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氣暈

  　　皇帝皺眉。

  　　“你的意思是，戶部尚書膽敢公然造假，換掉了你交上去的冊子？”

  　　南宮凜垂首。

  　　“房尚書為人正直，且素來愛惜官聲，斷沒有為了包庇趙乾明而自毀前程的理由。”

  　　他斷了一下，給皇帝留下片刻思考的工夫，又繼續說道：“隻是查賬事宜繁瑣複雜，亦不是一朝一夕，一人為之就能完成。過程中會不會出些紕漏，誰都說不準。”

  　　皇帝心思動了動，立時衝著天一擺手，示意他立即去拿賬冊。

  　　等天一回來，將賬冊呈上來給皇帝，皇帝又扔給了南宮凜。

  　　“仔細瞧瞧吧，這不是你當時給朕的？這上頭不是你的字跡？”

  　　南宮凜接過賬冊打眼一瞧，賬冊的書衣與他交給皇帝的一樣，都用的是藍底折枝緞花綾，內裏的字跡，竟然也是他的，可分明不是出自他手。

  　　更關鍵的是，這本賬冊上缺少了最重要的東西。

  　　“大家，這本賬冊，很像是真的。”

  　　“很像？”

  　　皇帝皺眉，甚至還有點想笑。

  　　“你是說當真有人敢公然偷換賬冊，甚至還模仿了你的筆跡？”

  　　要真是這樣，那這人的膽子可太大了，簡直就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南宮凜知道皇帝在想什麽，但事關自己性命，他也不得實話實說了。

  　　“其實，臣交上這本賬冊時說此賬冊是出自臣手，此言不實。臣交上的賬冊，其實是由臣新收的賬房先生整理摘抄後的副本，並非原冊。

  　　是以臣交上去的那本賬冊，實際上並不該是臣的筆跡，而是用標準的拈花小楷寫下的。”

  　　皇帝一聽這話，立時叫天一拿了那本賬冊過來瞧。

  　　果見上麵確實不是拈花小楷。

  　　“你說是就是了？光憑你空口亂說，朕何以說服底下那些老頑固們？”

  　　南宮凜拱手道：“臣新收的這位賬房先生很有些經驗，除了提出為了安全起見，養濟院賬冊全部原件封存，若有取用之時，該用標準字體摘抄出去這一條舉措之外。

  　　為了確保賬冊不被人調包或是從中作梗，還采取了在賬冊側邊加蓋養濟院官印的方式。”

  　　南宮凜說著，便從寬袖中又取出一本賬冊來，攤開書頁給皇帝瞧。

  　　一方完整的官印蓋在側邊，半點不缺。

  　　而天一取回的那本賬冊上，則沒有官印。

  　　“大家若是不信，臣記得旬日前度支司對賬，曾收取養濟院一本賬冊，正好這會兒大家查度支司的賬，那本賬冊應該也在宮中，隻要找來一瞧，便知臣所言真假。”

  　　可皇帝還未曾說話，便有一羽林衛揪著一個小內侍上前來。

  　　“啟稟大家，此人在戶部查賬的地方鬼鬼祟祟，手裏還拿著這個。房尚書瞧見後，讓臣務必拿來給大家查看。”

  　　皇帝瞧了一眼，見依舊是藍底折枝緞花綾包著的書衣，裏頭的字跡竟是一水的拈花小楷，內容卻與方才天一取來的賬冊一般無二。

  　　該是幕後黑手發現不對，重新做了一本拈花小楷的假賬，企圖偷梁換柱蒙混過關，不想皇帝竟早從南宮凜這裏得了消息，提前拿走了賬冊。

  　　皇帝想到這裏，大發雷霆，立時將那本賬冊甩到了小內侍的臉上，大聲罵道：“你是哪個宮裏的內侍？誰指使你來的？”

  　　誰知小內侍竟是早有準備，忽的咬碎了嘴裏的毒丸，臨死還惡狠狠地看著南宮凜道：“南宮凜，你誣陷我義父，害他撞梁而亡，你不得好死！不能叫你走在我前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說話間，人便已經斷了氣兒，看得皇帝直晦氣，立時給天一使眼色。

  　　天一便一臉嫌棄地說道：“來人，還不快拖下去？好好查查此人與趙乾明的關係，相關人等，一律不能放過。”

  　　待那內侍被拉下去之後，皇帝看南宮凜的眼神總算才溫柔了一些，隻是依舊歎氣道：“縱使賬冊的事情是有人陷害你，可如今趙乾明家裏什麽都沒搜出來，他又在獄中撞梁而亡了，你便依舊不能洗清以下犯上、誣告上官的罪名。

  　　畢竟誰也不能證明你們提供的賬冊就是真的——”

  　　皇帝話還未說完，就見魚夢龍領著一隊羽林衛，拉著整整幾十車的寶箱從城牆下疾馳而來，當著眾諫臣的麵衝著宮門守衛大喊：“快去稟報皇帝，羽林衛已搜到趙乾明貪墨金銀！”

  　　他連喊三遍，又有那麽多金銀在眼前，道路兩旁的諫臣們便是再想說點什麽，也都被閃瞎了眼，眼下竟沒有比趕緊回家，不叫皇帝發現他們也來勸諫一事更要緊的了。

  　　宮牆下一堆人散去，竟比那流民逃荒時還要荒唐。

  　　看的皇帝哭笑不得，恨不得一聲令下把他們全部罷黜。

  　　後麵看了羽林衛帶回來的黃金，薑寶玉又領來了小玉璋與皇帝說明情況，惹得皇帝大發雷霆，當即便暈倒了。

  　　臨暈過去時，還不忘厲聲道：“給朕砍了！一個也不要放過！”

  　　說話間就暈了過去。

  　　嚇得眾人六神無主，隻有天一從中周旋，一邊叫人去尋太醫，一邊叫人去找皇後。

  　　不想皇後竟是已經到了，身邊還跟著趙貴妃和淑妃二人。

  　　“這是怎麽了？怎的就鬧到這種地步了？”

  　　水漓歌急著上前去扶起皇帝，查看他的狀況。

  　　皇帝嗅到她身上熟悉香氣，便像是放下心來，緊緊抓住她手的同時，便暈過去了。

  　　水漓歌知道，皇帝這是把這堆爛攤子交給她了，正想著該如何說話。

  　　淑妃便跑到前頭來，與天一等內侍不依不饒道：“一群廢物，到底是怎麽伺候皇帝？不就是大臣們聚眾彈劾一個六品養濟院主事嗎？

  　　依我看就依著他們不就完了？

  　　何必這樣較真？

  　　你們也不勸著些，皇帝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有你們好看的！”

  　　淑妃說著，便在屋內掃視一番，最終將視線落在了南宮凜的身上。

  　　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是那個惹下這些事兒的養濟院主事吧？來人，此人以下犯上，誣告上官，如今還氣的皇帝不省人事，還不快拉下去重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