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九道聖旨

  　　雖然心中覺得有些不對, 但是看著表妹氣呼呼的樣子，康熙還是耐心解釋道：“朕希望你成為朕的皇後，十二歲那年就希望。”

  　　年少時在生母麵前的承諾, 康熙如今想來，竟是覺得美好。他跟表妹本就是注定的一對兒。

  　　皇貴妃扭過頭，震驚的看著康熙, 年少時的承諾, 自己早就放下了, 沒想到這個老東西還記得？他可不會這樣兒女情長，所以是在謀劃什麽？

  　　“赫舍裏姐姐是最好的選擇。”皇貴妃深吸一口，開口道：“赫舍裏姐姐賢良大氣，是表哥當時最好的選擇，更何況當初表哥亦是身不由己, 朝堂後宮，赫舍裏姐姐是你唯一的選擇。”

  　　好話誰不會說，當時他就是這麽給自己說的, 哪怕自己不做皇後？阿瑪他們也會選擇支持他。

  　　可娶赫舍裏氏就不同, 既能讓皇太後滿意，又能得到索尼的支持, 這樣是最好的選擇，利於親政, 利於社稷……自己如果真的心裏有他, 就該支持他。

  　　這個大實話, 皇貴妃記了大半輩子，也是因為這個大實話無法辯駁, 她才能逼自己不那麽在意, 如今真的不在意了, 自然能平和的說出來。

  　　“是呀！”康熙點點頭，隨即道：“當時朕隻有這麽一個選擇，所以委屈了表妹。”

  　　皇貴妃閉上眼睛，委屈？他委屈自己的事情多了去了，這件兒算什麽？皇貴妃沒吭聲，因為她回憶曾經說了什麽，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康熙輕歎一口氣道：“你當初就說不委屈，隻要能陪著朕，就不覺得委屈。”

  　　這般矯情的話確實像是自己說的，曾經做皇後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可是赫舍裏皇後去世之後，他寧願封鈕祜祿氏也不願封自己。

  　　皇貴妃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嘔得很。瞪了康熙一眼，不明白自己那點兒不如鈕祜祿氏了？

  　　不就是嫌棄自己善妒嗎？可身為貴妃又是正妻，憑什麽端莊大方？

  　　康熙摸摸鼻子，元後去世之後，他為什麽選擇鈕祜祿氏，除了皇瑪嬤的提議之外，最重要就考慮的是表妹愛吃醋的性子。可心知肚明的事情卻不能說，畢竟婦人都不喜歡聽別人說她不好。

  　　“表哥明知道，從前我不合適，現在我又哪裏合適了？”皇貴妃可沒覺得自己現在的性子有多好？她如今才不連後宮的事情都不愛管好多年了。如今的自己做皇後，這個老頭果然是瘋了吧？

  　　康熙招招手，皇貴妃雖然不怎麽情願，還是坐到他身邊，卻見康熙臉上表露出一抹脆弱的神色，低聲道：“保成他居然說當太子太累太痛苦了，讓朕廢了他。朕已經將最好的一切捧在他麵前，他還說累說痛苦？朕不理解。”

  　　可是我理解呀？滿宮上下，就太子最可憐不是嗎？整天麵對陰晴不定的皇帝。皇貴妃渾身一顫，在心裏吐槽道。

  　　康熙見她顫抖，以為她也被震驚到，便跟著道：“你也被嚇到對不對？這孩子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太子不光享受天下最好的供奉，還有朕的支持跟培養，他居然這樣傷朕的心，真真是不孝啊！”

  　　在關於太子的問題上，她從不發表任何意見。但是康熙說的話，皇貴妃實在是不想聽下去。太子若還是不孝順，宮裏還有孝順的孩子嗎？皇貴妃看的明白，真心孝順康熙的，也就太子一個。說太子不孝，這人眼睛怕不是瞎了？

  　　雖然皇貴妃心裏隻有胤禛，但也不得不承認，比起對康熙的孝順，胤禛也是比不上的。畢竟，自己的好大兒孝順的可是自己，而不是他這個汗阿瑪？

  　　“表妹你也不能理解對不對？”康熙有些哀怨的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難過道。

  　　皇貴妃努力平穩住自己記得心情，然後伸手按住康熙的手，開口道：“皇上，太子怎麽會不孝順呢？您一定是想錯了，這孩子怕不是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所以才自責胡說吧？”

  　　“朕的保成還不夠好嗎？滿朝上下，誰不信服？”康熙不滿道。

  　　皇貴妃抽回自己的手，扭過頭，不想跟他說話了。

  　　康熙傾訴欲望卻又上來了，可這回皇貴妃卻不給他繼續嘮叨的機會，率先站起來，平靜開口道：“總之皇上你再想想，雖說沒有女人不想做皇後，但是我真的不是一個好選擇。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這是最好的機會。”康熙也跟著站起來，道：“我知道你心裏最大的願望是什麽？等封後大典之後，我便將胤禛的玉蝶計入你的名下。”

  　　康熙原以為皇貴妃會高興的跳起來抱著自己，但是她卻猛地扭頭撲通跪在自己麵前。

  　　“皇上。”皇貴妃強壓著怒火，她此生最大的願望確實是這個。

  　　可是太子地位穩固，胤禛不能成為嫡子，不能成為太子的磨刀石。原來這個老東西封後背後的用意在這裏？想到這裏，皇貴妃低著頭，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

  　　如果太子沒有這麽孝順就好了，如果太子起了謀逆之心就好了，自己絕對支持，全力支持！

  　　“表妹？你別激動，便是再高興，也別糟踐自己，膝蓋不疼嗎？”康熙彎腰想要扶起皇貴妃。

  　　皇貴妃卻咬牙抬頭看著他，她知道自己就算再氣，也必須得穩住這個老東西，胤禛決不能成為嫡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於是咬牙道：“當初太皇太後臨終之前的話，臣妾不敢忘，也不能忘，皇上……太皇太後臨終前說了，不能動搖太子的地位，否則朝堂不穩。皇上，您走到如今有多難？臣妾見過您為了處理朝事數日不眠，見過您為朝堂之事憂心的食不下咽，您……如今的朝堂不能出現第二個嫡子。太子無大錯，儲君之位不容撼動，朝堂不得輕易動蕩。”

  　　“表妹，你誤會了。”康熙見表妹哭的痛苦，忙蹲下來，抱著她，輕聲道：“朕要禪位。”

  　　皇貴妃僵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到嘴邊的話又給憋回去了。

  　　“表表表表……哥？你如今正是力壯，怎麽會有這個想法？”難道是在試探自己？

  　　康熙聽到皇貴妃如此評價，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道：“朕要禪位，保成覺得太子苦，朕讓他做皇帝體驗體驗，當初胤禟不是管了上書房，才知道朕這個汗阿瑪的辛勞嗎？保成上位，你如今便是做了皇後，胤禛成了嫡子，也沒什麽忌諱了，表妹你快起來。”

  　　皇貴妃恍惚的被康熙拉起來，完全沒想到康熙是因為這個問題要禪位，他跟太子之間的父子情倒是深厚。

  　　“不行，我還不是不能做皇後，我以後要去胤禛府上常住。”皇貴妃猛地搖搖頭，當皇後有什麽好的？還要跟這個老東西同穴，還不能隨意出宮，有什麽意思？

  　　康熙歎口氣，覺得表妹真是太單純了，重情又不戀權，麵上卻冷靜道：“聖旨已經寫好了。”

  　　“臣妾……遵旨。”皇貴妃立馬行禮道。

  　　見她如此聽話，康熙又笑了。

  　　送走康熙，皇貴妃看著康熙，心裏則在盤算著，既然這個老東西要禪位，那麽就不能讓他後悔。

  　　康熙見過皇貴妃之後，又去看望了皇太後，聽到雅琦說她如今清醒的時間不多，心中有些難受，但又柔聲安慰雅琦，皇太後若是不痛苦，這樣也好。

  　　雅琦閉上眼睛，心知康熙說得對，可人就是這樣，難免會傷心，穩住自己後，才輕聲道：“十弟妹月份大了，如今行動不便……總是不好待在宮中。”

  　　“朕知道了，一會兒就讓胤誐接她出宮。”康熙點點頭，然後對著一旁的胤誐福晉道：“朕都知道，你照顧皇太後頗為盡心，回去好好歇著，等生了之後，朕另有賞賜。”

  　　隨即回到乾清宮，康熙就讓人送了封後的聖旨。皇太後不行了，再次之前，必須把事情都給辦了，不能再拖了。

  　　皇貴妃收到聖旨之後，還有些懵，她沒想到會這麽快。

  　　額娘做了皇後，胤禛心裏暢快極了，立馬就過來賀喜，他是知道皇貴妃心中執念的，若非為了自己，皇後這個位子早該是額娘的了。

  　　因此即便皇貴妃給他吐露了汗阿瑪有意禪位的事情後，他雖覺得意外，但也為額娘感到高興。

  　　但是沒想到跟高興的是，胤禛剛到承乾宮，雅琦也帶著孩子們從慈寧宮回來，康熙就出乎意料的下了另一道聖旨。

  　　給胤禛正身份的聖旨。

  　　“汗阿瑪是什麽意思？”雅琦都呆住了。

  　　皇貴妃也是愣住了，她正打算說玉碟之事，怎麽聖旨就來了？

  　　康熙出乎意料的對外宣布，胤禛乃佟皇後親生，不過是因為胤禛命格過盛，佟皇後又有鳳命，因此兩者相加對雙方都不利，故而找了個身份低微的烏雅氏做記名額娘，以避其禍。如今禍事已除，隻當回歸其位。

  　　甚至掌管宗室玉碟的簡親王也出麵作證，確有此事，甚至拿出好似撕下來的泛黃的記錄。

  　　不管名分，還是出生，胤禛都成了嫡子。

  　　“額娘，這是真的嗎？”胤褆剛好在宮中，第一時間問惠妃道。

  　　惠妃抽抽嘴角，皇上聖旨都下了，自己能說是假的嗎？

  　　“怪不得我總覺得汗阿瑪對老四過於關心，連皇太後也對他福晉好的出乎意料。原來他居然是皇貴妃親生的？”胤褆見額娘不反駁，這才恍惚道。

  　　惠妃閉上眼睛，腦海中出現，佟佳氏當初看向大肚子的烏雅氏眼中的不滿，輕輕的搖搖頭，隻能道：“該去承乾宮賀喜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如今必然隻能是真的。

  　　惠妃剛起身，康熙在前朝卻又下了三道聖旨，一道給榮妃，封她為貴妃。一道給良嬪，加封她為良妃。另一道則給和嬪，封她為和妃。

  　　“汗阿瑪什麽意思，怎麽偏偏越過額娘？”胤褆看著跟額娘同宮的良嬪都得了進封的聖旨，自己的額娘卻什麽都沒有，瞬間掉了臉。

  　　話音剛落，便有親信急衝衝的走進來，對胤褆道：“皇上冊封了大格格二格格為和碩郡主。”

  　　自己不過才是一個郡王，自己的女兒都成了和碩郡主？胤褆有些鬧不明白了。

  　　惠妃則是笑了，異常高興道：“這是好事兒。”

  　　比起自己得了高位，她更希望恩及子孫。

  　　一道道聖旨，一共七道送達後，整個皇宮都沸騰了起來，有得意地，也有失意的，但是令人意外的則是聖旨還沒有下完。

  　　晌午十分，乾清宮又送出了兩道令人意外跟不解的聖旨。

  　　一道是將十二阿哥胤祹過繼給先帝無子的榮親王為榮郡王，一道是將毓慶宮二阿哥弘皙過繼給八貝勒胤禩。

  　　“胤祹幹什麽了？”胤褆都有些坐不住了。

  　　榮親王是誰？那可是先帝跟董鄂氏之子，名聲雖盛，但是短命啊！更何況他不覺得汗阿瑪對這個一出生就被先帝譽為第一子的榮親王有多喜歡。所以必然是胤祹做了什麽，惹了汗阿瑪厭惡。

  　　“弘皙又幹啥蠢事兒了？”胤祹的事情胤褆還沒弄明白，弘皙過繼的事情讓胤褆直接驚得坐到了地上。他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冊封皇後跟給胤禛‘正名’之後，弘皙就在毓慶宮想要找胤礽說說，但是胤礽卻看著他，麵色平靜的問：“你喜歡毓慶宮裏什麽物件兒？”

  　　弘皙不明所以，弘皂想說話，被胤礽一個眼神，讓人帶下去了。

  　　“阿瑪從前對你管教不嚴，也不周全，日後盼你能夠謹言慎行，爵位……隻要你不再鬧事兒，自是不缺的。”胤礽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了兒子一番，然後歎氣道：“你喜歡的都能帶走，能給你的孤都給你，你別怨恨其他人，畢竟事到如今，也多是你之責。”

  　　“阿瑪，你在說什麽？”弘皙整個人都蒙了，覺得怎麽越來越聽不明白。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因為他收到了過繼的聖旨。

  　　“你私下跟人說你八叔為人最是溫和知理，眾位叔伯之中，你最是佩服他。他膝下無嫡子，將你記在郭絡羅氏名下，已經是孤能給你爭取的極限了。”胤礽看著叫嚷著不可能，不肯接旨的弘皙，淡然道。

  　　弘皂張張嘴，想要問阿瑪為什麽？怎麽突然就不要自己了？

  　　“弘皙，當你隻為了在女人麵前顯擺自己的英武，忽略了堂弟的安危。在你跟胤禩兩人第一時間隻為了將自己摘出去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之後，就不該覺得自己冤枉。”胤礽說完，就拽了弘皂出了毓慶宮。

  　　康熙此時已經在門外等著，他對胤礽招招手，讓他們父子換了常服，就帶他們出宮了。

  　　宮裏宮外一下子放了這麽多大雷之後，康熙帶著胤礽父子則悄悄的去了誠郡王府。

  　　“汗阿瑪……”額娘封了貴妃，胤祉心裏高興又複雜，見了康熙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

  　　康熙卻看也沒看他，直接大踏步往前，直接去了後院弘晴院中。

  　　弘晴是嫡長子，原本占據誠郡王府除正院外最好的院落，可是自他不能動彈之後，便被移了出去，換成了原本親弟弟的側院。

  　　“滾，都給我滾！”

  　　弘晴受不了這樣的巨變，不能接受自己連喘氣都疼痛的身體，情緒變得極為暴躁，一開始胤祉跟董鄂氏還努力安慰他，但是很快他們都顧不上了，這個院子便有了重破落之相，連奴才們都不愛過來伺候了。

  　　“弘晴！”康熙顯然早就知道弘晴在那裏，走過來的時候沒有一點兒的猶豫，徑直走進去，一腳踹開房門，厲聲道。

  　　弘晴躺在床上，正在發脾氣，看到康熙，瞬間就紅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汗阿瑪，兒子……”胤祉想要解釋，並非故意作踐兒子，而是他也無法接受好好的兒子變成這樣。

  　　康熙沒有絲毫停頓，走到弘晴床前，彎腰將摸摸他的臉，這孩子憔悴的躺在這裏，跟他記憶中的承瑞越發像了。

  　　“阿瑪……你阿瑪不行人事兒，朕來看你了。”康熙伸手幫孫子擦了眼淚，然後安慰道：“莫哭，堂堂誠郡王世子什麽名醫請不到？朕為你請遍天下良醫，定然能讓你重新站起來的。你可不能借病放鬆，該讀的書還得讀，朕讓師傅在你床前教你。”

  　　弘晴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感慨自己都這樣了，汗瑪法居然讓自己做世子？還是該感慨自己都這樣了，還得繼續讀書？

  　　胤祉站在身後想要說不可，雖然自己心疼長子，可是他的身體做世子不合適。但康熙依舊沒給他機會。

  　　在環顧四周之後，康熙往胤礽抱起弘晴，然後轉身就給了胤祉一巴掌，道：“弘晴如此都是你害的。”

  　　胤祉張張嘴，所有的辯解都堵在了嗓子眼兒，眼眶瞬間紅了，讓兒子跟著弘皙的事情確實是他囑咐的。

  　　康熙讓胤礽將弘晴抱起來，然後一同出了誠郡王府，上馬了車，弘晴才發現馬車上還有許多熟悉的身影。

  　　出了太子二伯跟弘皂堂兄，大伯家的弘昱，五叔七叔九叔十叔家的嫡子都在車上。同時他不知道的是，馬車後麵還有幾輛馬車，車裏全是宗室嫡子或者長子。

  　　“這些孩子都在胤禛手上，日後也少些動蕩。”上車之後，康熙讓胤礽把弘晴給自己，淡淡道。

  　　胤礽木訥的點點頭，汗阿瑪太絕了，不坑死四弟顯然不罷休。

  　　為了皇太弟不被眾人反對，竟然使了這麽一招，四弟本就不太招人稀罕，自己的兄弟們，又有哪個是好脾氣，願意被威脅？這下……

  　　唉……算了，自己把弘皂也放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