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作者:離九兒      更新:2022-10-15 11:20      字數:6575
  第五十章

    夜色漸濃, 月掛柳梢頭。

    偌大的重華宮竟是一片黑燈瞎火,這個時辰說早不早,但說晚也不晚。

    別說封衡了, 就是王權也覺得昭嬪娘娘的態度有些不可思議。

    按理說,昭嬪娘娘今日才剛剛入住重華宮,以她眼下的位份, 能搬遷重華宮已經是帝王的恩賜與偏寵。

    可昭嬪娘娘倒好,非但不主動報答皇恩, 反而不聲不響就熄了燈。

    這是直接拒絕侍寢的意思。

    她甚至於根本不期待帝王的到來。

    重華宮是離著帝王寢宮最近的一座宮殿,封衡這幾日都是宿在禦書房, 他今晚雖嘴上說回寢殿,其實王權心裏很明白, 皇上是想來重華宮。

    但又不知為何緣由,皇上今晚格外要麵子,似是擔心會被昭嬪娘娘拒了似的。

    回寢宮隻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路過重華宮。

    奈何,襄王有意, 神女卻無情了。

    轎輦停在了重華宮外的宮道上,兩側拂柳隨著晚風揚起, 蕩蕩悠悠。月華之下,帝王一雙細長的鳳眸微眯, 他的臉隱在一片光影之下,晦暗不明。

    沉寂許久, 王權不忍心看著帝王繼續這般深沉,他是看著封衡從小團子一點點長大, 親眼目睹了封衡這些年所有的苦, 自是心疼封衡。

    遂壓低聲音勸了一句, “皇上,昭嬪娘娘許是乏了,或又是擔心會叨擾了皇上,這才早早歇下了。”

    畢竟,皇上這陣子日理萬機。

    封衡一手搭在轎輦圈椅扶手上,修長有型的手指捏緊了扶手,許久才悶悶吐出一個字,“走。”

    轎輦繼續緩緩往前,王權總覺得帝王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憔悴,封衡雖給人強勢孤冷之感,但王權知道,他自幼就喜歡強撐一切,絕不會輕易暴露弱點和軟肋。

    平靜的外表之下,或許早已波濤洶湧。

    一想到皇上的一片熱忱,被昭嬪娘娘給辜負了去,王權更加於心不忍,又勸說道:“皇上鮮少踏足後宮,或許昭嬪娘娘一心以為皇上不會來呢。”

    轎輦一路往前,王權緊跟轎輦一側,小片刻過後,封衡的嗓音才再度響起,聽上去四平八穩、無波無痕,“多嘴。”

    王權隻能訕訕閉上了嘴。

    *

    寢殿空曠,龍榻寬敞,難免叫人孤枕難眠。

    封衡沐浴過後,身上隻披著一件雪色綢緞中衣,衣襟敞開,露出結實修韌的胸膛,往下是肌理十分清晰的塊狀腹肌,身段頎長,窄腰長腿。

    他喜潔,這種三伏天,幾乎每日洗發。

    此刻,在夜風之中,男人的三千青絲隨風拂起。墨發、白衣,月華如練之下,給人強烈的視覺對比。

    沈卿言身為禦前紅臣,且還是宮中禁軍統領,宮門下鑰,也阻擋不了他入宮的步伐。

    沈卿言一過來,便看見帝王立於一株女貞樹下,負手而立,頭頂一彎銀月,說不出的淒美,似是畫中人。

    “皇上,沈大人來了。”王權上前提醒了一句,他一把年紀了,見不得皇上如此失落。

    封衡側過身,沈卿言直直盯著他的胸膛,然後就是小腹,隨即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沈卿言納悶。

    他與皇上一同長大,經曆也甚是相同,一路相持走來,可為何他的身段不如皇上好看?

    老天還真是格外偏心眼。

    封衡鳳眸一眯,一手隨意攬過腰帶,將中衣係好。

    但綢緞料子太過貼身,風一吹,身上一切輪廓還是若隱若現。

    沈卿言又往下瞄了一眼,那雙炯亮的眼仿佛發出了一聲感歎:哇哦。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難道,這就是天子和尋常人的區別?

    就連那處也是差距甚大。

    封衡俊臉陰沉,不動聲色在石案邊落座,一手持起杯盞,“何事?”

    沈卿言撓撓頭走上前,咧出一嘴白牙,“皇上,臣今日特意沐浴了才入宮麵聖。”似是在邀功。

    封衡一記冷眼掃向他,“說。”

    沈卿言張了張嘴,總覺得皇上格外冷漠,他難免失落。

    皇上對他而言,可是最重要之人呐!

    他忠於帝王,是帝王此生奴仆,一生為帝王效犬馬之勞,此生不悔。

    封衡的眼神更冷,像是從黑暗之中迸發出的目光,沈卿言立刻言歸正傳,“皇上,辰王府已在按部就班準備大婚,聘禮也已送去張相府。另外,太後要回宮的消息眼下是滿京都皆知了,江南道的災銀今日傍晚十分暗中押運上了運河,由魏大人的同窗師弟親自護送。”

    將幾樁要事稟報完,沈卿言止不住話匣子。

    當初在北地,兩人都還是個孩子,沈卿言懼黑,每每入夜都會纏著封衡說上好一會兒話。

    彼時,封衡雖不善言辭,也不苟言笑,但耐心十足,會一直聽著他絮絮叨叨個不停。

    沈卿言如今也沒改掉對封衡傾訴的毛病。

    於是,接下來,沈卿言向封衡抱怨了楚香好一會。

    “皇上有所不知,那位阿香姑娘,就是徒有其名,以臣看,她是半點不香。非但人不香,還是個爆脾氣的女子,口無遮攔。以後真不知會禍害了哪位公子哥?!”

    沈卿言說到這裏,突然噗嗤一笑,“阿香姑娘的未來夫君,真真是可憐了。”

    封衡噙了一口涼茶,劍眉微不可見的猛地一挑,未置一言。

    他眼下最擔心之事,莫過於江南道的災情。

    但他又無法親自去一趟江南道。

    朝中是什麽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先帝在位時,朝堂已經潰敗到不堪目睹,貪贓枉法的魑魅魍魎比比皆是,又盤根錯節、官官相護!

    封衡一番大刀闊斧之後,朝堂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在處處暗藏殺機。

    他沒有直接撥下災銀,而是暗地裏先將災銀運送過去,先解了災民的燃眉之急再說。

    否則,又不知災銀會飽了哪些人的口袋!

    解決貪墨之徒不急於一時,萬一耽擱了賑災,那就是帝王之過!

    封衡見過人是如何一步步被餓死的。

    他心狠手辣,天生劊子手,可偏生見不得那些苦難百姓遭罪。

    他是魔,也是佛。

    心中揣著黎民蒼生走到今日,禦極帝位早已不單純是他自己的野心了。反而成了他的宿命,他的職責。

    至於先帝和大臣們所支持的辰王,封衡並不看好他。

    一個好人,注定了不可能成為好帝王。

    仁者不可為君。

    封衡堅信,這江山唯有他才能重新匡扶起來。

    可原本一門心思匡扶社稷的年輕帝王,卻忍不住動了凡心。

    此刻,封衡的情緒並不太好,幽眸之中隱藏淡淡憂愁。

    沈卿言又數落了楚香一番,這便伸了個懶腰,腆著臉提議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明日又有早朝,不如臣就在皇上這裏借宿一晚吧。”

    這種事已經不知發生一兩回了,沈卿言若是遇到刮風下雨天,會偶爾留宿帝王寢宮。

    此前,封衡從未召見嬪妃來寢宮,沈卿言也沒覺得哪裏不合適。

    但,出乎沈卿言的意料,卻聞帝王淡淡啟齒,嗓音甚冷,“滾出宮去。”

    沈卿言詫異,“皇上,你……”變了!

    封衡有些鄙視沈卿言。

    他想撮合沈卿言和楚香,可這廝倒好,將一個女子貶低的一無是處。

    沈卿言一離開,十三就悄然無息冒了出來,一五一十稟報,“皇上,沈大人今日將阿香姑娘給打了。阿香姑娘去恒慶王跟前告了狀,恒慶王並未尋沈大人的麻煩,或許恒慶王已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恒慶王沒有替自己的妹妹報複沈卿言,那說明恒慶王也讚同這樁婚事。

    其實,不僅僅是封衡想拉攏恒慶王與冀州。

    對方也想投靠封衡。

    眼下的狀況是,局外人已開始安排的明明白白,兩位當事人卻是稀裏糊塗,還大打出手。

    封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朕知道了,繼續盯著,有必要就設法設計卿言,他那個榆木腦袋,不易開竅。”

    十三應下,“是,皇上。”

    安排好了沈卿言的事情之後,封衡猛然驚覺一事,他眸光一滯。

    朕,這到底是怎麽了?

    *

    翌日,太後的鳳輦抵達皇宮。

    封衡攜後宮眾人迎太後回宮。

    太後是兩年前以“祭天吃齋”為由,被封衡遣送去了五台山,這一去就是兩載,無論太後如何鬧騰,封衡遲遲不將她接回宮,而這一次封衡又突然下旨迎回太後,對於帝王此舉,太後本人是疑惑的。

    但隻要可以回宮,才有機會重掌大權。

    故此,太後得到口信,這便就立刻準備好了啟程。

    後宮嬪妃皆到場了。

    無疑,帝後二人走在最前頭。

    無論後宮誰最得寵,在重大場合,能有資格站在帝王身側之人,唯有皇後。

    因著後宮統共隻有不到十位嬪妃,虞姝一抬眼就能看見帝後二人的背影。

    帝王著一身玄色繡暗金龍紋的廣袖袍服,獸首玉帶鉤束腰,襯得寬肩腰窄,背影看上去格外頎長挺拔。而皇後則是流彩暗花雲錦宮裝,半翻髻上插著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甚是華貴。

    虞姝隻看了一眼,便就垂眸斂了眸中異色,幾乎是瞬間就恢複了臉色如常。

    她暗暗怪罪自己。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豈能將濃情時候的感情看得太重呢。

    饒是她再得寵,她也不是皇後,不是皇上的發妻,不是可以與皇上並肩之人。

    虞姝看著自己的繡花鞋,踩著漢白玉砌成的石階,一步步往前走。清媚的臉蛋施了淡妝,瞧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靜得像一幅畫。

    封衡微微側臉,但並沒有轉過身去看。

    他隱約感覺到了身後有一道視線。

    他知道虞姝就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從一開始,他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她。

    宮門口,太後由數十宮人簇擁著,儀仗隊甚是隆重,排場十分盛大。

    帝後等人駐足之時,封衡側過身朝後看了一眼,準確無誤的瞄到了虞姝。

    帝王如同鷹隼般,一眼就能將人看個徹徹底底。

    隻見他這個欲情故縱的小昭嬪,一身粉色大袖對襟羅紗衫,下麵是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垂雲髻上僅插了隻金崐點珠桃花簪,淡掃娥眉,美則美,但在一眾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嬪妃之中,虞姝的穿扮著實寡淡了些。

    更重要的是,虞姝的衣領再不像之前那麽低。

    幾乎已經遮到鎖骨的位置了。

    這般嚴守作甚?

    封衡隻看了一眼,眸色沉了沉,男人清雋年輕的麵龐隱露幾分不太明顯的不悅之色。

    現在已經將他得手了,她就這般敷衍了事了?

    想起最初入宮,她那股妖媚之態,還知道故意跳下荷花塘誘惑他,封衡眼眸深沉,宛若被渣漢子得手後,又不被好好珍惜的癡女。

    就在太後接受眾人行禮的短短片刻之內,封衡腦中已是九曲十八彎。

    太後與蕭太妃同齡,而今四十出頭的光景,保養得宜,臉上肌膚依舊白皙細滑,她掃了一眼後宮嬪妃,一眼就認出了生麵孔。

    太後昂首,像高傲的白天鵝,悠悠開口,“那個就是皇帝近日最寵的昭嬪了吧?短短不到兩月之內,就晉升到了嬪位,哀家還以為有多姝色,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太後是在敲打虞姝。

    虞姝低垂腦袋,再度屈身福禮,“太後娘娘說得是,嬪妾不過蒲柳之姿,幸得皇上看中,是嬪妾之福。”

    太後哼了一聲,不再多看虞姝一眼,仿佛這種的女子根本不了她的眼。

    但目光剛移開,太後內心腹誹:好一個狐媚子!還真有幾分姿色!難怪皇帝會一月之內連升她兩次!

    太後是趙氏女,她是姑母當年也是皇後,輪到她時,拚盡全力坐上後位,甚至於不惜錯過此生最愛的男子,而今她的侄女也在後位上。

    封氏皇帝的妻子,必須隻能是趙家女!

    太後一回宮就敲打虞姝,這無疑讓後宮其他妃嬪歡喜了。

    太後能熬到今日,在先帝在位時,就熬走了無數美人,而今一瞧見容貌十分出眾的女子,就會本能心生厭惡。

    然而,下一刻,就在所有人暗暗幸災樂禍之時,封衡低醇清冷的嗓音響起,“母後,你吃齋這樣久,看來並未修身養性,朕在後宮另外給你修建一座佛堂如何?”

    言下之意,太後再咄咄逼人,封衡依舊會讓她繼續“吃齋念佛”。

    太後一噎,皇帝是在怪罪她為難他的小妖精?!

    太後看向高出了自己太多的兒子。

    不知從幾時起,在她完全始料未及時,這個兒子已經長成了狼一樣人物!

    太後好不容易回宮,當然不能再吃齋念佛。

    她唯有給封衡幾分薄麵,沒有繼續盯著虞姝。

    但她骨子裏便厭惡狐媚子!

    像虞姝這種清媚相貌的女子,最是討男子癡迷,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勾搭人的狐狸精。

    封衡虛手一請,暗示太後不要再墨跡,盡快去長壽宮待著,“母後,日頭很烈,早些回去歇著吧。”

    太後張了張,隻覺得口幹舌燥。

    她已貴為太後,先帝不在了,再無人能夠壓製她,可萬沒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是比先帝還要霸道蠻橫。

    太後隻好往前走。

    虞姝暗暗給自己捏了把汗,太後回宮了,她以後的小日子得更加謹慎小心了呀。

    封衡的身子越過虞姝時,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但並沒有得到回應。

    皇後跟在封衡身側,就在即將虛手搭上他的手臂時,被封衡避開了。

    這個動作雖是不起眼,但皇後卻是內心一顫。

    她袖中的手死死捏緊。

    皇上一定知道是自己給姑母通風報信,不然姑母又豈會知曉昭嬪的事。

    是她大意了!

    皇上不喜任何人僭越的!

    說實話,皇後有些害怕。哪怕姑母回宮了,她也怕。但表麵必須裝作鎮定溫和。

    她要向所有人證明,隻有她才是皇後最合適的人選。

    *

    太後回宮,老冤家蕭太妃自然會來見見她。

    蕭太妃背後是百年世家,蕭氏家族根基頗深,故此,即便是太後,也不能直接將蕭太妃如何。

    蕭太妃領著辰王入宮給太後請安。

    還特意帶了一個戲班子,說是給太後接風洗塵。

    蕭太妃一慣很會來事,年輕時候容貌嬌若牡丹,明豔嫵媚。如今也是半老徐娘,她穿著一身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打扮得華麗貴氣,一入長壽宮的大門,還沒拜見帝王,就直接如同一隻花蝴蝶般奔向太後。

    “姐姐呀,你可算是回來了,哀家好生念叨你呢!”

    此時的長壽宮內,帝後和嬪妃們俱在。

    太後坐在上首的圈椅上,人還沒坐定,回宮後的第一盞茶還沒飲到嘴,就聽見了這狐媚的嗓音,真真是敗壞她的好心情!

    太後與蕭太妃鬥了半輩子,論家世、容貌、手段,太後都不及蕭太妃。

    唯一勝利的地方,是太後生了一個狠辣的兒子。

    辰王雖被先帝器重,可最後還是輸給了封衡。

    未及宦臣通報,蕭太妃已經來到了正殿,一看見上座的太後,那雙漂亮的水眸立刻就來戲了,“姐姐……你、你怎的變成這副模樣了?姐姐這兩年在外受苦了呀!”

    蕭太妃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太後的手。

    太後的臉色更差了。

    蕭太妃這意思……莫不是說她老了?!

    五台山的日子算不得清苦,她二人又是同歲,憑什麽蕭太妃美豔如初,她就會老?

    太後皮笑肉不笑,先帝已經駕崩三年了,可她一看見蕭太妃,還是會心肝肺俱傷!

    封衡坐在另一側的上首位置。

    按著規矩,蕭太妃是先帝妃嬪,又是妃位,無需給新帝行跪拜之禮。

    但蕭太妃這態度,仿佛眼中隻能看見太後,而對封衡視而不見了。

    此時的封衡,注意力並不在蕭太妃身上,他對這個瘋女子不甚感興趣,倒是察覺到辰王踏足內殿的那一瞬間,快速看了一眼他的小昭昭。

    虞姝倒是始終沒有抬頭。

    封衡幽眸微眯,看似持盞品茗,但眼底神色高深莫測。

    越是心虛,才會如此遮遮掩掩。

    倘若當真忘記舊情了,理應會落落大方吧。

    片刻間,帝王腦中又是一陣彎彎繞繞。

    太後笑得勉強,“妹妹,虧得你還惦記著哀家。”

    蕭太妃捂唇一笑,一把年紀了,還嬌氣的很,“姐姐說哪裏話,你我數年來姐妹情深,哀家又豈會忘了姐姐呢。對了姐姐,哀家今日特意帶了戲班子入宮,給你接風洗塵。這個戲班子呀,裏麵的角兒各個相貌標致好看,保準姐姐喜歡。”

    太後唇角迅速一抽,“……有勞你了。”

    辰王找個機會給太後、帝王、皇後請安。隨後就一直不動聲色。

    不多時,長壽宮就搭好了戲台子,蕭太妃拉著太後的一隻手不放,非要與太後坐在一塊看戲。

    新帝和他的嬪妃們也俱紛紛落座。

    辰王不便和後宮嬪妃過多接觸,他的座椅就擺在了蕭太妃一側。

    從辰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下首位置上的妃嬪們。

    旁人沒有留意到這一點,但細心如封衡,總能抓住細枝末節。

    此時的虞姝已經完全不再悲春傷秋。

    她是皇上的昭嬪,是嬪妃之一,哪能吃皇後的醋呢。

    她很會開導自己,被戲台上的戲子們吸引了。

    蕭太妃所言非虛,這些戲子當真各個容貌標致,而且身段柔軟纖長,唇紅齒白,宛若魏晉風流男子。

    虞姝看呆了去。

    這也……太好看了吧。

    男生女相,竟比沈大人還要俊俏呢。

    難怪男子都愛看美人,她今日多看了幾眼美男子,竟也心情轉為大好,麵前的糕點也變得更為可口香美了。

    戲子開腔,唱得是悲歡離合折子戲。

    虞姝聽得癡迷,甚至於開始幻想帝王以後駕崩,她能不能也如蕭太妃一樣,過上這般瀟灑肆意的小日子……

    劉寶林湊了過來,也興致勃勃,“昭嬪姐姐,我聽說,蕭太妃最是喜歡搜羅美人,今日一瞧,還當真是眼光極好。”

    “是呀、是呀。”虞姝連忙應下,一雙桃花眼就沒離開過戲台子。

    封衡這一邊,他的目光更加幽深,一抬眼就能看見他的昭嬪盯著戲台子上的角兒。

    不過就是一些陰柔男子,有甚可好?

    還能比他俊美不成?

    封衡抬手,指尖輕輕一揮,王權立刻湊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封衡指了指麵前的一碟子醋溜蝦,“賜給昭嬪。”

    作者有話說:

    虞姝:多謝蕭太妃給了我靈感,從此,人生有了新的指望~

    封衡:????

    ——————

    寶子們,咱們晚上見啦~

    PS:太妃也是自稱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