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殿中。

  　　活了那麽久年歲的天元, 自然對觀察與聆聽他人有一套自己的經驗。

  　　此時此刻，他能感受出在場的那位天與咒縛者的並無惡意，以及話語中的真實。

  　　能夠代替星漿體的草莓牛奶……？

  　　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 但若是真實的——這或許將終結星漿體的[獻祭同化]，減少許多星漿體成長、護送的麻煩。

  　　上方的幾人還在聲情並茂、敲鑼打鼓（？）地進行推銷，天元經過短暫又迅速的斟酌思考, 最終鬆口，傳音說：

  　　[五條家的孩子，由你來吧, 我會為你敞開下方的結界。]

  　　“好啊，我來。”五條悟欣然點頭, 接過狗膽貓牌草莓牛奶。

  　　甚爾微頷首, 開口道：“稍等、我想補充一條——麻煩喝完後給出評價，我需要錄像完成任務。”

  　　天元寬厚地選擇同意：[放心, 我會公正地予以回答。]

  　　甚爾：“哦、不用公正，隻要好評就行了。”

  　　天元：[？]

  　　係統：【不要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真實目的來啊！！】

  　　甚爾將自己的手機拋給五條悟, 讓他順手錄個簡單的像, 如果不能錄像, 錄個音也行。

  　　五條悟順著樓梯走下去，準備將狗膽貓牌草莓牛奶帶給天元大人。

  　　上方，甚爾和夏油傑隔開一段距離站立著, 兩人間的空氣，恍若冬季泉流寒冰之下般艱澀。

  　　夏油傑首先開口：“……我並不相信你剛才的說辭。這次回家，我會親自找我姐姐。”

  　　他轉向甚爾，話語裏含著幾分威脅, “你最好沒做過什麽虧心事。”

  　　甚爾懶洋洋地掃了眼不遠處的夏油傑, 略微上揚帶疤的嘴角, 輕鬆道：“然後呢，你又能做什麽？”

  　　夏油傑先是一愣，接著渾身豎起氣勢尖銳的鋒芒，他低吼出聲：“你——！”

  　　甚爾聳聳肩，收回視線，拖長聲音道：“好了，別激動啊，弟弟君。”他嗓音隨意，“放心，我們是公平交易。”

  　　“……最好如此。”夏油傑攥緊拳頭、又鬆開。

  　　甚爾沒再接話。

  　　但這並不是結束。

  　　甚爾：等手機拿上來了再多說兩句，記錄下來，作為幫弟弟提升學習動力的證據，回去領錢。

  　　係統：【爹咪——！完全理學式掌握了語言的用法啊爹咪！！】

  　　=

  　　另一邊。

  　　聽到千穗理發自內心的“哇塞”，禪院直哉一下噎住。他深呼吸一口氣，沉下語氣：“這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金發青年眼尾上挑，低啞說著：

  　　“或許是悟君平日裏解決咒靈的輕鬆姿態，給了你錯誤的印象，讓你這個出身五條家的家夥，根本沒有意識到特級的恐怖……”

  　　“那個、不好意思打斷一句，”夏油千穗理舉手，眨眼道，“我不是出身五條家的。”

  　　禪院直哉：“別狡辯！”

  　　在這次狗膽貓大樓會麵的時候，他們正式互通了姓名。

  　　禪院直哉知道銀發少女的全名叫[夏油千穗理]，不過，他心中冷笑一聲，想：這場戲做得還挺真實，竟然連姓氏都給更換了，藏得可真是夠深的。

  　　係統：【……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千穗理真的姓夏油。】

  　　——再“五條”“五條”這樣稱呼下去，夏油傑真的又要來揍你一頓了啊彩雲豬豬！！

  　　禪院直哉繼續說：“聽著，五條，特級咒靈是可以直接碾碎我們的存在——你懂什麽是碾碎嗎？”

  　　他手指做出緩慢碾壓的樣子，話語間既是恐嚇也是真實。

  　　夏油千穗理剛剛將手中金色陽光菇順手放到小挎包裏，聞言頓了一秒，抬起頭。

  　　禪院直哉狐狸眼眯起：“想必這樣一說，你也就知道特級究竟是怎樣恐怖的存在的，五條。”

  　　千穗理認真回複：“我不是五條。”

  　　禪院直哉：“……都說了別狡辯！還有重點不要再放在稱呼上了！碾碎、碾碎你不懂嗎！！”

  　　他用誇張的手勢給千穗理瘋狂比劃著。

  　　千穗理用[關愛豬豬]的眼神看著金發青年，點頭道：“好的好的，我理解[碾碎]，你繼續。”

  　　“……”禪院直哉呼出一口氣，他的視線在這期間、一刻不停地掃視著周圍，嚐試冷靜分析。

  　　“剛剛我並沒有察覺到什麽，再回神便發覺自己身處這裏。介於我們沒有第一時間變成養料，我更覺得我們是誤入。”

  　　“這裏大概率是沒有施加術式的未完成領域，也幸好如此，我們還活著。”

  　　“這或許是一隻剛誕生不久的特級咒靈，在好奇地實驗自己的技能，目前似乎並沒有在意我們的意思，我們這種人，在它眼裏隻是些亂入的蟲子。”

  　　禪院直哉神情嚴峻：“但即便如此，我們也隨時麵臨著與特級咒靈相遇、被殺死的危險。”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在這個空間裏與這隻特級咒靈周旋、想盡一切辦法隱藏自己——雖然不知道最後一點能不能做到。畢竟，這裏是那個咒靈的世界。”

  　　“總之，我們要做點什麽，拖延時間等著其他人來救我們。特級咒靈這樣的存在，鋪設開未完成領域，[窗]不可能觀測不到。”

  　　用盡可能快的語速解釋完後，禪院直哉看向千穗理：“理解現狀了嗎，五條？”

  　　禪院直哉並不傻，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合作更有助於存活。

  　　所以，他也便利用自己的知識和能力，將危險度數極高的現狀解釋清楚，讓兩人暫且放下恩怨（實際上，隻有直哉單方麵的恩怨）。

  　　“完全明白了。”千穗理擺出同樣的表情，深沉點頭。

  　　禪院直哉見到千穗理這幅終於嚴肅起來的樣子，心中滿意了不少。

  　　下一瞬、千穗理小挎包中摸出草莓牛奶，在直哉麵前晃了晃：“所以，要來一盒嗎？”

  　　禪院直哉跳腳：“……你根本一直在神遊、就沒有認真起來過！你完全就沒懂問題的嚴肅性！！”

  　　他都快緊張死了，為什麽眼前人還有空摸出草莓牛奶喝啊！？

  　　“年輕人，壓力不要這麽大。”千穗理淡定地插\\上吸管，自顧自地喝了起來，“你看，急也沒有什麽用嘛，不如喝點牛奶，淺淺的放鬆一下。”

  　　“你這種時候還有空放鬆？？”

  　　千穗理：“實不相瞞，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放鬆。”

  　　禪院直哉：“……”

  　　五條家的都是這種氣死人的性格嗎！！（五條悟：=w=）

  　　彩雲豬豬，再度找到了千穗理和五條悟是親生姐弟的證據。（夏油傑警覺：？）

  　　“我知道你速度不錯，”禪院直哉眼尾上挑、目光半睥睨而來，“不過這可是詛咒，還是特級咒靈，和現實中你以為的都不一樣。”

  　　千穗理眨眨眼，她銀色的長發隨著微偏頭的動作滑落：“其實，特級咒靈，也還好吧？”

  　　天真。愚蠢。五條家到底怎麽教的。禪院直哉在心中冷笑。

  　　金發青年半斂眼眸，懶得再多解釋什麽，直接說：“等會跟緊我，看在禪院和五條家目前關係還不錯、以及甚爾君在你這邊的麵子上，我可以勉為其難地護你一下。”

  　　千穗理：“其實我真的姓夏油。”

  　　禪院直哉眉峰揚起，輕哼一聲，顯然對這個回答完全不信。

  　　他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位置，用少爺的強勢語氣說：“過來，到我身邊這兒，五條。”

  　　在他話語落下之時，身邊的環境再度暗了一個度，禪院直哉瞬間身軀緊繃起來！

  　　周圍的環境早已從夏日裏普通的樹林小路，轉變成為張牙舞爪、藤蔓遍地的陰沉之景。

  　　枯死的、形狀怪異的樹上遍布讓人發麻的奇怪紋路，地上爬動著窸窸窣窣的、像是血管一樣的暗紅色藤蔓，光線隨著時間流逝愈加暗淡，如同某種電影裏特效飽滿的黑暗森林。

  　　禪院直哉的心緩緩沉下去。

  　　特級咒靈。這樣一個簡單的稱號，帶給人的威壓是難以呼吸的沉重，目前的咒術界鮮少有人能夠解決特級咒靈。

  　　*更何況他現在還隻是一個京都高專的一年級生。在特級咒靈麵前，完全不夠塞牙縫的。

  　　禪院直哉當然十分惜命，他不想莫名其妙死在這個地方。

  　　千穗理低頭看了眼地上窸窸窣窣爬動的暗紅色藤蔓：“這小別致長得真東西。”

  　　禪院直哉皺眉：“這是什麽，有攻擊力嗎？”

  　　千穗理將喝完的草莓牛奶盒試探著扔向暗紅色藤蔓——

  　　原本緩慢爬動的藤蔓忽地騰身驟起、尖端突然長出巨大的尖牙大嘴吞噬草莓牛奶盒！

  　　千穗理豎起大拇指：“哇，環保小衛士。”

  　　禪院直哉：“……”

  　　“我不認為觸碰它是一種理智的行為。”禪院直哉目光落在後方、接著發覺身後似乎也都爬動著這些東西。

  　　暗紅色的藤蔓像是蛇一樣遊走，從兩側樹林裏緩慢爬出，小路上越積越多。

  　　“我們不能再站在這裏。”禪院直哉眉頭蹙起、當機立斷，“雖然這裏麵都是它的領域……但還是先順著小路、衝去前麵那塊地方再說。”

  　　他看了眼路線昏暗的前路，唇角略微下彎，暗罵道：“可惡、光線太暗了。”

  　　禪院直哉摸出自己的手機，開啟照明模式——然而，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吸收了一般，手機的照明並沒有驅散空間中哪怕一絲一毫的黑暗。

  　　金發青年眉頭一皺，心墜入穀底：“看來這樣暗淡的背景是有原因的，普通光源無法在此起到照明作用。我們或許隻能這樣……”

  　　他話音未落，隻見千穗理的小挎包發出了一陣瑩瑩的亮光！

  　　禪院直哉立刻看過去：“你帶了特殊咒具？什麽在發光？！”

  　　千穗理低頭看了眼：“應該是你的孩子在發光。”

  　　禪院直哉：“？”

  　　千穗理打開小挎包，將正在生產陽光的金色陽光菇拿出來：“夜深了，孩子醒啦。”

  　　被握著的金色小蘑菇身上越來越亮，它眨巴著眼睛，麵無表情地張口吐出一枚發光的小陽光！

  　　禪院直哉：“？？”

  　　【陽光菇（直哉菇？）】

  　　【描述：生產陽光二把手。種植所需陽光值低於向日葵，它更加便宜。不過，它最初產出的陽光也是小型的，過段時間長大才能生產正常陽光。】

  　　【狀態：雖然陽光菇名字裏帶有陽光，長得也陽光可愛，但其實它非常討厭陽光。所以，每當它肚子裏孕育出陽光時，它便會迫不及待地把陽光吐出來。】

  　　【備注：需要在光線暗淡的環境下使用，否則需要咖啡豆。堅決不承認禪院■■是自己的母親（？）】

  　　“這什麽東西？！”看著蹦出的小陽光，禪院直哉下意識喊出聲，“這玩意怎麽還會吐這個！！”

  　　“天啊，你說話真是太傷人了。”千穗理搖搖頭，“這種說話方式，也難怪陽光菇宣布要和你母子決裂。”

  　　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它怎麽有資格宣布母子決裂……不對、都說了我們根本沒有母子關係！！”

  　　係統：【被帶偏了啊直哉君！】

  　　禪院直哉伸手、捏起陽光菇生產出的一枚小陽光，狐狸眼略微挑起：“這麽小一片，照明效果也不怎麽樣吧。”

  　　他輕嘖一聲：“我看這亮度，怎麽還不如它剛才預備吐出陽光的那一瞬間亮。”

  　　千穗理歪頭：“的確。”

  　　禪院直哉：“但是我也觀察出來了，這東西自己發亮是一陣一陣的，不穩定，隻有在快吐陽光的時候才會亮。”

  　　“還是有辦法的。”千穗理單手伸向小挎包，“恰好，我帶了創可貼。”

  　　禪院直哉：“？”這和創可貼有什麽關係？？

  　　在禪院直哉的目光注視下，隻見銀發少女從小挎包裏層抽出幾片創可貼，將其嚴嚴實實地貼在了——金色陽光菇的小嘴上！

  　　係統：【？】

  　　係統：【這是在幹什麽？？】

  　　此時的陽光菇再度發亮起來，就快要吐出下一枚陽光——

  　　然而這想要吐出的過程、卻被封印在嘴上的創可貼牢牢地堵住了！

  　　吐不出陽光的陽光菇體內孕育好的陽光持續發著亮，與陽光菇自身的亮度相結合，竟然成為了一盞穩定的明亮燈泡！

  　　千穗理展示手勢：“瞧！隻要動動手，簡單的小夜燈就製作好了！”

  　　禪院直哉：“？？？”

  　　係統戰術後仰：【……這是在幹什麽！怎麽又開始卡bug了啊千穗理！！】

  　　——卡bug小能手，夏油千穗理重出江湖！

  　　係統頓了一秒，忽然發現了什麽不對勁：【話說，這樣一直在體內憋著陽光，時間久了，陽光菇真的不會爆炸的嗎？？】

  　　千穗理：[那這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閃光\\彈出現了！]

  　　係統：【？】

  　　係統：【閃光\\彈是這樣製作的嗎！？陽光菇是柔弱無助的輔助奶媽啊親親！！】

  　　最初，陽光菇：你知道一個大創可貼，對一個弱小孩子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QAQ

  　　最後，陽光菇：蓄能啊，充分蓄能啊！我炸死你！.jpg

  　　係統戰術後仰：【怎會如此！怎麽會把輔助逼成了一個戰鬥勇士啊千穗理！！】