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病危

  　　薑寶玉才剛一回頭，就見薑元慧大步衝了過來，大掌一甩就要給她一巴掌。

  　　薑寶玉又不是吃素的，怎會乖乖就範，當時就躲到了薑榮喜的身後。

  　　“姑母這是作甚？寶玉有什麽錯，也請明說，何必當眾這樣，丟大家的臉麵？”

  　　“你還敢頂嘴？”

  　　薑元慧是真給氣壞了，上去便要追著薑寶玉繼續教訓。

  　　薑榮喜卻把她喝住。

  　　“夠了！我這裏豈是你能隨意撒野的？”

  　　說著，她便拉著薑寶玉往院子裏進，邊走邊道：“沒什麽事，你就回去吧，不然我本尚服告到陳尚服那裏去，讓她來收拾你。”

  　　“姑母！都這個時候了，您還這樣護著她？”

  　　薑元慧是領著薑寶銀一道來的，進門之後，還不忘給她使眼色道：“還不快把門關上？不許任何人進來！”

  　　說完，便依舊跟著薑榮喜進了屋子。

  　　薑寶玉瞧薑元慧這樣子，知道一定有什麽大事發生。

  　　可若說她做錯什麽事，也該是擅闖後宮尚服局文書庫那一件事。

  　　但薑榮喜不是已經用自己的一塊田產擺平了嗎？

  　　薑元慧就算眼窩子再淺，也不會為著這點小事來薑榮喜這裏鬧，還對她大打出手。

  　　他們薑家人還沒摳到這個地步。

  　　於是這會兒她便也跟著薑寶銀一道關門，給她使眼色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薑寶銀這會兒也恨死薑寶玉了。

  　　她對她沒什麽好眼色，氣呼呼道：“二姐姐竟半點不知嗎？你當姑婆是怎麽從陳尚服那裏換你平安的？”

  　　“不是用南郊的田產嗎？”

  　　“竟還有南郊的田產？”薑寶銀恨的咬牙切齒。

  　　薑榮喜沒有子嗣，百年之後，她的財產便是幾個侄子平分，如此算來，她們四房也能分到一份。

  　　如今竟然為了薑寶玉，直接被陳尚服貪了去。

  　　“這個貪心的老妖婆！”

  　　薑寶銀吐槽兩句，便瞪著薑寶玉道：“可是與姑婆的位置比起來，區區一塊田產又算的了什麽？你知不知道姑婆已經答應陳尚服，明年女官考試之後，她會向皇帝請辭，退位讓賢？”

  　　“怎麽會？”

  　　薑寶玉眼睛都睜大了一圈，回頭看去。

  　　薑榮喜的房門沒有關，這會兒薑元慧正坐在案邊苦苦哀求薑榮喜三思。

  　　“姑婆竟然為了我，要退位？姑婆何等聰慧果斷之人，陳尚服這樣獅子大開口，她竟然也能答應嗎？你的消息當真可靠？”

  　　“要不是親耳聽說的，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薑寶銀這會兒也難過死了。

  　　薑寶珠突然失蹤，薑元慧還年輕，資質不夠，她與薑寶玉更是才剛進宮不久，連女官都還不是。

  　　薑家在尚服局正處於青黃不接的階段。

  　　如今薑榮喜若是突然退位，那禦用尚服局的權柄必然會易主。

  　　無論是由後宮尚服局的陳尚服接任，還是從禦用尚服局的幾位司字頭女官中提拔，對於薑家來講，都必然是毀滅性的打擊。

  　　她又不像薑寶玉那樣有靈性，若是再沒有過硬的靠山，想要在尚服局出人頭地，簡直比登天還難。

  　　“姑母因為擔心你我的安危，一早搶在帝後儀架前頭回來，誰知一進後宮尚服局，就被趙司寶當頭一棒，給了這麽個下馬威，你叫姑母怎能不氣？”

  　　薑寶玉已是兩眼發直，自言自語道：“別說是姑母，就連我也好氣，想要打死自己了。”

  　　難怪那天姑婆來接她，看上去那樣憔悴。

  　　難怪傅典衣笑她天真，把事情看的這樣簡單。

  　　她原以為陳尚服雖是餓狼，但薑榮喜畢竟是猛虎，事情不至於此。

  　　可為什麽就這樣了呢？

  　　薑寶玉心裏想著，不禁又看向薑榮喜，而更讓她驚奇的是，薑榮喜這會兒卻是滿麵春風，先前臉上的憔悴一掃無遺，看起來也更年輕從容了，見薑寶玉與薑寶銀在外頭說小話，便衝她們招手。

  　　“我有事情要說，你們兩個也一並進來吧。”

  　　薑寶銀忙一路小跑過去，坐在了薑元慧的身後。

  　　薑寶玉也慢慢地走進屋子，卻是站在門邊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長這麽大，從來沒覺得如現在般愧疚，覺得自己是真的錯了。

  　　“你不要在那裏站著擋陽光了，快到姑婆身邊來坐下，快來啊。”

  　　薑榮喜的笑容依舊慈祥，仿佛犯錯的根本不是薑寶玉，眼前的小姑娘始終都是她最疼愛的侄孫女。

  　　看的薑元慧與薑寶銀心裏酸透，感慨自己怎麽沒這麽好的命，投胎到薑夫人的肚子裏去。

  　　薑寶玉也不好違拗薑榮喜，緩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但她做不到如薑榮喜這般從容，隻滿臉疑惑與擔憂地看著薑榮喜。

  　　薑榮喜含笑掃了一眼三個薑家後輩，眼尾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

  　　“前些日子，皇帝與娘娘令太醫替我診了病，確定我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姑婆？”

  　　薑寶玉三人無不萬分震驚，比起傷心難過，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薑寶銀更是已經開始哭了，隻她不敢哭出聲來，隻敢用袖子擋著眼睛，一點一點地擦著眼淚。

  　　“怎麽會？”

  　　薑元慧第一個發話，“我先前明明將您的症狀與家裏請來的那位大夫說過，他說不過是一些婦人小病，怎麽就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

  　　“你口述的症狀，難道會比太醫親自診斷的還要準確嗎？”

  　　薑元慧被薑榮喜的一句話噎的無話可說，可她還是不甘心，依舊趴在案幾上，拉著薑榮喜的手說道：“就算是太醫的診斷，也不過是他一家之言。

  　　我們找哥哥幫忙，請他遍尋四海為您求醫，總會有別的法子的，姑母您又為何要這麽早就請辭呢？

  　　您請辭了，我怎麽辦？薑家又該怎麽辦？”

  　　薑榮喜卻一把甩開了薑元慧的手，臉上帶了點怒氣道：“就算要去尋醫，也要我出宮去才行啊！

  　　薑司衣若如此擔心自己的前途，就該好好精進技藝，在眾多女官中脫穎而出，到時候還怕娘娘不提拔你嗎？

  　　本尚服還沒死呢，用不著這樣哭哭啼啼的！”

  　　薑元慧也覺自己失言，惹薑榮喜不高興了，忙的又收斂哭喪，努力擠出笑容來道：“侄女不是這個意思，侄女也是擔心您好不容易打拚下來的成績落入旁人之手，被人胡亂糟蹋了，難道真的要便宜陳尚服那樣趁人之危的無恥之徒嗎？姑母！”

  　　“那也是——”

  　　薑榮喜忽然提高了嗓音，正襟危坐道：“不能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