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日出的光輝穿透雲層，將天空渲染成耀眼的金色，玄劍宗弟子們疲憊地靠在一起，於滾滾塵煙中，看到了那一輪冉冉上升的圓日。

  　　天終於亮了。

  　　日暈之下，那比山巔還要高出半截身子的十級王獸源源不斷地釋放出溫暖的靈力，緩解了他們傷口的疼痛。

  　　有人記起，這是林曉曦的靈寵，幽冥水蛇。

  　　隻是他們沒鬧明白發生了什麽，長夜在一瞬間終結，所有敵人全都被製服。

  　　是他們贏了啊。

  　　但目光所及，到處是倒塌的房屋、破損的玄武台、傷者……

  　　宗門內所有建築都化成了廢墟，子虛長老也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韓悠悠忍不住嗚咽出聲，她這一哭，其他人也紛紛難過起來。

  　　昨夜的那一場戰鬥，是他們此生最可怕的噩夢。

  　　陶潛給自己喂了一顆丹藥，勉強支撐著去救治顧羽等人，幸而雲水閣備足了療傷的藥丸，這會兒全都派上了用場。

  　　“別哭了，快救人。”

  　　小藍將碩大的腦袋探入宗門上空，林曉曦一躍而下，拉著韓悠悠去尋陸千雪和牧清槐。

  　　韓悠悠抹去眼淚，林曉曦握住她左手的掌心溫熱有力，充滿安全感，讓她漸漸平靜下來。

  　　大師姐說的對，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

  　　她們在玄武台附近找到了牧清槐和陸千雪。牧清槐的傷勢稍微輕一些，韓悠悠給他服下丹藥後，他便清醒過來，陸千雪傷得很重，服過藥之後，依然在昏迷。

  　　“千雪。”牧清槐吊著一口氣，手腳並用焦急地挪到陸千雪身邊，見陸千雪臉色蒼白，氣若遊絲，眼眶瞬間發紅。

  　　他伸手去握陸千雪的手，陸千雪卻忽然被人籠罩進領域中。

  　　“老夫帶千雪去碧寒池。”

  　　陸星辰一瘸一拐地走來，看向牧清槐的眼神冷淡又複雜，未等牧清槐答話，他便領著陸千雪朝碧寒池飛去。

  　　轉身那瞬間，仿佛他不是清風閣那位嚴厲古板的陸閣主，而是一位心係女兒安危的父親。

  　　林曉曦揉了揉眼睛，沒讓眼淚落下來。

  　　有碧寒池，雪姐姐應該能撐過去的。

  　　但，雪姐姐受得傷，她會讓天劍宗百倍償還！

  　　“師傅，你好好療傷，我和小藍去天劍宗一趟。”

  　　林曉曦將牧清槐交給韓悠悠，又悄悄尋了一眼魏成淵，見他服過丹藥後暫無大礙，正盤膝療傷，這才完全放心下來。

  　　“去天劍宗？”

  　　牧清槐眉骨一緊，第一反應是，不願林曉曦孤身犯險。

  　　就算小藍此刻是十級王獸，但林曉曦的修為僅為出竅境，他實在放心不下。

  　　“等等，我也去。”陸無憂揉著胸口，疼得齜牙咧嘴，卻忙裏忙活地湊近，語氣裏滿是興奮：“師傅，我陪師姐去天劍宗。”

  　　林曉曦側眸看向陸無憂認真的臉，淡淡一笑，陸無憂應該明白她去天劍宗的目的，沒想到這家夥還挺講義氣的。

  　　“我們也去。”

  　　李殊遙和吳塵本想過來找林曉曦問一問小藍突破的事情，恰好聽見陸無憂的話，猜到林曉曦是想帶小藍去天劍宗討個說法，當下決定與她一同前去。

  　　他們雖然有傷，不過尚還能行動，斷不能眼睜睜看著林曉曦獨自一人為宗門出頭，而自己卻龜縮著在寶蓋山上療傷，他們此刻也憋著一團火，恨不得讓天劍宗也嚐嚐宗門覆滅的滋味。

  　　澎湃的戰意凝聚在李殊遙和吳塵身上，牧清槐望著眼前這些年輕的弟子，久違的衝動湧上心頭。

  　　“去吧，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弟子遵命。”

  　　林曉曦微抿著唇，澄澈的眼瞳盡顯冰冷。

  　　既然修仙界以實力為尊，那她今日，就用“實力”碾壓天劍宗。

  　　時不我待，林曉曦朝小藍招了招手，小藍會意，將腦袋趴得很低，她輕輕一躍，便跳了上去。

  　　小藍扭動蛇驅，禦風飛起，牽引著碩大的幽冥領域，直奔天劍宗。

  　　李殊遙、吳塵、陸無憂同時禦劍追了上去。

  　　一條身長百丈的幽冥水蛇拖了個巨型領域在雲間穿行，它身後跟隨著三道靈光，這畫麵看起來著實奇異。

  　　可不一會兒，靈光增加到六道。

  　　再過一會，靈光增加到上百道……

  　　林曉曦依稀感覺到柳尚雲、朱時令、洛婆婆都來了，還有喬逸、葉臨風和盧影山等人。

  　　能夠禦劍飛行的玄劍宗弟子，一個接著一個從玄劍宗飛出。

  　　沒有人鼓動他們，也沒有人命令他們，這一刻，他們隻想追隨林曉曦，一同去轟爆天劍宗的山門。

  　　奇怪的是，魏成淵並沒有跟來。

  　　小藍要控製幽冥領域，行徑速度並不快，途中它察覺到右下方的密林之中似有幾股陌生靈力正在窺探他們，遂以空間之力，捉住了鬼祟偷看的三名修士。

  　　那三人都很眼熟。

  　　“薛二當家！？你躲在樹林裏幹嘛？”

  　　陸無憂一眼認出那三名修士是福祿軒的人，為首的中年男子便是日日到他家中催他製作仙食的薛二當家。

  　　薛二當家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在小藍強大的威壓下，他覺得膝蓋發軟，腰也直不起來了，隻好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快到交貨期，卻久久不見陸公子回府，福祿軒擔心陸公子遇上了什麽難事，故派在下前來玄劍宗看看。”

  　　他這話，一半真一半假，主要是怕陸無憂拜牧清槐為師後，福祿軒的仙食沒著落，所以趕緊過來搶人。

  　　卻不想剛到寶蓋山下，就見到一隻巨蟒攜一個大到難以形容的領域從山間飛出，而後玄劍宗弟子們陸續禦劍跟了上來，那陣仗，好像是要去打群架。

  　　薛二當家見陸無憂也隨在巨蟒身後，所以悄悄躲進樹叢裏，想要避開其他人，伺機與他搭個話。

  　　沒想到，他們剛放出神識查看，就被幽冥水蛇當眾揪了出來，著實丟了福祿軒的麵兒。

  　　“薛二當家，既然遇見了就是緣分，不妨與我們一同前往天劍宗，做個見證。”林曉曦睨著薛二當家，眼角噙著狡黠的笑意，她側眸對陸無憂說：“陸師弟，帶上他們三個。”

  　　聞言，薛二當家微怔，一眼瞧出這個站在幽冥水蛇頭頂、修為不高的女修，應是玄劍宗這次出征的指揮者。

  　　“好嘞。”

  　　陸無憂最不嫌事多，搓了搓手，對薛二當家作了個請的手勢，他身上有明顯的傷痕，此刻在晨光的照耀下，再配上他那張莫名歡樂的笑臉，那一抹抹血痕倒像是榮耀的勳章。

  　　不僅是他，每一位玄劍宗弟子身上都有傷，但他們並不痛苦，也不虛弱，反而散發著澎湃的生機與戰意，令人心驚。

  　　薛二當家沒有拒絕，乖乖地聽從了林曉曦的建議，跟在陸無憂身邊。

  　　玄劍宗去攻打天劍宗……

  　　這等奇事可不是誰都能遇上的，三宗勢力的變化對福祿軒的生意會有很大影響，他認為，親眼見一見，總比道聽途說來得穩妥。

  　　不過，薛二當家並不認為玄劍宗對上天劍宗，會有勝算。

  　　就算是有十級王獸坐鎮，玄劍宗這點人也未必能打破天劍宗的護宗大陣。

  　　事實上，林曉曦早已意識到這點，所以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去破陣。

  　　即便不破陣，她也有辦法讓天劍宗乖乖就範。

  　　約莫一盞茶時間，小藍停在靈秀山腳下，堅韌的蛇尾掃過山間，左側山體立刻被轟出一個大洞。

  　　“砰——”

  　　巨響之後，靈秀山地動山搖起來。

  　　“繼續！”

  　　為了讓小藍更好地發揮身材優勢，林曉曦禦劍停留在原地。

  　　而小藍則放開力量，直接用腦門衝撞山體，“轟”的一聲，右側山體頃刻崩裂塌陷。

  　　巨石滾滾落在靈秀山下，山巔的金色光暈黯淡了一半，這座巍峨高山，此刻左搖右晃，似乎隨時會崩塌。

  　　薛二當家不由擦了擦額上冷汗，他在空中看見位於山巔的天劍宗，如同經曆了一場八級地震，宗門內多數棟房屋塌陷、數千名弟子人仰馬翻。

  　　他不由得暗暗在佩服起林曉曦這一番不講道理的操作——用十級王獸的力量摧毀靈秀山，若山體崩裂，那天劍宗必然會跌落，護宗大陣也就沒什麽用處了。

  　　倒是可惜了這座千年仙山，裏麵不知有多少仙氣還未被吸收，再被撞兩次，仙氣估計會悉數散盡。

  　　果然，天劍宗掌門秦無涯親自出麵交涉。

  　　秦無涯騎在一隻赤羽火鳳身上，赤羽火鳳是上古神獸九天鳳凰的支脈，身上流淌著神獸的鮮血，雖然修為等級不如小藍高，但它麵對小藍倒是毫無怯色，撲閃著赤紅的雙翅，仰天長鳴，意在警告小藍不要侵犯它的領域。

  　　小藍吞吐蛇杏，豎瞳中閃過一絲冷意，將幽冥領域重重地砸在天劍宗護宗大陣之上。

  　　護宗大陣抖了三抖，眾人才看清，幽冥領域內數千名天劍宗與靈劍宗弟子，正遭受烈焰與蛇毒的折磨。

  　　被關在領域內的天劍宗弟子見到熟悉的宗門，慈愛的掌門，以為有了生機，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趴在地下，悲絕哭喊，乞求秦無涯救救他們。

  　　小藍覺得他們吵，豎瞳一凝，提高了領域內火焰的溫度，喊得最大聲的那幾個人，瞬間變成了幹扁的焦炭。

  　　這場景，用慘絕人寰四個字來形容亦不為過。

  　　“玄劍宗這是何意！？”

  　　秦無涯語氣微沉，氣得發抖。

  　　“天劍宗昨夜對玄劍宗照拂有加，玄劍宗自然要禮尚往來。”林曉曦禦劍停在小藍的豎瞳邊，代表玄劍宗與秦無涯對話。

  　　在場的玄劍宗長老、弟子對此沒有任何異議，他們此刻唯林曉曦馬首是瞻。

  　　他們相信，林曉曦不會不叫他們失望。

  　　秦無涯見林曉曦修為淺薄卻態度輕浮、言辭鋒利，心中十分不滿，怒道：“你算什麽東西？叫顧羽出來與本座解釋！”

  　　他瞧見幽冥水蛇的第一眼，已猜到賀儲昨夜失敗了，但他沒想到，元氣大傷的玄劍宗，竟然一刻不停歇地直接打上天劍宗，還明目張膽地拖著數千名天劍宗弟子當人質。

  　　這分明是公然挑釁天劍宗！若天劍宗不做出回應，日後怕是再抬不起頭。

  　　其實，當秦無涯決定攻打玄劍宗的那一刻，就已將整個天劍宗推入深淵，他們隻能永遠低著頭，卷縮在玄劍宗的陰影之下。

  　　“處理這點小事，何須顧大長老出麵。”林曉曦麵帶微笑，拍了拍手，示意小藍打開領域，她的聲音清脆悠揚，卻叫秦無涯感覺到無盡寒意。

  　　“秦掌門，初次見麵，晚輩送您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