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作者:離九兒      更新:2022-10-15 11:20      字數:5579
  第五十二章

    烈馬太急, 美人的驚呼聲隨即蕩開,揚長在風裏。

    封衡的動作驚呆了虞姝,也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虞鐸是武將, 為了讓姨娘和妹妹能早些過上好日子,又為了能討父親歡心,他自幼練習騎射, 看馬匹的眼光十分精準。

    無疑,帝王所騎的那匹烈馬是尚未徹底被馴服的馬匹。

    可這烈馬似乎也會識人, 被封衡直接跨/上去之後,竟也不敢囂張, 隻顧著往前猛奔。

    虞鐸擔心妹妹會傷著,但前一刻他已做出驅馬追上去的動作, 下一刻,他又止了動作。

    有皇上在妹妹身側,他此時跟上去豈不是多此一舉?

    虞鐸硬生生壓製住了。

    他時刻告誡自己,妹妹已經是皇上的人,他要想保護妹妹, 最好的法子就是強大自身。

    而今,他已意識到到皇上在一步步提拔他。

    見封衡突然跳上馬背, 且還抱走了虞姝,除卻虞鐸之外, 在場所有人俱是震驚。

    恒慶王看著封衡似是已降服烈馬,他不由得吐了口濁氣。

    要知道, 為了彰顯冀州實力,他費了好大勁才讓人將這匹純種汗血寶馬捉來, 不成想, 他的禦馬師花費數月也束手無措的烈馬, 竟一下就成了帝王的坐下騎。

    難道這就是天子的威嚴?!

    恒慶王暗暗心驚。

    太後的臉又沉了沉,她此前管不住先帝,而今就連自己的兒子也管不住,大庭廣眾之下抱著一個小妖精騎馬,成何體統?!

    皇後極力保持端莊,她是帝王的表妹,又是發妻,看別說是騎馬了,牽手都是奢望!哪有什麽生性孤冷?!無非隻是沒碰見喜歡的女子罷了!

    淑妃和虞貴嬪卻是再笑不出來了。

    此刻,後宮妃嬪們皆不想再自欺欺人。

    皇上在意誰,以及不在意誰,已是十分明顯。

    什麽帝王性情冷淡、不苟言笑、不近女色……俱是她們給自己找到借口。

    瞧瞧,皇上恨不能將虞姝摟在懷裏了,兩人同乘一騎,好生親密,皇上的唇還湊近了美人耳垂,似是輕咬了一下,嚇得美人縮起了脖頸。

    眾人,“……”

    蕭太妃看到這裏,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當年她正當年少風華,美豔動人,才色雙絕,她在朱雀街初遇楚王。那人騎一匹白馬自長街路過,引來多少女兒家的側目。

    蕭太妃一直記得,楚王抬頭那一瞬,朝著她展顏一笑。

    那一年仲春,滿城花開。楚王的發心落了花瓣,一笑傾城。

    後來,他想方設法和蕭家走近,偷偷帶著她出去騎馬,仗著春風肆意,做盡了人間荒唐事。

    封衡,無疑像極了楚王。

    蕭太妃一個晃神間,封衡已經帶著虞姝消失在了馬場,她回過神,美麗的眸子裏盡是回憶。

    她是蕭家嫡長女,入宮為妃是她的宿命。

    可若是時光能重來一回,她會大膽的和那個人私奔,無論結局如何,隻求不愧於心。

    蕭太妃幽幽一歎,“姐姐呀,年輕真好,瞧皇上和那位新晉的小娘娘,讓人好生豔羨。”

    太後已經不想再搭理蕭太妃。

    蕭太妃卻還柔弱無骨似的倚靠著太後的臂膀,身上的濃鬱花香熏得太後一陣頭昏目眩。

    這個老妖精!瘋女子!

    太後已沒甚心情繼續留在馬場,遂借故回長壽宮。

    蕭太妃,以及皇後諸人也訕訕離去。

    留下來隻能徒增不悅。

    沈卿言卻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後宮女子之間的暗潮湧動,他也喜歡馬,正要挑一匹性子烈一些的駿馬馴服一下。

    太容易掌控的馬匹,讓人沒有任何挑戰欲。

    而就在這時,楚香騎馬橫衝了過來,顯然,烈馬不服她,試圖將她甩下。

    楚香已經惦記上這匹烈馬數日,此前在冀州就嚐試過,但未曾成功。

    不久之前看見封衡直接駕馭了烈馬,她又躍躍欲試。

    “停下!你快停下!”楚香大喊。

    恒慶王心一驚,“阿香!”

    沈卿言眼疾手快,在恒慶王沒有出手之前,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背,坐在了楚香身後。

    有那麽一瞬間,沈卿言覺得,他不僅想要馴服身下的烈馬,還有坐在他前麵的女子。

    烈馬疾馳。

    恒慶王眼睜睜的看著沈卿言和妹妹也衝入了樺木林中,他愣了一下,最終以最快的速度決定不追上去。

    恒慶王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

    阿香啊,為了咱們冀州的百年基業,兄長隻能如此做了!

    *

    樺木林深處,有一條溪流,溪水清澈,可見水底河卵石,和悠悠遊玩的魚蝦。

    虞姝是被封衡掐著腰提下馬背的。

    從被捉上馬背,直到此刻,她還驚魂未定。

    這匹馬實在高大,虞姝下來時雙腿沒站穩,仿佛是剛從高處落下。

    封衡動作野/蠻又粗/魯,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摁在了溪邊的巨石上,虞姝愕然抬頭,清媚的小臉俱是驚恐和無措,她嬌弱的就像一朵隨風而逝的花兒,讓人平白無故心生一股摧殘之心。

    封衡喉結滾了滾,方才軟玉溫香在懷,激起了獨屬於男子內心深處最/野/性的渴望。

    強者都喜歡征服。

    虞姝越是這般抵觸排斥,封衡就越是想要證明什麽。

    他這樣的人不會談情說愛,靠著刀尖飲血走到今日,不懂柔情為何物。

    征服、肆虐、壓製、掠奪,才是他的本性。

    虞姝呆愣間,封衡俯身過來,捏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羅裙被掀,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朕方才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

    他在馬背上,咬著她的耳垂,問她刺不刺激。

    虞姝還在大口喘氣。

    自是刺激的。

    她這是第一次騎馬,而且還是在毫無意料之下,被人突然拽上馬背。

    吞咽了一下,虞姝才開腔,“皇、皇上,今日是怎的了?”

    虞姝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因為太後回宮,皇上不喜歡被人攬權,所以這才慍怒麽?但也不能拿著她撒氣呀!

    封衡忽的一聲冷哼,男人狹長的眸,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幽暗。他不笑時,冷漠無情,笑起來卻又總得帶著幾分邪意。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好人。像話本子裏的頭號反派。

    兩人四目相對,封衡的手指勾住了虞姝腰間絲絛,輕輕一扯,扯開了。

    還好意思問他今日怎麽了!

    他的昭嬪當真半點不自覺!

    剛入宮時的那股狐媚子勁頭呢?

    封衡不喜歡諂媚之人,可虞姝的勾搭手段讓他很是受用,甚至覺得很不過癮。

    如今也才區區嬪位,她就不想再往上升一升?

    如此消極怠工,可見對他是半點不上心!

    是權勢不夠吸引人?還是他的這張臉不夠好看?

    今日出席的嬪妃,哪一個不是花枝招展,都恨不能將衣裳拉到兜衣了。

    可虞姝倒好,越裹越是嚴謹。

    在虞姝一片茫然時,男人已經粗/魯的扯開了她的衣領。

    看見自己之前賞賜的兜衣,他眸色一沉,垂首下去。

    虞姝一怔,無可奈何,在帝王的蠻橫帶領之下,很快又陷入那巨大的浪濤之中。

    她仰麵,望著樺木林上空的日光。

    這一幕有些熟悉,但虞姝一時間無法分心去細細思忖,她有些受不住,推了推封衡的腦袋,卻被男人反手握住。

    枝頭飛鳥似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撲騰翅膀飛開了。

    好半晌,封衡才抬首,幽眸之中是慍怒,卻見虞姝已迷迷糊糊,一雙桃花眼瀲灩波光,他又頓時消氣了,怒意就像是被戳破的羊皮筏子,一下就沒了。

    他輕笑一聲,又問,“昭昭,此處風景宜人,又無人叨擾,朕甚是喜歡,你呢?”

    虞姝愣了一下,就見帝王那修長好看的手放在了他的腰封處。

    虞姝吃了一驚,她以為皇上隻是想稍作懲戒,不成想是要來真的!

    她要起身時,已經為時已晚,帝王的意圖昭然若揭,虞姝自知不是對手,這個時候唯有盡量將不適感降到最低,“那、那皇上你快些!”

    封衡原本還唇角含笑,聞言,臉色驟然一僵,眸光幽幽,“你想要朕有多快?”

    虞姝一門心思隻關注“野/合”這樁事,沒有意識到帝王眼底的危險,“越快越好!”

    封衡,“……”

    美人雪肌盈盈,兜衣完全呈現在帝王眼前,但帝王自己卻依舊是衣冠整齊,他附耳,嗓音喑啞,怒意騰騰,“這事,快不了!”

    虞姝睜大水眸時,男人的臉湊了過來。

    “唔……”

    *

    此時,小溪另一側,從沈卿言和楚香的角度去看,封衡高大頎長的身段將昭嬪娘娘完全遮擋住了。

    隻能看見昭嬪娘娘的一隻玉足無助的搭在巨石邊沿。

    沈卿言幾乎是立刻捂住了楚香的雙眼,然後將她拉出了林子。

    沈卿言一手拉著楚香,另一隻手拽著烈馬脖頸上的韁繩,他也不能讓皇上知道自己與楚香剛才瞧見了一切。

    走了片刻,直到距離已經足夠遠了,兩人才在一塊巨石上落座,皆是漲紅了臉,雙手無處安放,都老老實實的搭在了膝蓋上。

    烈馬垂頭吃草,也變得老老實實。

    沈卿言側過臉,看著楚香,“你方才可看見了什麽?”

    楚香立刻答話,“沒有!”

    沈卿言撓撓頭,“巧了,我也沒瞧見。”

    接下來又是片刻沉默。

    沈卿言先沒忍住,又問,“你說,為何男子與女子會那樣……那樣,你懂的?”

    楚香像是炸了毛一般,她可不像沈卿言那般純情,到底是個博覽話本子的女子,很容易就想明白一切。

    “你這個浪蕩子!我一個不曾婚配的姑娘家,我豈會懂?!”

    沈卿言,“……”阿香姑娘所言甚是啊。

    兩人就守在那裏,望著藍天白雲發呆,臉色一個比一個漲紅。

    雖然都不說話,但隱約知道不能讓旁人尋過去,故此,就在自發守著。

    又過了好片刻,楚香先急了,“你說,皇上和昭嬪娘娘幾時會好?”

    沈卿言犯難了,但很快就想起一樁事,他有一日入宮,似是被告知皇上在浴殿待了兩個時辰。此刻,“兩個時辰”在他腦子裏又有了更加具體的意思。

    “這……皇上乃天人,是人中之龍,那必然……你懂的。”

    楚香瞳孔一怔,但隨即又惱羞成怒,“無恥!我怎又懂了?!”

    沈卿言聳肩,“阿香姑娘說得是,你必然不懂,我也不懂的。”

    暗處的十三,“……”由他守在此處即可,你二位速速離去吧!太添亂了!

    *

    從封衡的角度,可以將美人的一切情態納入眼底。

    除卻最初入宮那會,虞姝已經鮮少會哭出來,她多半隻會蹙蹙小眉頭表示不適。

    可此刻,美人眼角有淚滑過,她撇過臉,閉著眼,根本不看封衡。

    帝王的動作突然滯住。

    有什麽詭譎的異樣感在心頭蕩開。

    他俯身,雙臂穿過去,撈起美人後腰,將她從巨石上抱了起來,虞姝也詫異的睜開眼,她沒想到皇上會收手。

    “哭什麽?”封衡嗓音清冷,仿佛片刻之前,差點失控之人不是他。

    虞姝沒答話,林風拂在她身上,細膩肌膚起了一層細微的雞皮疙瘩。

    此刻,天光大亮,她衣裳不整,帝王卻是衣冠楚楚,兩人的狀態形成鮮明對比。

    封衡沒等到恢複情緒,看著美人水潤的眼,突然心急,“說。”

    虞姝亦不知委屈從何而來。

    按理說,後宮嬪妃都巴望著得寵。

    誰又不想被天下之主庇佑著呢。

    可她就是內心酸楚。

    似是無數心事擠壓已久。

    她聰慧,但不夠城府。

    有野心,但野心不足。

    明明鎮定內斂,卻又過於年輕,十六歲的年紀,還心懷著小女子獨有的矯情。

    不過,也就是在一瞬間,虞姝又恢複了些許理智。

    她太不爭氣!

    哭什麽哭呢?!

    到了這一刻,也沒法直接掀過去,皇上可不是一個容易被欺騙之人。

    虞姝用最快的速度思忖片刻,帶著哭腔,道:“皇上是不是覺得,嬪妾就像是尋常百姓家中的妾,無關輕重,可隨意……隨意對待?”

    她先言明自己的委屈。

    將過錯推給帝王。

    如此,皇上就不會怪罪她不配合了。

    果不其然,封衡眸色一怔,神色柔和了下來。

    是在怪他不分場合?

    方才,的確是他沒有控製住。

    小女子家家的,的確要哄一哄,不像沈卿言那般大大咧咧,如何對待他都無妨。

    封衡很想解釋一下,他從不是這般急/色/之人。

    更是從未對其他女子也這般。

    可剛要解釋,他又改了主意。

    他是帝王,如何能像民間兒郎,仿佛生怕會得罪了心上人似的。

    封衡眸色又是一沉。

    他自己都震驚於自己的變化。

    不過,饒是內心再度掀起彎彎繞繞,帝王表麵依舊一派清冷,“朕以為,昭昭國色天香,朕才會如此,昭昭若是不喜,朕下回不這樣便是。”

    見美人雪肌上紅痕明顯,封衡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

    他親手給虞姝重新穿好衣裳,眸光落在兜衣濕潤之處,生生頓了一下,但考慮到虞姝不高興了,他沒有做出任何孟浪舉動。

    兩人皆整理好衣裳,封衡又問,“怎麽不會笑了?”

    虞姝無法,隻能衝著男人擠出一個笑容。

    封衡卻眸色沉沉,悶悶道:“算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你這是恃寵而驕。”

    男人嗓音天生清冷低沉,哪怕是男女之間埋怨的話,也叫人聽出一股威嚴。

    虞姝,“……”她哪裏驕了?

    罷了罷了,千萬莫要像姨娘那般,一旦失寵,就當真如冷宮女子一般被棄若蔽犀,她又無人可以倚仗,唯有老老實實爭寵。

    其實,虞姝心裏很清楚,她必須爭寵。

    可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二哥和姨娘安然無恙之後,她在爭寵這事上就開始消極怠工,野心不足了。

    大抵是看著姨娘悲春傷秋的模樣長大,讓虞姝對男子的情從不抱有太大期待。

    因著不期待,所以也就導致了她如今的局麵。

    虞姝半斂眸,輕咬紅唇,好像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對待封衡。

    看來,她此前爭寵的潛力,也是被逼出來的。

    封衡看著麵前小女子呆呆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昭昭在後宮倒是很會自保!

    她的一腔小心機,半點都沒用在他身上!

    封衡眸光暗了暗,一低頭,在虞姝唇瓣上輕咬了一口。

    虞姝吃痛,但也無話可說,“……”皇上豈能這般?!

    她一手擋在微濕的衣襟上,唇瓣也留下了牙印,這下是沒法直接去馬場了,她得回重華宮換衣裳。

    封衡看出了她的窘迫,又氣,但又覺得心疼。矛盾的情緒,也讓封衡麵色不佳。

    “朕近日來有要事要處理,你莫要讓朕分神!”

    虞姝,“……”她哪裏讓皇上分神了?

    今日可不是她招惹了皇上!

    封衡牽著烈馬韁繩,方才硬生生掐斷了風月事,男人的走路姿勢略有些古怪,對待虞姝態度也有些冷,似有怨氣,“你是要自己上馬?還是讓朕抱你?”

    虞姝一僵,乖乖的走上前,試圖攀上駿馬。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封衡的手掌推著她的/後/臀,將她提了上去。

    她明明感覺到了一股憤怒。

    可下一刻,帝王自己也上馬了,再未多言。

    烈馬已經被馴服,一步步穩穩當當往前走,馬背上的兩人皆保持沉默。

    沈卿言和楚香就在不遠處,見帝王和昭嬪娘娘從林子裏出來,他二人沒有吱聲,但眼神出乎一致,四目對視間,似在傳達:竟是這樣快麽?

    作者有話說:

    沈卿言:皇上,你竟???

    楚香:(⊙o⊙)…

    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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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子們,咱們傍晚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