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作者:竹枳      更新:2022-10-16 09:58      字數:3688
  第七十五章

    這兩句話有多打臉, 李望秋此刻的表情就有多彷徨失措。

    她沒想到這場難得促成的談心,會殺出“程咬金”,更沒想到這人會是祁岸。

    季鄭平和瀾園的另一位股東, 也就是祁岸的四叔關係不錯, 偶爾有些商業上的望來, 私下也會吃個飯。

    李望秋沒和祁岸正麵接觸過,但去瀾園選珠寶的那幾次,曾遠遠看過一眼。

    二十出頭的年紀, 氣質沉穩通達, 外形也極為優越, 打眼一看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中龍鳳, 據說這瀾園一半的股份都是他的, 很多生意人情往來,他也不少參與。

    最重要的是,他是京圈祁氏老三祁仲卿的大兒子。

    所謂雲泥之別。

    在李望秋眼裏, 他與宋枝蒽儼然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

    可現在,他卻冒著風雨出現,隻為護著宋枝蒽。

    在李望秋出神的瞬間, 祁岸轉念就和宋枝蒽旁若無人地說起話。

    宋枝蒽聲音軟糯又驚訝,“你不是在俱樂部嗎?怎麽突然過來了?”

    祁岸捏了捏她的手,故意在她這兒取暖似的, “還不是給你打電話打不通, 擔心你。”

    說話間, 他撇了李望秋一眼,似笑非笑, “還挺巧, 讓我趕上了。”

    祁岸氣場強不是玩笑話。

    饒是李望秋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 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隻能故作平靜地開口,“你好,我是宋枝蒽的母親,你是祁岸吧,我知道你。”

    語氣透著隱約的“家長式”壓迫,像仗著身拿腔拿調。

    祁岸頭偏了偏,還沒說什麽,宋枝蒽斂神開口,“您這麽說,季總聽了恐怕不高興。”

    “既然選擇一種身份,就請李女士好好尊重自己的角色。”

    “不要既要又要。”

    李望秋被堵得啞口無言,麵色像是沉了一層霜。

    在宋枝蒽的成長軌跡中,她也曾算是一個嚴厲的母親,會管教宋枝蒽,讓她做個有禮貌懂是非的好孩子。

    可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在宋枝蒽人生中消失太久,以至於即便被她諷刺,她也沒有資本說出指責她的話。

    甚至在她眼裏,自己連個陌生人都不是。

    想到這,李望秋鼻腔驀地一酸。

    望著起身要離開的二人,脫口道,“你真不打算認我這個媽了?”

    祁岸一手拎著宋枝蒽的包,另一隻手牽著宋枝蒽。

    原本宋枝蒽都打算不理她直接離開,卻不想祁岸停下腳步嗤笑出聲,“不認她的人不是您麽。”

    “您這麽大歲數了,也應該知道什麽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祁岸脾氣野性難馴,懟起人來從來不似宋枝蒽那樣迂回,這會兒勾著嘴角冷笑,敵意就差寫在臉上。

    李望秋秀眉倒蹙。

    那表情好像在說“我好歹是枝蒽的母親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說話”,不料祁岸的話像針,輕飄飄地落下,句句紮在她心坎。

    “您也別不爽。”

    “枝枝認的長輩,我一定恭恭敬敬。”

    “她不認的,我也隻當礙眼的陌生人。”

    男生音質磁渾低潤,帶著玩味的笑腔,卻把醜話都說盡,完全一副陪宋枝蒽離經叛道的意味。

    就好像無論她是對是錯,無論她想做什麽,他毫無保留地站在她這邊。

    宋枝蒽突然就覺得,夠了。

    哪怕她人生中缺失了很多,諸如父母寵愛,平坦順遂的青春,都不及祁岸半分珍貴。

    他是老天留給她最厚重的禮物。

    她沒有理由不去釋懷。

    隻是這種釋懷,對李望秋來說難以接受。

    宋枝蒽平靜地望著她,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媽”。

    話落的瞬間。

    李望秋眼眶濕潤,抬頭又驚又喜,然而下一秒,就被宋枝蒽的話打入穀底。

    “以後我們各自過好各自的人生。”

    宋枝蒽神色堅決,“我不打擾你,你也不要打擾我。”

    雨勢越來越大。

    那天晚上,宋枝蒽被祁岸用外套遮住摟上車。

    好笑的是,宋枝蒽剛坐上副駕駛,就在車裏的中央扶手箱裏找到一把淺黃色的雨傘,雨傘的邊緣還印著可愛的小黃鴨,就是之前祁岸去找她要玉佛和身份證時,幫她遮雨的那把。

    宋枝蒽有些意外,“這不是有傘嗎?為什麽下車的時候不帶著。”

    祁岸淋濕了大半,好在車上有件幹淨的T恤,他旁若無人地把身上那件脫掉,露出精瘦結實的上半身,配著微濕的短發,莫名的欲。

    他對著宋枝蒽,漫不經心地把衣服套上,“噢,忘了。”

    宋枝蒽被他的好身材晃了下眼睛。

    頓時哽了哽,別開視線。

    雖然但是,這還是宋枝蒽第一次把他看得這麽清楚,連肌肉走向都看清了。

    祁岸被她這副模樣逗笑,“害羞什麽,又不是沒看過。”

    說話間,他抽出紙巾,一麵把宋枝蒽的臉板向自己,幫她耐心地擦去臉頰和發絲上的零星水珠。

    宋枝蒽被他耐心伺候得微微泛癢,嘴角卻情不自禁地翹著。

    祁岸低垂著眸,眼角眉梢浮動著愉色,“怎麽這麽高興。”

    宋枝蒽理所當然地答,“你來接我我當然高興。”

    祁岸嘖了聲,“所以之前不高興?”

    宋枝蒽不置可否。

    祁岸把紙團扔進垃圾桶,衝她微微揚眉,終於問出一直想問的話,“祁頌是不是又跟你說了什麽沒用的。”

    宋枝蒽垂下眸,“也沒說什麽,就是說你在會議室和阿姨吵架。”

    祁岸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宋枝蒽微微撇他一眼,聲音低下去,“還說你父親生病了,要你回去。”

    至於顧清姚。

    她想了想,沒說。

    因為說了也沒意義。

    她知道祁岸不可能喜歡別人的。

    祁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驀地笑了,“就因為這兩件事不高興?”

    宋枝蒽目光閃爍,“我沒有啊,我——”

    後麵說不出來了。

    因為她和祁岸都心知肚明,她那會兒看到祁岸進來找她紅了眼眶,跟李望秋無關。

    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在意今晚李望秋會跟她說什麽。

    她在意的是祁岸。

    觸及到敏感點,宋枝蒽情緒低落下來。

    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也像砸在心上,滋生出無端煩亂。

    她突然就明白患得患失是什麽感覺。

    祁岸又怎麽看不出她在想什麽,直接把她扯在懷裏緊緊抱住。

    瘦削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男生大手揉了揉她的後頸,磁性的嗓音帶著慵懶笑意落在耳畔,“小傻子。”

    “我跟她吵架與我們無關。”

    “就是沒有你,我跟她關係也沒融洽過。”

    “至於我爸。”

    祁岸冷嗤了聲,格外不在意,“他有錢有勢,想照顧他的人一大堆。”

    宋枝蒽把臉埋在他頸彎,使勁兒呼吸著他身上好聞的氣味,聲音也有點埋怨,“可我還是很怕。”

    細白的指尖把祁岸身上大幾千塊錢的T恤揪出褶皺,她難得任性一次,“祁岸,你哄哄我吧。”

    祁岸聽笑了,可笑完又覺得心疼。

    他這姑娘是多沒安全感,才能說出這種話。

    思來想去,祁岸俯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那今晚別回家了,好不好。”

    宋枝蒽由下至上地看著他。

    祁岸黑峻峻的眸底溫柔流轉,“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再好好哄哄你。”

    他說這話時極其認真。

    任誰也想不到那個平時又拽又野的公子哥兒,如今會對女朋友如此“做小伏低”。

    就導致這個反差感格外勾人。

    宋枝蒽咬了下唇。

    有點兒控製不住地想要上鉤。

    祁岸見狀她猶豫,跟個男妖精似的湊過來在她耳畔啄了口,蠱惑道,“枝枝不想我麽。”

    低低磁磁的嗓音帶著微沙的顆粒感,隨著他微熱的吐息一並撩撥著心扉。

    隨後他的唇又移到她唇畔,像是品嚐著極為甘甜的珍饈,一下又一下,若即若離地親著她。

    宋枝蒽覺得自己的骨頭都酥軟爛掉了。

    麵頰也漸漸升溫。

    到最後隻能任他宰割地點頭。

    靜默兩秒。

    她呐呐道,“但你得找個理由,給我外婆打電話。”

    祁岸悶了一嗓子笑,“都多大了,這也要報備。”

    宋枝蒽眼神嗔怪,“還不是因為你太危險了,我外婆怕我……”

    說到這,宋枝蒽卡了殼。

    祁岸來了興致,“怕你怎麽?”

    宋枝蒽腦中頓時回想起趙淑梅的那番話……什麽女孩子要愛惜自己,現在她還小,不能太貪圖享樂雲雲。

    翻譯直白一點就是:自尊自愛,婚前不能有性,行為。

    當初李望秋就是沒結婚就懷了她,所以不得不挺著個大肚子跟她爸結婚。

    老人家一輩子守舊慣了,對這事兒更是把控得緊要。

    祁岸聽後舔了下唇,來了句悻然的“行吧”。

    宋枝蒽以為他要打退堂鼓,沒想到兩人互相鬆開彼此的下一秒,祁岸就衝她攤開掌心,“手機給我。”

    宋枝蒽忍住笑。

    乖乖把手機交給他。

    就這麽,祁岸一麵牽著宋枝蒽的手,一麵正兒八經地給趙淑梅打了個很“裝孫子”的電話。

    他故意把聲音放啞幾分,裝作一副生病模樣,告訴趙淑梅自己發燒+腸胃炎,很嚴重,需要宋枝蒽照顧,所以宋枝蒽這兩天就先不回去了。

    大概是他裝得太像,宋枝蒽登時就聽到趙淑梅關切的聲音,“這麽嚴重啊,打吊針了沒?要不要我去給你做點兒營養品。”

    宋枝蒽和祁岸對視一眼。

    從小就不會撒謊的宋枝蒽神色頓時緊繃。

    祁岸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淡定道,“不用的外婆,有枝蒽照顧我就行了,她在身邊我心情和能好。”

    說完,他又很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偏偏表情又是八風不動的鎮定。

    別說趙淑梅。

    宋枝蒽都快相信他了。

    趙淑梅不至於聽不出什麽意思,隻能順應台階下來,囑咐幾句後掛斷電話。

    就這麽。

    宋枝蒽獲得幾天自由身。

    祁岸撩著眼皮瞧她,勾著嘴角壞笑,笑裏還有那麽點兒得意。

    宋枝蒽往下抑著嘴角,裝作嚴肅地說,“你這演技還挺好。”

    祁岸當然知道她在諷刺自己。

    但架不住臉皮厚還會打太極。

    於是他閑閑嘖了聲,“這不生活所迫。”

    說話間,他湊過來在宋枝蒽唇上親了下,眸裏蕩著放,浪騷,氣,“演技不好怎麽把你泡到手。”

    作者有話說:

    祁岸內心os:裝得慘一點,外婆就不會擔心我對你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