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不良帥(大結局)
作者:水寒舟 薑玉      更新:2022-10-15 18:42      字數:5430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不良帥(大結局)

    薑寶玉於是趁著賓客飲酒興致漸濃,專注觀看場中表演之時,使人將花容喚至後庭涼亭下來喝茶。

    她一人等待之時還好生擔心,想著若是花容不來赴約該怎辦?

    同時她又有些希望她不來,若她當真是薑寶珠,她做了趙國國師,並為趙國立下汗馬功勞,依著當時兩國的關係,那便是妥妥的叛國了。

    可她又希望她能來,讓她好好看看她,聽她說說這幾年的事兒。

    一陣糾結之下,花容竟果真來赴約了。

    人一到,薑寶玉先起身賠了個不是。

    “昨夜本官多飲了一些,對花國師多有冒犯,是以特請國師過來,給您賠罪。不知今日的宴席,國師可還滿意?”

    花容靜靜看了薑寶玉一會兒,才勾唇道:“薑鳳儀不必客氣,燕國不愧是土地富饒,人文繁盛的大國,今日倒是讓花某開眼了。”

    聲音——不一樣了。

    薑寶珠說話,總是柔聲細語,溫柔中帶著堅定的力量。

    可花容的聲音沙啞中帶著豪邁,與薑寶珠完全不同。

    惹得薑寶玉忍不住又抬頭看向花容的眼睛。

    不,她不會認錯,這就是薑寶珠的眼睛。

    可她卻並不直接說,而是邀請花容在對麵坐下,講起一個故事來。

    “家父膝下隻有阿姐與我兩個女兒。

    從小,阿姐就是我們薑家的頂梁柱,是我爹的希望,是我的天。

    當年我姑婆出宮選人進宮,原是要帶走我的,但我那時年幼頑劣,不懂禮數,阿姐心疼我,擔心我在宮裏受苦受欺負,便與姑婆哀求,替我進了宮。

    我當時知道她走了的時候,追了那馬車好久,後來被小坑絆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但我仍不死心,還要站起來再追。

    阿姐心疼我,便探出身子來勸我道:‘寶玉乖,阿姐得空了再出宮來看你,到時候給你帶明月樓的紅豆糕,你不是最喜歡吃的嗎?’

    我那時候可傻了,一提到吃的就走不動道,我當即回她道:‘紅豆糕哪有椒鹽豬手好吃?要帶就帶椒鹽豬手啊。’”

    薑寶玉說著,已是眼眶濕潤,轉身看向花容道:“我若知道我阿姐會出事,當年就算跑斷了腿追進宮來,我也要自己進宮的。”

    她很仔細地打量著花容的神情,企圖找到一丁點蛛絲馬跡,可她看到的就隻是一雙冷靜中帶了點玩味的眼眸,就好像真的在聽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薑鳳儀與令姐的感情定然很深,可若是您沒有旁的事要說,本國師不能離席太久,就先行告辭了。”

    花容這邊剛要起身,薑寶玉卻不緊不慢地給她把茶倒上了。

    “我初聽到國師的名字時,隻覺得有些耳熟,卻是打死也記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了。虧得昨夜喝了點酒,讓我想起許多往事來。

    我在太後殿做事之前,一直成長在禦用尚服局,小的時候那邊有位姐姐非常照顧我。

    她有個身世的秘密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若換做是旁人,我不會講,但您既然是趙國國師,我覺得不妨一講。”

    薑寶玉看著花容又坐了回來,便緩緩端起自己的茶碗品了一口,道:“其實那位姐姐與國師一樣,也是趙國人,更巧的是,她的名字也叫做花容呢。”

    花容眉頭隱動了一下,但很快便展眉笑道:“竟有這等巧事?若非此番行程緊湊,耽誤不得,本國師倒當真想見見這位同名同姓的同鄉呢。”

    “那位姐姐若是能見到國師,該也會很高興的。畢竟她與我阿姐,可是結拜過的金蘭姐妹。”

    聽到這裏,花容終於有些不自在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表現出了諸多不耐。

    “薑鳳儀這是話裏有話?”

    薑寶玉卻不正麵回答,隻繼續說著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這些事情也是費了好些工夫的。當時我問她我阿姐的下落,她絕口不言,如今見了花國師,我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兒。”

    花容這會兒是真有些坐不住了,臉也徹底拉了下來,當即起身告辭道:“承蒙薑鳳儀請本國師喝茶,不過我們趙國人還是更愛飲酒,告辭了!”

    她轉身便走,薑寶玉卻依然坐在後麵繼續說道:“你一直記得我當年說的話,所以我送菜單給你,你特意加了道椒鹽豬手,你怕我認出你的字跡,還改用左手寫字。

    我阿姐喜歡梔子花,身邊常帶著,此花芳香濃鬱,不用特意去熏香,衣裳也都沾著味道。

    偏生你身上也有梔子花香。

    更重要的是,我阿姐什麽都吃並不挑食,但唯獨不能吃魚,她打小一吃魚身上就長紅疹。

    方才我觀你用膳,樣樣都用了一些,偏生魚你一口沒動!”

    “嗬!”

    花容終於忍無可忍,轉身看向薑寶玉道:“薑鳳儀不該做燕太後的殿前鳳儀,該去寫話本子唱戲才對。天下叫花容者多了,喜歡梔子花者也多了,至於左手寫字,本國師向來用左手,壓根沒有什麽為了騙你特意改用一說!

    不過都是一些巧合,到了你這裏倒說出花來了!難道我不認你做親妹,你還綁著不讓我走不成——”

    她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看見薑寶玉哭了。

    本是花樣年華的少女,人又長得水靈,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人心。

    便是陌生人瞧見她哭,也不會再繼續說狠話了。

    就見薑寶玉依舊不管不顧地看著花容的眼睛,道:“你不是她也沒有關係,但是你如果遇見她,麻煩你替我帶句話給她,就說我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

    姑婆過世了,爹爹的背也駝了,如今連望春都開始掌家了。

    娘倒是沒怎麽變,隻是偶爾會一個人在我阿姐的房間裏坐著歎氣。

    家裏一切都好,不牢她操心。

    你就讓她——在外頭好好地活著,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著就是。”

    薑寶玉說話的時候仍舊沒有放棄在花容的身上找線索,可花容一直都沒有動容,活像個冷漠的機器。

    有那麽一瞬間,這特別讓薑寶玉憎恨。

    但花容最終還是開口安慰了她。

    “你姐姐若還在世,一定也會想你的。”

    說完這席話,她便轉身離開,不忍心再去看薑寶玉眼底如珠串般滾落的淚珠。

    沒有在花容這裏得到答案,薑寶玉又哪能死心?

    她忽然想到還有一些事要去問一問她,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問明白,可她才剛走進宴席,就看見花容落座在席間,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盤裏的魚,而且還是叫仆從剝去魚刺後切成小塊,大口大口地吃的。

    這一刻,薑寶玉徹底死了心了。

    如果一個人分明不能吃魚,卻還要強吃下去,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如果她本身就可以吃魚呢?

    那她就不是薑寶珠了。

    不管怎麽樣,她都太了解她這個親妹妹了。

    之後薑寶玉再沒往前麵走過,大小事務她一早就交代清楚了,下麵的人也得力,凡事不需她費心。

    而她也實在無法站在前麵麵對花容,她心太痛了,決定當薑寶珠從沒回來過。

    在前麵見不到她,水寒舟也來後麵找她,見她臉色不大好,詢問情況,她也有些愛答不理的。

    水寒舟心裏納悶,覺得今日她不該是這樣的表情,是以又百般試探了一番。

    薑寶玉被逼問得煩了,便仰頭問他:“你不是說,今天有我的大事麽?我怎麽沒有瞧見呢?”

    水寒舟回想起花容回去時的狀態,便終於猜出了一二,於是也不再提此事,笑著道:“自然是大事,娘娘說你承辦宴席有功,特意把趙國帶來的馬奶酒賞了你一整箱,還讓你去挑一匹駿馬,以後專門做你的坐騎。

    過了今日,你可就正式掛帥,替娘娘統領後宮女官了。”

    “哦,這確實是大事。”

    薑寶玉嘴上雖然這麽說,麵上卻始終無精打采的。

    水寒舟為了給她提氣,便提議出去走走。

    不想才一出門,就瞧見趙國人攙著搖搖晃晃的花容出來,急急地要找馬車。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薑寶玉忙上前詢問。

    其中一人見她是負責宴席的女官,還有些不滿。

    “你們燕國人是怎麽辦事的?我們國師一吃魚身上就長紅疹,你們竟然在桌上擺魚,還逼著我們國師吃,這就是你們大燕的待客之道嗎?”

    “少說兩句努爾哈!國師不是交代了不叫聲張的麽?當心他們圖謀不軌蓄意加害!”

    這個叫努爾哈的聽了,立時閉了嘴,轉身要上馬車。

    薑寶玉卻不放他走。

    “這位大人,你們住得太遠了,本官的住處就在附近,還是先將國師送到我那裏去吧,我這就去請太醫來。”

    “不必了!”

    努爾哈像是很看不上燕人,怒衝衝道:“我們車上都備了藥的,才不隨便用你們燕人的東西!”

    他說完,就與另一人急衝衝把花容送走了。

    薑寶玉卻像失了魂一樣,嘴裏念叨:“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她說著,忽然看向身邊的水寒舟,道:“你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可待水寒舟要開口說話時,她又用手抵住了他的唇。

    “你不用開口,你隻點頭或者搖頭便是。”

    水寒舟知道她問得是什麽,原本今日太後命薑寶玉來安排這場宴席,就是為了叫她放心的。

    所以他並不打算瞞她,就衝著她點了點頭。

    薑寶玉這會兒又想哭又想笑,腦子也開始飛快地轉。

    “怎麽回事兒?不,你不要在這裏說,你跟我來!”

    說完她拉著水寒舟就走,很快將人拉到一個僻靜地,這裏是她日前選宴席場地時發現的幽靜之地,平常很少有人會來。

    “你現在可以說了。”

    水寒舟於是一五一十地說道:“是先皇救下她來,給了她新生。其餘事情,不能與你多說。”

    其實就算水寒舟不說,薑寶玉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就算別人認不出薑寶珠來,水漓歌也不會認不出來。

    她畢竟是曾經貼身服侍過水漓歌之人。

    而她做了趙國國師後,還敢明目張膽地回來,心中一定是沒有這個顧慮的。

    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原來水漓歌先前說的那個最好的棋子不是水寒舟,而是她姐姐薑寶珠。

    而且這才幾年,薑寶珠竟然已經衝上雲霄,成了趙國國師了。

    她小時候時常被人誇聰慧,誇有本事,說隻要她肯好好靜下心來做事,說不定會比薑寶珠還有出息,就連進了宮之後,薑榮喜也跟她說,她比薑寶珠要有天賦,隻要好好努力,將來的史書上,說不定會有她一筆。

    可如今薑寶珠都成了趙國國師了,她還整日在宮中閑逛,虛度光陰。

    這一瞬間,薑寶玉就好像渾身打了雞血一般,轉身就走了。

    弄得水寒舟莫名其妙,問她去處。

    “我找娘娘去,我以後要好好給她辦事,我要向天下人證明,男人能做成的事兒,女子也不差!她趙國能有花國師,我大燕作甚不能有薑女相?”

    薑寶玉一語成讖,三年國喪期間,她勵精圖治,兢兢業業,跟著水漓歌一道進行了諸多變法改革,興建土木,開墾農業,發展經濟,甚至還開發了燕國的航海事業。

    她叫民間學堂裏的學子多多研究天文地理,自然變化,以物化物,有發現新鮮的玩意兒就送到宮裏來,交由大學士們去研究發揚,進而舉國開展。

    如今四海之內的國家提起中華大陸,都隻知燕國,並不知還有其他五國。

    如果說一開始朝廷重臣還不滿太後專權,重用女子,如今他們怕是要求著太後不要過早放權。

    畢竟經過了三年時間,他們也都看清了誰才能帶著他們飛黃騰達。

    有太後在朝中把持朝政,李鴻和阿芒這對小夫妻可輕鬆了,成日遊山玩水,遍訪名山大川,三天兩頭缺席早朝。

    看起來是不把朝堂當回事兒,實際上都是被派出去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去了。

    水漓歌常與李鴻說,你是老百姓的皇帝,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做好這個皇帝,就要去了解老百姓的生活,了解他們真正需要什麽。這樣,你以後在自己做決斷的時候,才能更好的做到為民著想,而不是憑著一己之私,將祖上這來之不易、守之不易的江山拱手讓人了。

    建鄴三年,薑寶玉因設立變法初見成效,致使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民富力強,被朝廷上下稱作內舍人,幾乎與已經成為中書令的水寒舟齊名。

    這天二人一道退朝,水寒舟不顧眾朝臣目光湊到薑寶玉身邊來問道:“如今三年國喪期滿,內舍人也以實現當年心願,做成了女子中的翹楚,不知何時才能到我家提親,納我為婿呢?”

    薑寶玉偏眼笑他,“中書令大人真願意到我家當個贅婿?”

    水寒舟拱手,“翹首以盼。”

    薑寶玉噗笑:“隻怕定國公府不會放人,反倒放狗咬我家媒人啊。”

    水寒舟:“不妨事,二老幾年前遊曆邊關時生下一個老來子,竟一直藏著不宣。近日帶回家來,我與娘娘方知曉。這小子他們心疼得打緊,得知我不想生養後,便要將家財都傳給次子。巴不得將我掃地出門,你家上門提親,正好隨了他們願了。”

    “不生養?”

    薑寶玉眉頭一挑,“不生養的男人,我薑家要來有何用?”

    “生!隻要你喜歡,想生多少便生多少,我願與你日夜努力,好為薑家延續香火。”

    次日,宮裏傳出消息來,內舍人薑寶玉向太後請旨求娶中書令水寒舟,太後竟然還允了。

    此成為神都百年未有之轟動事件,整整震驚了神都百姓一整年,直到一年之後“薑寶玉生下一胎三孩,兩男一女,三個模樣”這個消息傳出來後,才把國舅爺入贅薑家做上門女婿這件事兒給壓下來。

    建鄴五年,李鴻十七歲時,太後終於放權隱退,由李鴻親政。

    薑寶玉也出宮歸家,做起了閑散婦人,相夫教子。

    可依她的性子,哪是閑得住的?

    沒閑下來幾日,她便哪哪都不自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這日睡覺時一個翻身,竟發現身邊床榻空了。

    四處尋找,隱約聽見隔壁暗室有熟悉的聲響,她貼牆仔細一聽,竟是水寒舟和穆桂。

    水寒舟:“不良帥這個活計太過勞碌,如今我承繼薑家綿延子嗣之重任,實在是抽不出空來,還請大人再選一個繼承人吧,帥印原路奉還。”

    穆桂:“放屁,你都一年抱仨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水寒舟:“三個怎麽夠?薑家子嗣單薄,人丁稀少,吾妻愛熱鬧,不多生一點怎能叫她歡喜?”

    穆桂:“你羞不羞?別以為本帥不知道你心裏這點小九九,你這是見色忘義,對得起先皇麽你?”

    水寒舟:“大人此言差矣,先皇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我早日娶妻生子,我如今如此行事,正是為了對得起先皇啊。”

    穆桂:“你!你忽然撂下挑子不管,叫我短時間內到哪兒去找人接班?”

    “我來!我可以的!”

    薑寶玉早年聽人說書,就聽說過不良人這個神秘組織,小小年紀便很是向往,不想自己身邊竟隱藏著兩任不良帥。

    她一時著急,竟是將密室的門一腳踹倒,興衝衝進去說道:“我來接這個大印,交給我吧!”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