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
鐵蘭蘭 更新:2022-10-16 10:01 字數:10665
第23章
乾東二所書房這邊, 九爺不信金鬥的話。
“怎麽可能?剛才就我們兄弟二人說話,鹿章這名字連爺都是頭一回聽說,別人怎麽會知道?”
金鬥哭喪著臉:“奴才給宜妃娘娘送東西回來, 路過禦花園的確聽到了。”
九爺心裏咯噔一下。剛才隻有他和八哥兩個人, 且八哥還多次叮囑他這事兒別走漏消息。為什麽會這樣?他分析了很多可能, 但覺得哪種都不太對勁。
這件事很詭異。
隔壁三所書房
八爺剛換好常服,喝盞茶水準備出門。被八福晉猛地一問“鹿章是誰,為何救他”, 他緩緩擱下茶盞, 滿心狐疑:“你聽誰說的?”
“禦花園那邊宮女太監都在小聲議論, ”八福晉也想不通方才禦花園那交頭接耳的情景到底怎麽回事:“大家都在猜八爺和鹿章是什麽關係。”
八爺呼吸凝滯, 腦子忽然有點轉不動。
八福晉也是滿心好奇, 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鹿章到底是誰?”
“別問了,你先回後院,今日別再出門。”八爺被她的問題拉回神, 一瞬間想到了許多種可能。
是之前就走漏了消息?不對,前幾天鹿章那邊的人尋上他,他明麵上是直接一口拒絕的, 且沒和別人提起過。
三刻鍾前,他也沒對任何人提起過今兒個和老九關起門來商議對應之策是要針對鹿章此人。
仔仔細細回想了很多遍,八爺萬分肯定在和九爺開口之前,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想救鹿章, 想要鹿章手裏的秘辛。
方才密謀時, 書房裏沒有第三個人,書房外隻有兩個忠心的小太監。
而且他當時聲音不高, 門外的小太監也不可能聽得到。甚至和老九分開各自換去常服前, 他還特意叮囑老九, 先不要把這事兒告訴任何人,等到了宮外再按計劃行事。
到底怎麽回事?
他不想懷疑老九,可沒有別的解釋。
正想著呢,換好常服的九爺快步走到這邊院子,沒等人通傳就火急火燎推門直接進來:“八哥,不好了!”
八爺強忍著胸中的情緒,緊繃著溫潤如玉的表情:“怎麽了?”
“咱們剛才商議的事兒,被別人知道了。現在滿禦花園的人都在嘀咕鹿章到底是誰,都在猜你到底要和他換什麽。”
八爺故作不信:“這怎麽可能,方才說話時,書房裏隻有咱們兄弟二人。外人如何得知?九弟莫要消遣爺,咱們趕緊出宮去辦事。”
“哎呀八哥!不能去!這事情已經被人知道!真的!”九爺著急:“咱們若現在還出去,肯定會被人鬧到皇阿瑪那去。營救一個罪犯,到時候咱們都洗不幹淨。”
八爺搖頭:“不是咱們都洗不幹淨,是爺一個人洗不幹淨。”他深吸一口氣:“外麵的人隻說爺要營救他,沒說九弟也要營救他。”
九爺立在原地,皺眉:“你知道外麵的人在說什麽?”
八爺沉默,麵色如霜。
九爺上前一步:“知道你剛才還問我怎麽了?”
八爺不語。
九爺惱了:“你懷疑爺出賣你?弟弟這幾年掏了那麽多銀子,從沒有過一個字的怨言,你懷疑我會出賣你?”
是呀,他的確懷疑。掏了那麽多銀子,忽然發現與其掏銀子給他,不如掏銀子給皇阿瑪,所以想散夥?
多麽合理的解釋,真不怪他懷疑。
八爺滿眼受傷,聲音都比往日低了三分,整個人顯得很頹:“九弟,不是哥哥非要懷疑你。你我兄弟多年,你掏心掏肺哥哥是知道的。可是,當時隻有我們兩個人,你讓哥哥如何為你開脫?”
“屋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外麵卻有兩個小太監!”九爺氣的手抖:“別是八哥你自己沒管教好下人,他們收了別人的銀子來誣陷爺。”
也有這個可能。八爺和九爺直接就把當時門口守著的兩個心腹押進來審問。
事發突然,八爺怕康熙爺會忽然傳他去問話,審問用的是狠法子。
小太監一雙胳膊直接被卸掉,八爺冷言:“若敢有一個字是假,待會就讓人把你們剁了喂狗。”
一個成年皇子,要殺一個小太監,太容易。
兩人不敢有欺瞞,把當時的情形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地說,但沒有任何異常。
八爺看九爺。
九爺踹那兩個太監:“你們好好想想,當時到底有沒有別人來過!”這髒水,決不能落他頭上!他這輩子最恨被人欺騙被人冤枉。
兩個小太監哆哆嗦嗦,再次使勁回想,然而隻憋出一句:“真沒有人來過,奴才一直都在門口守著。連隻蒼蠅都沒來過。”
“不對!”那個被卸了胳膊的小太監忽然搖頭:“有!當時有隻狸花貓蹲在窗台上。”
“狸花貓?”八爺皺眉。
“奴才想起來了,是九福晉那隻,前段時間把我們八福晉的團寶給撓了一頓。”
九爺一臉“你他娘的在逗我”的表情。他抬腳想再踹一腳,猛地一回頭瞧見八爺皺眉深思。
這會子一直在克製的怒氣忽然克製不住了,九爺放下腳,深吸一口氣,盯著八爺:“八哥,你就算不相信我,也犯不上懷疑一隻貓吧?那是一隻貓啊!貓能說話嗎?”
“那你說,隻有咱們兩個人知道的事,到底是怎麽傳出去的?”八爺反問。
他自然犯不上去賴一隻貓。可是隻有兩個人知道的密謀被傳了出去,老九應該給他一個解釋。
其實不用解釋他也能猜到一些。老九大約覺得銀子出的冤枉,麵上不說心底卻早就想散夥。獻銀子那日是在投石問路。那日他剛得了皇阿瑪和兄弟們的誇讚,若立時散,顯得他無情。
所以這段時間老九假意和他和好,就等著尋個機會鬧出一場醜事。
為什麽,為什麽以前那麽堅定的支持他,現在要這麽害他?
難道是因為鳳遙去宜妃那兒告狀寒了老九的心?
應該不至於吧?
八爺想不明白。
九爺也想不明白。
沉默,空氣凝滯。
半晌,九爺開口:“八哥從什麽時候開始疑心爺?今日竟不惜做這樣的局來試探爺?”
把今兒個的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很久,九爺覺得自己弄明白其中關竅了。沒有其他人在場,泄密隻能是八哥自導自演。
鹿章其人,大約真有。但八哥應沒真的想營救他,隻是故意拿這件事試探他獻了銀子後是否仍然和他一心。
對麵八爺雙目苦澀:“做局試探你?九弟把爺當什麽人了?爺何苦賭上自己的名聲試探你?”
“是,爺隻是一介商賈皇子,不值得八哥賭上名聲來試探。”九爺又想到他掏了五十七萬兩白銀給朝廷,連一向瞧不上他的四哥都說了那番話,八哥卻半個好字都沒有。
八爺臉色鐵青,越發確定九爺是要和他散夥。若是以前,九爺根本就不會和他這麽說話。
被曾經拚盡全力、無怨無悔支持自己的好兄弟背叛,八爺深受打擊,但想死個明明白白:“今日大哥和三哥都入宮請安,聽聞當時也在禦花園,有他們在場,這事肯定會驚動皇阿瑪。九弟,在皇阿瑪派人來傳我問話之前,你跟八哥說句實話。”
“為何要與我分道揚鑣?”八爺耷著眉,聲音裏透著受傷:“那個位置不是我自己想爭的。你說你一個愛做生意的人爭不了,你說你要永遠支持我,你說你要與我一同把瞧不上咱們的太子拉下來,你要和我一塊揚眉吐氣,我才下定決心去做。為何路走了一半,你要如此對我?”
解釋不了,也懶得解釋,九爺隻有一句話:“今兒個這事不是我做的,別往我頭上賴。”
九爺真沒想到他和八哥之間,竟然也有沒證據卻被扣帽子的一天。
他站起身:“八哥自己身邊的人漏風,與我有何幹係。懷疑我,也不是這麽個栽贓法。你不會賭上名聲試探我,難道我會拚著名聲不要栽贓你?我老九也是要臉麵的。”
九爺頭也不回朝外走。他什麽都沒做,憑什麽受這等侮辱!試探人也不是這個試探法。
八爺苦笑,以前說的再好都沒用,一旦不願意支持他了,拚著麵子不要也要和他劃清界限。老九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生意人。精明的很。以前倒小瞧他了。
他要籌銀子營救鹿章,換他手裏那份名單的消息,果然穿到了康熙爺耳中。直郡王和誠郡王兩人,老大慫恿老三,老□□過來慫恿老大,最終是和八爺舊怨更甚的老大直郡王把這事捅到康熙爺跟前。
老爺子當時便把八爺傳過去問話。
八爺的確計劃了,可他什麽都沒做。咬死了沒承認自己籌謀這事,然後哭訴是有人栽贓陷害,不然便找那散播謠言之人對質。
告完狀躲在屏風後頭的直郡王這才想起來,壓根沒找到當時說話的那個小太監,好在禦花園很多人都能證明當時的確聽到了。
康熙爺不會因為沒有證據也沒發生的事兒當真整治老八,但順勢下了道口諭:“老八,你行事周全,刑部那邊積了很多陳年舊案,明日起你和老三一塊去刑部主事。”
八爺不想離開掌管官員考核升遷的吏部:“兒臣方才被人誣陷,若進了刑部,隻怕被人說以權謀私。”
“正因如此你到了刑部梗要好好幹。讓滿朝文武都看看,哪怕做了刑部的主事皇子,你也不會對那個什麽鹿章做交易。”康熙爺沒再給他反駁的機會。
待八爺走後,直郡王從屏風後頭出來:“皇阿瑪,您為何讓老八去刑部?”
康熙爺不想看性格魯莽的大兒子,揮揮手:“朕忙,跪安吧。”
·
從乾清宮出來後,八爺忍不住想,老九莫不是做了皇阿瑪的小護法?還是倒向了太子?老大?老三?今兒個鬧著一出讓他丟了吏部的美差,著實可惡!偏偏還不承認!
現在如此對他,若將來真有一日他入主東宮,又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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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東二所
早上從八爺書房出來,九爺怒氣衝衝回來這邊。瞧見狸花貓懶洋洋躺在抄手遊廊下打哈欠,從它身邊路過的時候大手一伸,揪住它厚實的耳朵扯了兩扯:“沒規矩的狗東西,再亂跑,爺打斷你的腿!”
“喵!”狸花貓叫喚了一聲,待九爺鬆開手,嗖的跑回後院找秦晚訴苦。
秦晚還在完顏氏院子裏,得知狸花貓挨了大冤種的揍,把它抱到懷裏安慰一番,對小宮女吩咐:“去看看九爺在哪裏,完顏氏生產他好歹過來瞧瞧。”
畢竟是他的種子。
九爺回了書房就躺榻上幹挺著生氣,被人來尋才想起來完顏氏正在給他生孩子。
心情不好,他不想去。
金鬥小心翼翼勸:“福晉今早一直在那邊陪著,著人找了您好幾趟了。再說,先前完顏格格多次說她這一胎懷的可能是個小阿哥,爺好歹去看一眼。”
九爺覺得如果不去,可能回頭會被秦晚翻很多白眼,再說萬一是個兒子呢。左右今兒個也不出宮了,他便背著手踱步過來。
坐了不過半刻鍾,這男人就耐不住性子,小聲嘀咕:“怎麽這麽慢?”
秦晚抱著貓撇他:“女人生孩子凶險無比,您以為是摘果子,哢吧一下就掉下來了?”
被八爺懷疑完,又被秦晚說,哪個都吵不過,九爺幹脆不說話,喝茶。一邊喝一邊打量。
原來女人生孩子不僅僅需要產婆,還得有太醫在外麵守著聽差?還得有那麽多宮女嬤嬤來來回回忙活?還有那麽大的血腥氣?
完顏氏是一早發動的,她這是第二胎,最近這段時間被秦晚保護的很好,每天也注意走動,還算順利。
待到晌午一點多,終於生下了一個七斤二兩重的女嬰。
眾人連忙向九爺、秦晚道喜,向完顏氏道喜。
九爺盼著是個兒子,結果生出來的卻是他第三個女兒,不太高興。
秦晚拿到了改變完顏氏難產命運和自己被連帶訓斥等一係列連鎖反應的五個積分,比九爺高興多了。
等完顏氏生產期間,她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裳也淨了手,瞧接生婆婆把三格格抱出來,秦晚笑眯眯接過去:“粉雕玉琢,像她額娘。”
九爺看了一眼小格格,依舊沒說什麽。
秦晚在心底惡狠狠罵了兩聲狗男人,直接對眾人道“你們伺候格格平安生產有功,每個人賞三倍月錢並五十兩銀子,接生婆婆和太醫各一百兩。”
“完顏氏生產有功,賞銀千兩,錦緞十匹,頭麵首飾兩套。這段時間馮氏照顧兩位小格格很妥帖,賞銀二百兩,錦緞四匹。”
說完她紫玉赭葉等人:“去長春宮給額娘報喜,別讓她老人家久等;抓緊在咱們二所門口掛個瓦片。”
產房裏精疲力盡的完顏氏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難過的是她又生了個女兒,九爺不高興,一句話都沒說。高興的是福晉對她真好!生大格格的時候,九爺都沒給她這麽多賞賜。
眾人都覺得自己聽錯了,九福晉怎麽這麽大手筆?小妾生孩子,她雖是主母但又不是自己生,這麽高興?
秦晚當然高興,後宅的改變她能獲得五個積分,夠她做很多事呢!別的不說,光使喚狸花貓開口說話壞老八的事兒,都能來上五回!
曆來皇子侍妾生產沒有給這麽厚賞賜的,金鬥看向九爺。
九爺直接揮手:“按福晉說的辦。”然後便起身回書房。
回到書房,得知八爺被老爺子叫過去問話,九爺連忙問:“什麽情形?”
銀鬥把打探到的消息說完,九爺更加煩躁,鼻子重重哼了一聲。
老八不僅沒被訓斥,反而還從吏部跳到刑部去做主事皇子?早上那一出就是他自己搗鬼!
這一出苦肉計,不僅試探了他,還換了個差事,進了刑部,能結交更多臣工,能從那些罪臣口中挖出更多秘密。嗬嗬,還想給他扣髒水!
憑什麽他傾盡全力支持他,反過來還要被懷疑被試探!
九爺覺得今兒個日子不太好。
他被傾盡全力相幫的好兄弟懷疑試探潑髒水,盼了好久的兒子原來是個女兒,潑他髒水的好兄弟竟然還從皇阿瑪那得了好處,順風順水。
悶,想喝酒,想跑馬。九爺叫上十四阿哥出宮去了。
一連幾日,九爺都早出晚歸在外麵瘋。
秦晚懶得管他。隻要不和老八攪和在一起,她才懶得管這狗男人。
完顏氏這邊平安生產,後院章佳氏和兆佳氏乖乖禁足,馮氏幫著照顧大格格和二格格兼顧後院瑣事,秦晚這幾天頗為順心。
她現在就一件事著急,救弘暉。
屏退左右,秦晚把她小心藏好的那枚用玉瓶裝好的藥丸子拿出來。先前她折騰自己天天吐的時候就想好了要用藥丸子救弘暉。
這藥丸子,是多種大補之藥配出來的極陽大補之物,如太醫所說,沒病也能吃出病來。
但,她可以許願呐!
弘暉的病類似於絕症,沒人治得了。她若對個假藥方許願,將來藥方傳出去,有人用方子治病,她怕自己造孽。
救不能白救,一定要讓老四兩口子知道是她的緣故才讓弘暉好好活下來,這樣大腿才能抱的穩。所以,藥丸子是一個很好的載體。
一顆絕版的、她自己配的、世上僅餘一顆的、她先用自己的病賦予神秘色彩的藥丸子,簡直完美。
她做得這批藥丸子,先前被太後做主給毀了。哪怕這件事將來傳出去了,應也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找她要~
秦晚把狸花貓叫到身邊:“我不許願用著藥救弘暉,隻許願讓這顆藥丸變成包治百病的靈藥,是不是積分能少些?”
狸花貓擺爪子:“恰恰相反,會消耗更多積分。因為係統會認為您是要拿這藥丸子去救權重更大的人物。我們係統局已經成立幾百年了,沒那麽好鑽空子。”
“我能不能許願這枚藥丸讓弘暉這輩子都健健康康?反正許都許了,許個好點的願,不過分吧。”秦晚和它商量。
狸花貓搖頭:“真的不行。弘暉這次一旦活下來,便是未來雍正皇帝唯一的嫡子,身份非同一般。您若要一輩子都健健康康,至少六十個積分,少一個都不行。”
罷罷罷,秦晚認命。
她把裝著藥丸的玉瓶放在桌上,雙手合十虔誠許願:“讓這枚藥丸變成能徹底治好弘暉的靈藥吧!”不能保他一輩子健康,徹底治好他這怪病總可以吧!
過了幾秒,她睜開一直眼睛偷瞄大狸花:“好了嗎?”
狸花貓伸了個懶腰:“您不都見識了一會貓說話的威力了,您要相信我。我是忠心耿耿聽話的好貓貓。”
秦晚把那玉瓶小心翼翼又收好。
藥丸備好了,但她不好直接朝四福晉那邊去。巴巴湊上去,顯得太刻意。
思來想去,秦晚先讓人去宮外排隊買了老太後愛吃的糕點,去寧壽宮走了一趟。
進了後殿請安後,太後先打量她:“聽說你們院裏弄瓦之喜,你狠狠賞了眾人一回。”
“我們家九爺有的是錢,孫媳總不能對自己院裏的人小氣。”
“哀家聽說以前你行事很低調,怎麽忽然轉性了?”太後好奇。
秦晚有些難以啟齒,不好意思笑道:“孫媳忽然想明白了,九爺就是個愛做生意的皇子,天下人都知道。九爺斂財的本事天下第一,這是事實。沒有家裏有錢,主母對府中人卻小氣摳搜的道理,沒得讓人笑話。”
太後又被她逗笑了:“一個名門貴女你怎麽好意思說這話?什麽叫老九斂財的本事天下第一?狂妄。”
“您要是不信,隨便找人跟我們家九爺比就是了。”
“好好好,哀家不說了,反正在你眼裏老九本事大著呢。”太後以為秦晚滿心滿眼都是老九。
秦晚很想瘋狂搖頭:我沒有!我隻是故意這麽說想讓皇阿瑪收了他!
太後覺得秦晚愛慘了九爺,年紀大本就愛催生,偏秦晚膝下一個也沒有,便直接道:“你們院裏也有三個小格格了,你如今也十九了,正是身板最好的年紀,也該自己生一個了。”
秦晚垂眸:“孫媳害怕。”
“怕什麽,跟哀家說。”
“孫媳怕自己生了孩子卻養不好。”秦晚想到自己上上輩子那可憐的女兒,心裏難受。
“這叫什麽話?你生出來,自有乳母嬤嬤悉心照料。”太後覺得她擔心多餘。
“可是四嫂的弘暉身邊也有很多人照料,如今卻已經回天無力。孫媳聽著都揪心。”
弘暉小時候在宮裏,也經常能見到太後。太後沉默一會,讓嬤嬤翻出一個小長命鎖給秦晚:“明兒個你替哀家去瞧瞧他。老四媳婦心思重,又隻有這一個嫡子,你好好陪她一會。”
·
紫禁城裏的消息,若非刻意瞞,便很難瞞得住。
秦晚奉太後之名要去看弘暉的消息,當晚該知道的就已經都知道了。
宜妃從自己庫房裏翻出一支保存很好的老山參,讓身邊嬤嬤送過來,交代秦晚明日一並帶上。
八福晉和十三福晉派人來傳話說,明天她們也想去看看弘暉。
十三福晉是因著十三爺的關係,和人家老四關係好,八福晉先前還拿有毒的畫冊害人家,巴巴湊上去幹嘛?
好在路上各人坐各人的馬車。到了四貝勒府,秦晚也不接八福晉的話茬,隻和四福晉十三福晉說話。
看完弘暉略坐了會,八福晉提議:“四嫂要照顧弘暉,連累辛苦,沒經曆應付咱們。咱們回宮吧。”
十三福晉點頭。
秦晚很不給麵子:“八嫂先走吧,老祖宗讓我好好陪陪四嫂。”
八福晉笑:“三個人陪總比一個人陪好,四嫂不介意我再討杯茶水吧。”
四福晉還沒說話,秦晚起身:“那八嫂在這兒陪四嫂,我先走了。”
八福晉在袖子裏狠狠握拳,指甲都戳到掌心的肉裏了,好不容易才穩住表情:“罷了罷了,不打擾你們說體己話。十三弟妹,咱們走。”
回去路上,八福晉恨不得在馬車裏給秦晚紮個小人。這已經不僅僅是給不給她麵子的問題,這根本就是和她徹底翻臉了!
四貝勒府
四福晉很疲憊,但強撐著打量秦晚:“九弟妹和八弟妹吵架了?”
秦晚直接道:“先前因為銀子的事兒,她去長春宮告我的狀。我又不是泥人。”
四福晉喝茶,沒多說話,誰知道人家到底是演的,還是真的要掰?
“先前我聽四爺提過幾句,四爺很是敬佩你們夫妻舍得拿那樣一筆巨款出來。”四福晉說著看了一眼裏屋床上躺著的,氣若遊絲的弘暉,眼眶又紅了起來:“說來著實要謝謝你和九弟。若不是你們慷慨解囊,四爺這段時間哪有空回來陪弘暉。”
“四嫂,我……”秦晚斟酌措辭,在想怎麽把藥丸子給四福晉。
四福晉已經主動屏退左右,她頂著疲憊的雙眸看秦晚:“九弟妹,有話不妨直說。”
秦晚一咬牙,從荷包裏掏出小小精致的玉瓶,放到桌上,推到四福晉跟前。
“這是我自己配的藥丸子。”
四福晉眉心猛地一跳:“前些日子,被老祖宗毀掉的那些?”
這事兒有門!秦晚輕舒一口氣:“正是,我偷偷留了一顆,隻此一顆。”
四福晉的眼神便釘在那玉瓶上。
先前聽說秦晚得了奇怪的嘔吐之症,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她起初還擔心過秦晚。畢竟不是每個皇子福晉都舍得捐那麽多銀子為朝廷出力。
後來聽說秦晚翻醫書,自己配藥丸子,且還吃好了,她也動過去求一顆的心思。不成想那些“九福晉配的藥丸很神奇”的話,隻傳了一天,就被太後做主毀了。
她也動過自己配藥丸的心思,但認真向太醫討教後,放棄了。秦晚那藥丸用的藥材她知道,完全不可行。
可今日,秦晚親自把藥丸送來了。
“敢問弟妹這藥丸裏,可是有秘製之物?”
秦晚搖頭:“若非要說,頂多是藥材更上乘些。我當時以為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胡亂配的。有效大約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弘暉侄兒的病我知道,鬥膽把這藥丸帶過來,四嫂若敢,可以一試。若不信,便毀了它,裝作今日什麽都沒發生。”
四福晉又看了一眼弘暉,眼淚忍了又忍沒忍住,她拿帕子捂住眼:“太醫說,暉兒就在這幾日了。我……”
秦晚又想到她上上輩子十分虧欠的女兒,忍不住也掉眼淚:“四嫂,弘暉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不該逼他讀書,他太懂事了,從來……”四福晉壓抑著哭聲,好半天才再次抬頭看向秦晚:“九弟妹,你這藥丸,真的有用對不對。”
秦晚不好把話說死,不然萬一將來誰得了重病都來找她討丸子怎麽辦。
“反正我自己治好了,但院正說這藥丸很危險,可能沒病的也會吃出病來。”
這話到了走投無路的四福晉耳朵裏,卻成了“有病的能吃,沒病的不能吃”。
“今天的事兒,除了四爺我不會跟任何人說,”四福晉鄭重看著秦晚:“無論行不行,九弟妹贈藥之恩,我記下了。”
辦完事,把太後給弘暉的小長命鎖也奉上,秦晚告辭。
回到後院,狸花貓過來用腦袋蹭她:“主人,四福晉會給弘暉吃那藥丸子嗎?”
秦晚喝了兩盞茶:“一定會。”
“為什麽?先前她和您關係也不怎麽好。”
“關係好不好不重要,她已經走投無路了。哪怕我是騙子,她也會在弘暉死前冒險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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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秦晚猜的沒錯。
當晚四爺回來,夫妻倆商議後,先把藥丸子放了起來。
畢竟,太醫院院正親口說過這藥不能吃。
但,兩天後。弘暉連氣若遊絲都算不上,已是進氣多出氣少。哪怕用參湯吊著,他也無法出聲。抬眼皮看了一眼他的阿瑪額娘,便又闔上。
無論四福晉怎麽拚命喊,他也隻能艱難呼吸,連抬眼皮的勁都沒有。
太醫連忙上前,然後跪伏在地上,顫著聲音:“奴才無能,無力回天。四爺四福晉有什麽話,快和阿哥說吧。”
四爺讓所有人都下去。
他拿出夫妻倆收起來的玉瓶,取出藥丸。
但還是沒給弘暉吃,他聽太醫說過九福晉瞎配的藥丸,體虛的人吃了很可能七竅流血。
萬一不管用呢,他不想讓弘暉死前再經曆更多痛苦。
四福晉抓住他的手,腫著眼睛低聲哀求:“試試吧,萬一有用呢。”
夫妻倆對視一眼,艱難地把那枚藥丸塞進弘暉嘴裏,費勁送下咽喉。
太醫等人這會兒都跪到屋外廊下。
守在院子裏的李氏、宋氏等人,瞧見太醫出來就跪著,便知道府裏大阿哥真不行了,都拿出帕子開始小聲哭。
四福晉紅著眼睛吼:“哭什麽哭,大阿哥還在呢!”
外麵的聲音霎時間止住了。不讓哭就不哭唄,反正後麵不哭也得哭。
屋裏,夫妻倆緊張地守在弘暉床前。
半個時辰過去了,弘暉的呼吸似乎漸漸平穩有力了。
屋外,院子裏的一幹人都快被五月底的大太陽曬幹了。
兩個太醫也忍不住交流眼神:四爺四福晉是難受傻了,孩子沒了都不知道哭?還是弘暉阿哥多撐了會,還沒斷氣?
不應當呐,小阿哥確確實實已是將死之人,用各種藥材吊著撐到今日已是不易。
又過了半個時辰,還是沒什麽大動靜。隻隱隱約約能聽到四福晉啜泣的聲音。
又過了半個時辰,到了太陽最毒辣的時候,才猛地聽到四福晉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兒子!”
站在院子裏的眾人立馬像打開了開關似的,都跟著哭起來。
“都噤聲!”這回是四爺怒吼。
院子裏的人又停下了。怎麽回事,到底讓不讓哭啊?府裏大阿哥沒了,不哭著送送也不合規矩呐!
眾人正納悶,四爺走出來,壓抑著聲音裏的情緒,喚了心腹太醫進去。
沒一會兒,蘇培盛傳話,讓大家先散了。
大約是弘暉阿哥又回光返照了,李氏宋氏小聲嘀咕:“奇怪,人還有回光返照兩回的?”
四爺府裏的人都等著嫡福晉這邊的動靜,沒想到一直等到半夜,隻等來太醫又換了藥方的消息。
幾個湊在一塊等消息的妾室忍不住暗忖:弘暉阿哥這次的回光返照時間有些長。
不成想到了次日,還是沒有壞消息傳出來。
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半個月,弘暉阿哥下床了!
大病得愈是大喜事,妯娌們自然要再來探望一番。
連德妃這個不冷不熱的祖母都高興,宜妃也真心跟著高興,讓秦晚多帶點好東西去瞧瞧。
待妯娌們都去看望過了,秦晚才帶著狸花貓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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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半個多月再次來四貝勒府,秦晚嘴角止不住上揚。
一進正院,就瞧見四福晉牽著弘暉親自在垂花門下迎接她。小小少年瘦了一大圈,但精神頭不錯。
“給九嬸請安。”弘暉眼睛落到那隻神氣的白爪大狸花身上。
秦晚連忙伸手扶他:“你病著的時候,可把你阿瑪額娘急壞了。以後千萬要多運動多鍛煉,把身板養好,省的他們擔心你。”
弘暉乖乖應下,仰頭問秦晚:“九嬸,我能帶狸花貓去玩嗎?”
“去吧。”秦晚看弘暉拿蹴鞠把大狸花帶走。
“九弟妹,咱們屋裏說話。”四福晉很是親切。
進了屋,她壓低聲音:“其實弘暉早就好了。但我和四爺商量了一下,怕給你帶來麻煩,所以這半個月一直讓太醫開方子給弘暉調養,偽裝成一點點治好的樣子。”
“弟妹那藥到底怎麽回事,為何如此神奇?”四福晉實在好奇,她原本還糾結到底要不要問秦晚,但想著秦晚既然連藥都送給她了,應是可以問的。
秦晚打哈哈:“說來奇怪,我也不知到底怎麽回事。我和弘暉吃都沒事,但老祖宗讓院正找人試藥時,那小太監差點吃死了。先前給四嫂送來時,我自個兒心底也忐忑不安,唯恐……”
四福晉連忙打斷她的話:“弟妹的顧慮我和四爺都知道,別管這藥如何危險,但卻救了我兒子的命。九弟妹的大恩,我們夫妻沒齒難忘。”
“四嫂可別折煞我了。”秦晚心裏美得冒泡。
四福晉留秦晚在四貝勒府用了午膳。
秦晚沒推辭,上上輩子她就知道四貝勒府廚子做得素材京城一絕。據說是因為四爺禮佛,平日裏多食素食,所以四福晉花重金請了兩位。
貝勒府吃飯不似皇宮是流水席,現做現上,色香味俱全。一頓飯畢,秦晚十分滿足:“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搬出來,罷了,搬出來也找不到四嫂府上這般好的廚子。”
“九弟妹若想要,我讓人幫你尋摸。我們府上廚子的師兄弟中有一位手藝不輸他二人。隻是性格有些古怪,需要的價錢也高。”她早就尋死要給秦晚準備些謝禮,隻是九爺太有錢,四爺兩口子一時想不出來如何謝。
秦晚笑眯眯道:“無妨,我們家九爺有的是錢。”
啊……四福晉沒憋住,笑出了聲。
她大大方方承認:“早就聽人說過,九弟妹經常與人誇口九爺有的是錢。以前我真的不信,以為是訛傳而已,原來你真的會這麽說。”
“沒辦法,實話實說。九爺斂財的本是天下第一。”秦晚故意在四福晉跟前又說了一遍。
最好能穿到四爺耳朵裏!最好能他能想辦法收了老九!再不濟想辦法上交給皇阿瑪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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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走的時候,弘暉的眼神還依依不舍黏在狸花貓身上。
回到自己的小院,秦晚圍著抄手遊廊溜達幾圈消消食,然後便歇晌去了。
全然不知,隔壁八福晉又動起了心思。
八福晉和身邊的嬤嬤仔細分析:“所有太醫都說弘暉救不回來,怎麽忽然又好了?”
嬤嬤思量:“好巧不巧,還是九福晉去完,開始好起來的。”
八福晉咬唇,半晌才道:“你說會不會是九弟妹做了什麽。她那個藥是不是沒全部毀掉。會不會能治好我的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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