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作者:離九兒      更新:2022-10-15 11:20      字數:7044
  第九十四章

    夜幕尚未徹底降臨, 鵝毛般的大雪紛落,仿佛天光驅散了蒼茫陰霾。

    虞姝立於一片雪色天地之間,十五和十七護在她身側, 她一襲嫣紅披風,成了這一片雪域最奪目之景。

    廝殺之中,肉眼可見血濺數尺, 殘/臂/斷/肢,虞姝卻不曾眨眼, 仿佛一夕之間,曾經令她膽怯的一幕, 而今卻起不到一絲一毫的驚嚇。

    她望向封衡,親眼看著他持劍砍了那名獨眼刺客的頭顱, 男人提著頭顱,也望向虞姝,隔著數丈之遠,視線在紛落白雪之中交織。

    封衡像是在邀功,提起手中頭顱, 朝著虞姝笑了笑。

    男人一襲月白色錦袍,雪花落在他的烏發上, 他眉目燦若星辰,幹淨剔透。

    誰說封衡是羅刹煞神?

    虞姝偏要講, 封衡是救世主。

    是她的救世主,亦是這昏暗世道的救世主。

    虞姝也笑了笑。

    真好啊。

    報仇了。

    這害他們骨肉分離的狗東西, 屍首兩地了。痛快呢。

    十三靠近了封衡,以免他會走火入魔, 卻見皇上今日的幽眸格外清明、純澈。

    十三又順著封衡的目光望向了遠處, 一眼就看見了雪色之中的一抹嫣紅, 十三頓時了然。

    還是娘娘管用啊。

    一個眼神就阻止了皇上發狂。

    比沈大人還管用呢。

    封衡將手中獨眼龍的頭顱遞給了十三,沉聲下令,“今晚就命人啟程,將這顆頭顱送去京都張相府上,就說是給相爺五十大壽的賀禮。”

    眼看著就要年關,他得給相爺一份大禮。

    十三應下,“是,皇上。”

    張相敢刺殺皇上,便是已經擺明了謀逆,待到皇上歸京,便是張相人頭落地之時。

    接下來,封衡沒有收手,許多日子不曾練手,他正好趁機會活絡筋骨,待到黑衣人盡數被誅殺,地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雪。

    十五給虞姝撐著油紙傘,雪光之下,整個廣袤大地仿佛被微光籠罩,虞姝立於傘下,遺世而獨立,仿佛隔絕在了一場廝殺之外。

    看見她的英雄歸來,虞姝懷裏抱著的暖爐掉落,提著披風衣擺,直奔封衡,一把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肢。

    虞姝仰麵的同時,封衡垂眸,眉心微微擰了擰,“昭昭,朕……身上髒。”

    虞姝搖頭,“不髒,子炎是昭昭見過最幹淨的男子。”

    幹淨……

    封衡的確喜潔,但此前在後宮,虞姝分明嫌他“不幹淨”,起初他未動情,隻是被色所迷,自是不會解釋什麽。

    而此刻,高傲的青龍忍不住搖晃著尾巴,恨不能在美人麵前騰空翻飛,全方位展示他最好的姿態。

    他很想告訴虞姝,他的優點可不止是幹淨,真真是多少話本都描寫不完他的優勢。

    自然,強者是要內斂的。

    於是,封衡按捺住了欲要表現的急切心情,仰麵大笑,“朕這一次出宮,甚是歡喜。”仿佛圓滿了。

    十三等人,“……”

    皇上在歡喜甚麽?雍州尚未攻入,京都已被逆賊攻占,皇嗣流落在外,眼下不是正當艱難之時麽?

    其實,虞姝也挺歡喜。

    雖說,一路上驚險不斷,但好歹都好好活下來了。

    殺手被引到了雍州一帶,想來孩兒們那邊應該已然安全。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歡喜什麽,但好像,隻要是和封衡待在一塊,便是滿心歡喜,骨肉分離之痛亦是可以稍稍緩解。

    殺手屍體被拖走,大雪很快遮掩了一切血腥殺戮,就仿佛不久之前的廝殺不曾出現過。

    *

    營帳內,火爐熏開數朵臘梅,幽香四溢,暖光之下,男人嘩啦一聲從浴桶中出來,虞姝半垂眼眸,耳根子滾燙。

    封衡沐浴,她本該回避,可外麵大雪紛飛,兩人的孩子都出生了,大可不必再矯情。

    可她此刻悔了。

    她就該外出避上一避。

    封衡在浴桶中時,虞姝掃了一眼落地的衣裳——

    他都褪光了。

    即使此刻不太抬眼去看他,也大抵能猜出是一副怎樣的光景,甚至於,她都能描繪出細節。

    虞姝難以自控的吞咽了幾下。

    懷孩子時,她好像精力被分散,對封衡的美色無動於衷。

    可孩子一出生,且又出月子了,封衡對她的吸引力又冒了上來。

    虞姝不是個小傻子,很清楚自己渾身火燒火燎是因為什麽。

    她手裏捏著一冊話本,半倚靠著小榻,一動不動。

    眼下正當多事之秋,她不能如此魂不守舍呀。

    虞姝自己都詫異於自己的反應。

    她試圖把注意力都轉移到話本上,可明明認得每一個字,卻仍舊什麽也看不進去。

    另一邊,封衡引以為傲的身段就袒露在外麵,他垂眸一看,孤芳自賞了一下,隨即耳根子就紅了。他要如何對虞姝言明,除卻虞姝之外,無人見到過他的絕美龍體?

    封氏皇族的男子的確俊美無儔,得到了上蒼的格外厚待,無疑都是好皮囊。

    但也幾乎都有一個自傲的特性。

    無一不是自詡有過人之處。

    封衡對自己的皮囊甚是滿意,他並不認為這天底下還有哪個男子能與他媲美。

    那個封奕奕雖是天下第一美男,但也早已是老絲瓜一條了,封衡對那人最是不齒。

    昭昭為何不看過來?

    昭昭哪裏都好,就是不識貨。

    像他這樣世間少有的美男子,又傾心於她,昭昭應當牢牢抓住他才是。

    他家昭昭上輩子必然是活菩薩,不然,又怎會得到他這樣完美的男人呢?

    封衡腦子裏一番彎彎繞繞,眼下外麵大雪,他派去虎頭山打探消息的人還沒歸來,眼下已是無事可做,眼下便是靜等消息即可。

    這個節骨眼下,自是莫要浪費了良辰美景,與昭昭好生“敘敘舊”也是正事。

    封衡光是想著,小青龍就已經躍躍欲試。

    封衡再度垂眸看了一眼,對小青龍亦是十分滿意。

    不是他自滿,他不愧是天子。

    就連自己都驚歎於自己的完美。

    催動內力烘幹了身上水漬,封衡隨手抓了一件幹淨的雪色中衣,披在身上便大步走了過來。

    方才浴桶裏泡了花瓣,他一路走來,香風習習。

    高大的身影一下就擋去了虞姝麵前的光線,這下,她不抬頭都不行了。

    一對上男人清雋的臉,就見男人的唇角微微揚起,笑起來有幾分風流韻味,“昭昭,你手中的書一直不曾翻過頁,你早就分神了,卻還在強裝鎮定。”

    一定是他魅力太大。

    昭昭這樣矜持的女子,也快把持不住了。

    封衡太想她了,哪怕尋到她之後已經相處了數日,可還是會想念。

    這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感受。

    哪怕心上人,就近在咫尺,可思念之心無半分削減。

    虞姝被揭穿,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了,像逐漸綻放的嬌豔牡丹花。

    封衡被逗笑了,“嗬嗬,昭昭無需羞澀,這也怨不得你,要怪都怪朕太有魅力。”

    虞姝驚成了小啞巴,“……”

    她竟還無言反駁。

    行吧,皇上說甚麽都對。

    封衡身上的中衣故意大剌剌的敞開著,他深知自己身段修韌,若不能把虞姝迷得神魂顛倒,就是他的失敗。

    封衡囅然一笑,“昭昭,你冷麽?朕可以幫你驅寒。”

    男人所言非虛。

    這一路走來,他一直在幫她驅寒。

    都說女子月子不好受,她卻是沒怎麽覺得不適。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陡然就旖旎了起來,封衡突起的喉結在虞姝眼前滾了滾,她的視線落在了男人的喉結上。

    封衡意識到了,他抓起虞姝的手,也放在了他的喉結上。

    這個位置對男子而言十分敏感且特殊。

    對一個帝王而言,更是他的命脈所在。

    虞姝細嫩的指尖在男人的喉結上輕輕劃了劃,下一刻,封衡突然一個翻身,把人摁在了榻上。

    話本落地,隨即一件雪色中衣也被人急急甩了下來。

    虞姝沒有矜持,封衡甚是受用。

    頃刻間,氣氛就如茅草突逢春日雨露,一發不可收拾。

    虞姝思緒被抽空,她無意識的輕咬唇瓣,雙腕被封衡摁在頭頂,她完完全全展露在男人麵前。

    封衡愣住了。

    美人墨發傾瀉,陶瓷般的肌膚逐漸泛上了桃花粉,菱角唇嬌豔欲滴。

    黑的黑,紅的紅,白的白,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封衡吞咽了幾下,抬手一揮,滅了幾盞火燭。

    倒不是他矜持。

    他隻是很不想帳篷外麵的人,瞧見裏麵的影子。

    誰看見,就挖了誰的眼珠子。

    視野暗了下來,他這才埋首……

    許久,封衡突然下榻,虞姝後知後覺,愣了一下,“怎、怎麽了?”

    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是男人獨有的磁性與低醇的長歎聲。

    虞姝,“……”

    等到封衡再度覆過來,他附耳低低道:“朕不能再讓你懷孩子。”

    至少,在宮外不行。時局未曾安穩之前亦是不行。

    兩人額頭相抵,皆緘默了。他們都想念孩兒,但誰也沒說。

    *

    一場大雪紛紛揚揚,亦不知哪天可以天霽。

    沈卿言和楚香隻能暫時帶著小團子繼續待在林子裏的山洞之中。

    沈卿言生了火,找了枯枝擋住了山洞口。

    數日下來,沈卿言和楚香皆有些狼狽,從廣陵逃走之時,身上未帶分文,為了掩蓋行蹤,更是不曾去過集市,兩人皆是灰頭土臉,衣裳也數日不曾換洗,每日隻是隨意用手整理發髻,乍一眼宛若街頭乞兒。

    好在,這兩個“乞兒”長得還算周正體麵。

    冬日裏身上不容易發臭,可小團子還在吃奶之中,每日需要清洗屁屁。

    起初,沈卿言和楚香都是束手無措,到了今日,已經是十分上手。

    這一日,見大雪遲遲不停,沈卿言便沒有外出取水,索性扒拉了幾個雪球進山洞,丟進了破損瓷罐裏,燒熱了就能給小團子洗屁屁。總之,怎麽隨意就怎麽來。仿佛隻要能活下去就行。到底是否體麵的活著,已經不重要了。

    楚香盯著小團子進食,納悶道:“你瞧少主,他一日比一日喝得時長多,小老虎都不及他。我今日晌午還瞧見少主怒視小老虎,似是要搶食。”

    母虎這陣子一直在食肉,奶水豐足,小團子大可不必爭搶。

    可大概是餓怕了,這才一個多月大的小團子已經有了強烈的競爭意識,每次都是喝到往外吐才會停。

    也正因著這份爭強好勝,自從喝上虎奶之後,小團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了不少,眼神格外深邃犀利。

    小團子每次睜開眼,楚香總覺得他好像不太高興,一雙大眼惡狠狠的,透著狼性。

    按理說,這麽大的孩子,不該有心思才對。

    沈卿言湊了過來,兩人四隻眼齊齊盯著小團子。

    小團子方才吃了一頓虎奶,打了個飽嗝,唇角還溢了些許出來,又是吃到脹腹為止。

    小團子一雙大眼眨也不眨,睫毛濃密曲長,與封氏皇子的男子一樣,都生了一雙漂亮的鳳眸。

    沈卿言看著小團子,總能將對封衡的情誼,轉嫁到小團子身上,咧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少主,你可吃飽了?一會與你虎弟弟一塊玩耍可好?”

    小團子總算是不再每日閉著眼,沈卿言一直幻想著等到小團子再大一些,就親自教授他武藝,帶著他騎馬狩獵。

    誰知,沈卿言剛將虎崽子捧過來,就被小團子露出的一雙腳丫子踹了下去。

    “喵——”

    虎崽子委屈巴巴的嗷叫了一聲。

    母虎已經習慣了小團子的存在,將他視作自己的孩子,見自己的兩個小東西打架,母虎隻是在一旁看著。

    楚香神色訕了訕,“少主好凶啊。”

    沈卿言也赧然,“皇上幼時也是這般目中無人,看人的眼神是冷的。這回錯不了了,定然是皇上的種。”

    楚香,“……”

    何意?

    難不成宮裏的兩個皇嗣不是皇上的種?

    楚香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天大的秘密,她斜睨了沈卿言一眼,賊笑道:“與我透露一些唄,皇上身上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卿言一驚,立刻抿著唇。

    他如何能出賣封衡?

    可細一想,阿香又不是外人。

    不消片刻,沈卿言將封衡出賣的徹徹底底。

    “噗嗤——哈哈哈哈!”楚香仰麵大笑,這數日來的憋悶心情,總算是得到了好轉。

    沈卿言撓撓頭。

    但楚香也沒笑多久,不多時就發現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盯著他二人。

    楚香和沈卿言看向繈褓裏的小團子,隻見他巴掌大的小臉,一臉肅重,一雙眼睛透露出來的神色,仿佛是在思量著什麽,十分的深沉。

    他看著沈卿言和楚香的表情,就像是在看著兩個大傻子,透著無盡鄙夷。

    沈卿言,“……”

    楚香,“……”

    *

    廣陵這一邊,小公主被養得愈發圓潤。

    才這般大,笑起來,嘴裏已經會吐泡泡了。

    辰王最是喜歡哄得她咯咯大笑。

    小家夥很嗜睡,時常笑著笑著就睡著了。

    辰王舍不得放下,總會抱上好一會才將她放入搖籃裏。

    辰王近日來也是臉色紅潤,眉目含笑,許是和小家夥經常“嘮嗑”,他對屬下的話也多了起來。

    “嬌嬌是本王見過最可人乖巧的嬰孩。”

    屬下,“……”

    王爺,您也沒見過幾個孩子呀。除卻嬌嬌小公主,您還養過誰?

    一心腹疾步而來,湊到辰王耳側,又用手掌擋住,這才低語道:“王爺,五皇子已抵達京都。”

    辰王唇角笑意幾乎是瞬間消失,那雙溫潤的眸,像結了一層薄冰一般陰冷。

    “老五回去了……”

    他兀自輕歎。

    隨即又冷笑一聲。

    看來,封奕奕那個狗賊,並不能讓張相一黨滿意。

    辰王回頭看了一眼小公主的臥房。

    隻有他的嬌嬌,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公主。封衡必須坐穩皇位。

    辰王表麵有多隨和,偏執便就越深。

    隻是這世上鮮少有什麽事,亦或是什麽人,會勾起他的偏執。

    他遇到了兩個。

    一個是當年僅憑一己之力,將他從山崖拖上去的虞姝。

    另一個就是他的掌中嬌。

    人對自己養大的孩子,都有一種天生的護犢情,偏執之人更是如此。

    辰王臉色沉了沉,“給雍州那邊寄書信,就說,老五入京了,讓皇上早做準備,另外……”

    辰王話鋒一轉,稍作思忖,最終還是道:“告訴皇上,孩子一切都好。”

    他當初可以帶走虞姝,因著封衡難過與否,他毫不在意。

    可如今,他不能帶走嬌嬌。隻因,他既不能負了虞姝,也不能負了嬌嬌。

    隨從立刻應下。

    辰王想起另外一個孩子,問道:“可有沈大人的消息?”

    負責跟蹤沈卿言與楚香的男子,垂首搖了搖頭,“屬下無能,王爺恕罪!”

    辰王眉心微擰。

    沈卿言那廝……會帶孩子麽?

    辰王當真憂心,又問,“怎會一直沒有消息?”

    就算是沈卿言一路往北,他的人也應該能夠追蹤到。

    男子也百思不得其解,“王爺,沈大人和楚姑娘這一個多月以來,仿佛是人間消失了一般,毫無蹤跡。”

    辰王,“……”

    他掐了掐眉心,難免有些焦灼。

    隻盼著一切能盡快塵埃落定,他雖能照料好嬌嬌,但不能讓她無法回到自己母親身邊去。

    虞姝眼下,也必然是牽掛孩子的。

    沈卿言究竟帶著另外一個孩子去了哪裏?

    辰王下令,“繼續找沈大人的下落。”

    “是,王爺。”

    *

    幾日後,雪後天霽,京都。

    相府堂屋,剛泡好的君山銀針,一刀一槍,一看就是上品。封慎的臉氤氳在一片茶氣之中,張相時不時會觀察他幾眼,以便盡快確定,他是否是合適的人選。

    張相想要一個傀儡皇帝,但這個傀儡也決不能如封奕奕那般胡作非為。

    封奕奕是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近日來又迷戀上虞青山的平妻,簡直就是荒謬之極。

    封慎弱冠之年,眉目秀麗,與封氏皇族的男子一般無二,也生了一張讓小娘子們紅鸞心動的臉。

    封慎唇角似笑非笑,飲茶時自是察覺到了張相的視線。

    他但笑不語,亦不揭穿。

    許久不成回京都,這些個老匹夫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厭惡。

    這時,一男子疾步邁入堂屋,手中捧著一隻精致的檀木箱子,“相爺,門外有人送來一隻木箱子,說是給相爺五十大壽的賀禮,可那人送了箱子就不見了。”

    張相擰眉。

    他的確即將辦壽宴。

    可也無人會匿名送禮。

    他當即警覺,浸/淫/官場數年的資曆,讓他練就了敏銳的嗅覺,“打開!”

    張相沉聲低喝。

    男子立刻照辦,可就在木箱子打開的那一瞬,連同封慎在內,所有人俱是臉色一白。

    隻見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擺放在木盒內,許是長途跋涉,頭顱已撞得麵目不清,但頭顱上戴著的眼罩卻直接表明了此人身份。

    是獨眼龍。

    張相的得力爪牙。

    張相身子一晃,單手扶住了圈椅扶手,不愧是一國相爺,幾個呼吸之內就調整好了臉色。

    封慎往木盒內看了幾眼,隨即用手抵著鼻尖,哂笑一聲,“相爺在怕什麽?京都已在掌控之中,何須在意旁人的威脅?”

    旁人的威脅?

    那人可是封衡!

    當初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死在北地,可誰知年僅十八歲就領兵殺了京都,將逼宮的封奕奕趕去了雍州。

    封衡可不是一般人。

    不然,張相也不會如此著急的將他鏟除。

    此時此刻,張相,替自己捏了把汗。

    他此次謀反,當真是對的?

    眼前的五皇子又是否能扶得起來?

    *

    封慎從相府離開,毫無疑問,他要入宮看看。

    太後和皇後早已等候多時。

    她二人雖被禁足,但封奕奕並未傷害她二人。

    封慎入宮時,身邊還帶著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女子容貌年輕,膚白貌美,一直跟在封慎身側,一看便知關係匪淺。

    皇後留意了一眼,捏緊手中帕子,吞下一切辛酸與委屈。

    當初,是她聽從姑母和趙氏族人的人,嫁給了封衡。

    而今,舊情人歸來,她饒是委屈,也無顏開口。

    封慎的目光在皇後臉上一掃而過,沒什麽情緒,倒是喊了一聲太後,“母後,兒臣回來了。”

    太後走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老五是她親自養大,花了她太多心血,她將封衡當做靶子推出去的時候,就將所有母愛都給予了封慎一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太後寒暄許久,這才鬆開了封慎,又拉著囡囡,推到了封慎的麵前,“慎兒,你個孩子……”

    太後欲言又止,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本以為是一家團聚之時,誰知,封慎突然輕笑一聲,“是皇兄的孩子?來,喊一聲五皇叔聽聽。”

    囡囡自幼沒有安全感,對如今宮裏的狀況門兒清,她想保住小命,立刻就脆脆的喊了一聲,“五皇叔。”

    封慎朗聲一笑,捏了捏囡囡的臉巴子,“你倒是討人喜歡,不像你的爹娘。”

    一旁的皇後心如刀絞,如墜冰窟,她僵住了,耳中嗡嗡作響,渾身冰寒。

    這時,封奕奕著一身醒目的大紅色錦袍,大剌剌的走了過來,人未至聲先到,“老五,見到皇叔,你還不快行禮。”

    封慎舔了舔槽牙,轉過身來。

    而此時,封奕奕已經站在了他麵前。

    兩人差不多身段,一樣的氣焰囂張,俱是像極了欲要開屏的雄孔雀。

    作者有話說:

    封奕奕:都來給叔叔請安~

    辰王:滾

    封慎:不要臉

    封衡:你死了

    太子:又是荒野求生的一天,QAQ~

    小虎崽:可憐又無助 o(╥﹏╥)o

    嬌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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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子們,今天的更新奉上了哈,咱們明天見啦~祝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