,雙方是買賣關係。

    結果不知道從哪裏刮起的歪風,外島的運輸船給各島嶼上送燒土的時候,買燒土的人家還得給他們準備點禮品。

    現在常規的是一條煙和四斤麵粉。

    煙不用好煙,經濟就行,一條煙沒幾個錢,但這種事的性質跟錢多錢少沒關係,就是讓王向紅這種老黨員感到膈應!

    然而不給還不行,說起來人家運輸船的船東還不願意收他們的錢,他們想幫天涯島義務送燒土。

    他們想要天涯島的人情!

    現在天涯島社隊企業的生意做大了,又是賣食品又是做衣服後麵還要燒磚瓦,更別說還有義務打井和義務放電影這兩回事了!

    各生產隊、各公社都願意跟他們搞好關係,他們知道天涯島這塊大方,隻要能拿到天涯島的人情,以後很多事情會好辦,有的是便宜可以沾。

    王向紅也明白他們的心思,看到最後一船燒土送到,趕緊去門市部拿了一條經濟煙、包了幾斤麵粉給送上船去。

    這樣斷斷續續的,送上山頂的煤炭、燒土還有打好的蜂窩煤越來越多。

    煤炭和燒土還能堆成堆,這蜂窩煤必須得分散開進行風吹日曬。

    於是隨著送上來的煤按快、麵分開,燒土聚攏,蜂窩煤散開,這廣闊的操場迅速變得空間緊張起來。

    隨著最後一船燒土全推上山頂,王向紅招呼社員們休息:“先歇歇、歇一班,煤球打完了,剩下的是打煤糕。”

    “咱們歇息以後一鼓作氣把它給幹完,然後就收工。”

    “收工準備好吃的。”王醜貓說道。

    聽到這話,大人們便笑:“你們在學校吃的就是好吃的,回家還能吃上比學校更好吃的?”

    王凱得意的說道:“我家升起爐子來以後,天天晚上烤蜜薯,那蜜薯真好吃,昨天我表弟他們過來,看見我可以天天吃蜜薯,哈哈,他們哥仨饞的哭!”

    有婦女問王向紅:“隊長,快過陽曆年了,咱生產隊好幾年沒過陽曆年了,今年過不過?”

    看著社員們充滿期待的目光,王向紅將煙袋鍋在地上磕了磕,說:“過,好好過!”

    “殺豬嗎?”大家夥立馬問道。

    王向紅擺手道:“不殺豬了,看把你們給美的,以往一年到頭頂多殺一次豬,去年都沒殺上豬。”

    “今年王老師領著咱們過好日子,你們過嬌慣了,隔三差五的就想殺豬吃豬肉?想得美!”

    社員們遺憾的歎氣:“唉,豬肉好吃呀,誰不想多吃兩口肥豬肉?”

    王向紅說道:“就豬肉好吃?雞肉不好吃?陽曆年發雞,一家一戶發一隻白羽雞,讓你們用爐子燉上一鍋的土豆雞塊,不一樣滿口香?”

    社員們聽到這話笑起來。

    有肥雞吃也行!

    王憶說道:“今年元旦不燉雞了,我給你們做燒雞,到時候一家一戶發一隻燒雞!”

    他的話音一落下,好幾個坐在地上歇息的勞力站了起來:“啊?發燒雞?”

    “生產隊去縣城裏買燒雞吃嗎?行啊,這可好,燒雞最好吃了,那家夥太香了,比豬肉還香!”

    學生們聽說有燒雞吃更高興:“哦哦吃燒雞嘍,可以吃燒雞嘍……”

    王向紅問王憶道:“你準備從哪裏弄燒雞?真去縣城買?”

    “還是咱能弄到燒雞的烤爐自己做燒雞?”

    他已經摸到王憶的辦事風格了,所以聽說王憶要給社員發燒雞便猜出了他的計劃。

    王憶說道:“就是買烤爐自己做燒雞!”

    “我已經給我天南海北的同學打過電話寫過信了,不管有什麽機器,隻要是咱們隊裏能用上的,那就可以幫我買一台找物流捎帶到市裏去。”

    “燒雞的烤爐不是什麽珍貴東西,我托人買一台,咱隊裏雞多鴨子多,到時候不光做燒雞還要做烤鴨。”

    “首都全聚德烤鴨,聽說過嗎?咱可以自己做烤鴨!”

    社員們聽著他的話頓時心潮澎湃。

    燒雞!烤鴨!

    王向紅也很澎湃,說道:“對,王老師在首都念了書,肯定學會了怎麽做烤鴨。”

    “首都的烤鴨全世界聞名,我看《人民日報》上說,外國人來了咱們國家都要嚐嚐全聚德烤鴨呢。”

    社員們跟著說道:“咱們外島的鴨子能做成烤鴨?這可好了,首都烤鴨就是聞名,大會堂舉行國宴就有烤鴨!”

    “正好王老師養了個野鴨子,那東西不下蛋不看家,這次烤著吃了算逑!”

    王憶本來在笑眯眯的聽,一聽這話急眼了:“別,我那野鴨不能烤,那是深黃淡黃它們四個的幹爹,誰烤它們幹爹,它們能咬人!”

    社員們聽到這話當笑話。

    哄堂大笑。

    聊了一陣,王向紅起身招呼說:“來,加把勁、鼓鼓氣,把煤糕打完它,咱們就可以收工了!”

    推上來燒土有的已經成堆放下了,有的則還堆放在車上。

    有人上去摸起一把燒土看了看,說道:“買一噸土還要花上十幾塊,隊長啊,這樣咱們還怎麽燒磚頭?咱外島啥都缺,幹工廠不合算。”

    王向紅說道:“少說話,多幹工作!”

    王憶解釋道:“這燒土是從內地路途迢迢運送過來的,所以很貴,咱們磚窯廠燒磚瓦用的土是從相公島運送的,隔著近,代價小,而且土也便宜。”

    他們買的燒土還是最便宜的,被鐵皮四周牢牢箍圍在車板上,並沒有都變成細土,有的還是土黃色的土塊。

    土塊裏夾著一絲一絲的白絲,這可是上乘燒土的標誌,粘性好,打成煤糕的時候可以少用點水,靠燒土就能黏出煤糕來。

    打煤糕是一鍬燒土、兩鍬煤麵的比例,堆積的煤堆像打穀場上的穀堆,從堆頂挖出一個圓坑,擔上兩三擔水灌進去,再把煤堆周邊的煤麵小心翼翼的蓋進去。

    這個過程得小心,要防止煤堆漏水,一旦漏水跑水可就不好辦了——打煤糕用水同樣得按比例來,漏水之後誰也不知道漏掉多少水,這樣怎麽補水?

    一個個煤土堆裏倒上水。

    要等水自己滲出來,這時候才能趕緊上鐵鍁攪和煤土堆。

    做煤糕也有模具,叫做煤糕抹子,社員們七手八腳上工忙活,將一個個煤糕做出來擺到地上有序排列。

    煤糕比蜂窩煤幹得快,兩個晚上的風吹再加上一個白天的日曬,差不多後天就能開始燒了。

    生產隊打完了蜂窩煤和煤糕,剩下海上沒什麽活,便是集體忙活著墾荒。

    王憶給劃定了新農田範圍,事半功倍,社員們墾荒效率變高了很多。

    具體墾荒的活用不上他出手,而他又把講課的工作分配出去,這樣一時之間有空檔了。

    以往有空了他就往22年跑,這次不跑了,他留在82年,去時空屋把侉子偏三輪給開了出來,準備送去大眾餐廳。

    因為1982帶魚汛大會戰的通知也送到了,就在鄉村醫生研討會結束後第二天的大雪節氣當天開始,到時候各船隊縣裏碼頭集合。

    王向紅準備讓王憶帶隊伍。

    所以王憶要在最近幾天把餐廳、把學校、把生產隊和自己手頭上的雜活都給忙活一下子,這樣到時候他才能放心的帶隊伍去參加漁汛會戰。

    其中在這些雜活中,給餐廳送偏三輪算是比較重要的了。

    不過去大眾餐廳送車之前,王憶先開著侉子去公社跑了一趟。

    他帶上了一點禮物,去感謝公社的刻章師傅石德路,人家把珍藏的一枚章送給了他,他得承人情、向人家道謝。

    同時,他還想著看看石德路的手藝,看看有沒有雇傭必要:

    石德路不光能刻章,還懂石刻、石雕之類的本領。

    說起這個人,王憶還挺佩服他的,他天生的小兒麻痹,親生父母發現他的病情後就把他給放進盆子裏扔到海洋裏。

    公社的鰥夫石葫蘆發好心,得知海上有個盆子飄著個孩子,他就去海邊抱回家裏。

    左鄰右舍跟他說:“這是個殘疾孩子,以後長大了啥活也幹不成,你養活自己都費勁,還要養活這麽個殘廢?”

    老漢悶悶的說:“唐僧就是飄在水裏讓人給撿到的,這樣的孩子以後都有出息。”

    “富人有富人養孩子的法子,我窮人也有窮人養孩子的法子,大不了以後我少吃一口,怎麽著還拉扯不大個孩子嗎?”

    後來石葫蘆老漢還真是把石德路給養活大了,石德路還真是挺有出息。

    他確實小兒麻痹雙腿不會動,但心靈手巧,學會了很多手藝活,特別是石雕石刻做印章,在整個縣裏都有名氣。

    石德路也很有良心,對石葫蘆很孝順,他是被人收養的,卻比公社絕大多數親生的兒子對老子還要孝順。

    他們父子爺們兩人在公社是名人,王憶稍微一打聽地址就打聽上門了。

    多年以來國家沒有市場經濟,石德路雖然有一手好手藝,卻隻能給各隊集體、各公社或者縣裏各家單位雕刻個公章、雕刻點字,日子過的挺貧苦。

    他現在能接到的好活主要是給墓碑刻字,畢竟刻公章、刻手章這種活不會常有,這東西不是消耗品,許多人刻一個手章要用一輩子。

    王憶開車去他家。

    偏三輪動力十足,轟隆轟隆的噴著煙就到了石德路家門口,這動靜吸引不少曬太陽的人扭頭看他,更有孩子看見後扔掉手裏的泥巴木棍跑向偏三輪:

    “三輪車跑得快,上麵坐個老太太,要五毛給一塊你說奇怪不奇怪。”

    “三輪車,我最愛,常常騎它去買菜,買韭菜、買菠菜、買到一堆爛白菜……”

    王憶從侉子的車鬥裏搬下準備好的禮物,鎖上車後對跑來的孩子們說:“可以爬進車鬥也可以坐在車上,但是不準亂轟油門,否則我就不讓你們碰了,明白嗎?”

    孩子們隻是過來看熱鬧而已,當然他們也準備在車主進屋後偷偷上車去坐一坐,沒想到人家允許他們上車。

    這讓他們心花怒放,齊聲說好。

    王憶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誰要是說話當放屁,那他就是個小娘們,以後他就是公社裏的小娘們了!”

    男孩們聽到這話趕緊下保證:“我絕對是男子漢……”

    王憶點點頭進推開門,然後就看到門內擺放著好些墓碑,有的是空蕩蕩的,有的是刻上字了。

    說實話一進門就是一堆墓碑,這種場景挺滲人的,還好王老師是領袖同誌的戰士,信仰堅定,他隻是嚇得兩條腿哆嗦了一下子然後就挺住了。

    他推大門的時候有清脆的響聲:門上連著一條鐵絲,一直連到內門旁邊牆壁上凸起的一根鐵釘上。

    鐵絲上掛了一串自製風鈴,於是大門打開風鈴便‘叮叮當當’的響起來。

    屋內有駝背老漢出來問道:“同誌,你是找石德路的嗎?是刻字還是刻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