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般若和沈意寒同時打了個寒顫，鏽鐵一般的血腥氣味鋪麵而來，讓兩小孩控製不住的咳嗽。

  顧沉連忙把兩個孩子拉到自己身後，“般若，寒崽，你們別進去。”

  秦般若站在門外，衝著黑漆漆的房間放聲呼喊，“爹地？！”

  房間裏頭，仿佛有黑洞似的，能把秦般若的聲音吸納，他的聲音進入房間裏，很快就消失裏，裏頭一點動靜都沒有，也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陸遇冷著一張被封凍的臉，他按下電動輪椅扶手上的開關，輪椅載著他，向前駛去。

  顧沉側過頭，對秦朝說，“把燈打開吧。”

  秦朝就在門口喊道，“妄爺，我們很擔心你。”

  他說完，就將房間內的電燈開啟，中式複古木質色調的房間，空蕩蕩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輪椅駛過實木地麵，“吱呀”一聲，陸遇低頭看到，輪椅壓住了一張紙。

  他的前麵，地板上，散落著一頁頁A4或A3打印紙，上麵印製著地圖，3D樓層，有的被人用紅色記號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叉，有的又被用黃色的熒光筆畫了圈，標記出來。

  陸遇按下扶手上的按鍵，繼續向前行駛，他繞過書桌，看到了坐在書桌背後的秦妄言。 男人坐在椅子上，身上僅著單薄的黑色居家常服，因為太久未見陽光，領口上方的肌膚白到發青。他的側顏消瘦立體，猶如在城堡裏寄居百年的吸血鬼。

  電腦屏幕上的冷光，打在秦妄言清雋的容顏上，他眼睫微垂，也擋不住瞳眸裏密布的血絲。

  陸遇的視線沿著秦妄言的手臂，往下垂落，就看到他的一邊袖子破損，左小臂烏黑一片。

  陸遇定睛一看，才辨認出來，糊在秦妄言左小臂上的，不是顏料或者布料，而是幹透氧化的烏黑血跡。

  他的手臂上遍布傷痕，用來製造傷害的裁紙刀就放在書桌上，刀刃上也是一片烏黑。

  血跡不止沾染了椅子下方的地毯，還蹭到了桌麵，紙張以及鼠標鍵盤上。

  而坐在書桌前的男人，他依舊聚精會神的注視著電腦屏幕，絲毫不關心房間裏亮起的燈，和走進來的人。

  顧沉也進來了，看到眼前的場景，他就罵了一聲，“草！”

  “秦妄言，你在搞什麽？”

  顧沉看到桌麵上，烏黑的血跡，他一臉茫然的問陸遇，“這什麽情況？”

  輪椅載著陸遇，又向前行駛了一小段距離。

  陸遇的精神頭不是很好，看向秦妄言的眼神懨懨的。

  “找到音音的下落了嗎？”

  他可沒心情跟秦妄言客套，也懶得詢問過這個男人的身體狀況。

  秦妄言查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監控視頻，又在手邊打印出來的一處小區地圖上，劃上了一道猩紅色的“X”。

  下一秒，他才緩緩轉過頭，幽暗空洞的瞳眸，看向陸遇。

  這個男人平日裏張揚又意氣風發的模樣，已經消失了，他此刻就像一頭被丟在路邊的野狗，死氣沉沉的。

  “我查邊了這個港城的監控，沒有發現音音……”

  秦妄言黯啞出聲，陸遇抓起桌麵上的一疊打印紙，往他臉上砸去！

  陸遇一動，顧沉就直接撲了上去，一拳打在秦妄言臉上！

  “他媽的！！”

  辦公椅被顧沉踹到在地，秦妄言就這麽摔在地上，顧沉抓起桌麵上的那把裁紙刀，將刀尖抵在了秦妄言雪白的脖頸上。

  他彎下身去，一隻手拽著秦妄言的，裁紙刀在他手中，被捏緊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老子殺了你！！”

  “顧沉！”秦朝呼喊出聲，他連忙衝過來，拉住顧沉的手臂。

  “顧先生，你冷靜一點！這裏可是秦宅，你快把刀放下！”

  秦朝緊張呼喊，在顧沉和陸遇進秦宅的時候，他們是通過安檢的，若不是確認了他們身上沒有帶武器，秦朝才不會這麽輕易的，讓他們進到秦宅內部。

  可他也沒想到，一把裁紙刀就這麽被秦妄言擺在了桌麵上，現在又被顧沉握在手中。

  冷汗從秦朝的額頭上溢出，而倒在地上的男人，他用一隻手臂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隨著他的起身，刀尖刺破了秦妄言的脖頸。

  他轉過頭，主動把自己的脖子送過來，讓鋒利的刀尖，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感受到疼痛和血液嗆人刺鼻的味道，秦妄言才能讓自己的大腦長久的保持清醒。

  這四天的時間裏，他一直在關注港城那邊的動態，查看監控視頻，被他劃分出來的區域，因為沒有沈音音的蹤影，而被秦妄言打上一道鮮紅的“X”字的時候，他就拿裁紙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一道。

  當他視線模糊，頭腦混沌的時候，他也拿裁紙刀往自己的手臂上劃一刀。

  血液在持續的溢出，一指長的傷口，被桌麵擠壓，傷口崩裂，疼痛感持續向外蔓延，可隻有這樣，他才能保持清醒，繼續查詢沈音音的下落。

  他就像機器人一樣，24小時不間斷的工作著，可他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會困，會累，可找不到沈音音，這讓他如何能夠安睡休息？

  “讓開。”

  秦妄言向顧沉吐出低沉的聲音，“別耽誤我查找音音的下落。”

  顧沉要被鑽進鼻腔裏的血腥味，給衝昏頭了，他的眼神裏迸發出幽冷的怒火！

  “你告訴我，當時音音來秦宅，你為什麽不見她？

  那天晚上雪下的那麽大，你讓她一個人在外麵等著，沈辭把音音的寒症治愈了，可不是讓你來這麽糟蹋她的！”

  秦妄言坐在地上，俊逸的容顏被光影分割，他那雙幽暗的瞳眸裏，像有荊棘在瘋狂生長，而他是那個被荊棘掩埋的人。

  他從地上站起來了，顧沉手中的裁紙刀刀尖刺入他的皮膚裏，他恍若毫無察覺。

  秦妄言站在書桌前，他俯下身，視線再次落在電腦屏幕上。

  “我會找到她的。”從他薄唇裏，吐出的黯啞聲音，好似在自言自語一般。

  “你們把般若，寒崽帶來，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別打擾我找音音。”

  秦妄言的聲音，漠然到了極致。

  秦般若和沈意寒站在距離書桌四五米遠的地方，他們小小的雙手，都握緊成拳。

  顧沉怒氣衝衝的衝他喊道，“我帶寒崽和般若過來。不是要把他們交給你的！秦妄言，你就不配做他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