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作者:離九兒      更新:2022-10-15 11:20      字數:8262
  第四十六章

    虞豔身為恒慶王妃, 自是不像虞若蘭那般短目。

    她雖也看不上庶出的弟弟妹妹,但今時非同往日,虞鐸能坐上禁軍副統領之職, 虞豔也有些驚訝。

    像禁軍統領之類的職務,若非是帝王親信之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

    也就是說, 皇上不僅認可虞鐸的能力,還將他視作了親信。

    加之, 虞姝又正當得寵,這對兄妹的前程大抵會一片光明。

    虞豔暗暗心驚的同時, 麵上保持著得體溫雅的笑意,但她的容貌隨了虞夫人崔氏, 臉長,兩腮無肉,一雙眼睛看著人時,給人不善之感。

    虞鐸自始至終都不曾給虞豔好臉色,更別提熱情了。

    楚良將一切納入眼底, 他是個人精,麵不改色, 朗聲了幾聲,“可惜了, 本王不曾見過二弟,不然今日定能認出來。”

    虞豔仿佛被打臉了, 她倒是看著二弟長大,今日還是不曾認出。

    林深已經前來迎接, 他看了幾眼虞鐸, 又看了看沈卿言, 心中大抵有數了。

    皇上這次想撮合的一樁婚事,無論是虞鐸,亦或是沈卿言,都是極好的人選。

    禦花園的涼台設了宴,封衡從禦書房過來時,楚香和沈卿言還在拌嘴。

    “都是京都城的公子哥,差距怎就那般大呢!”楚香意有所指。

    一言至此,楚香快速瞥了一眼虞鐸,麵頰飛紅,這便又避開視線。

    沈卿言回嘴,“都是姑娘家,某些人怎就那般不討喜!”

    封衡款步而來,走在千步廊下,就聽見了沈卿言的嚷嚷聲,帝王眉心微擰,眸色沉沉。王權疾步行走在帝王身後,笑著說,“皇上莫要太過憂心,沈大人還年輕呢。”

    誰還沒個年少輕狂。

    皇上為了沈大人的婚事當真是操碎了心。

    封衡嗓音清冷,“卿言與朕同歲。”

    王權訕了訕,他還能說什麽呢?

    皇上自幼備受苦難,幾歲時就顯得過於老成,與尋常的小孩子截然不同。可沈大人也是跟在皇上身後,一路刀山火海闖過來的,卻偏生還是這副少年性情。

    大抵是……因為皇上操心太多?沈大人一慣隻服從皇上安排,至今不曾自立呢。

    每一個操心勞力的長輩身後,都有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啊。

    王權又勸了一句,“許是姻緣未到,一旦緣分來了,沈大人必定會娶妻的。”

    沈家滿門忠良,數代以來勤勤懇懇,因著是武將出身,戰死沙場的沈家兒郎太多了,沈父早已不在人世,沈母一個婦道人家獨自住持家中中饋,封衡對沈卿言的終身大事自然是費心了些。

    封衡唇角忽的一揚,眉梢風流盡顯。

    是他想岔了。

    誰又會和自己厭惡之人多費唇舌?倘若當真不喜歡,就連一個眼神都是多餘的,沈卿言和楚香能一路吵到皇宮,看來至少沒那麽厭惡。

    若得了恒慶王府的助力,沈家定能重新光耀門楣。

    再者,封衡自己也需要拉攏冀州勢力。

    這樁婚事,是一石二鳥。

    等到封衡來到禦花園涼亭,他便將一切納入眼底,虞鐸雖出手救了楚香,但全程都不看她一眼,可見是當真不感興趣。

    沈卿言就不一樣了,已與楚香吵到麵紅耳赤。

    封衡心中有底了。

    但如何促成這樁婚事,還得繼續布局。

    封衡擅心計,喜歡不知不覺掌控全局,等到局中人察覺到時,他已經布局完了。

    恒慶王幾人見帝王到來,立刻行跪拜大禮。

    封衡登基之初,楚良曾入宮麵聖,自是認得這位手段雷霆的新帝。

    眾人跪拜之時,封衡居高臨下的睥睨眾人,看向沈卿言時,低喝了一句,“卿言,退下!”

    得不到的,才會叫人心癢難耐。

    封衡太了解沈卿言,這廝需要刺激一下,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封衡一言至此,對楚良幾人道:“都平身吧。”

    沈卿言堆了一臉的不悅,半點不掩飾情緒,“皇上,臣……”臣不能留下來麽?他又不是外人?皇上此舉讓他很沒麵子啊。

    封衡隻給了沈卿言一個冷冰冰的表情。

    沈卿言隻能訕訕,撓撓頭,可憐兮兮的離開了禦花園,他轉身時,正好對上了楚香的眼,這女子還對他做了鬼臉,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

    沈卿言,“……”好氣呀!

    京都城可是他的地盤!

    那女子豈敢囂張!

    他還是皇上跟前的紅臣呢!

    沈卿言走出禦花園之時,隨手扯了一朵正當綻放的芍藥,辣手摧花一番這才稍稍平複心緒。

    他抬手捂著額,又開始自我反省。

    他可不是一個浮躁之人!

    下回要深沉內斂一些。

    守在禦花園的宮人眼睜睜的看著沈大人一路歎氣離去。亦不知沈大人獨自在腦補些甚麽。

    *

    禦花園涼亭這一邊,封衡已命人布膳。他不喜歡奢靡破費,便沒有設宴,隻在涼亭擺了一桌。

    見虞鐸不苟言笑,封衡神色不明,看似無意間問了一句,“虞鐸,你長姐歸來,朕怎麽沒見你問安?”

    將軍府的嫡庶之別甚重,加之崔氏的強勢,導致虞豔此前在閨中時,也不怎麽看見庶弟庶妹。

    今日一見多年不曾謀麵的庶弟,已生得頎長高大,眉目之間有幾分父親的影子,容貌俊朗,武藝高強,眼神透著堅毅和果決。

    無疑,是個可用之才。

    虞豔不像虞若蘭那般愚蠢,既是自家弟弟,且還是個頗有大器之人,虞豔自是要拉攏,看向虞鐸,笑道:“長姐出閣之時,你還是個少年郎呢。”

    虞豔走上前,試圖抓住虞鐸的手,當著虞鐸的麵紅了眼眶。

    虞鐸眉心微微蹙起,半斂眸,避讓開了,不輕不重喚了一聲,“長姐。”

    虞豔微微僵住。

    楚良笑了笑,故意道:“都是自家人,縱使多年不見,今日一見也就能熟落了。”

    楚良的心思,封衡能猜出幾分。

    雍州那邊被楚王那隻老狐狸占據了,他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吞並冀州勢力。

    這也是冀州為何打算與封衡聯姻的緣故。

    換言之,無論是楚良,亦或是封衡,今日這一場碰麵,皆是各有所需。

    封衡吩咐,“來人,去把昭嬪宣過來,讓她也來見見恒慶王妃。”

    封衡給了王權一個眼神。

    王權立刻會意,“王妃,原本貴嬪娘娘也想過來見見你,但虞貴嬪眼下正當養身子,不便出門吹風。”

    虞豔在路上時已經收到家書,自是知道二妹妹小產一事。

    帝王在場,虞豔不方便多問什麽。

    她已是楚家婦,凡事還得以恒慶王府的利益為重。

    不多時,虞姝就被宮婢領過來了。

    在景元宮住了兩日,虞姝氣色已經徹底恢複,麵頰染紅,如四月桃花綻放,發髻正中央垂下的石榴石水滴珠在眉心微晃,她從甬道走來,仿佛有道天光一路跟隨,將她整個人襯得珠光華貴。

    可再一細看,虞姝的裝扮甚是普通,也僅佩戴了一件頭飾,偏生就是這樣的極簡,更是考驗真正的美色。

    論皮相,虞姝無疑是膚若凝脂,無處可挑出瑕疵。

    骨相亦是獨一份的清麗脫俗。

    身段輪廓更是婀娜有致。

    最最關鍵之處,是她的一雙脈脈含情眼。

    她抬眼看向誰時,會給人傾慕深情之感。

    虞豔隻看了幾眼,心頭猛然一驚。

    這個曾經低微自卑的庶女,而今仿佛自帶光束一般,端得是貴人的華美氣度,可又毫無鋒芒,她溫潤又靜怡。

    虞姝還沒走到涼亭,封衡就朝著她伸出了手,“昭昭。”

    虞姝看了眼自己的二哥,這才乖乖遞出了手。

    虞鐸張了張嘴,到底是沒喊出口,而今妹妹身份不同了,他不可給妹妹添麻煩。

    虞豔看著封衡和虞姝的相處模式,又是一陣心驚。

    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兩個妹妹都在宮裏,她一直以為二妹得寵,今日卻發現,皇上對三妹的態度倒是更為親密,甚至於有些殷勤。

    楚良給虞豔使了眼色。

    虞豔這才猛然清醒。

    曾經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嫡姐,如今見了庶妹,也要行禮了。

    虞豔屈身,盈盈一福,“妾身給昭嬪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虞姝站在封衡身側,看著對自己行禮的長姐,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上回見到長姐,她正被二姐欺負,人也跌倒在地,長姐從她麵前走路,俯視著她的眼神,不亞於是看著一隻可憐卑微的流浪貓兒。

    長姐曾是那般孤高傲慢之人,可此刻,還不是對她卑躬屈膝了。

    虞姝倒是不喜歡睥睨所有人,隻是這種身份地位懸殊變化,又給她帶來了微妙的感觸。

    “長姐客氣了。”淡淡一言,虞姝側過臉,仰麵望著身側的帝王。

    虞姝忽的莞爾一笑。

    封衡牽著美人小手,以為虞姝衝他笑,是想討好他。

    這時,一旁的楚香插了句話,“這位娘娘真好看,是我嫂嫂的庶妹麽?”

    楚香倒是聽起嫂嫂提及過虞若蘭,卻是從未提過虞姝。

    虞姝隻笑了笑,情緒沒有半分波動。

    楚良低喝,“阿香,慎言。”

    楚香吐吐舌頭,又抬眼快速瞥了一眼封衡,隨即就挪開視線。

    這位就是兄長所說的新帝呀。

    如此這般清冷孤傲的臉,豈會是良配?

    她才不喜歡!

    封衡示意楚良幾人落座,“恒慶王雖是異性王,但祖上和太/祖/皇帝是結拜兄弟,朕便以家宴款待。”

    楚良忙抱拳致謝,一臉感激涕零之態。

    要想和楚王那頭豺狼抗衡,他很需要新帝的庇佑!

    眾人落座,虞姝就坐在封衡身側,酒菜已經上齊,皆是銀製餐具,無需特意驗毒。

    封衡給虞姝夾了一隻水晶蝦,放在了她手裏的小瓷勺裏,“昭昭多吃些。”

    虞姝暫住景元宮的偏殿,封衡便是有那個風月心思,也得憋著。

    他讓虞姝入住景元宮,自是有他的目的。

    把人交代了皇後手裏,皇後定盡力護她周全。

    看著粉麵桃腮的美人,見她一雙瀲灩桃花眼時不時的眨呀眨,封衡難免起了心思。

    虞姝正要謝恩,封衡在桌洞下麵輕輕踢了她一下。

    虞姝一愣,她自是不會認為是皇上所為,畢竟,皇上是一位肅重嚴謹的帝王。

    皇上豈會做出這種小動作?

    虞姝誤以為是二哥所為,桌案上在座的各位,除卻二哥之外,再無旁人會做出此舉,她就垂首也默默踢了一下二哥,算是給予回應。

    虞鐸也僵了一下。

    他一抬首,就看見楚香也正好抬頭,兩人對視的瞬間,楚香衝著他咧嘴一笑,那般熱烈的態度,毫不遮掩。

    虞鐸擰眉,收斂目光,不再多看楚香一眼。

    封衡與楚良談笑間,已將虞鐸的神色收入眼底,並很快得出評斷——

    虞鐸,不喜楚香。

    看來,想拉攏冀州,還得指望他的沈大人。

    用膳間,帝王又將沈卿言的婚事重新安排了一下。

    *

    恒慶王夫婦離宮之後,一上馬車就開始商榷。

    虞豔一心想讓楚香入宮。

    楚良已經臉色不太好看了,“你的兩個妹妹皆已是後宮嬪妃,你為何非要讓阿香也入宮?”

    虞豔抓著丈夫的手,“王爺,妾身還不都是為了咱們楚家?試問,普天之下,還有哪裏的富貴能比得上皇宮?再者,皇上年輕俊美,光是皇上那樣的兒郎,世間也是少見的。阿香入宮並不吃虧呀。”

    麵對虞豔一番胡攪難纏,楚良將她的手揮開,“夠了!此事日後再做定奪。況且,阿香的性子不適合在後宮過日子。”

    整日在後宮鬧得人仰馬翻,遲早會出事。

    楚良擰眉,“阿香該不會看上你二弟了吧?”

    要知道,楚香看著虞鐸的神色,不可謂不熱切。

    虞豔一臉憂色,她與母親時常書信來往,自是知道家中一切變故,“二弟是愈發進益了。”

    楚良歎道:“你二弟是可用之才,你那個大弟之所以有了今日的功勳,還不都是搶了虞鐸的軍功,嶽丈大人也是個糊塗的。”

    “王爺!”虞豔出言製止。

    她明白父親與母親的不堪,可誰讓二弟是庶子,是衛氏那個鄉野之婦生出來的。

    尊卑有序、嫡庶有別,這本就是恒古不變的規矩!

    夫婦二人話不投機半句多,索性就閉嘴不言了。

    不多時,馬車抵達了將軍府。

    老太君和虞夫人早就攜帶家奴恭候。

    馬車一停下,劈裏啪啦的炮竹聲響徹巷子,楚良一掀開車簾,就看見了鋪在地上的紅毯,一直延續到了將軍府。

    楚良當即就愣了一下。

    等到他入了將軍府,更是被府中擺設驚到了。

    寶藍色雲龍捧壽坐褥的禪椅、玻璃風燈、雕紅漆海棠花茶盤、和田白玉茶盞、黑漆彭牙四方桌、紅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擺設樣樣精致華美。

    桌案上擺著的點心瓜果,比皇宮還要奢侈。

    楚良眉心再度擰起,但未置一言。

    難怪皇上會逐漸扶持庶出一房。

    難道老太君不知道他們的這位新帝,可是個勤儉愛民的主兒。

    眼下內憂外患,皇上仍舊堅持年年減免百姓賦稅,將軍府雖是勞苦功勞,但也不能忘本。

    一番拜見之後,虞夫人當場落淚,提及了自己如何如何被庶出欺壓,被帝王壓製。

    總而言之,她是想要女兒女婿給她撐腰。

    楚良明知虞夫人的意圖,卻岔開了話題,“老太君,嶽母,我今日與昔日故友約好了小聚,今日就暫且別過了。”

    楚良暫且離去,讓虞豔留了下來。

    但楚良離開之前,特意私底下交代了虞豔,“夫人,你母親這人,你應當了解,有些話聽聽就算了,莫要當真。”

    虞豔點頭,但思及母親現狀,難免傷懷。

    楚良不在場,虞夫人就更是變本加厲,將衛氏,虞鐸兄妹一通臭罵。

    虞豔待她罵完,這才歎了口氣,“母親,衛姨娘那般軟弱性子,怎可能騎到你頭上?”

    虞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長女,“怎麽?就連你也不幫襯我?”

    這話真是愈發胡扯了。

    縱使是至親,也不能毫無底線。

    虞豔,“母親!您怎的這般糊塗?三妹妹眼下正得寵,無論如何,您都是將軍府的主母,等到他日三妹妹有大造化,也還得喊您一聲母親呀。您非要魚死網破,對誰都沒有好處。就算不為旁人著想,您也得想想大弟!”

    “日後,大弟恐怕還得指望著二弟呢。”

    虞家大公子天生蠻力,但謀略不足,甚是魯莽,很容易出大錯。

    虞將軍擔心兒子前程,這才數次搶了二兒子的功勞,是為了給長子先鋪好路,日後若是犯了事,也能將功抵過。

    可虞夫人不肯相信自己的兒子不如那個庶子!

    “你大弟會有出息的!豈會靠那個庶出的東西?!”

    虞豔見母親油鹽不進,唯有長歎一聲,“女兒今日瞧見了三妹妹,皇上待她當真極為寵愛,母親日後做事……若再莽撞,就算三妹妹不出手,皇上也不會放過您的。”

    虞夫人頓時渾身冰寒。

    上回她打了虞姝一巴掌,代價便是失去命婦頭銜。

    可她是崔家貴女,丈夫又是大將軍,長女乃恒慶王妃,次女也在宮中貴為嬪妃,難道這些身份加起來,還不抵一個庶出的低賤女子?!

    虞夫人隻覺得不可置信。

    一個偏執了半輩子的人,是很難清醒過來的。

    最終,虞豔又警醒道:“母親,您好生思量清楚,您當初將二妹送入宮就是錯誤之舉,而今已經覆水難收,不能再一錯再錯了。咱們的這位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兒!就連王爺也畏手畏腳,不敢在皇上麵前有半分放肆之處。”

    虞夫人呆滯了一下,這便不管不顧的哭了起來。

    虞豔當真是頭疼極了。

    *

    同一時間,楚香正在將軍府附近瞎逛,她是個坐不住的人,正巧在將軍府的大門外瞧見了一人。

    而沈卿言也沒想到一出家門,就碰見了冤家。

    楚香指向沈卿言,“怎會是你?你跟蹤我?好一個不要臉的!”

    沈卿言唇角一抽,嗬笑一聲,“阿香姑娘,你可看清楚,這裏是我家!”

    他指向鎏金門楣,“沈府”二字格外醒目。

    楚香隻能收手,轉身就邁入將軍府。

    沈卿言叫住了她,“站住!”

    楚香側著身子,“何事?”

    沈卿言款步走了過來,“你方才罵我不要臉。”

    楚香挺胸,十分坦蕩,“你、你又當如何?”

    沈卿言不覺得自己小心眼,誰說好男不跟女鬥?

    他行至楚香麵前,藐視了她幾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楚香的頭心,“我覺得,你說的對。”

    這一把掌發出一聲悶響。

    等到沈卿言走到巷子裏,跨上了馬背,楚香才回過神來,腦袋都被快打暈了,她跑上前幾步,卻又逮不住沈卿言,隻能叉腰跺腳,氣到狂叫,“啊——”

    沈家守門小廝,“……”

    唉,公子他至今未娶妻,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這般性子,如何能討小娘子們的歡心?

    *

    皇宮,禦書房。

    恒慶王妃夫婦離開之後,封衡交代了虞鐸幾樁要事,這便把虞姝領來了禦書房。

    虞姝也不詢問幾時能搬回朝露閣。

    她猜測,皇上定有計劃。她隻要表現出對皇上滿心滿眼的信任即可。

    禦書房那張破損的簇新龍案,暫時還沒撤下去。

    虞姝對這個地方有種本能的排斥。

    封衡坐在龍椅上,正翻閱奏折,見虞姝似是無措,他輕笑一聲,對她招招手,“過來。”

    虞姝對龍椅也有本能的排斥,封衡從她躲閃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相較之虞姝,封衡卻是對這張龍椅情有獨鍾,因著視野寬闊,他能將美人一切情態收入眼底。

    虞姝還沒靠近龍椅,就被封衡伸過來的手一把摟住細腰,直接把她抱上了雙膝。

    帝王丈量了一下美人身段,似是不滿,“為何還是這般清瘦?皇後那邊的夥食不好麽?”

    虞姝窘迫了,她當然不能說景元宮的夥食清苦,“是嬪妾自身之故,與夥食無關。”

    虞姝不久之前吃了梅子酒,臉蛋緋紅,她的一雙桃花眼四處亂看,明明心慌卻強裝鎮定。

    封衡喜歡極了這種情態,就像是到手的獵物,正絞盡腦汁存活下去。

    王權見勢不對,立刻悄然退出了禦書房,還貼心的合上了殿牖。

    他站在殿外,看了一眼日頭,大抵猜出禦書房不到日落十分,是不會再打開了。

    封衡把虞姝換了個位置,兩人麵對著麵,這樣的坐姿很快就讓虞姝意識到了不對勁。

    封衡一直以為虞姝不喜歡風月之事,直到上一次那晚,封衡也在虞姝臉上看到了渴望和情/欲。

    “別躲,朕慢些便是。”

    帝王的嗓音又低又啞,宮裝掛在臂彎,係帶顫顫巍巍。

    封衡埋首許久才抬起頭來,眼底已還是一片癡迷,虞姝也好不到哪裏去,她的繡鞋不見了,腳丫子抵在龍椅的雕紋上。天還大亮著,屋頂天窗泄入的光,讓一切都那麽清晰可見。

    封衡難得這般有耐心。

    取/悅了虞姝之後,他再也不打算繼續苦了自己。

    卻就在這時,殿牖外麵傳來林深為難的聲音,“皇上,淑妃娘娘病了,鳳藻宮那邊派人過來,說請皇上速速過去一趟。”

    年輕的帝王這個時候被打擾,無疑等同於有人拿著一把劍懸在他頭頂。

    當真叫人氣憤不已。

    封衡的嗓音從胸腔發出,虞姝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顫動。

    “朕又不會治病!有病找禦醫!”帝王一聲爆喝。

    殿牖外麵的眾人僵了僵。

    皇上的確不是禦醫。

    但淑妃的“病”,唯有皇上可以治呀。

    虞姝收攏心神,立刻拘謹了起來,拉了拉兜衣,曲長的睫毛撲扇了幾下,低低道:“皇上……還是去看看淑妃姐姐吧。”

    她不久之前才動情,此刻眉目染媚,嗓音柔柔的,香肩外露。

    封衡隻一眼,眼底更加深沉,眸光落在了兜衣濕潤之處,封衡凸起的喉結滾了滾,“昭昭當真想讓朕去看淑妃?可淑妃,又有哪裏可看的?”

    他盯著那處。

    虞姝,“……”

    殿牖外,又傳來聲響,“皇上,淑妃娘娘病況加重了,請皇上救救淑妃!”是鳳藻宮的宮婢在嚷嚷。

    淑妃一慣喜歡這一套。

    封衡一年到頭難得踏足幾次後宮,每回都是她截胡。

    封衡見虞姝又在拉扯衣裳,他眸光一沉,掐了虞姝的後腰,忽然附耳,“那朕帶昭昭一塊過去看看淑妃。”

    虞姝實在困惑,“……”為甚要帶上她?

    淑妃見了她,隻怕病況會更加嚴重吧?!

    不知是不是虞姝的錯覺,她在帝王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威脅與陰謀。似乎即將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片刻過後,殿牖重新被人從裏麵打開。

    眾人隻見帝王麵色陰沉,衣冠整齊,而他身側站著的昭嬪娘娘則宛若吃醉了酒,臉上紅得能滴出血來。

    就在鳳藻宮的宮婢歡喜時,卻見帝王牽著昭嬪的手,一塊乘上了轎輦。

    鳳藻宮的宮婢隻能呆滯了一下,再麵麵相覷。

    *

    鳳藻宮。

    淑妃一聽到宦官稟報,立刻做出搔首弄姿的動作。

    她必須得寵。

    也必須趁熱打鐵,徹底搬倒虞姝。

    更重要的是,懷上龍嗣。

    可一切準備就緒時,卻見帝王牽著一名美人來到了榻前。

    封衡唇角蕩過一抹薄涼笑意,他看著人時,眼神深邃迷離,宛如被他多看一眼,靈魂就會被他給吸噬了去。

    “愛妃,朕帶昭昭來看你了。”

    封衡的話,讓淑妃如被雷擊,徹底僵住。

    而虞姝自踏足內殿開始,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香氣,使得她腦袋昏昏沉沉,身子逐漸發熱,她忍不住就扯了扯領口。

    再看榻上的淑妃,分明是濃妝豔抹、衣裳/裸/露,哪裏是有病之態?

    虞姝仿佛明白了什麽,可又不能篤定。

    封衡揮手,“來人,都給朕過來,好生給淑妃看診!不得有誤!”

    封衡特意帶來了三名禦醫。

    這三人很快就意識到內殿氣味不對。

    這不是……合歡香?!

    淑妃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可封衡並沒有當場揭穿她,“探病”過後,便又牽著虞姝離開。

    迎麵吹著外麵的風,虞姝的燥熱感沒有半點緩解。

    坐上轎輦之時,情況更為嚴重。她眼神朦朧迷離,如林中迷路小鹿,口幹舌燥。

    她到底隻是一個弱女子,不如封衡的意誌力強大,呆呆的看向帝王,目光鎖定在了帝王好看的唇瓣上,不由自主的連連吞咽。

    封衡明知故問,“昭昭這是怎麽了?”

    虞姝隻盯著帝王看,她是第一次聞到合歡香,幾乎沒有抵抗力。此時,美人眼神呆滯,並且挨近了帝王一些,貪戀他身上的了冷鬆香。

    封衡嗬嗬一聲低笑,嗓音從胸膛發出,磁性低醇,“在看什麽?朕很好看?”

    虞姝如是的點了點頭,無意識的輕咬唇瓣。

    她已躍躍欲試,想要試探什麽。

    封衡倒是很會合理安排時間,附耳道:“朕一會可以騰出兩個時辰,昭昭想作甚?朕都可以陪你,可好?”

    作者有話說:

    虞姝:寶寶被腹黑帝算計了,QAQ~

    王權:昭嬪娘娘看開一點,習慣就好~

    ——————

    寶子們,咱們晚上見啦~紅包晚上一起掉落,漏掉的寶寶第二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